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绚日春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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绚日春秋- 第89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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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有一个随从,自然而然地并了过来,另外一个瓜尔佳氏的年轻人也猛地站起来,喝完酒把酒碗一甩,与他们一直别扭的乌尔雅家族较真,笑道:“看谁是软蛋。”

一群人不约而同,猛然间起身,齐齐并立,喝道:“愿同生共死。”

龙沙獾把南门的同窗说:“我掌南门,也有战马和一些死心踏地的勇士,到了下半夜,咱们就出城杀他一个痛快。”

龙沙獾点了点头,说:“我们并不是孤军奋战,我们此番成功,一定会鼓舞到勤王的人马,他们也就不会一碰就退了。”

忽然,有个人起身问:“我们这一走,怕是回不来,要不要跟家里说一声?”

说到家里,龙沙獾犯愁,家里自己是个少数,父亲兄弟都是粗俗人,不明白家国道理,反倒向着狄阿鸟多一点,就说:“走之前,我们可以留下遗言,明日或胜或败,再让别人转交给家里的人吧。”正说着,龙雪貂来了,在外面闹动静。只听得他问:“我阿哥在里头吗?我阿爸让他赶快回家。”龙沙獾收敛表情,眼珠在眼窝深处剜了个回旋,沉声说:“不要理他,我们现在就找个安生的地方,吃好睡好。”说完,带着人裹着风出来了。走到了门口,龙雪貂就往跟前凑,他奋力一推,给身边的人一示意,让他们把龙雪貂拦开,自己与一大票子人理也不理就走。龙雪貂就“哎”“哎”着跳脚,抓急,大声说:“阿哥,你们这是到哪里去玩呀,带上我,带上我,我回去不告状。”

众人理也不理他,只管走。

他们带着气吞山河的味道,衣裳上卷着风,脚踏得“噗噗”着,一致而急促。龙雪貂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二话不说往家跑,想着跑回家,给等在家的阿爸、亲阿叔说上一声。他一口气到家,冲进屋子就喊:“阿爸,阿爸,不好,阿哥带了好多的人,不知道要去干些啥,我叫他回来,他也不理我,一大群子人都不理我,我觉着不对劲,不对劲。寻思着,他们定然是想出城打仗。”

老哥俩盘腿坐着,要龙沙獾回来就是要给做思想工作的,免得他都被变相解职,还跑来慌去,为人家瞎出力,没想到等到这个结果,一下就慌了。

龙沙獾的阿叔说:“阿哥,你做家里歇着,我去让他回来,平日他还是听我的呢。”

知子莫若父,龙沙獾老爷子息了口气,说:“算啦。孩子大了,管不住呀,生生觉得高显无人,想出这个头。”

老娘和几个媳妇都凑上来了,个个“唉”着,不知怎么好。

龙雪貂和龙地虎上跟前说:“阿爸,你说他白天出城,阿鸟能看得着,会手下领情,这夜里,凶险得很,你还是让我们把他弄回来吧。”

老爷子吧嗒吧嗒磕磕酒碗,叹息说:“能去吗?去抓他回来,咱在一姓人家脸前现出来的是啥态度?”

他摆摆手说:“去就让他去吧,也合理,再怎么说咱也姓龙。”

外头呼呼踏踏一地脚步,爷几个只当从这儿经过,也没有怎么在意,相与说:“也许这一回回来,宫里头能给孩子一个前程。”正说着,带铁皮的桐木大门“扑通”一声响,龙雪貂是个活盼人,觉得不对劲,一头往外扎,到了院子里,又是几声巨响,已经十好几人汹涌进了院子。

他这就指着手往跟前迎:“你们干什么的?知道这谁的家吗?知道吗?”人到了跟前,就被三五个人一团,窝在地下。老哥俩也站在门边了,嘴里说着“你们到底要干什么”,也挡不住人往里进。

来人硬生生用三尖刀、牛叉、长枪一类的兵刃把正门顶个严实,把蜂拥出来的一家逼退进门。

龙地虎大叫一声“放开我阿哥,我给你们拼了”,往外冲,被老哥俩扯住。

老爷子这就着急地呵斥自己家的巴牙,大声问:“你们这是要干什么?”一名将军沿着两排士兵扎的趟子进来,大声说:“奉命捉拿聚众闹事的龙沙獾,他人呢?他人呢?给我搜。”毫不留情下达这样的命令,他才客气,正面对着龙沙獾老爷子行礼,说:“老公叔,我也是奉命行事,得罪了。”

老爷子木了,问一句:“聚众闹事?”

对面的将军说:“没错,聚众闹事,想接东夏王进城。”

老爷子连忙说:“这一定是你们弄错了,他不会,他绝对不会,他怎么会接东夏王进城,说他出城打狄阿鸟我还信。”

说话间,士兵到处破门,探火把伸灯笼,进了出来,进了出来,接二连三回报:“他不在。”

龙雪貂说:“他是不在。”

将军问他:“那他去哪儿了?”

龙雪貂一心证明阿哥的清白说:“他出城袭狄阿鸟的大营去了。”

将军武断地狞笑,说:“带着人出城投降了吧?”说完一挥手,大声吼道:“你们一家被他给牵累啦,都给我进去。”紧接着,让人看管好,自己则又行礼,说:“还有别人家在等着抓呢,我们走。”

一家人被分别隔开,圈禁进去,龙地虎发火,老哥俩也发火,个个说:“这还讲不讲理了,我们顶多是想置身事外,唉,这沙獾也真是,你说你掺和啥?人家信你么?”龙雪貂则急于分辨,在门口大喊:“我阿哥真的怕是要出城袭营,你们要是把他抓回来,我们家感激来不及呢。”

老爷子立刻在屋子里接他的话:“感激个屁?!”

龙雪貂这又喊:“你们可以调查,对,调查。”

老爷子来回来走趟趟,又接了一句:“调查个求。”他气冲冲回来,给他阿弟说:“先主在的时候,谁敢这么对待我俩?现在是啥,是啥,这亲戚都不算亲戚了,都跟宫里头的奴隶一样。”

龙沙獾阿妈心虚,连忙说:“他阿爸呀,你能不能少说两句,祸从口出呀。”老爷子是出了名的愣人,又认死理,人又犟,这脾气到了老,消磨走了大半,同时为了能置身事外,还压着只在屋里跳跳,这又说:“不说,不说,我心里憋气,我们都是一个祖宗,谁怕谁?谁怕谁?哦,合该他们掌着权呐?先主在的时候,哪近哪远,他一清二楚,先主一不在,外人倒敢欺负近人,别逼急了我,逼急了,兔子还咬人。”

越说越不照了。

龙雪貂也急,一扭头:“阿爸,你说这些干啥?现在正是与表哥撇不清呢。”

这么一说,老爷子冷静下来了,放低了嗓门说:“这么说,那是咱心里没鬼。”

他又说:“这帮兔崽子逼走多少人?西镇老王家可是宫里头的舅亲,自己亲舅舅都给逼走。要说咱,也就是平日多说两句,真心里有啥,就跟他们一起走了。”

说到了没脾气,一家人相互坐着,忽然有人喊唱:“大公主到。”一家人这才抬头。

他们倒是想不到龙琉姝自个能跑来。

天热,门又是开着,一看过去,果真是。龙琉姝老远就喊:“公叔,在家吗?”

这都是晚上。

龙沙獾老爷子这就气呼呼地说了一句:“不在家等着抓,能在哪儿呢?”

龙琉姝飞快眨了眨眼睛,大声说:“既然在家就好,我来就是想知道,龙沙獾到底有没有出城投降狄阿鸟。”

龙雪貂大声说:“没有的事儿,倒是听说他要出城袭营。”龙琉姝纳闷地问:“袭营?为什么袭营?外头在打仗吗?”她纳闷了一下,这又说:“哎呀,那怕是真要投降,他要是真投降,你们可都要受牵连,怎么办,他平常不是这样的呀,对了,龙妙妙,一定是龙妙妙,我会去找她……”

她以古怪透顶的话安慰几句,一出来故意去找龙妙妙,自言自语,自言自语:“他袭营?没打仗呀?”

她受她阿爸的影响,不自觉去摸嘴唇上的胡须,一摸,自然没有,但还是用手指撇过去,等着一个心腹谋臣凑来小声说:“他一定是感觉到点什么?要么出城投降,要么是为了跟东夏王撇清关系,让我们看看他是怎么样势不两立的。”

龙琉姝说:“龙沙獾是个巴特尔,万一打跑了狄阿鸟,和谈还谈吗?”

谋臣对她的古怪习以为常,只好揣摩着说:“他要打真把人打跑了,和谈只怕还是得谈。湟西一旦兵败,我们一时难以报仇,还是得和谈,只不过,这个和谈,可是对我们大大有利了呢,只怕他打不跑。”

龙琉姝点了点头,眼珠动了几动,坐上软轿,在一个男宠胸衣中揩揩,说:“不好说。因为龙沙獾是龙妙妙的面首,可能在为她对付我,他要是占点便宜,回来,功劳都是龙阿妙的,不行,你们立刻找到他,发给他我的笔书,就说是我让他出城的,他只要杀几颗人头回来,我就给他升官……”

软轿一晃一晃地走着,她又有了一个疑问:“他们真的是龙妙妙的面首吗?你看一个个长的那样子,不是高就是矮,不是胖就是瘦,一脸的粗野和恶心,我一直在想,龙妙妙会不会不喜欢男人?”

她打了个响指,让队伍停下,勾勾手,让自己的男宠站到跟前,要求说:“把裤子脱掉。”男宠略一犹豫,发现她眼睛中杀机一闪,连忙大叫:“我脱。我脱。”平日,这人恃宠而骄,自然不免欺负人。周围的人都等着看他笑话,夜色中火把一照,见下头黑乎乎一团,个个撇着嘴赞叹。

龙琉姝笑眯眯看着,要求说:“上衣也脱了,底下那个给我竖上去,挺着走,到龙妙妙那边,你就站在他面前,她要是杀了你,说明她羞涩,感到了侮辱,她要是不停地看,是她心里痒痒,我就把你送给他,要是她无动于衷,看都不看一眼,那就说明,她恐怕不喜欢男人。”说完,捞了一只手杖,往男宠身上点去,问:“他长得好吗?”一圈人好解气,纷纷说:“长得好。”

龙琉姝又点点其它地方,问:“身上白吗?”

有人干脆赞誉说:“白似白雪,好像发面团一样。”

龙琉姝补充说:“这还都是肌肉。”

她往下去点,说:“看下边,一团黑青,整个竖起来,贴着小腹,个也大。”这么评价着,她发觉男宠快哭了,狠狠地抡了手杖砸下去,怒吼一声:“你给谁哭丧?这能勾引女人吗?给我笑。”

男宠只好笑,笑了好一番,她才满意,往前一挥手,带着往龙妙妙那儿奔过去。

第三部 第二卷 四十七节

龙妙妙还没睡,不但没睡,也没有玩耍,点了几盏铜灯,笔直地坐在几前读书。她扎着高高的软冠,衣衫整齐,虽然让人打着扇,后背靠颈的地方还是湿了一下片,整个眉目之中带着一种毅然,将书卷握,正在朗诵《中书》(相当于汉书),忽然声音一低,细声念叨:“竟宁元年,单于复入朝,礼赐如初,加衣服锦帛絮,皆倍于黄龙时。单于自言愿婿中氏以自亲。元帝以后宫良家子王墙字昭君赐单于。单于欢喜,上书愿保塞上谷以西至敦煌,传之无穷,请罢边备塞吏卒,以休天子人民。”接着省略若干,又读:“昔和亲之论,发于刘敬。是时,天下初定,新遭平城之难,故从其言,约结和亲,赂遗单于,冀以救安边境。”接着又大幅省略:“匈奴乱十余年,不绝如发,赖蒙雍力,故得复安。今平定未久,人民创艾战斗,且莫车年少,百姓未附,恐复危国。”最后则深深吸了一口气,闭眼自语:“然后单于稽首臣服,遣子入侍,三世称籓,宾于帝庭。是时,边城晏闭,牛马布野,三世无犬吠之警,黎庶亡干戈之役。”她自言自语说:“高显、东夏若可边城晏闭,牛马布野,那该多好呀。”过了一会儿,她又轻声说:“男人的野心再大,总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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