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忘江湖 by: 阿偷 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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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忘江湖 by: 阿偷 下- 第1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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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拿眼瞥着他们。李宣一惊,见李绪已自行把这真相捅穿,反是无话可说。 



  皇帝指着他道:「逆……逆子!!」 



  李绪「哼」了几声,笑道:「父皇,您历来只爱大哥,不喜其他皇子,就是九弟,你难道敢说自己得过父皇的丝毫关怀么?」李宣不语,皇帝确是那种偏心至极的人,在自己记忆中,似乎从未为自己和母亲动容过。 



  「父皇,如果我是您,万一能得生还,定将九弟立为太子,他的孝心却比那李启要多得多,居然愿意不顾性命来救您。可惜啊,只可惜,你们今生都没这个机会了。至于我自己,要不是献上那辛苦得来的藏宝图和口诀,说明宝藏就在行宫内,恐怕这辈子也没机会跟随您出行,可父皇你,却没想过我要的不是您的欢心,而是您的江山吧?」 



  皇帝花白胡须直抖,也不知道是气或者是怕。却听一阵殿外喧哗,脚步纷纷,十数人闯了进来,李宣转头一看,更是一惊。 



  李绪也看到那人,不由抚掌而笑,「九弟你竟连他也带来了。」追入的太监跪下道:「这些人说是九王爷的随从,门军给放了进来。没想到他们居然敢硬行闯殿,小人阻挡不住……」李绪不耐挥手,那人叩头退下。 



  李宣怔怔看着人群中的慕容天,「你怎么也来了?」慕容天笑了笑,看着他不语,李宣才惊觉此刻这问话实在多余,两人对视片刻,一同往殿上看去。李绪悠然,看着这一干人,却微微带笑。 



  慕容天身后顾小环道:「二王爷,太子军随后就到,你气数已尽,收手吧。」 



  李绪居然也不惊,「他到了,我也来得及杀了你们全部。」转眸看着父亲,「父皇,你即刻写封诏书,禅位于我,便能免了这一场杀戮,否则……」他——看过,目光所及,众人皆是不寒而栗,「否则这里的人便不会有一个能活着出去的。」说到此处,殿外兵戎碰撞之声不断,众人回头,已被全副武装的兵士堵住了出殿之路。 



  正两厢僵持,却有太监来报,「太子军兵压宫外。」 



  李绪道:「朱将军呢,喊他来。」那太监颤颤巍巍道:「禀告王爷,朱将军反了,正在率军开宫门。他此举突然,王爷的亲兵有一半还没拿刀就被抓了,另一半正在混战。太子军……,太子军眼见要杀进来了。」李绪浑身一震,猛然起身,面色泛青,厉声道:「再探!」不待他话音落定,又有军士急奔来报:「王爷,宫门已开,朱将军领着太子杀进来了。」 



  众人静默,只听那震天杀声越逼越近,速度惊人,果真少人阻挡。 



  李绪听了片刻,颓然坐落,「好你个朱卫,拿了我那么多宝物,居然给我临阵反戈,好手段啊李启,你是早布好了局等着我来跳……」 



  皇帝哈哈大笑。李宣看着李绪,眼中微带怜悯。 



  李绪突然抬头,盯着父皇,目中寒光一闪。李宣刚觉不妙,他已腾空而起,一转眼,抓住皇帝肩头回身退后。慕容天剑出如风,却被他旋身躲过,殿下兵士见主子动手,都冲了上来,殿中众人转身迎战。 



  李绪返回龙案,原本他已经放了把剑在椅后,方才李宣突然晋见,不及取出,这时却赫然抽剑,明晃晃架在父皇脖子上,欲退回后院。魏然与慕容天双双纵起,挺身截住他。李绪一瞥,瞧见不远处有个小太监正蹲在地上瑟瑟直抖,将手中父皇往那小太监身上一推,揉身而上,与魏然、慕容天缠斗到一处。他武功甚高,慕容天或魏然单打独斗都未必能是他对手,可两人联手却基本上打了个棋逢对手。 



  见刀光剑影闪动,片刻间已过了数百招,难分上下。李绪见久战不利,心思微动,下盘卖了个破绽,魏然果然中计,攻了过来,李绪剑光一涨,跃起逼退慕容天,手中剑突然一落,翻身以足背一踢,身下魏然猝不及防,那剑穿背而过。慕容天大惊,抢攻而上,李绪飘然而退,单足落在剑柄上,摇摇曳曳,冷冷而笑。转眼却瞥见李宣正搀着父皇往殿外而去,身后风至,正是慕容天剑到。 



  李绪一个筋斗翻落,顺手自地上捞了把横刀,抬手「当」一声响,刀剑相交,火花四溅。他原本擅长用刀,慕容天又只剩了单人,肩上的伤被他震得生痛,几招便被他逼退。 



  李绪返身追了上去,突闻耳边风声突至,却是慕容天见他逼近李宣,情急中将手这剑抛了出去,李绪就势一挑,那剑反直射慕容天,速度比之前更快了数倍,慕容天躲避不及,正中左肩,自那旧伤口中再穿了过去,慕容天吃痛不由惨叫出声。 



  李宣闻声回头,只觉头顶一阵风过,手中一空,父皇已被李绪夺去。李宣看慕容天一眼,见伤在肩头,心中稍安,追了上去。 



  李绪奔出了殿门,却是一惊,台阶下黑鸦鸦一片,旌旗纷飞。虽然人多势众,但军队到底训练有素,居然几无声息,何时到的殿外也是无人知晓。为首的坐在高马上,一身白色盔甲,负着长弓,正是太子李启。 



  李绪转身要回,已被一支利刃从身后抵住,剑后不动声色的正是九弟李宣。 



  李绪刀逼在皇帝项间,丝丝血痕渐现,挑眉直视李宣:「你敢杀我吗?」李宣不语。 



  阶下李启反手取弓,箭上弦间,遥指胞弟。李绪不理李宣手中长剑,转身看着马上李启,两人相对无言。 



  隔了一会,李启终于道:「二弟,放开父皇。」殿中的金器相击声也渐渐停了,显然胜负已定。李绪望着他,神情渐渐变得说不出的奇怪,往旁边踏了半步,傲然道:「不放又如何。」李宣在旁看得真切,他这半步一踏,原本挡在父皇之后的身体,反露了半边出来,不由一怔。 



  李启静了片刻,面无表情道:「自作孽,不可活。」猛地拉满弓,悄然松指。 



  那箭在众目睽睽下逼近李绪,「扑」的一声轻响,没入他右胸。 



  「二哥!!」李宣扑了上去,却听李绪隐约道,「成王败寇……且看我……拱手河山讨你欢……」 



  刀光一闪,血雨溅起,殿下众人惊呼中,皇帝老迈的身体颓然而落。又是一声弓弦响,李绪浑身一震,仰面缓缓倒下,额间赫然插着一支羽箭,双目不合,瞪视空中。 



  阶下李启缓缓放下弓,目光中有什么一闪而过。众将士霍地齐齐跪下,满场的人,居然静得鸦雀无声。 



  台阶上,血渐渐流了下来。 



  同钦王府内外已取下那红色灯笼,换上白的。 



  府门外石狮子前,方磊、阿落、眉儿带着小绯背着包裹,牵了三匹马。慕容天扫视一番,道:「你们先去,过两日我,我们自会赶上来。」说着看了身旁李宣一眼,李宣着了身素装,反显得修长俊美。 



  眉儿道:「师傅,我们等你。」四人上了马,小绯与眉儿共骑一匹,三骑扬尘而去。 



  李宣握了慕容天的手,两人并肩而立,看他们愈行愈远。此刻秋枫红胜二月花,纷纷飞落,慕容天抬首,枯叶已渐渐落光,余了那光突突的树枝,不由转头,李宣一直看着他,两人经历这许多,再见面知觉往事如风,把那些恩怨都看得淡了。李宣道:「我见你时,却才初夏。」慕容天笑了一笑,「王爷忘记以前追杀我的事情了?怎么会是初夏。」 



  李宣想了想,「前尘往事,早过去了,我心里,却是那个初夏才真正第一次见到你。」说着转身挡到他面前,慕容天抬眼看他,他道:「你不要再叫我王爷,叫我的名字。」 



  慕容天果真道:「李宣。」 



  李宣一怔,没料到他这么痛快,隔了片刻却喜不自胜。「再叫。」 



  慕容天笑道:「李宣。」 



  李宣突然张臂抱住他,闷声,「你要这么叫我一辈子。」慕容天伸手抚他的肩,那红叶旋转着落下,轻飘飘躺到两人脚旁。 



  皇帝头七过后,两人收拾行李准备离京。傍晚时分,李宣收到宫中传令,说李启就登基有些事务商讨,宣他明日一早入宫。 



  晚间餐毕后,李宣不由分说,持了慕容天的手要到园子里逛,路上遇到的侍女们见,都是面上泛红,纷纷避让。慕容天好不尴尬,待要挣扎,李宣却死握着不放,道:「外人面前避一避就罢了,下人有什么好怕的。」 



  慕容天微怔,想起自己从井下被救时,李宣明明那么激动,举止却毫无失礼之处,心中恍然。再一想,明日两人就离开此地了,此生与这些人再不用相见,又何必怕她们笑话,果真不再用力,李宣笑着看他一眼,更将他手心捏了捏。 



  慕容天好气又好笑,这人从来是得寸进尺,也不理他。 



  待走到慕容天住的园子,已经左右无人,那湖面飘着枯叶,残荷凋零,李宣叹了一声,「没什么好看的,时节过了。」 



  慕容天但笑不语,李宣转头来看他,见他笑颜,心中一动,突然有了个主意。低头来解腰带。慕容天迷惑看他,见他解了那绸缎制的带子,居然举着往自己眼上蒙了过来。慕容天微退,把住他双手,「干嘛?」 



  李宣瞧着他只是笑,慕容天一怔,渐渐松了手,知觉眼前骤然一黑,李宣的手已绕到自己头后,将那腰带缚了个结,接触间彼此气息萦绕,心中不禁砰砰直跳,也不知他又想了什么鬼点子。 



  忽然眼上一沉,那鼻息已呼在额前,却是李宣吻在有眼上,一下一下。渐渐地,那湿润顺着鼻梁缓缓滑下,到唇齿间,他们缠绵着,交缠着,痴迷着,似不舍彼此双唇间的那一缕温暖。 



  本压在慕容天肩上的手渐渐发力,他不得不踉跄后退,直到脚触到身后的土坡。李宣似乎不见,依旧前退,于是他仰面轻轻倒了下去。 



  李宣停止了索吻,将头埋在他颈项间。良久,突然道:「我已经备好干粮马匹,明日你到城外青石桥等我,我去跟皇兄道个别,可能还有些话有说明白。傍晚我一定会到。」 



  慕容天怔住,这个时候他为什么突然说起正事来,岂不扫兴。正要起身,扯去那蒙眼的布条,却被李宣按住了手,「别动,让我看一看。」 



  「看什么?」慕容天心中奇怪。 



  李宣的声音听起来很是认真,一点也不像玩笑,「看你。」慕容天笑了笑。 



  太阳终于撤去了最后一丝光,他们在黑暗中静静重叠。 



  次日,慕容天起身时,李宣已经早去了宫中。他一人晃晃悠悠,到青石桥也不过午时。在青石桥旁一家挑旗写着「客回头」的饭馆中吃了饭,便点了碟花生米和一壶清酒,一人慢慢小酌。 



  近黄昏时,突然变了天,乌云翻滚,不一刻,豆大的雨点就砸了下来,行人纷纷躲避,慕容天见时辰将至,从行囊中掏出油纸伞,将马牵入桥下,走回桥头。 



  眼前一片白蒙蒙的雨雾,那城门下,路人掩头奔走,渐渐便少了。雨点打在伞面沙沙直响,身后路上已无多少人在行走,张张幡旗被那雨打得再飘不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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