《夜雨 by 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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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雨 by 十三- 第1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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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雨回过神,意识仍有些恍惚,这副温暖躯体是一直熟悉的。忘得了吗……?倾身斜倚,将自身部分重量凭依在宝岩环抱住他的臂膀上,他不禁这么问着自己。 
应该可以的,他只是需要时间而已;没有什么事是忘不了,只要不再被提醒。 
迷惘的笑不太切实,有种虚无感,会让人多害怕,是他所无法知道的;这样的笑容,像随时都可能不见,总是令亲人感到恐怖,像一个不小心便会永远的失去。 
忽然由衷轻柔如羽的触感落在额上,缓缓飘移、诶为即离,晃过眉目、鼻尖、脸颊,最后停驻在唇上,略略加重压力。 
很舒服的一种感觉,让他几乎有些想睡。 
其实很累了,这三天来他也和宝岩一样没睡好,毕竟书房空间实在太小,不怎么适合睡人。突然觉得,记着不忘也没什么不好,至少有东西可以想念,日子不至于太空虚。 
想告诉宝岩他没事、不需要为他担心,方睁开眼、近在咫尺的脸庞让他吓了好大一跳,一时之间想说什么全忘了。 
很近,非常的近,近到他看不全整张脸,只看见紧闭的眼睛及眉宇间淡细纹——这些年来,石头吃了不少苦吧?那样的细纹很显然是常皱眉而留下的。可是、虽然他很心疼但这不是重点;重点在于为什么会那么近? 
相接的部分温润触感未变。 
探进他口腔里的柔软并没有激烈纠缠,轻缓碰触着,温温柔柔的若有似无。 
平雨眨眨眼、再眨眨眼,用力闭上眼睛,认知到他们现在正在做的事叫“亲吻”,而且是嘴对嘴的那种。猛然睁开眼,用斤全里推开宝岩。 
“平雨?”毫无防备、退得脚步踉跄,一时反应不过来自己为什么会被推开。 
“出去。”踉跄几步退至墙边,低垂着头、嘴唇微微颤着,极力维持语气平静。“夜深了,早点去休息吧,明天要忙的事很多。”双手扶着身后的墙,借以维持自己身体直立。 
“平雨,我……”犹想说些什么,平雨不待他把话完即把话截断。 
“出去!”看不见表情,声音已夹了严厉。 
“……”几度欲言又止。末了只能一句:“那,你也早些歇息,别累坏了。”依恋不舍顾盼间,退出去,随手带上门。 
直到听见门合上,及宝岩离去的脚步声远逸,平雨放松力道,让身体靠着墙壁慢慢滑落、直至跪坐在地。“混帐东西,你是明天要成亲的人!这么做,怎对得起戚姑娘……” 
最可怕的是,作出抗拒并非来自本能,而是在意识到宝岩明天就要和戚姑娘成亲之后。低声咒骂,并不是在骂那个离开的人,而是在骂自己。 
读圣贤书,所学何事?怎可如此不知廉耻—— 
终究还是,吓到平雨了…… 
有些懊恼的搔搔头,慢步度离房门口。 
平雨,还不习惯啊……或者说,他根本不想要这种亲昵? 
那意思是不是,就算婚后也不能“碰”平雨……?若如是然,他可不敢保证自己绝对不会有什么不轨的行为啊…… 
握紧拳、再松开。双手缓慢垂落腿边,温吞吞往外走。 
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先去打几趟拳,发泄一下身体里过多的热力吧。 
艳阳高照。 
亮得有点刺眼,平雨一走出房门,便抬手遮眼。蜀中向来多云雾,尤其这村子是位于半山腰上,难道有这么亮的太阳,倒真是个大好的日子。 
这么光亮的日子,他想要留有多少阴郁似乎也不容许。闭着眼昂首对日,感觉着太阳的温暖及透过眼帘的红光,有种又走入梦里的感觉。 
三日来睡不安后,是一夜难眠。所以,晕眩感扑来、势子甚急,让平雨一时失去了平衡,脚下一个踉跄,差点跌倒。 
所谓的“差点”呢,单干就是还没有。没有跌倒的原因在于,有个人已环住他的腰作支撑,提供宽阔胸膛为依靠。“平雨……”担心的神情、担心的语气,宝岩脸上没有半点将要当新郎官应有的愉悦,只有浓浓担忧。 
平雨靠着宝岩稍作休息,摇摇头、试图甩去晕眩感。一手扶着额头、睁开眼,另一只手温柔坚定地推开宝岩。“我没事。” 
“可是……” 
“没什么可是了,”浅笑,“今天是你的大喜之日,可别苦着一张脸。恩?”假装昨晚什么都没发生,粉饰表面上的太平。 
他很清楚他打小看到大的那个石头不是那种会想脚踏两条船的男人,然而不管宝岩是什么原因那么对他,都不能改变什么。也许是他多想了、也许是一时情迷意乱、也许是像个孩提时代一样只是想借由肌肤之亲给予他温暖,没有考虑到部位的问题。 
他该记得的,宝岩在扯到关于他的事上总是少根筋,会不懂这之间的区隔是真正常的事;尤其是他们之间的亲密早已不是一般度年个第毫 之间会有的。 
污秽的是他而不是宝岩。 
说叫宝岩别在意,可是最在意八年前那一夜的人是他自己;再也无法忍受常人过于亲昵的接触,因为总是会引起一连串胡思乱想和一丝隐于平静下的恐惧。 
需要净空、需要净空,对自己的自制力没有信心,只能以原理诱因的方式来避免自己陷溺于罪恶中,多么懦弱。 
他无法阻止自己的懦弱。于是只能将自己逼进绝地,借由外力来逼迫自己不要有非分之想,彼此之间,应该只是兄弟之情的…… 
我的大喜之日,不也是你的吗? 
听着平雨的话、看着平雨的表情,宝岩几乎想问出这句话;在他记忆里,平雨不曾说过气话,怎么会这么呢?可是,还没来得及问出口,门外传入的声音便为他们的对话划下终止。 
“雨哥哥雨哥哥……”冬生笑容满面的冲进门,身边理所当然的跟着春末。“娘说照习惯新娘还是该由别家迎过来,所以先到村长爷爷家去吧……”蹦蹦跳跳,相当愉快的摸样。一旁春末笑得有些腼腆,也很高兴。 
“啊……”平雨迟疑着,不怎么明白新娘要从别人家迎过来和要他先过去有什么关系,他算是男方的人,应是跟着迎娶的队伍过去不是?“我要先过去?” 
“对啊,”冬生和春末未不待他多问,便已一左一右拉着他的手往外走,“反正过不了多久就会回来了,不用太依依不舍啦!”边走,冬生边笑嘻嘻地答道。 
看着他们这么高兴,平雨倒也不忍心拂逆,泼他们冷水。转念一想,或许是有这习惯而他不知道吧?“那。”回首看看宝岩,“我先跟他们过去了。” 
出了门,冬生忽又回过头对着宝岩道:“石头哥哥你在家稍待一会……大哥和爹爹等下会过来。”挥挥手,和春末一起小跑步的拖着平雨离开。 
看着他们离去,宝岩不禁叹口气。 
罢了,晚上再问吧。反正他们应有一生的时间慢慢沟通…… 
平雨被冬生及春末拉到村长爷爷家,没有时间为满屋子的张灯结彩吃惊,便被推进房里让一堆人七手八脚的强押着换上喜服。 
“我、我为什么要换衣服?”试图挣扎,可是毕竟双拳难敌四手。 
“孩子,我知道你平时就喜欢穿朴素一点,但在大喜的日子毕竟还是应该换穿喜气一点的衣服才象话。”张大婶边着还边拍拍他的头。 
“我……”呆楞的看着一身大红,鲜丽的绣上凤舞,怎么看都像是新娘嫁衣修改设计来的。这、这只是喜气一点而已吗? 
没人去理会平雨的错愕,自顾自地讨论起来。 
“哎,头发要不要盘起来啊?” 
“要戴凤冠呢,当然要盘啊。” 
“那要不要盖红巾呢?” 
“这……还是盖上吧,习俗如此嘛。新娘在婚期间别抛头露面也好……” 
“等等!”突然听到关键词句,平雨觉得似乎发现问题所在。“新娘?谁?”放眼四顾,没看着霜白的影子啊。 
众人呆了一下,反射性异口同声道:“你啊,还谁?” 
“我?为什么新娘会是我?”喂喂喂,没搞错吗?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干笑着,半晌没人答得出话。 
“……平雨乖,你就委屈一下吧,要我石头那种身材的嫁衣很困难啊……时间这么赶,没法儿定制……“嫁衣上的刺绣可是很花时间的哪, 
没说出口的众人私心是;为了保护自己的眼睛。 
想想宝岩那种身材,穿起嫁衣来能看吗?光是想象就很恐怖。于是很一致的决定让平雨扮演新娘的角色,毫无异议地通过……当然是没问当事人。 
”我……“张口结舌的一时不知道该对这种情况什么,打从进村长家似乎就已陷入失控的局面。混乱的思绪无法在短时间内理清,只能茫然看着众人的脸庞,不知所措。 
突然感觉到衣袖被扯动,侧首一望,是春末。“雨哥哥,难道不想跟石头哥哥一辈子在一起吗?”神情纯真,带了点担忧的询问。 
众人同时因为这个问题被提出而静了下来,突然想起他们确没有正面问过平雨的意思;这事儿可不同儿戏,如果全是大家误会了的话,那么…… 
“我当然是想啊!”直觉性反驳,完全没有多想的。“可是……” 
听到肯定答案,众人都松了一口气,回复吵嚷;总算不是白忙,也没有做错。 
王大婶儿更是迅速截断平雨未完的辩驳。“想就好啦,反正拜堂成亲也就这么一天,谁当新娘不打紧嘛。”边说着话边对平雨身后的几位大婶使个颜色,刘大娘及张大婶一左一右押住平雨的肩,再由李大娘很迅速的将平雨长发盘好、顺便将凤冠戴上。 
“等、等一下,我……”犹不死心的挣扎着,没多少作用,除了被众家大婶们压制外,身上复杂的嫁衣自然功不可没。 
“喂,里面的,都准备好没有?吉时快到了,新郎也已经来了喔。”平雨还没能理清思绪多说什么,外头已传来催促的声音。 
“好了好了,就出来了。”王大婶随口应道,顺手将红巾盖在平雨头上,将人推出房去。 
平雨只觉跟前一红,实现已被淹没。还没反映过来到底发生什么事,变跌跌撞撞地在众人的簇拥下出了房门,不由分说地被推上轿。 
一路上,心乱如嘛。 
思绪纷扰、百转千回,没个定论。 
照众人的表现看来,似乎是一直认定要与石头成婚的人便是他;那么石头呢? 
石头知道,新娘是谁吗?这些天来,村人们讨论婚事一些细节时,全是我石头出去商量,他不可能不知道。那…… 
还末理清,以感觉到轿停。 
有些慌乱的抬头,只见一片红、背后透着光,显然轿帘已掀。被牵着下了轿,垂眼见得立身之地周围方寸,落足点非是土壤,而是红毡。其实还是想跑,只是凤冠太沉、嫁衣太窄缚手缚脚,行动没法儿像平常那般自由。 
笑语不断、人声嘈杂。 
进了屋、听见那个他再熟悉不过的声音时,平雨猛然伸手揭起红巾,想跟宝岩问个清楚;到底今天的婚礼怎会变成这样? 
在焦对上的那一瞬间,想问的话突然全部不见了。人声依旧嘈杂,周围笑声也未曾停过,他什么也听不见,只能愣愣瞧着宝岩,半晌说不出话来。 
宝岩看着他,似乎也想说些什么;嘴唇几度开合、终究没什么。 
只是笑、只是笑。 
只是静静地、淡淡地、沉稳地,笑了笑。 
“平雨啊,还没到掀盖头的时候哪。”语音入耳,平雨没有心思去分辨是谁说了这话。只知道,他的手被拉下、红巾再度遮去视线,遮断他与宝岩的对望。 
傻傻地任人摆布,被身旁的人推着拜了堂也浑然无所觉,心思仍顿在方才凝望的震撼里。 
石头反乡也好多天了,他一直没注意到石头的眼变了这么多。 
思绪跳回四、五天前,阔别八年后的初次会面。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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