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夫当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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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夫当国- 第30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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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并非是他马后炮的话,自己以军人身份在北洋政治集团里打滚这么多年,心中多少还是有一些计量。他应对袁世凯的对策,从一开始便想着以其人之道还施其人之身。当年袁世凯因为权势过大遭到清廷猜忌,被迫辞官归乡,后来恰逢天下大乱,清廷却无法调动北洋军,反倒就给了袁世凯坐地起价的筹码。
  他这次就是要走一回袁世凯曾经走过的这条道路,如今被夺取兵权无妨,等到帝制引起大乱子之后,袁世凯自会知道自己埋下这一记伏笔的重要性。
  “只是说来,我们现在所剩的时间毕竟不太多,很多事情还得抓紧去赶才可以。”蒋百里有几分担忧的说道。
  “事在人为,只要我等团结一致,相信最终一定能够将此事办成。”袁肃鼓励的说道。
  “另外,”就在这时,不怎么说话甚至也没什么脸色的何其巩突然开了口,众人的目光齐齐转移到他的身上。他说道,“其实我认为对士兵的思想辅导工作同样很重要。无论是预备役司令部还是我们各路部队的新兵营,在招募新兵入营训练时,一直都奉行袁大人早几年定下的政策,于军事训练之余还会进行适当的文化教育。”
  袁肃刚刚接管滦州开始,就很重视都士兵文化素养的培养。这几年何其巩最主要负责的工作就是这一块,不仅仅因为何其巩是正儿八经的文化人,更重要的是对方很热衷于此事。
  对于何其巩刚才的那番话,在场其他的人多少有几分迷糊,但是袁肃心里却很清楚何其巩的意思。只要士兵们都有明辨是非思想境界,以及坚定不移的忠诚的人生观,单凭这两点就足以保证麾下部队的纯度,更能长远的收获军心。
  虽然这是一个长远的事业,但千里之行始于足下。不管这条路要走多久,如果一步都不走,那就永远没有进步的可能。
  “克之,我很明白你的意思。每一个士兵都有自己对事物的认识,只有思想教育才能确保他们的认识不会出错。只要所有士兵或者说大部分士兵心中能够坚定不移的向着我们,即便撤换了所有长官,这些士兵终归还是我们的士兵。”袁肃欣慰的说道。
  “不过,这可不是一时半会儿能有效果的。”赵继时叹息的说道。
  “无妨,两手准备。无论是着手眼前应急,还是为今后谋取更长远的根基,现在我们都不能有任何放松。克之,这件事交给你来负责,你但凡需要什么大可与百里兄一起探讨、商议。”袁肃看着何其巩,干净利落的说道。
  他之所以如此支持何其巩,除了本人推崇“千里之行始于足下”这个道理之外,更重要的还是希望能进一步笼络何其巩。何其巩的的确确是一个难得的人才,只可惜为人不是那么容易变通,此次袁世凯筹谋称帝只怕是触碰到他的底线。不过就目前而言,这也未尝不是一个不能利用的地方。
  何其巩只是点了点头,原本还打算进一步解释自己的看法,但是既然袁肃已经心知肚明并且很鼓励这个方法,索性就不再多嘴赘言了。
  他原本也是想借机试探一下袁肃,看看这个年轻的领袖在危机到来时刻,还会不会坚持之前对人对事的态度。他怎么可能不清楚“远水不救近火”这个道理,不过没想到袁肃却还是毫不拖拉,并且“言一半而会其意”,算是没有让自己失望。单凭这一点他便可以认定,袁肃还是一个可以追随的人物。
  接下来,众人又开始讨论一些重要的细节问题,比如中央陆军第一兵团、第十师以及军务总办公署下辖各地民政府、预备役司令部,这些军政设施的关键职位该如何把握。又比如当务之急还要将原本比较分散的后勤系统全部凝聚起来,由滦州这边直接控制。再比如提前预算好田文烈、朱泮藻会采取的一些接管手段,届时多少可以应对的更从容一些。
  在场所有人集思广益,无论是阴谋还是阳谋,所有人都毫无保留的提出了各自的建议。包括暗中贿赂田文烈、朱泮藻的心腹亲信,甚至还盘算着是否可以挖一些墙角等等。
  基本上只讨论了一个大概,因为袁肃很清楚蒋百里、何其巩、陈文年三人绝对有能力处理好这些事,确保滦州军政集团不会轻易让外人染指其中。随后,他又做了一些军事上的要求,希望赵山河、赵继时二人能够完全掌控第一兵团的局面,在未来三个月来,将第一兵团缺额的兵员全部填补齐全。
  第一兵团的炮兵预备团直接升为炮兵第四旅,将之前第一兵团司令部直辖的几个团全部凑合起来,以炮兵预备团为主,今后重点加以培训。之前从国外购置的火炮也都陆续运抵滦州,炮弹业已发送到一零一工厂开始仿造。接下来就是装备和训练。
  袁肃委任赵继时担任第四炮兵旅旅长,兼任司令部后勤总长。赵山河在第一旅旅长的基础上,同时还兼任司令部的军法总长。
  讨论了整整一下午,所有计划都准备的有条不紊。
  在散会的时候,袁肃有几分情不自禁的猜想,反而因为这次重大的变故事件,竟然使得自己麾下各方面的势力得到了空前的团结。在他内心深处一直是有一个担心,那就是自己当初为了发展的更快,而没有在乎麾下各式各样人物的参杂。像王磷同这种典型的旧官僚,像赵继时、李劲夫、孙德盛这些旧营军人,像陈文年、赵山河、杜预、郭文远等等这样七十九标老部下,又像蒋百里、何其巩这样文化高材生。不可不谓是一盘大杂烩。
  把控的好,那就能互补不足并互相制衡;把控的不好,则必是恶性内斗,犹如今时今日的北洋政府一样。
  他所寄托的希望,就是靠“北洋少壮派”的思想来洗涤麾下各式各样的势力,让这些原本各自为政的势力团结在一起,成为有信仰并且信仰一致的少壮派团体。只不过,少壮派的旗号才刚刚打出去没多久,总是需要一段时间的过度。



  第25章,天津寓居
  一九一五年三月,乙卯年的元宵节六天前已经结束,天津城河岸边至今依然留下热闹过的痕迹,灯会未及收拾的摊位还是那么鲜艳和五彩缤纷。不过对于袁肃而言,他着实是错过了元宵节的热闹,六天前他才从滦州启程抵达天津,到达天津时,就连春节的尾巴都没赶上。
  在福煦将军路二十六号靠近英国租界的一片绿茵之中,坐落着一所经过整整三个月赶工返修的庄园。这座庄园便是袁肃去年年底花费重金购置下来的别业,也是如今他安身下榻的居所。整个庄园占地十余亩,可谓是法租界中最大的一片庄园。原本庄园只有一栋主别墅,外加靠近正大门处的门房小屋,不过根据袁肃特别交代,后来又在花园两侧和别墅后面的小树林边缘,分别添置了一栋两层楼高的小房子。
  这三处小房子自然是为了安置从滦州一同前来的袁肃贴身警卫员所用。
  尽管交接了直隶省军务总办的职位,也在三天前正式向北洋政府呈递了陆军部次长的辞呈,但是仍然处于风头正盛的袁肃身边免不了要有一群幕僚、侍卫陪伴。更何况,袁肃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安分守己过寓公的小日子。
  翻新扩建之后的庄园,还被袁肃特别取了一个新名字,叫做“旦赏庄”。字面的意思是通宵达旦可供赏玩娱乐,但是其中又寓意着一个新的开始。
  当然,最重要的一层含义,只怕也只有那些跟当今大总统袁世凯接触颇深的人才会洞悉。当年袁世凯被清廷开缺回籍,先是在河南项城小住了一段时间,之后紧接着又搬迁到靠近京汉线的泹水县常住。而当时所住的地方,就是赫赫有名的泹上村。
  “旦赏庄”不言而喻正式取泹上村谐音,个中的意思再明显不过。袁肃就是在暗喻北洋政府迟早还是会请自己出山。
  正值午后刚过,庄园别墅后门外的小园子走廊上,袁肃正躺靠在一张上等材质的睡椅上,身旁有一个小茶几和一个小炉子,早已摆好了一套考究的茶具。尽管早先他经常南北奔波,有一处军务总办公署也并不是常住,可谓是居无定所习惯了,可搬到天津法租界这栋庄园里已经过了四、五天的时间,仍然有许多不太习惯的地方。
  水土、饮食、气候,甚至周边社交的人群。以至于让他的精神状况多少有些不适。
  连续几个月寒冷的冬春交际的气候,直到今天总算艳阳破口高照,自然机不可失的放空精神,打算好好享受一番这午后阳光的抚慰。
  正在迷迷糊糊似睡非醒的时候,走廊上忽然传来一阵轻快的脚步声,副官杜预迈着大步子、夹着一份文件封套走了过来。在看到袁肃似乎没有睁开眼睛后,杜预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上前打了一声招呼,将袁肃叫醒了过来。
  “大人,京城来电报了。”
  袁肃打了一个哈欠,挣扎着从躺椅上坐了起来,随手又把躺椅的靠背拉高了一些。他没有急着询问是什么电报又或者是什么内容,而是先慢悠悠的端起了小茶杯,喝了一口泡了许久的龙井茶。之后才不慌不忙的问道:“是总统府的来电吗?”
  杜预点了点头,说道:“正是。”
  在这个时候总统府发来的电文,十之八九就是对袁肃前几天递交辞呈做出的回应。他沉吟了一声,面无表情的说道:“是吗,总统府是什么意思?”
  杜预取出文件,将电文原文递到袁肃手里,同时解说似的说道:“大总统亲自拟定,再三邀请大人尽快北上,还说无论有什么要求,大可进京之后再另外仔细的商谈。”
  袁肃冷漠的笑了笑,端起小火炉上已经沸腾的水壶,给茶杯里倒满了。他说道:“早料到会有这番客套,没什么意思。你稍后发一封电文回去,就说我意已决,决心在天津寓居,自此不再过问政事。若北京还有诸如此类的回复,你不必再那给我看,直接按我的意思继续回执即可。相信这份客套也不过是三两天的事,大总统可还惦记着帝制,我这边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无关紧要。”
  他早已经算准袁世凯的心态,自己之所以要选择在天津寓居,就是要消除袁世凯的戒备。天津虽然是在北京的眼皮底下,可终归不是北京,而且这里还是租界。既可以就近打听到北京最新的消息,又可以随时见机行事,进退有度。
  只要袁世凯彻底打消了心中的戒备,他便可以暗中进行一些小动作,一边密切观察国内对帝制局势的变化动态,一边对滦州方面暗箱操作,多多少少还是能够把握住局势的走向。
  杜预记下了袁肃的话,应道:“明白了。另外,滦州发来电文,中央陆军第一兵团已经完成了正式编制,第四炮兵旅业已结束了常规训练。何大人在密电里称,这段时日滦州那边做的工作都很到位,田文烈、朱泮藻都没有起任何疑心。”
  袁肃既然要装出一副远离世俗的姿态,那自然要把各个方面都做到位。
  首先是与滦州方面的联络,肯定不能再像以前那么大摇大摆、毫无避讳,否则必然会引起北京方面的不满,认为藕断丝连必有隐情。再者,在应付田文烈和朱泮藻方面,何其巩、蒋百里除了遵循之前把持住关键职务和经济命脉之外,同时也采取了怀柔之策,表面上对田文烈、朱泮藻恭恭敬敬,事事顺心,实际上也只是明修栈道暗渡陈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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