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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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南- 第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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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只有我一个人能喝的茶,你和离秧都不能喝……这茶叫做相思……风延笑着,为惜颜盖好被子,摸摸她的脸说道:惜颜,早点睡吧,做个好梦!
      惜颜乖巧地闭上眼睛。入梦。


      她梦见风延死了,自己入宫了,离秧当朝为官,真蓝死了……然后,她也死了……
      这是梦。惜颜这样对自己说道。等明天我醒了,风延就会微笑站在自己面前了。她要告诉他,她做了一个奇怪的梦……


      入夜,请安眠,做个好梦。


      End

 

      江南之天外


      一 静止
      天甯不知怎的,突然就想到要去江南了。
      许是惜颜挂在墙上的画。许是当年离秧的一句话。
      离秧说:甯儿,长大后,一定要代替舅父去一次江南啊,那里,是你外祖父和你母亲的故乡,也是我的故乡呢……离秧说这句话的时候,绝世的容颜里,突然透出了一丝彷徨,也许是他自己也不曾察觉的彷徨……天甯就对离秧说:以后我们一起去。那时候,惜颜离宫在家静养,天甯一年才只能见她一次,于是,留在宫里的离秧就成了自己唯一的依靠。离秧温柔地看着自己,伸手抚摸自己的头发,说一些自己无法明白的话语。那时候,他们是相依为命呢!
      可是,离秧就那样轻轻地死去了。天甯看见了他的尸体,脸上带着笑容。他一直都很知足,所以,才会一次又一次,被狠狠地伤害着。天甯常常在想,离秧所说的生生世世究竟是什么?难道这世上真的有什么东西可以延续漫长的岁月吗?天甯也不知道,离秧究竟为何要那样执著地留在这皇宫里头,等一个不会爱他的人回眸一笑。离秧笑着:以后,也许你也会遇着那样一个人,他远在天边,可你却一心一意要靠近,只是为了温暖他、保护他……
      天甯就说:那我就要做那个被人遇着的人,我就留在原地……
      离秧笑着说:甯儿或许能成为那样的人呢……


      舅父和母亲已经去世了7、8年,父皇在这些年里,轻而易举地衰老,他开始长时间呆在风荷宫和那个植满了兰花的后花园。天甯曾看见离秧在那园子里采兰花,他说他要酿酒给心爱的人,可他活着的时候却一次也没有成功。天甯不知道父皇在那个园子里怀念着谁,自己的母亲、舅舅、或者是在自己出生前就已死去的外祖父。
      其实,这些事情和天甯没有什么太大的关系,那是上一代人的恩怨,他们耿耿于怀的用力去惩罚别人,却让自己一身暗伤。若是我啊,定然会快快乐乐地活着,每天都能看见蓝天太阳,还有什么可以抱怨的?天甯就这样安安静静地笑着,来度过皇宫里那些尔虞我诈的日子。天甯原本就是个豁达的孩子,有惜颜那样的母亲,必然也会有个性子淡泊的儿子吧?成不成得了太子,当不当得成皇帝,这些都不重要。只是,自己要快快乐乐地活着。
      天甯和离秧,还有离秧回忆里的风延、惜颜都不一样,他是快快乐乐的皇族子弟,在仪容皇后身边好些年,也是皇上最心爱的孩子,性情自然豁达。天甯或许更像他的父亲,一身不容忽视的帝王之气。只是他不若天阳那么执著,所以,以后也会少了很多坎坷吧?离秧疼爱着自己聪明、开朗的外甥,好好地保护着他。离秧说:甯儿,以后你就站在最高的地方吧,那样就没人能伤害你啦……
      于是,永延13年,年仅10的三皇子朱天甯被册封为东宫太子,这原本也就是意料之中的事情。可是,还是有人在背后嚼着舌根。天甯也不在乎,那时候离秧和母亲刚刚去世,天甯从此以后就是一个人啦!可是,他知道,自己会好好的。自己的道路早就被离秧铺好了。离秧说:你要站在最高的地方。于是,天甯就一步一步朝那里去了。天阳站在高处等着他,默许了,只等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于他看来,这个世界也许早就静止了。离秧死掉的那一刻所静止的。从那一刻到死亡,只有一秒钟的时间而已。


      天甯19 岁那年,他对永延帝说:父皇,儿臣想去一次江南。那时候,离他的大婚还有半年时间,宫里面早早就准备着这场盛大的婚礼。
      天甯比其他皇子幸运得多,他知道自己未来的妻子是谁,甚至是喜欢那女孩儿的。那个女孩是右相的独生女儿,花容月貌不说,才气、性情更是万里挑一。天甯14岁那年,右相12岁的独生女儿慕容月黎进了宫,成了仪容皇后身边最宠爱的女官。月黎和天甯一起读书,一起游玩。在皇宫里头,人人都知道月黎是未来的太子妃,甚至是未来的皇后。也算作是两小无猜的。


      刚进宫那会儿,月黎端坐在庆阳宫里绣女红,仔仔细细地绘着鸳鸯戏水图,也一针一针地绣着将来的美好岁月。天甯就跑来拉她的手,说:本宫带你去个好地方。
      天甯是把月黎带到了风荷宫。风荷宫已经空了好些年,却和惜颜离开的时候没什么区别。离秧住在风荷宫的时候,什么也不动。那件青瓷的长颈花瓶还搁在案上,那把断了弦的琴还摆在琴架上,房檐上掉了漆的那根梁也没有重漆,墙上是惜颜天晴时候画的画,淡淡的墨,几笔就勾勒了一片小桥流水。离秧怕自己变了这里头的摆设,就会真的忘了自己究竟是谁,忘了这个世界上还有个叫做穆离秧的男子,心心念念地想靠近一个人……
      天甯指着那些小桥流水的画说,这地方就是母妃的家乡呢……轻轻淡淡的地方,天阴阴的,似乎有小雨,水面有些许涟漪,石桥上有个长衫男子,略抬头,看着远处,却背对着看画人……
      舅父曾说过,江南的雨是连绵不断的,落在身上,心坎上,湿了,就干不了了……天甯笑着,画里的地方他比谁都更加了解,许是他血里面有江南的雨水吧?
      月黎突然就有些难过了。月黎看着笑意正浓的天甯,自己是要和眼前的少年一起长大的呢。可是,他却轻而易举的进了那画,和桥上的长衫男子并肩静静地看远处,而自己,却是站在了画外,远远地看。自己纵然是绣了再多的女工,这样清淡的画,却怎么也勾勒不出的吧?
      那远远的地方也许有什么人,什么事情在等天甯。月黎这样想。毕竟,她将成为这个世界上离他最近的女子。只不过,那最近的地方,也是一张画那么远呢……


      天阳看着自己已经长大成|人的儿子。天甯脸上有风延的影子,只是比他强硬的多。虽然也微笑着,那是因为习惯,而不是温柔的心。天甯说他要去江南。
      去江南?天阳脸上的惊讶或是惊慌只有转瞬那么长,现在,他就一脸平淡地说:可是,再过不久就是你大婚的日子。
      儿臣只是去江南看一看而已,十几二十天吧,加上路程,最多不过2、3个月。儿臣是想去看看母妃的家乡,去看看舅父所说的江南的雨,看看那雨是不是真的干不了的。天甯笑着说,每个字都让天阳有些心惊胆寒。江南的雨是干不了的。天阳的心有些疼,是旧日的暗伤吧?
      请父皇准允。天甯是一心一意要去看看的,所以,一脸的坚定。他知道,父亲是不会怫逆他的心愿的。或许,天阳也是在心心念念地想着江南,想那不干的雨。虽然,他脸上看起来永远是一片静止。


      二 雨花
      江南的天阴阴的,可是出了梅,天就闷闷得发热。偶尔落些雨,还不及感到凉意,就已经蒸发地无影无踪,看不着形状。
      天甯走在那些画里的小桥上,石板路和青苔,流水和船家,全都一样,只是桥头没有谁和他站在一起,孤孤单单的看着远处,烟雾缭绕……恍如隔世的无知感。天甯轻轻地叹口气。伺候自己的太监小豆子正在桥头问路;他也知道,离他不远处还有很多皇帝派来保护他的侍从。可是天甯却依然觉得无依无靠。踏上这江南的风景里,原来和在外面看着是完全不同的呢!有时候,进了这个世界,才觉着完全不了解吧?
      江南的街道狭窄而悠长,屋檐挨着屋檐,门对着门,走在檐下、走进门口,都要略略地低下头去。狭长悠长的街上,除了那些贩夫走卒,最多的就是穿着长衫的文人墨客,闲闲地挥一挥长袖,一尘不染的白衫没入红红绿绿的青楼,莺莺燕燕之间,就多了几分儒雅。小巷里飘着幽幽的玉兰花香,就如同倚在窗口看天空的江南女子。
      江南的青楼女子也是不落俗套的,她们坐在自己的闺楼里,等着会赏识自己的人出现,她们绝不会倚在门口卖弄风骚,她们有自己的骨和自己的规矩,她们躲在自己的房间里编制自己的骄傲和自尊。她们靠着清高来抬高自己的身份,却也会倾倒在穷酸的落魄文人面前。她们多半是会弹琴下棋的,她们的客人要的不仅仅是女子,还有一个可以倾诉的红颜,一生一世,也许只需要遇到这么一个,那就够了。


      秦淮河的夜,河里的灯比岸上的、船上的还要亮上几分。天甯和小豆子就租了页小舟,夜泛秦淮河,只听得船上、岸上,一片歌舞升平。天甯就在摇摇晃晃的小舟上睡了过去。梦里头,离秧就站在石板桥上,看着他淡淡地笑:甯儿,这就是我们的江南啊……桥那头,惜颜打了把素淡的油纸伞,拾阶而上……天上,落着细细的雨。
      醒过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船家将小舟靠在了岸边,煮了小米粥就咸鱼干吃早点,见天甯走出船舱,便笑问:公子可要老朽去买些早点?天甯朝小豆子看了一眼,小豆子拿出船资交给船家,主仆二人便上了岸去。
      小豆子小心翼翼地跟在天甯后面,伺候了这么久,小豆子也知道自己的主子不是多话的人,自然,他的心思也是难以捉摸的。虽然他性情温和,对奴才也好,可小豆子还是心惊胆战地伺候着,生怕哪天不合了主子的意。
      主子,问过了前面就是秦淮一代最热闹的六里街,人人都言,三步一铺,五步一店,六里无尽头呢!小豆子将昨日打听到的,一一向天甯描述起来。
      无尽头啊?天甯停住脚步,朝面前这条歪歪扭扭的街道望去,天色尚早,那些店铺却大多已经开张,摆摊的商贩也开始整理自己的货物,整条街上,大幅的店招牌此起彼伏,成了最醒目的东西。
      天甯和小豆子坐进了一家名为六里香的酒家,伙计立即殷勤地走了上来。
      客官要些什么?伙计斟上茶问道。
      有没有……有没有兰花酿?天甯有些迟疑,可还是问了。10岁那年的秋天,离秧所酿的兰花酿居然成功了一坛,天阳就差人送了天甯一壶。天甯喝着那回味有些苦涩的花酒,忍不住就泪流满面。想起离秧对自己的好,想起永不能再见的惜颜,性子再淡泊,也恐怕忍不住了。那是天甯第一次喝酒,却让他知晓,原来这世上的酒,全是涩的。
      兰花酿?伙计略略有些疑惑,客官,小店虽不能号称江南第一楼,可在江南也排得上号,几十年陈的花雕、女儿红一应俱全,却从没听过有兰花酿这一味酒品啊!客官您不会是记错了酒名吧?
      天甯听罢,微微摇首,叹口气道:也对,那兰花酿,本就是……本就是当年号称江南第一名儒的穆风延所自创的酒呢!天甯话还未说完,就听一个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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