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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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士- 第24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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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蒙古人似乎并没有被这迎面而来的一阵打击所吓倒,伴随着马蹄声和喊杀声呼啸而来的,是冲出迷雾的具甲铁骑和直抵面门的铁凿枪。随着一阵物体撞击的闷响和刀枪相击的刺耳响声,蒙古骑兵冲入了宋军的长矛阵中。
    “真是愚不可及!”韩锋在后方不远处,勉强可以透过雾气看到前方正在交战的场景,他大声对身边的副将刘义成说道:“将军用兵,贵在未战先查知敌军强弱,倘若冒险以正面强攻战术应对堂堂之阵,只要敌人稍有纪律,则进攻者必定损失惨重,你看看,他们的攻击是有多么的愚蠢!”
    这一波的正面冲突自然是让蒙古人损失惨重,甚至让万户都忍不住对纽磷喊道:“前方健儿苦斗不易,请那颜让他们稍微退却一下,等咱们的火器上来先压制一下敌人再重新冲锋!”
    纽磷面无表情的说道:“继续进攻!男儿的血性在哪里?不让韩锋停止前进之前绝不收兵!”
    万户深吸了一口凉气,他何曾听过纽磷说过这种话,对于蒙古本部的军兵,蒙古将领无不是小心翼翼的加以保护,因为漠北人口稀少,战死一个蒙古的核心力量就削弱一分,如今都元帅竟然用宝贵的本部兵马正面向严整的宋军冲锋,实在是已经被求战的**冲昏了头!
    但他又不敢不听从纽磷的吩咐,因为他分明看到纽磷的卫队长带着纽磷最亲信的几个百户队朝着宋军冲了过去。他大喝一声:“诸部巴图鲁,随我来!”抽出战刀,催马赶了上去。
    花马湖之战是当日发生的第一个大战斗,蒙古骑兵拼着死伤的代价面对有火炮掩护的宋军步兵反复冲锋,杀伤了成百上千的神武军士兵,用勇毅和坚韧将宋军阻挡在花马湖西面的阵地上。两军就在花马湖西七八里的地方筑起壁垒,抢修阵地,做好了长期对峙的打算。
    但花马湖之战并非是今日内最惨烈的一战,向士壁率领的一支兵马在敌军薄弱的大冶湖从水路进军,一路顺利姑且不提,真正惨烈的一战在浒黄州,当然,张胜率领大军在浒黄州登岸的时候,一开始并没有遭遇到传说中的数万精兵的阻击。留戍在浒黄州的只有二三千老弱残兵,张胜不知道郑云鸣是如何如戏法一样将几万精兵变得无影无踪,但他早就知道郑云鸣在北方关系匪浅,传说每天蒙古大汗见了些什么人,吃过哪些菜肴,甚至和后妃们说过什么话,都会如实的传入南朝宰相的耳中。郑云鸣要是弄些手段,自然是有这个能力的。
    但他也丝毫不敢大意,一上岸马上就驱逐了浒黄州的敌军,占据居民点,迅速焚烧了浮桥,并且将沿岸二三百小船一概凿沉。大战之前,郑相公说的明白:“我只能给你们二三个轻松的时辰,之后敌情难料,不过我可以笃定的告诉你等,敌人至少会有五万人,其中精锐甚多,我欲给汝等多些军马,又恐背水交战,打不好全军覆没,你敢去便去,不敢去,我换三湘都统王子秋去。”
    这是太明显不过的激将法了,若是这么对魏胜说,魏胜都要置之一笑,但这话对张胜尤其管用,自说了这句话开始,张胜气的眼中都是血丝,分外严苛的部署备战。
    “将栅栏的基础打的牢靠一些,竟摆些树枝在前头用浮土盖上,以为是你们家扎篱笆呢!这样的篱笆墙连猪都能拱开,还说什么阻挡蒙古人!蒙古人再没用总比猪强吧!“
    “那边的虎踞炮队,炮弹怎么只准备了这么点?什么?你们觉得够用了?等敌人的马刀砍到你们头上的时候你们才知道够不够用!马上去船上去搬下备用弹药,葡萄弹和霰弹至少要准备寻常三倍的数量!因为敌人的数量要比我们多得多!能不能撑得下去就靠你们炮手的发挥了!”
    “我反复说过,壕沟要够宽阔,宽阔的让敌人的战马无法越过!鹿角要插的够狠,那些从别营中搜集到的破旧枪头全都给我绑到鹿角上,让跳不起来的鞑子来个开肠破肚!”
    “不要有片刻松懈!要松懈等打退了鞑子再松懈!鞑子的利箭和铁枪可不会有一丝留情!用十二分的精神迎战敌军!你就能活着领到相公的犒赏!”
    张胜所言非虚,三个时辰未到的功夫,浒黄州四周掀起了尘土,大军从四面八方赶到将浒黄州包围的水泄不通。蒙古水军战舰也从上游赶来,向在浒黄州江面上严阵以待的宋军战船发动反扑。
    浒黄州的激战,其残酷程度更胜于花马湖的交战,蒙古军一方投入的军马据信至少在六万人以上,显然在江北督战的蒙古军总帅亲王塔察儿集中了北方的主要兵力企图重夺浒黄州。而江面上则以残存的几艘龟甲船为先锋,击中了大小战船三四百只发起反击。但水面上的战斗宋军已经稳操胜券,在锋利的艨艟快船的掩护下,二十艘海鹄炮舰毫无顾忌的在江面上列成单列纵队,用密集的炮火迎面扫荡敢于靠近的敌船,龟甲船一旦丧失了冲撞的勇气,在炮战中的表现还不如一般的炮船。于是蒙古军企图夺回浒黄州江面控制权的努力失败了,但在陆上的战斗却完全不一样。
    每百人一队的汉军士兵,在蒙古百户长的率领下,排成密集队形向着宋军的阵地前进。在面对已经提前部署好的拥有坚固阵地的敌军的时候,的确是步兵更加有效,这是近年来南北两国乃至各国都普遍接受的观点,尤其是当进攻的不是蒙古本部,更加无需忌讳什么伤亡。
    但这样做也有问题,攻击的汉兵大部分属于河南等地万户严忠嗣部下,自从严实在襄阳惨败,所部损失殆尽之后,严家就一直没有能够恢复起基本的战斗力,严实和其子严忠嗣和严忠济花费了很多心血,至多也只能聚集起三千能够一战的兵力,但蒙古方面却很不满意,河南位于对宋作战的最前线,兵力如此之少顶多只能作为治安的力量,南征的时候不可能作为有力的仆从参加,于是蒙哥特别命令严忠嗣在领内签军,在河南地一共签军一万数千人作为进攻南朝的先头部队使用。

第八十二回 廿载功名尘与土(1)
    是故严家军兵多势众,却是精兵少新兵多,这样的新兵战斗技巧说不上,士气也是相当低迷,几乎只要有一枚炮弹落入步兵群中,整个百户队就会马上开始溃逃,就算蒙古军官大声呵斥也不管用,尽管严忠嗣率领手下三千人依然打的很勇敢,甚至数次突进到宋军的阵地内,但旋即就被宋军一拥而上反击打退。
    塔察儿最后不得不临时抽掉了高昌亦都护用于围困郢州的数千高昌兵,这些高昌兵中尽有当年汉朝屯戍兵的后裔,然千年已过,眉目中已经完全看不出有汉人的痕迹,但这些自认为回鹘人的高昌故裔在步兵进攻的时候却的确是一把好手,他们并不是组成密集队形一股脑的向前冲击,而是利用地形起伏不断寻找遮蔽物,慢慢靠近宋军阵地,在宋军阵地前数十步的距离上才开始厚积队伍,发起冲锋。但宋军却抢先他们一步,主动冲出阵地,趁着回鹘步兵未能组成阵势之时,就果断和他们展开混战,这是趁着敌军阵型未完的积极战术,所用者是渡河未济,击其中流的道理。果然回鹘兵不能结阵的情况下,只能各自为战和宋军在阵地前展开大规模的混战,而张胜又不断以生力军投入前线,终于得以将回鹘兵击退。
    但这样的战斗对于宋军是不利的,在第一波回鹘兵刚刚逐退之后,塔察儿又派出了一支吐蕃骑兵,继续向张胜所部阵地猛攻。
    “这么下去不行!”副将看着前方的步兵和吐蕃骑兵扭打做一团的场面,焦急的问道:“等到大雾一散,敌人一拥而上,咱们就算个个三头六臂也难以抵挡,相公到底是怎么想的,这么紧要的去处,只要一万兵来!”
    张胜沉着脸喝道:“汝要害怕,现在就速速逃走吧,相公让我等坚守到日没时分,必然计算已定,我等就算粉身碎骨也要在天黑之前坚守在浒黄州的阵地上!”
    副将也是自大洪山一路跟随张胜升迁的人物,当即怒道:“我跟随都统多年,何时退缩不前?只是相公将一场大战视作儿戏,如今奇袭不成,一万人反而困在这里,如此无谋的计划,如何能让人相信他还是当年那十步定一计,但是每个计策都稳稳得中的郑相公么?这样的郑相公,不但我们看着心里没底,只怕是蒙古人更要看笑话了!”
    “郑云鸣已经不是那个令人惧怕的狐狸了!”当张顺的副将抱怨的时候,蒙哥正坐在金顶穹庐下的黄金龙椅上,对着座下所有将领哈哈大笑:“这一次一定生擒郑云鸣给你们看看!”
    众将都大惑不解,罕秃忽是自蒙哥大汗以下蒙古军最高级别的将领,从来不离大汗左右,只有他敢大声问道:“前番南蛮在下游沙窝子登陆,占了花马湖,纽磷带上万极好的勇士去攻打,并没有将敌人驱逐。敌人又在更南面的大湖登岸,我们派了能用战斧的花剌子模勇士五千人去,也没有得胜,甚至连北面的浮桥也丢了一座,北面的儿郎们将那些南蛮子围了起来攻打,却一直打到现在也打不下来,大汗这个时候说郑云鸣已经无用,是为什么呢?”
    蒙哥大笑道:“罕秃忽,中原的人都讲兵法,咱们蒙古人讲的是打仗的法子,今天几个战场虽然都暂时没有战果,但是郑云鸣用兵的法子已经不合适了,要明白他兵力少,我们兵力多,若是他想胜了咱们,除非是奇袭,或者干脆将兵力集中起来先打败我的一部,然后实行各个击破。我看他的图谋是想要奇袭来着,而且他的心不小,若是从花马湖登陆,那是在抄袭我军之背,打算从后面袭击正在围攻鄂州的我军,从浒黄州登陆的这支宋军,则是为了阻挡江北的儿郎们前来增援。但我军反应比郑云鸣想象的快得多,他的三支奇袭部队,还没有真正突入我军大营都被我们强大的攻势所阻止,那么,郑云鸣不但没有达成奇袭的目的,反而白白损失了许多战士,他不仅没有能够集中起兵力,反而将兵力分散在三个不同的战场,且主力还来不及增援这三个战场,他现在进亦为难,退也为难,已经丧失了主动应对的能力,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老老实实在汉阳加强防御,等待我军攻克鄂州之后,顺流而下和他决战,现在,我们的当务之急就是攻克鄂州,然后集中全部兵力和郑云鸣打一场大仗,这场大仗的主导权已经完全掌握在我们手中,击破郑云鸣不过是早晚的事情!”
    他举起了手中嵌着红宝石的酒杯,朗声说道:“如果郑云鸣失败了还是不肯降服蒙古人的话,你们就去把他的头砍下来,用来代替我的这个酒杯!”
    用敌军主帅或者国君的头骨做饮器,那是上古蛮荒的遗俗,但在西域和漠北地方依旧是极为流行的风尚,用金漆粉饰的敌将头骨,上面镶嵌珍珠宝石,宴饮的时候用来饮酒作乐,的确是鼓舞士气,发扬武威的一种野蛮刺激。虽然其手段听来十分骇人,却是相当符合这些每日在沙场和骷髅为伴的武夫的风格。
    座下众人齐声应道:“当取郑云鸣首级,为大汗做酒器!”
    郝经站在一旁,看见帐内杀气骤然升腾,赶忙上前说道:“长生天垂爱万物,不妄杀一生。大汗此来南朝,为的是吊民伐罪,居正道以伐不臣,征战之余,对于南朝百姓应以抚恤为念,不应多加诛戮。”
    蒙哥不耐烦的挥手道:“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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