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怎么会有今天的局面?
他猛然走了过来,伸手环住了她的腰,手上却只是轻轻用力扶在她腰际。苏挽月很怕痒,腰上一被碰就痒得受不了,她尖叫了一声立马从朱佑樘怀里跳出来,躲在一个落地青花瓷瓶后面,怎么也不肯让他抱了。
“别碰我!”苏挽月站远了一步,很严肃地说,“使君自有妇。殿下马上要娶亲了,还是留着心思去关照未来的太子妃吧!”
朱佑樘果然不再过来追赶她了,只是说:“你如此紧张我和太子妃的关系么?”
“我没有那个意思!”她嘟着嘴辩驳。
“怕痒的人大多心软,你可以拒绝我一次两次,但不可能拒绝我一辈子。”他远远地看着她,神情冷傲又笃定地说,“所以我绝不相信,你能从我的身边逃走。”
苏挽月顿时无语,她惊讶于他的强词夺理和这种不容置疑的判断。
也许多年以后,当一切记忆都变得模糊,她依然会记得他今天对她所说过的只言片语,记得他的微笑,他霸气的宣告,和他时而冷漠、时而温柔的态度,这些都会深深烙印在她的脑海里。
她确实很怕痒,怕痒的人也许真的大都心软。
但即使心再软,她也不会让自己放纵,去爱上一个不属于她的人。
64。第64章 大闹寿筵(1)
大年初五,京城又下起了鹅毛大雪,紫禁城内外早已是一片白雪皑皑,但并不妨碍过年的喜气。
初五是迎接神明的正日子,又是周太后的七十岁寿辰。对皇家来说,这一天自然是整个春节期间最重要的节日了。宪宗皇帝是个孝子,给周太后祝寿的排场很大,不但给所有宫人犒赏金银,所有在周太后的长春宫内伺候的宫人,另外打赏红包,还额外开恩给太监侍卫们发放了新衣、新鞋,宫女们也得了不少衣饰簪环之类。
这天的寿筵虽然放在夜晚,但所有的妃嫔和皇子公主都会到场,这是一年中少有的节日,即使是平常不受宠,很难见到皇上的妃嫔,也能够有机会与太后、皇帝同桌共食,所以长春宫内才刚过了酉时,就已经人头攒动,一片喜气洋洋的景象。
正殿之中,早已摆开了筵席。
宪宗皇帝一人在正中一桌,两侧各摆着一桌,菜肴种类是一样的,这两桌一桌天一桌地,表示的是皇帝和天地同尊,寿与天齐,福如东海,对着天地上过香后,宪宗皇帝才落座。下头两列分别是周太后,万贵妃,邵宸妃,郭惠妃,张德妃,杨恭妃,岳静妃,姚安妃等人。宪宗皇帝的子女不少,除去夭折的几个,还有十一个儿子和五个女儿,以皇太子朱佑樘为尊,列在上座。
这些皇子里头,最讨宪宗皇帝喜欢的,莫过于四皇子朱佑杬了。
邵宸妃貌似端庄贤淑,四皇子又伶牙俐齿,宪宗皇帝身边的宠臣也是长年累月夸赞四皇子如何聪明懂事,本来是打算废了朱佑樘的太子之位,立朱佑杬为太子的,可惜人算不如天算,至今未能实现心愿。虽然现在还没能废掉太子,但这对母子在宫中目前还算是风光,相比同样生了三个儿子的张德妃,邵宸妃所受的待遇不知好了多少。
朱佑樘的生母纪妃已经不在人世了,他并没有认过其他母妃,只是幼时被吴皇后带过一阵,后来被养在周太后的仁寿宫里。吴皇后已经被废,这种场合是不能参与的,周太后年事已高,更喜欢那些幼小的皇子们一些,对朱佑樘也不太关注了。
朱佑樘独自一人坐在桌案前,神情端庄肃穆。
苏挽月远远地看着他,感觉他仿佛并不是在一个举家欢乐的筵席上,倒像是置身在荒郊野外之中。他虽然贵为皇太子,但每个人似乎都离他那么遥远,即使是在这种看似团圆欢乐的时刻,他的表情也是那样清冷孤寂,甚至连他们二人独处之时偶尔的梨涡浅笑都没有一缕。
这种寂寞,仿佛与生俱来,无关风月,却刻骨铭心。
“新春佳节,恰逢太后大寿,妾身正好有几件喜事禀报。”万贵妃玉手擎着一杯酒,面对着周太后与宪宗皇帝,笑容满面地开了口。
“爱妃不妨一桩一桩讲来,让母后高兴高兴。”宪宗皇帝似乎兴致很好,虽然他早已知道是什么事,还是催促着万贵妃。
“这第一件事,便是太子殿下的婚事。”万贵妃瞟了一眼朱佑樘,“臣妾与宸妃二人寻遍了京中佳丽,总算找到了一门合意的亲事,只是不知道太子心中如何想?”
朱佑樘仿佛没有听见她说话,依然是那副内敛沉静的表情。
反倒是宪宗皇帝高兴地接过话头说:“两位爱妃辛苦了,这件事既然是你们一力促成,樘儿岂有不愿之理?朕今日正要请太后示下,何时定了这件大事方好?”
周太后一听,果然笑容绽放,点着头说:“前些年我就提过此事,但此前国师有云,太子命中不宜早娶。如今他也不小了,既然定了亲事,依本宫看,不如早点择个良辰吉日,将太子妃娶进宫来。本宫还想在明年此时看到重孙呢,不知有没有这个福气?”
邵宸妃就在附近不远,闻言立刻陪着笑说:“太后乃是天下最有福气之人,必定能心想事成的。妾身让继晓师傅占卜过,他说正月十五元宵节,便是最近、最好的良辰吉日。”
万贵妃顺势看了宪宗皇帝一眼,说道:“继晓都说十五是吉日,不知皇上意下如何?”
周太后看着宪宗皇帝征询的眼神,毫不犹豫地点头说:“那就定下十五为大婚之期。其余诸事你们抓紧操办便是,虽然时间紧迫,但万万不可失了皇家礼数,也不可委屈了人家姑娘。”
万贵妃和邵宸妃二人齐声道了一声“妾身遵旨”,各自归位坐下。
苏挽月看着他们为朱佑樘议婚,却没有一个人征求他的意见,不禁暗自叹了一口气,心道当皇太子有什么好?连自己的婚姻都不能选择,只能做一个旁观者。好在史载这位他即将迎娶的张皇后是个不错的女子,算他有运气,没遇上一个胡搅蛮缠的泼辣千金。
“太子哥哥,你送我的炮仗实在好玩极了,你那里还有没有?”筵席东侧,传来一个娇滴滴又野性十足的声音。
朱佑樘抬头见是永康公主,才开口说:“有。我遣人再给你送些去。”
在众多皇族兄弟姐妹之间,除了早薨的四公主,朱佑樘只愿意和永康公主多说几句话。记得她还很小的时候,经常来毓庆宫找他说话玩耍,他也很愿意逗她玩,永康公主也和他特别亲。但是随着年岁渐长,兄妹二人之间关系渐渐疏远,反而不像以前那么随意了。
“我都快有两个月没看到你了,你也不陪我说说话。”永康公主打量了他一眼,脸上有些不高兴的神色。
“我最近特别忙。”朱佑樘没有过多解释。
永康公主看着他,眼珠转了一圈,将头凑到他耳边轻声说:“有件事,不知道你能不能帮我?”
“你说吧。”朱佑樘不知道她又要耍什么把戏,他知道这个皇妹顽皮淘气是出了名的,上次苏挽月的脸被波斯猫抓伤,显然是她有意为之,虽然苏挽月自己不肯说出原委,但他早已洞悉了来龙去脉。
“我听说,显武将军杨宁清和你很有交情,”永康公主两眼放光地盯着他,低声在他耳朵边说,“我想要你帮我将他留在京中,可以么?”
“他是人,不是物品。”朱佑樘立刻猜到了她的用意,“我没有办法勉强他做任何事。”
“你不是太子么?你下旨让他不要离开京城,如果他不答应,你就把他杀了!”永康公主不管不顾地说着,“他说他过完节就要回西北,我不准他走!我要他只陪我一个人玩,只对我一个人笑,只听我一个人说话!”
苏挽月看着他们兄妹二人嘀嘀咕咕,虽然不知道永康公主在要求朱佑樘为她做什么,但看神情必定是件棘手的事。她有时候真的不明白,永康明明贵为公主,什么都不缺,为什么整天总是一副不满意的委屈神情。
“没有用的。即使你强迫他留在你身边,他的心也不会属于你。”朱佑樘看着这个曾经最讨人喜欢的妹妹,放低了声音。
“是么?”永康公主柳眉一抬,双眸齐刷刷地看向他的眼睛,反问了一句说,“太子哥哥如此教我,自己可做的到?”
朱佑樘顿时一怔,就在刹那之间,他的神情有些恍惚,不由自主地将眼神向苏挽月这边看过来。
永康公主心照不宣地笑了笑,又凑近他的耳朵说:“所以了,你也是感同身受对不对?我的真命天子就是杨将军。除了他,我谁都不要。你若能帮我,我自然也会帮你。”
朱佑樘被她吵得无计可施,只能伸手揉了下太阳穴,摇头说道:“这件事我确实帮不了你。”
永康公主听他说完,顿时瞪了他一眼,任性地将手里的一个桂圆扔回了桌上,阴着脸跑回了郭惠妃那一席。众人发现他们这边有动静,立刻都将视线投射过来。
65。第65章 大闹寿筵(2)
“太子,怎么回事?”宪宗皇帝在主位开口问了句。
“儿臣不知。”朱佑樘起身答了句,他不打算对这件事作任何评论。
宪宗皇帝打量了朱佑樘几眼,知道从他这问不出什么,只好侧头看着永康公主:“瑶儿,你说说怎么回事?”
“父皇,儿臣不要嫁给锦衣卫千户牟斌!求父皇收回成命!”永康公主并不笨,知道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假装哭哭啼啼地说。
周太后大约听了个端倪,不禁皱了下眉,叹了口气说:“今个是本宫寿辰,好好的哭什么?”
万贵妃立刻站起身来,冲着郭惠妃说:“大过节的,公主这样哭闹不休,成何体统?惠妃你平日是如何教她的?”
郭惠妃一看这情形,不由得花容失色,急急忙忙地在永康公主耳边小声叮咛,让她不要再哭。但永康公主本就是小孩子脾气,仗着母妃宠爱任性惯了,她早已打定主意今天要大闹一场,岂肯就此罢休?
“本公主偏要哭!皇奶奶,您要为孙儿主持公道啊!她们所有的人都欺负我!孙儿明明不想嫁给牟斌,他们偏要我嫁!我要的人不是他,我不愿意!”永康公主索性不管不顾地大哭起来,一张脸泪痕交错,反正今天她是豁出去了。
宪宗皇帝脸都绿了,霍然站起,气得说话都不利索了:“你……你……还像个皇家公主么?”
“清瑶,不要再胡闹了。”朱佑樘站起了身,隔着过道说了一句。他知道她胆大泼辣,但没想到她这次竟然如此肆无忌惮。看周太后和宪宗皇帝的脸色已经很不好看了,她要再这么闹下去,说不定明日就要被万贵妃拿到永宁宫去关禁闭。
“我就要闹!”永康公主见他都那么凶,一时之间彻底急了,大声叫着说,“我可不像太子哥哥你,我不要他们指给我的婚事!我要自己决定自己的命运,除了杨宁清,我谁都不嫁!”
一语惊起万丈惊雷,朱佑樘抬了抬眉,默默听着。
“永康公主,东西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邵宸妃仿佛吓了一跳,她本来在给最小的一个儿子朱佑枟喂汤,听着永康公主莽莽撞撞的一席话,立刻将调羹放了下来,“杨少将军的婚事,皇上已有打算了。”
“什么打算?我不依!本公主就算今天死在这里,也不要任你们摆布!”永康公主有些失控地尖声大叫,看着邵宸妃漫不经心的样子,她心里更是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