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运(中部)(出书版)- 第4节

　　无意之中，除却灯光外，一个柔和轻纱般的光芒照在了他的枕头上，倏地起身，下意识的往窗外看，他看到了大如盆的满月。

　　赶紧下床，他跑到装着窗棂的窗口边。

　　好美的月！

　　他感慨，就出现在窗外，近在咫尺般，似乎伸手就碰触，但伸出的手被窗棂挡住了，高涨的情绪冷却——

　　似曾相识的感觉，还有快要爆发的冲动，仿佛想要呐喊，喊什么？

　　我要出去！

　　我一定要离开——离开这里，这座城堡！

　　用力闭上眼睛，头很痛，突然由心里冒出来的熟悉的话语让他痛苦。

　　被挡在了什么看不到的东西后一般，每每他只要再深入一些，就会被撞得头昏脑胀。

　　不过，他知道，失忆之前的他竭尽全力的也想从这里逃出去，可是，为什么想到要离开，他的心里就会浮现空虚，仿佛，他落下了什么重要的东西在城堡里。

　　一个，与自己生命相连的东西。

　　是什么呢？

　　「喀卡！」

　　似乎房间的门口被人推开，转头去看，却什么人都没看到，只看到半敞的大门。

　　思忖片刻，萨格斯朝门外走去。

　　把门轻轻打开，朝外面看去，却连一个人的影子都没瞧见。

　　可是门不会自己打开的啊？

　　这么想着，萨格斯向寝宫外走去。

　　「咻——」

　　蓦地，一个黑影在不远处飞驰而过，萨格斯一顿，马上追了过去。

　　那个黑影以轻盈的举动一直走在前头，似乎明白萨格斯现在没有任何力量，黑影的动作保持着一定的速度。

　　没有脚步声的黑色影子像是在飞，如若不是微弱的灯光拉长了他的影子，萨格斯会以为他只是幽灵。

　　跟着黑影跑了好久，在途中却没有碰到一个巡逻的士兵，萨格斯知道，这个人非常熟悉这座城堡。

　　这个人明显是要带领他到某个地方去的，但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萨格斯一边思考一边跟着黑暗前进，穿过一条漆黑的长廊，如果不是萨格斯视力够好，一定分辨不出黑影与黑暗。

　　就在萨格斯已经见到尽头的一扇点着两盏灯的大门前，黑影停下了脚步。

　　慢下脚步，萨格斯走近披着黑色斗篷的人。

　　昏黄的火光下，出现在他面前的那张脸让他震惊。

　　「德可娜……」

　　放下斗篷的帽子，德可娜美艳的脸呈现出来，淡淡一笑，德可娜道：「萨格斯啊，为什么你要一直跟着我呢？」

　　「说我一直跟着你……不是你引我来这的吗？」

　　「呵，我的确是引你来，但你为什么在跟来，难道你不害怕吗？」

　　「害怕，还有什么可怕的？身处魔王的城堡，我早已经把生死置之度外。」

　　德可娜笑着，她说：

　　「我见过你，萨格斯，在西法卡尔德的时候。我们是见过面的，不过那时候你才出生，把你抱在怀中，仿佛用力一点你就会折断了。」

　　「你是……？」

　　「听说你失忆了，果然！」德可娜的笑变得深邃，「我是德可娜，力量女神德可娜！」

　　萨格斯脸色一变：「什么？！」

　　「不过，那是曾经的事情，在五百多年前，我迷恋上王，甘心为了他舍弃神位投入黑暗。」

　　「为什么魔王……」萨格斯觉得不可思议，「他这种无情无义的人值得你这么做吗？！」

　　「你没有爱过，所以不知道值不值得，这种心情只有深深爱一个人的时候才能体悟。」每一个人都有自己最美的一面，而此刻，没有任何心机痴情笑着的德可娜美得让萨格斯看呆了。

　　收起笑容，德可娜转过身，伸手放在面前紧闭的大门上开始喃念咒文，不久之后，门口居然自动打开。

　　回头，她道：

　　「敢跟我进来吗，萨格斯？」

　　没有等待回答，她率先走了进去，没有犹豫，他跟了进去。

　　萝莉儿警告过他的话他记得，但是，相对害怕，强烈的，让他跟着进去的感觉他难以抗拒。

　　「我生下来就注定成为女神，不能有爱，不能私自离开神殿，但我总是向往神殿外面自由的天空。也是七百年前，诸神带来了刚出生不久的你来到我面前，他们说，你是他们选定的战士，到成年之后正式受封圣战士。」

　　黑暗的宫殿，在前头带路的德可娜诉说他从未听过的事情，不，可能他听过，因为他丧失了记忆所以忘了。

　　「他们让我用力量创造一把完全属于你的剑。看着那时的你，一直平静，不哭也不闹，碰碰你圆嘟嘟的脸，你还会笑个不停。很可爱，笑容灿烂，当下，我答应了诸神，为你创造一把剑。」

　　「剑快造好那天，我遇见了一个人，出现在神殿中的俊美男人，卡迪亚。我迷恋上了他，深深的，已经再也没有心思去造那把属于你的剑，神按约定来要剑了，我交出没有完成的剑，他大怒，说我违背诺言，并说要处罚我。卡迪亚出现救了我，知道他就是魔王，我不害怕，为了他我义无反顾，舍弃神位投入黑暗又算得了什么。」

　　「到如今，我没有后悔过。」

　　听着德可娜平静的诉说，难以言语的心情围绕萨格斯，不发一语的听着，他觉得这些事情跟他有一定的联系。

　　「那把没有完成的剑被神拿走了，似乎是找别人继续创造它。」

　　「王把你带回来时，你的剑他交给了我，他知道剑是我造的。虽然已经完全变了一副样子，但再见到它时，我还是一眼认出了这把剑，因为它是由我的力量创造而生的！」

　　倏地转过身，德可娜一改方才的平静，邪恶地笑着。

　　「萨格斯，你想不想把剑要回来呢？只要剑回到你手中，你的力量便可以恢复，更可以离开这里！」

　　「你有什么目的？」

　　萨格斯盯着她。

　　「你只要回答我，你想不想要回你的剑就可以了。」

　　「先给我看剑。」

　　冷笑，德可娜展开双臂，顿时宽大的整个宫殿灯火通明，而就在宫殿的正中，一把闪着淡青色光芒的剑就被封印在魔法阵中。

　　不可控制的向前几步，却被无形的力量拒绝于外，心情，并没有因记忆的丧失归于平淡，激昂！

　　好想好想把剑握在手中，好想好想再次感受剑握在手中的热血沸腾！

　　「萨格斯，你想不想把剑要回来呢？」德可娜的声音再次传来，这次，萨格斯不再犹豫。

　　转过身，他坚定地说：「要，我要！」

　　好不容易把食物买到手并拉回来，但眼前的一切，让萨斯达尔震惊。

　　「为什么会这样……」

　　到处的混乱，士兵的尸体，活着的人悲泣的身影。

　　见到他回来，大家又惊又喜，泣不成声的告诉他他离开后发生的事情。

　　「黑暗之森居然存在这种妖兽？」

　　事情还未有所头绪，听闻他回来的艾尔的妻子疯了一般的跑过来扯住他。

　　「首领啊，快去救洛司，那些人疯了，说洛司是厄运之子，他们要放火烧死他——」

　　一切都丢下，在众人眼中一向平静的男人疯也似的朝艾尔的妻子指引于他的方向奔去。

　　留下的人呆住，另一个人飞快的追了上去，他是伊德。

　　还未走近，孩子的啼哭声就足以让他心碎。

　　当看见那个稚小的孩子就被放在木柴架起的地方上，熊熊大火就快要烧到孩子，他只身扑向火焰。

　　「首领？！」

　　震惊是谁敢扑入大火中，见到那熟悉的身影时，所有人不约而同地喊道。

　　罔顾生死，一心只想救出孩子的萨斯达尔被烈焰袭身，眼见他就要被大火吞没，一个意外出现的光芒瞬间扑灭了大火。

　　是赶到的伊德把火扑灭的。

　　终于把孩子抱在怀中，看到孩子只是受到轻微的灼伤，萨斯达尔松了一口气后倒在大火扑灭后的灰烬中。

　　伊德来到他身边，对他伸出手：「把孩子给我吧，我帮他疗伤。」

　　却没有松开手，他紧紧抱住孩子，失而复得的心情让他不再相信任何人。

　　见状，伊德的表情变得黯淡。

　　「首领，为什么要救他，他是厄运之子啊，他的存在只会令军队受到伤害。」

　　放火打算烧死孩子的人狠狠瞪着萨斯达尔怀的幼儿。

　　这些人的目光有痛恨，也有悲切。

　　这次，萨斯达尔不再说什么，只是抱着啼哭的孩子呆呆坐着。

　　「首领，这个孩子真的只会给军队带来厄运啊！」

　　「杀了他吧，杀死他。」

　　「杀了我吧。」终于，他开口了，「如果要杀孩子，就先杀了我吧。」

　　「首领？！」

　　他站了起来，没有看任何人，身体摇摆的向前方走去。

　　「如果你们下不了手杀我，就不能杀孩子。你们说他会带来厄运是吗？那我带他离开军队，就让你们认为值得托付的人领导吧。」

　　「首领！」

　　「我离开，我要离开，我不能让洛司在处在这种危险中，绝不能——」

　　抱着孩子，萨斯达尔渐渐走出他们的视线。

　　「反正，我一开始带领你们的目的就不单纯，我也是为了我自己而已，只为了我自己……」

　　「洛司不是厄运之子！他救了我们所有人啊——」

　　冲破人群，艾尔的妻子哭着跪在萨斯达尔的面前。

　　「他就是那个发出光芒，杀了攻击我们的妖兽的人啊！」

　　「洛司他，是命运之子！」

　　听完艾尔的妻子讲述的话，众人皆都沉默。

　　特别是萨斯达尔，看着在他怀中啜泣的孩子，久久不能言语，最后，他激动的一滴泪水流到他的小脸蛋上。

　　「洛司……你果然是神给予我们的指引，是带领我们走向光明的命运之子……」

　　「首领……」

　　众人的声音不约而同的响起，很多人，面带悔色地跪倒。

　　「首领，真的对不起……我们不知道……死了这么多人，我们真的是好害怕……」

　　「害怕便让你们不分青红皂白残忍的想杀害一个孩子？」站在一边的伊德嗤之以鼻。

　　这些人面色一青，悔恨愧疚。

　　「不要再说了。」

　　抱着已经在自己的被安下睡着的洛司，萨斯达尔说道，「既然消除误会那再好不过，但经过今天的事，我自认，已经没有能力再领导你们了。」

　　「首领？！」

　　他对众人说：「我不是最好的领导者，军队能力在我之上的人有很多，军队由他们领导或许比较好。」

　　「首领，我们知道错了，请你不要离开！」

　　「首领，请再给我们一次机会吧……对我们而言，只有你一个领导者，这是谁也替代不了的！」

　　「首领，你让我们一直坚持的……」

　　伊德在一旁一直沉默，他注视着萨斯达尔，看到他眼中的坚决，他的眼睛变得深沉。

　　「我们的敌人是把世界覆没的黑暗，渺小的我们，只要有信心，不畏惧失败，一定有能力冲出层层阻碍，实现理想。」

　　熟悉的话自伊德的口中传出，令萨斯达尔震惊地瞪着他。

　　冷笑，伊德抱胸说道：「原来，整个世界的人都期待的萨斯达尔不过是个会说漂亮的话的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