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融岩(正文+番外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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融岩(正文+番外2)- 第8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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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与你们素无冤仇,你们良心被狗吃了,帮着那迟砚兴毒害无辜,却有脸血口喷人,是冲着我来的,我也无话可说,可芸儿这么好这么善良,你们不是她的亲人吗?你们为何要连她一起毒死?”聂承岩挺直着腰坐着,心中痛极,他说道:“我原本可以直接将你们这些狼心狗肺的东西杀了,为她报仇,可我来这,就是想听听原因,芸儿死了,怎么也得死得清楚明白,否则她在九泉之下如何瞑目。”
  谢青站起来咬牙切齿的骂:“你这狗崽子莫在这说些漂亮话,芸儿是我们家中的宝贝,若不是因为你,她也不会遭此横祸。我当日把迟大夫从鬼门关救回来,他的惨状我是看得一清二楚,良心被狗吃了是你们聂家人,有那样丧心病狂的爷爷,你这小子也好不到哪去,迟大夫要复仇,我们正好在萧国,自然是要助他的,可是芸儿太傻,她居然真的爱上了你。”
  聂承岩闭了闭眼,谢景芸的温柔笑颜浮在眼前,所以她一开始其实是知道这复仇计划的吗?他撇开心中的不安,问道:“你只需要告诉我,究竟是谁下的毒。”
  “是你害死她的。”谢江再度指责。
  “是谁下的毒?”聂承岩紧咬着这问题不放。
  谢家人忽的都住了口,聂承岩心里一紧,正待开口再逼问,一个声音从屋外传来:“聂城主……”
  众人转头一看,竟然是迟砚兴,谢青似没料到他会来,露了惊讶,然后“哼”的一声转头坐下了。
  迟砚兴让随从将他的椅子推了进来,他对着两边都道:“此事由我而起,我说了就让我一人承担。恩公、聂城主,逝者已矣,何不让芸儿安心去呢。”
  “他即刻与芸儿灵位拜堂,我再送他下去与芸儿相伴,芸儿便会安心了。”
  “真相不明,大仇未报,谈何安心?”谢江与聂承岩同时间回了迟砚兴的话,聂承岩听得谢家的打算,倒是惊讶,转头看了那谢江一眼。
  迟砚兴将椅子推到聂承岩身边,对谢家人道:“恩公、贤弟,当日是我做错,也累了你们,更害了芸儿,这些年我最愧对的就是你们谢家,但聂城主确是无辜,我被仇恨迷了心,如今实不想一错再错,请不要……”
  “迟砚兴。”谢青再忍不住又站起来大喝一声:“当日是我救了你,我至今仍不后悔。我佩服你高明医术,敬重你顽强意志,你为我家取了荣华富贵,已算回报,助你复仇我心甘情愿。但我家芸儿与这个聂承岩却是另一码事。之前我答应过你只要此事平息,我谢家再不追究,可如今是这聂承岩咄咄逼人,他既送上门来,我哪有不遂了芸儿遗愿的道理?”
  “恩公……”
  “都闭嘴。”聂承岩厉声打断他们的话,他不愿再听这些,他只问:“是谁下的毒?”
  屋里一下静了下来,最后是谢景华轻声道:“是芸儿下的毒。”
  聂承岩一震,双目一瞪:“撒谎,她不会这样对我。”
  谢景华直视他双眼,声音轻轻的,眼中含着泪:“确是她下的毒,可她不是想害你,她想陪你一起去。”泪水划下了面颊,谢景华伸手抹掉,接着说:“那日原本该是我们一位扮作小二的仆卫在你杯中下毒,但芸儿说由她来。她来动手确实更不易察觉,仆卫便将药给了她,嘱她只需放一半便可,这样不易死,另一半只是备用,若是你没喝到那杯,可有药再放一次。没想到芸儿全放了,还与你一同饮下。”
  屋里里静得吓人,每个人脸色都很不好看,聂承岩只觉得额上青筋乱跳,耳朵里嗡嗡的响。谢景华用力再抹去脸上的泪,继续说:“等仆卫觉得时机到了,冲进去,发现你尚有一丝气息,而芸儿却是断了气。仆卫按原先交代的,把你砍伤,脚筋挑断,在聂明辰赶到之前,将芸儿尸体抱走了。之后,我收到了芸儿生前最后给我写的信,她说她阻止不了这个复仇,她也没法开口跟你说,她不能忍受你的看不起,她很爱你,她不忍心让你活着受这样的苦,所以,她决定陪你一起去,到阴间去做一对恩爱夫妻。”
  谢景华用那双与芸儿一模一样的眼睛,含着泪看着聂承岩,她对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的清清楚楚的说:“芸儿确实是为了你死的,她为了陪伴你,为了能够与你在一起。她最后的愿望,就是能够与你做一对恩爱夫妻。”
  聂承岩脑子里一片空白,他觉得嗓子里似堵了块烙铁,烧得生疼,却说不出话来,眼睛很痛,可是没有泪。他听见谢江大声喊着:“你必须跟我女儿拜堂,她在下面很孤单,她肯定是在等你,你要去陪她。”
  聂承岩不知该如何反应,他有些犯傻,那个生病喝药都会皱着脸委屈得不行的芸儿,那个娇气柔弱胆子小的芸儿,她怎么敢做出这样的事?她阻止不了父辈的复仇,于是就用自己舍身相伴来赎罪吗?
  做一对恩爱夫妻……聂承岩觉得眼前一片模糊,她想得如此美好,可惜他们已经阴阳相隔。
  谢江、谢青拔出了剑,众家丁仆卫拿着兵器都冲了进来,迟砚兴推着椅子上前张了双臂挡在聂承岩的面前,霍起阳一声长啸,提前埋伏在宅子四周的暗卫跳了进来,双方剑拔弩张,一触即发。迟砚兴急得直早冷汗,眼看这双方都是有备而来,要是打起来,伤亡必是难免,可无论哪一边受了伤,都不是他想看到的。
  这危急关头,迟砚兴一边大喊着:“都住手,都住手。”一边扑向了谢青。他腿脚残疾,这几年早已萎缩不成样子,这一扑是朝着谢青,头却是往地上撞了过去,谢青上前一步将他扶住,迟砚兴挣扎着跪在了地上,用力朝着谢青磕了三个响头:“恩公,当日你救我一命,我却累得你们如此,聂城主年纪轻轻,原是大有作为,也是被我害成了如今的模样。我身遭不幸,自以为是天下最可怜之人,可实则成了天下最可恨之人,我,我真的愧对你们,如今若是再为此事伤了任何一人,我实在无颜留在这世上……”
  谢青欲开口,迟砚兴却又用力磕了一个头:“请恩公不要再为难聂城主了,所有的一切都是我的错,我到了阴间,再去跟芸儿赔罪。”谢青只觉得手中扶着的迟砚兴身子一震,大惊之下一看,他丢在一边的剑不知何时被迟砚兴握在手里,此时已经插进了迟砚兴自己的胸膛。
  血一下染红了迟砚兴的衣裳,谢青大叫一声,伸手迅速点压了他几处穴位止血,迟砚兴费力一笑:“恩公,当日我就是在你手里捡回的性命,今日如此,也是因果循环。”
  “阿兴……”
  轰轰烈烈的械斗场面被迟砚兴用生命阻止了,聂承岩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回来宅中的,天空下起了雨,打在他的身上,他觉得很冷,脚疼的真抽抽,心是撕裂一般的痛,他没注意周围发生了什么事,他让霍起阳去给他买了很多酒。
  他这样一副模样,霍起阳不敢忤逆他的命令,快速遣人把酒买了回来,聂承岩就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一口接一口的喝着。韩笑原本是躲在房里伤心兼生气,听说了这事也吓了一跳,她去敲聂承岩的房门,没人应,她跑到窗边,戳破了窗纸瞧,看聂承岩板着脸,跟自己有仇似的灌酒,她着急的唤了几声,却听得聂承岩大吼:“滚!”
  霍起阳过来把她拉开,这种时候,还是让他自己呆着的好,韩笑想想也对,她不再扰他,只抱着膝坐在聂承岩的房门口守着,听着他在里头嗷嗷的开始哭,一边哭一边喊着:“芸儿……”韩笑瞪着雨滴打在院子地上溅起的水花,忍不住泪流满面。
  坐了好一会,她忽的跳了起来,拉了贺子明带她去找迟砚兴。迟砚兴此时奄奄一息,谢家父子把他送回了家,与他的几个徒弟一起静静守着,韩笑的到来让所有人意外。
  “我想跟迟大夫说几句话。”韩笑说明来意,最后是连翘红着眼睛把她领了进去。
  “迟大夫。”听得韩笑唤,迟砚兴费劲的睁开了眼睛,韩笑凑到他耳边说了几句话,迟砚兴听完,眼睛一亮,似是一下有了精神,他喃喃自语道:“竟然饮水就是解药,难怪,难怪……果然是高明啊……”
  “迟大夫……”韩笑之前狠话说了不少,但迟砚兴这般走了,她竟又觉得不忍。
  迟砚兴微微一笑,费劲的伸手去拉韩笑,韩笑忙把他的手握着了。迟砚兴小小声道:“丫头,你是奇才,你天生就该是医者,教导你医术怕是聂明辰这辈子做得最对的一件事了。我不能给你什么,我的书都给你……”他转眼看向连翘,连翘忙一边抹泪一边使劲点头:“师父放心,我一定把所有的书都送到笑笑家里去。”
  迟砚兴没气力点头,眨了眨眼算是回应,他看着韩笑,张了嘴微不可闻的道:“你一定要做个好大夫,一定要做个好大夫……”话音消散,他张着嘴,眼睛睁着,手却从韩笑的手中滑落了。
  连翘和其他徒弟见状,跪了一地,嚎啕大哭起来。连翘探了他的颈脉,一边哭一边去抚他的双眼,竟然抚闭不上。韩笑落了泪,对迟砚兴道:“迟大夫,韩笑发誓,绝不辜负韩笑学习的这身医术,一定好好治医救人,一定做个好大夫。”
  迟砚兴的眼睛终是闭上了,韩笑泪如雨下,终是掩面不忍再看,跌跌撞撞的离开了。
  这一日,空气中满溢着沉重悲凄的味道,雨反常的一直在下,没完没了,打在地上,击在韩笑的心里头。韩笑回了来,就坐在聂承岩的门口陪伴他,他在屋里喝酒,她在屋外看雨,只隔着一层门,可那一声声“芸儿”让韩笑觉得自己离他好远好远。
  第二天,雨终于是停了,守着一日的韩笑觉得头昏昏沉沉的,她听不到屋里的动静了,从窗子看了看,聂承岩躺在地上,身边是两个倒地的大酒缸子,韩笑急了,大声喊着:“主子……”
  聂承岩却是还有意识,他嘶哑着声音大声咒骂:“滚,都别管我,滚开……”
  韩笑找来霍起阳,让他把门震开了,她急急跑进去,要把聂承岩从地上扶起来,聂承岩醉得不轻,整个人死重死重的,韩笑扶不动,一下摔在了地上。聂承岩滚倒在地,还用力推了她一把:“滚开……”
  霍起阳和贺子明赶紧过来一起把聂承岩架了起来,放到床上去。
  韩笑跑去拧了一把巾子,过来给他擦脸,聂承岩似舒服了一些,嘴里叫着:“芸儿……”韩笑忍着气,继续给他擦,可聂承岩安静不到一会,又扭动着避开她的手,用力一巴掌拍开她:“都别管我……”
  布巾掉在了地上,韩笑的手臂被他抡的这掌打得生疼生疼的,她咬着牙,把巾子捡了起来,洗净了再来给他擦。这次没碰到他,就被他骂了:“滚开,我让你滚开,听不懂吗?”
  “奴婢听懂了。”韩笑心里很不痛快,她从昨天一大清早就受他气,一直捱到现在,这段日子她也不比他好受。
  “听懂还不滚。”聂承岩大吼,霍起阳在一旁一个劲给韩笑使眼色,韩笑倔脾气却上来了:“主子喝了酒,昨又下了一天雨,还是擦擦,按摩活动一下筋骨好些。”
  “主子?你也知道你叫我主子,我的话你从来都不听,你就会忤逆我,你以为我不知道,我全都知道,我让你做什么你都不做,你以为你是谁,只会任性。我叫你滚你就滚,听到没有?”聂承岩瞪着她大声骂,暴躁得象只受伤的野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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