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帝国风云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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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宋帝国风云录- 第63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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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今乱世来临,大宋分裂,百废待兴,正是变革的最好时机,一些基本国策可以凭借强悍的武力进行修改,但是,到了核心的财经制度改革,则问题依旧,我们面临同样的难题,不管如何变革,不外乎走上两条路,要么以‘抑兼并’为基础,要么以‘不抑兼并’为基础。走‘不抑兼并’的路,财政危机必须出现,走‘抑兼并’的路,必然损害百姓利益,两条路都不利于王国的稳定,无法实现国强民富的终极目标。”

李虎叹了一口气,还想说下去,却被范直昌打断了。

“总帅应该换一个思路考虑这个问题。”范直昌说道,“我大宋从澶渊之盟后,经历了百多年的和平,人口激增,达到惊人的一个亿,而土地却没有增加。土地没有增加的原因不仅仅是因为我大宋没有收复燕云十六州,或者党项人分裂,造成国土减少,还有其它一些诸如气候变化、黄河改道导致出现大量黄泛区等等原因,总之,中土到了我大宋一朝,人口增加了,土地却没有增加。”

“土地没有增加,人口增加了,那么人均占有的土地数量就减少,而本朝的土地政策是‘田制不立,不抑兼并’,就是允许土地私有买卖,这就造成了土地兼并,出现了大地主,而无田可耕者越来越多。”

“本朝鼓励营商,取消了对商贸经营的一系列限制,提高了商贾的地位,这和历代王朝重农抑商的政策完全相悖,使得本朝的商贸空前的繁荣,归究其原因就是因为人多地少。大量的无田可耕者需要生存,那么手工业就是一个出路,营商也是一个出路。手工业发达了,作坊多了,各种各样的物品也就多了,大量的商贾也就应运而生,而商贾的增多,商贸的发达,进一步促进了手工业的发展。本朝商税最高的时候曾占据总赋税收入的一半以上,由此可见我朝商贸的繁荣。”

李虎听到这里,忽然问道:“商贸要繁荣,离不开农业和手工业的发达。大宋的土地可以保证一亿人口粮食的需要?”

“可以保证,这得益于耕作技术和农业器具的改进,同时麦稻两熟制也逐步普及,北方旱作农业的发展也越来越成熟。农业的精耕细作导致亩产大量提高,两浙地区有些地方的水稻亩产甚至达到了六、七石。粮食产粮的提高,使得人口增多有了保障,同时也促进了手工业和商贸的进一步繁荣。”

李虎大概明白了范直昌的意思,“在你看来,朝廷财赋收入的增加,要从田租转到商税上,是吗?”

“对,所以我说总帅的财经制度变革的思路是正确的,我来找你,就是想对你说这番话,不过你已经有了具体的对策,而且马上就能产生效果。”范直昌笑道,“而我,也有一个对策,不过现在无法产生效果,但将来绝对可以让中土的商贸更加发达,让朝廷的商税成为赋税收入的主要项目。”

“你继续说。”李虎来了兴趣,急忙催促道。

“本朝的经济模式就是男耕女织,但因为人多地少,很多人随即从事种植诸如菜、花、药、漆、果、甘蔗等作物,使得农作物大大丰富,但不管怎么说,农业是根本,本朝九成以上的人口还是男耕女织。粮食多了,布多了,其它农作物多了,商贸发达也就成了必然,久而久之,本朝的财富也就越来越多,并逐渐集中到一部人手上,比如达官显贵,巨商富贾,这些人生话奢侈,但本朝的奢侈品远远满足不了这些人的需要,于是很大一部分财富被埋到了‘地底下’。财富不流动,钱就生不了钱,而这显然制约了经济的发展,也让朝廷的商税受到了损失。”

“进一步扩大商贸?”李虎问道。

“决定商贸发达有几个决定条件,比如农业和手工业发达必须发达,比如政策要支持,另外一个就是要扩大商贸对象,商贸若想发达,不能只停留在中土,要走出去,要到更远的地方进行商贸活动,要让更远地方的商贾到中土来交易,这样商贸才能空前繁荣,朝廷才能征收到更多的商税。”

李虎脑海中顿时冒出几个字,“丝绸之路?”

“对。”范直昌笑道,“还有茶马古道,还有海运,这些都是促进中土商贸进一步发达的最好途径,但是,因为党项人占据了河西走廊,吐蕃人封锁了茶马古道,本朝因为国力原因导致海上贸易也不是很发达,从而大大影响了本朝商贸的发展。如果在未来一段时间,我们夺回了河西走廊,击败了吐蕃,平定了东南,那么我们可以重建丝绸之路,恢复茶马古道,迅速发展海上贸易,那相信本朝的商贸将获得腾飞,而本朝的商税收入也将达到一个惊人的数字。更重要的,此策没有损害任何一方的利益,相反,它大大促进了本朝国力的发展,解决了财政危机,积累了财富,一举解决了困扰本朝最大的财政问题。”

李虎怦然心动,眼前仿佛出现了一条金光灿烂的大道。

另辟徯径,发展商贸,这或许可以从根本上解决本朝的财政危机。正如范直昌所说,本朝人口多,土地少,无论想什么办法,土地的产出总是有限,靠土地和粮食来解决一亿人口的生存问题,显然太难了,必须另想办法增加财富,而利用发达的手工业来支撑商贸,利用发达的商贸来增加财富,显然是一个可以尝试的策略。大宋鼓励商贸,继而解决了大量人口的吃饭问题,增加了赋税收入,这本身就是一个成功的经验,完全可以借鉴发展,而发展的方向就是走出中土,把商贸向更遥远的地域拓展。

第二十章 理财的目的

范直昌的发展思路和李虎的王霸思路互为补充,就形成了一个完整而清晰的中土雄起之路,但这仅仅是一个思路,能否成功,谁都不知道。

李虎背负双手,在屋内缓缓踱步,思考。

范直昌则做进一步解释。

中土历代王朝,基本国策都是崇本抑末、重农抑商,唯有本朝农商并重,而推行农商并重的基本条件是农业生产进步了,在土地数量不变的情况下粮食产量增加了,解决了老百姓的肚子问题。老百姓的肚子问题解决了才有安居乐业,随之人口增加,人口增加了日常消费就增加,衣食住行都需要满足,于是消费需求旺盛,这才有了商贸兴起的可能。同样因为人口增加,无田可耕者越来越多,朝廷必须解决这个问题,于是朝廷必须设法把大量人口转到手工业和商业,促进手工业和商业发展。

农业发展了,粮食和绢布有富余,手工业发展了,各类消费品越来越多,而商业发展了,则迅速促进了粮食、绢布和其它各类消费品的流通。

在人口增加、耕作和手工技术发展、消费需求旺盛、朝廷政策支持等诸多条件的合力下,农商并重随即成为一条基本国策。这是国情决定的,非人力所能阻止。

中土要发展,中土的国力要增加,就必须走农商并重这条路。

从这个基本思路出发,变革的确需要,但变革的思路不能违背发展规律,违背了发展规律必然失败,必然受到严厉的惩罚,反之,顺应发展规律,则必然有助于变革的成功。

“总帅的变革思路秉承了王荆公的变法理念,那就是理财,说白了就是解决财政危机,而办法则是抑兼并,就是国富民强,但国富在前,为了让国家富起来,朝廷直接采用粗暴的办法,那就是掳掠民间财富。”

“民间财富主要集中在官僚、富豪和商贾手中,这些人有权势,有土地、山泽和作坊,容易积敛财富。掳掠民间财富就是掠夺官僚富豪商贾的财富,这自然引起了他们强烈的反对。”

“胳膊拧不过大腿,当变法在皇帝的支持下,坚决推行和实施的时候,这些人只好采取其它的手段以保护自己的财富,那最简单的办法就是转嫁,转嫁到普通百姓头上,于是百姓就苦了,造反也就开始了。”

“官不与民争利,这个民不仅仅指普通百姓,同样也包括官僚富豪和商贾。”

“从文荆公变法到蔡京新政,变革有效果,财政危机的确得到改善,一些变革政策比如均输法、青苗法、水利法、免疫法、市易法等等的确利国利民,但说到底,这些变法政策都是对大宋律法的修改和完善,长期坚持下去,肯定有效果。”

“但文荆公的变法为什么没有坚持不下去?因为它侵害了既得利益团体的利益,而这些既得利益团体又把这种侵害转嫁到了普通百姓头上,于是变法虽然缓解了财政危机,但苦了百姓,加剧了官民矛盾,引起了社会动荡,变法理所当然要失败。”

“蔡京新政为什么又蜕变了?还是因为同样的原因,但在蔡京主政期间,战争消耗、灾难消耗太大,皇室官僚奢侈过度,加上贪污腐败,财政支出惊人,为了弥补财政不足,蔡京只好加大掠夺的力度,结果在既得利益团体的转嫁之下,最终把百姓逼上了揭竿而起的道路。百姓造反了,国家乱了,外敌又入侵了,最后王国崩溃,大家一起完蛋。”

李虎停下脚步,站在范直昌面前,表情沉重地问道:“允中,在你看来,我们的变革也无法摆脱失败的命运,也要重蹈王荆公的覆辙,是吗?”

“我的确是个意思。”

范直昌没有否认,“凡变革就有阵痛,就需要某个利益团体为此付出代价,做出牺牲,而很显然,为变革付出代价、做出牺牲的肯定是无权无势处于社会最低层的老百姓,所谓亡,百姓苦,兴,百姓苦,就是这个道理。”

“你为了变革成功,乘着中土动荡之际,把新旧两党人士全部排除在朝廷之外,这个办法未必有效。”

李虎眉头微拧,低头不语。

“你这个办法蔡京已经干过一次,他发动元佑党人案,把旧党打进了地狱,踩到了脚底下,结果如何?”

“在现今这个世上,有钱有势的永远是官僚富豪,还有巨商富贾。你朝廷有政策,他们就有对策。对上,他们可以利用各种复杂的关系和隐蔽的手段影响决策;在地方,他们可以迅速拉拢和腐蚀官吏,坑瀣一气;对下,他们有无数种办法把损失转嫁到普通百姓头上,有些办法根本就是匪夷所思、闻所未闻的创举,即便以朝廷的智慧也未必能了解它们最终对百姓造成的伤害有多大。”

“从这个可以预见的未来出发,如果我们的变革思路还是限制在‘抑兼并’和‘不抑兼并’的桎梏里,那五年、十年后,朝堂内还是有党争,百姓还是要造反。很简单的道理,因为变革最终的代价还是由本来就已经陷于穷困的百姓来承担,这必然导致我们的变革不可避免地走向失败。”

李虎暗自惊凛。范直昌是范仲淹的孙子,而范仲淹的几个儿子,尤其范纯礼、范纯仁都是元佑党人的魁首级人物,范直昌从小受到父亲叔伯们的教诲,他这个人当然是个坚定的守旧派,是反对变法的,他和赵明诚完全不一样。赵明诚的父亲赵挺之是个坚决的改革派,赵明诚受他父亲的影响,当然坚持变法,这也是老皇帝后来给赵挺之平反,重新起用赵明诚的重要原因。

“那么,你认为我们的变革思路应该是什么?”李虎问道。

“我们的变革核心当然是理财,而理财的思路必须彻底颠覆,必须从‘抑兼并’和‘不抑兼并’的桎梏中摆脱出来,避免重蹈变法失败的覆辙。”范直昌说道,“我在川蜀的时候,和川蜀的官僚富豪以及一些巨商富贾讨论过变革问题,我的变革思路得到了他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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