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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雅骚- 第36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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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原道:“皇长孙的乳娘客氏。”

王微含笑道:“这客氏倒是一个美人,身量这么长大却不显得粗笨,她似乎发现相公体态有异——”张原道:“客氏是妇人,不是闺女,更不是太监,能看出来也不稀奇。”

王微把脸埋在张原胸前吃吃的笑:“羞死人了,相公真是脸皮厚,不过那皇长孙乳娘脸皮也不薄,看一眼又看一眼,眼神很媚——”

张原笑道:“别胡扯这些,坐端正,指点你看风景。”

王微就倚在张原怀里,听张原指点后海的风光,夕阳已经落下,西边天际的晚霞变得黑红,仿佛炭火即将燃尽,红霞烧成了暗云,前海、后海大片的水域犹见波光闪耀,远处佛寺的晚钟悠悠,王微心里浮跃跃的欢喜,说道:“这象是西湖边的南屏晚钟呢,相公可曾梦见西湖?”

张原道:“江南山水无日不入梦中,就像修微从没离开过我一般。”

王微噘嘴道:“啊,相公是这么想的呀,我可是觉得离开相公很长时间了,远不止一年。”

张原微笑道:“无日不入梦中啊,难道修微没梦到过我?”

王微幽幽叹息一声,柔声道:“倒真是梦得不多,都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我却很少梦到相公,可白天真是想个不停。”

张原揽着女郎的细腰,说道:“修微就留在京中吧,让姐姐马上寄银子寄货物来,把盛美商号开起来。”

王微欢喜道:“我离开金陵之前给若曦姐姐写了信,我就说很想相公了,有便船就来了,问若曦姐姐在京中开办盛美商号可否提前,就不知姐姐会不会责怪我?”

张原道:“没什么好责怪的,你来了我很高兴。”

王微道:“商小姐她们大约月底前也要到京了,相公,商小姐会不会怪我捷足先登?”

张原笑道:“修微也这般患得患失。”

王微将脸贴在张原胸膛上,说道:“既入张家门,要做张家人,总还是要多考虑一些的。”

张原问:“修微觉得委屈吗?”

王微迟疑了一下,答道:“有时会觉得有点委屈,会想,若是相公是我一个人的该多好——”说到这里“格”的一笑,责备自己道:“王修微真是贪心啊,遇到商小姐这么贤惠的大妇还想怎么样。”

张原道:“是张介子太贪心,至今深深自责。”

王微抬起头,仔细看着张原,问道:“真的假的?”

张原笑了起来,双臂使劲把王微一箍,紧搂住,说道:“知错不改,假若时光倒流,我还是会为布袍竹杖来搭船的女郎吸引——”

王微轻轻“啊”的一声,娇声道:“相公那时就被我吸引了吗,我倒是一点没看出来。”

张原道:“哪能让你看出来,那可不就把你吓跑了,那时你对我印象不佳吧。”

王微说实话道:“那时觉得相公是个狂生,后来才发觉不是。”

张原道:“后来才知道人言不可信,张介子竟是谦谦君子。”

王微含笑道:“谦谦君子吗,我看不见得。”伸手又到下面按了按,低声道:“怎么还不收兵,我后来可没挤压它。”

搂着王微这么个娇滴滴的美女耳鬓厮磨说情话,想要偃旗息鼓很难,张原道:“还没大战三百回合,哪能收兵,正士气高昂恋战哪。”

王微伏低身子笑个不停,张原瞧着王微柔情媚态,比当日吃了长春宫的甘露饼还按捺不住,只是一壁之隔就有姚叔、小武和薛童三人,总不好那么急色。

马车从皇城西边绕到李阁老胡同,武陵指着胡同中段那座小四合院道:“这是官府分给少爷住的四合院,只待少奶奶和鸿渐小少爷到京城就会搬到这边来。”

王微探头看了一眼那座四合院的大门,对张原道:“相公,我也住这边吗?”

张原道:“先住这边吧,以后盛美商号开张你得住在商号里,这样更好,是吗?”

王微点头,她是不喜受拘束的,虽说商澹然性情很好,上回小手婆婆之事后商澹然与她亲密了许多,但王微还是愿意一个人住,只要张原时常能来看望她就心满意足了。

皇城周长十八里,张岱、张原的两辆马车绕行皇城一周回到泡子河畔时天已经黑下来,在张联芳的豪宅大门前下车,却见南京东厂的理刑百户柳高崖和两个番子已经在门厅等着,张岱便让仆妇领王微和李蔻儿进内院用餐,他和张原请柳高崖喝酒,酒宴是早就准备好了的,柳高崖说他已经用过饭来的,不敢打扰,只想拜见一下状元公。

张原道:“张原受柳百户之惠多矣,无以为报,定要敬柳百户几杯酒聊表谢意。”硬是挽着柳高崖入座。

柳高崖甚感荣幸,张岱、张原兄弟现在的身份地位远非前年在南京读书时可比的了,那时柳高崖尊敬张原是因为邢公公看重张原,而现在,张原是六品翰林院修撰、东宫讲官,他一个小小的东厂理刑百户能与状元公同席饮酒,说是三生有幸并不为过。

卷二 如今却忆江南乐 第四百二十二章 花月美人

知道张氏兄弟急着与远来的美妾亲近,柳高崖很是识趣,并没有在泡子河畔待太久,喝了三杯酒后恳请张原送一幅墨宝给他,张原笑道:“柳百户这是为难我,我的字只堪应付考试,哪能当书法送人——大兄,你的字比我好,庶吉士整天就是练字,你写一幅给柳百户。”

张岱道:“我的字也劣,我们这科庶吉士就数倪汝玉的字最佳——我到葆生叔书房里找一幅字画送给柳百户吧。”

张联芳去扬州如皋赴任,只带走了一些珍贵的藏品和自己得意的书画,其他的都留在这里,张岱很快就取来一幅张联芳画的《桃叶渡秋景图》,是四尺多宽的纸本横披,张联芳在江南名气不小,是仅次于董其昌、陈继儒的书画家,柳高崖也知道葆生先生的名头,得画自是欣喜,又说了几句话,便起身告辞。

张岱、张原送柳高崖和两个番子出门,张原问:“柳百户来京公干,何时回金陵?”

柳高崖道:“大约初十边就要回去,张大人可有什么要吩咐的?”

张原道:“柳百户离京前可到东四牌楼我内兄商御史府上见我,我给邢公公写封回信,也备两份薄礼让柳百户带回去,一份给邢公公,另一份送给柳百户。”

柳高崖忙道:“卑职岂敢劳张大人之赐——”

听得街道上传来宵禁的木铎声,张岱问:“柳百户。这宵禁不妨碍你们三人吧。”

柳高崖道:“无妨无妨,我等都带着腰牌。”

送走了柳高崖三人,关门闭户,张岱、张原相视一笑,张岱道:“介子,咱们到内院继续饮酒去,这回是真正的享受醇酒和美人。”

张原笑道:“大兄先前在马车里为何不敢下来见人?”

张岱哈哈大笑:“这个只可与智者道。难为俗人言也。”

绕过三楹厅堂,转过假山,走过一道长廊。来到内院花厅,却只看到素芝坐在那里,还有两个婢女侍候。桌上酒菜纹丝未动,王微和李蔻儿不见踪影,素芝已有五个多月身孕,肚子凸起很明显了,起身万福,说道:“修微和蔻儿未用餐,先洗浴去了。”

张岱笑嘻嘻道:“介子,我们去看看美人新浴?”补充了一句:“各看各的。”

张原摇着头笑,跟着大兄张岱走过一片修竹古柏,还没到浴房。就听到李蔻儿在那边说话:“这桂花还没落尽呢,嗅着好香,方才沐浴时摘一些桂花放在水里就好了。”

王微的声音道:“这宅子里花木真是不少,蔻儿以后在这里住着舒服。”

李蔻儿道:“微姑不住这里吗?”

王微道:“我怎么住这里,我要跟介子相公去的。”

李蔻儿道:“那我一个在这里怎么住得惯。微姑,我要跟你住一起。”

王微轻笑道:“这可不行,李蔻儿是个小妖jīng,我担心——”

李蔻儿娇嗔道:“你才是妖jīng,王微姑是妖jīng……浴房廊外竹柏森秀,阶下植着翠菊和蝴蝶兰。还有几株高出屋檐的木芙蓉,王微和李蔻儿两个人浴罢,倚在廊边一边梳头一边闲话,浴室的烛火昏黄地透出来,初六的弯月从西边照过来,二人尚未干透的长发在灯月下仿佛两匹黑缎泛着柔和光泽——

张岱、张原没有立即走过去,隔着几竿翠竹看着那边的王微和李蔻儿,典型才子xìng情的张岱深切地感受到了一种美,叹息道:“若无花月美人,那我不愿生在此世界。”

张原笑道:“大兄天生就是来享受的,花、月、美人,世间好物都有了。”

张岱道:“难道你没有,王修微只数步之遥。”

张原点头道:“是啊,看着都悦目怡心。”

竹影月下,花香淡淡,王微和李蔻儿皓腕呈露,那梳发的模样美不可言——

张岱道:“陈眉公《小窗幽记》有言‘山水花月之际,看美人更觉多韵’,此言甚妙,陈眉公年少时也极风流,非有阅历写不出那种文字。”

张原想起《幽梦影》里的几句清言,便道:“月下听禅,旨趣益远;月下说剑,肝胆益真;月下论诗,风致益幽;月下对美人,情意益笃。”

张岱拊掌赞道:“妙哉,妙哉!”

张岱“妙哉”的声音稍大,那边王微听到了,站起身朝张岱、张原立足处问道:“宗子相公?”

张岱笑对张原道:“我们月下对美人笃情意去。”

两个人一起走出竹林疏影,王微、李蔻儿上前施礼,浴房里又走出王微的侍婢蕙湘和李蔻儿的小婢梅香,都来向张岱、张原行礼。

张岱让王微她们先去用饭,他和张原匆匆沐浴后回到花厅,却见王微、李莞儿坐在一边与素芝说话,桌上酒菜还是没动,就等着他二人来一起用餐。

张岱道:“我和介子在前院用过餐了,你们自用吧。”吩咐厨下把酒菜热一下,有些回锅就不好吃的菜就另做——

王微道:“我先前吃了两块点心,现在吃不下。”

李蔻儿也道:“我也吃不下。”

张岱方才用餐时也觉得没胃口,心里高兴啊,静不下来吃东西,便让厨娘把几样素芝喜欢吃的菜送到素芝房里去,素芝便起身去了。

张原也起身道:“大兄,那我就不陪你了,我与修微到园中散步。”

王微向张岱福了一福,跟在张原身后待走,李蔻儿赶紧站了起来,叫声:“微姑,我也去散步——”

王微含笑道:“蔻儿,你给宗子相公说说一路从金陵至此的事。事情那么多,有得说呢。”

张岱知道李蔻儿害羞,不过女子十五岁已是出嫁之龄,若不是李蔻儿到了这里,留在南京也被她母亲高价让人梳拢了,说道:“介子,初十休沐rì。我准备把翰社诸友请到这里一聚,也是为蔻儿接风洗尘,蔻儿是我的人。我不能委屈她。”

李蔻儿听张岱这么说,心下欢喜,站住不动了。

张原道:“大兄这么一说。弟实在汗颜,我可是委屈了修微了。”

张岱笑道:“你与王修微另有情趣,非外人所知,我张宗子就是喜欢热闹。”

张原携着王微的手出了花厅,沿碎石小径慢慢地走,两边是老梅古柏,月sè幽幽,夜风轻寒,张原道:“大兄比我体贴呢。”

王微轻声道:“这是我们两个人的事,我只要相公能多陪陪我就好。相思的滋味不好受,还好有盛美商号,有时忙碌起来就没空想你了,女子痴心也就是为此,男子在外交友历事。不象女子单一,闺中女子就只有相思了,写诗、作画,那都是一片痴心。”

张原执起女郎的手吻了一下,问:“龙门账jīng熟否?”

王微有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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