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宫·金兰易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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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宫·金兰易折- 第2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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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驱去这房内的闷气。”宁媱抬头向她笑道:“你一来,这房内的闷气早就散去了!”眼看孟馨如微有倦意,宁媱便拉同元清清退出了十四厢。离开了回心殿,元清清长长地吸了一口气。宁媱看了她一眼,道:“回心殿内,就不能让你好好呼吸?”元清清歪了一下脑袋,似是正在思考,一会儿后,道:“妹妹确是觉得,回心殿里,让人呼吸难受。不是因为气息难闻,而是有太多人,太多事,让妹妹觉得心里难受。”宁媱仰头望向天边,道:“正如妹妹带去的海棠花,芬芳一时,却终是要凋谢。所以,还是不摘不留的好,让它在那兀自美丽更长一点时间,还不用愁见花容零落。”元清清听宁媱说得煞是有意思,又有一种道不明的愁丝,想起刚才那株海棠,正是开得正艳时,但是到了今夜,又会变成了何等模样呢?不由又想到骆沅儿,想到她曾说过的每一句话。难道我活到老,活到死,也还是以为我们四人仍是好姐妹吗?她看到宁媱正凝神望向远方,也循着她的视线看去,天边一片晴蓝,白云数朵,说不出的各形数状,轻轻飘远。该是晴空朗人,却无端地让人感到惆怅。“媱姐姐,我觉得天空很宽,很广,但又觉得天空很小,很窄,你看,我们站在这儿,抬头看来看去,还是那么片天。就像与皇宫一样大呢。”元清清眯起了双眼,天空的亮光让她感到有点刺目。
  宁媱把双手弯拢成一个圆圈,放在眼前,望过去,说道:“你不放眼看,就从这圆圈里看,天空更要小些。”元清清也学着宁媱的样子,把手指弯着,十指尖并拢,成一个圆圈,透过圆圈,天空果然更小了。她不禁又笑,道:“那当然了,这样看天空当然小。媱姐姐,你说,这当了宠妃,当了娘娘,再看天空,会不会更大些?”宁媱放下了手,道:“当了宠妃,当了娘娘,看这天空,也许会更窄些。”
  元清清奇道:“既是更窄些,为何还这么多的人想要当宠妃娘娘?”宁媱轻声道:“你可有听过井底之蛙的故事?从前有一只青蛙,它生活在一口井里,它觉得它的天地就是所有,它抬头看到的天空,便是最宽广的天空。因为它这一辈子就活在井中,外面的天地,再也及不过它的小小领地。”元清清还是不明白,“那它如果可以跳出井外呢?不是知道外面的天地有多广了?”
  宁媱低笑,双眼泛过一抹清冷,“如果它不出那口井,它就会永远觉得自己的天空最大,而它这一生,都会活得很快乐。因为它觉得自己已经得到很多。所以,那是一口无比荣耀的井,青蛙,又怎舍得往外跳?”元清清用手搔着自己下巴,像决定了什么似地说道:“那我可是不要当这井底之蛙的!老是困在井里,多难受啊!我要到处跑,要去找你,找馨如姐姐,找……”只怕,骆沅儿已是其中一个“井底之蛙”了。宁媱听到她的话,笑着挽住了她的手臂,道:“好,我就算要做井底之蛙,也把你拉着,好有个伴!”元清清咯咯地笑出声来,伸手挠宁媱的胳膊痒痒,宁媱连忙躲开,也还手挠她,二人忘情地嬉戏起来,正如旧岁,还在家乡时,无忧无虚的每天。昭华宫氤书殿内,德理祭酒授学完毕。涵心知道宁媱已在殿外等候,便与焕欹一起走出氤书殿,果然看到了拿着丝缎的宁媱,她连忙跑上前去,取过宁媱手中的丝缎道:“宁姐姐真聪明,涵心要的便是这个。”宁媱好奇地道:“你要这是何用?”与此同时,皇后的声音传来:“正是,涵心你又有什么新花样?”皇后笑意盎然地走过来,眼睛看着焕欹。涵心举着丝缎道:“皇儿想跳舞!”皇后和宁媱闻言均有点意想不到,异口同声道:“跳舞?”旋即,二人相视而笑。
  涵心点着头,道:“对啊,皇儿最近一直在想着,想为父皇送一份礼物,像画、字、刺绣,这些,都不好玩!皇儿想跳舞!”焕欹听着觉得不甚理解,开口道:“皇姐你怎么跳舞啊?”皇后和宁媱都知道焕欹所问何意,皇后脸色一变,瞪向焕欹,而宁媱则伸手拉过焕欹,轻轻拥着他。倒是涵心却不在意,依然笑道:“舞是皇姐编,不过,跳是宁姐姐跳!”
  “我跳?”宁媱意想不到,不由又看向皇后,只见皇后也是一怔,但是她此时脸上却看不出她心内作何想法。涵心道:“正是。我把我心里编好的舞步告诉你,你为我在父皇面前跳出来!”
  宁媱犹豫着,没有马上回答涵心,此等情形,恐怕须由皇后定夺。皇后道:“涵心确是有心思,父皇定会喜欢你这份礼物。母后自会为你告诉父皇,你将有好礼送呈。只不过,倒是要劳烦宁采女了,宁采女?”皇后转向宁媱,“涵心费神编出舞步,指定让你代舞,会是件劳累的事情,你可愿意为公主完成这事?”皇后言下之意,便是此番可在皇上面前献舞,乃是涵心所托,为涵心的意愿,旁人只是相辅之劳。宁媱躬身道:“臣妾必定一力相助。”无论如何,出于何意,皇上看到的,就是她。
  涵心听到宁媱答应,高兴地一把拉着她,道:“快随我到环禧殿来,我先把舞步告诉你!”
  看着涵心和宁媱脚步匆匆地往环禧殿而去,皇后不禁摇头叹了口气,很快又想到,如果皇上能看到涵心编的舞,也许更会对涵心加以关注。而,这个宁媱,不见得由皇上见上一面,便能有所作为。
  人心难测,后宫中从来不缺少暗算的风波,这种对己不利的种种,她必不能再大意留置于身边,为人作嫁,养虎为患,正如昔日的全顺仪。她低头看到焕欹,那一张可爱的脸蛋,真是个讨喜的皇子。心中那一个秘而筹谋的部署,需要莫大的代价,但是,这个代价不是由她来承受。
  有太多的人和事,都在自己的掌握之中,所谓龙子皇儿,如果非是她首肯,从来难以平安生存于皇宫之中。全顺仪如是,凌才人如是,夏充仪如是,眼下,淑妃以及常婕妤亦如是。
  她凄冷而笑,再多的狠绝与毒辣,就是一种武器,于她有利的武器,更是她从进宫之初排斥,但到后来使用自如的武器。皇上的爱怜,不是属于她一人,也不属于后宫中任何一人,她只愿,他的眼睛可以更多地投向她,投向涵心。不再无视涵心,真正把她当作女儿,当作顺清国端娴高贵的涵心公主。唯望于此,付出再多,也在所不惜。她伸手捏着焕欹充满恐慌的小脸,声音阴柔:“皇儿莫怕,母后是你的母后,不会伤你,只会疼你。”                  
帝清遇
  第二十章 环禧殿内乐声缭绕。舞动之人,莲步生花,素手婉柔。涵心在一旁不时提醒宁媱如何舞出下一个舞步,一边也连连挥动小手,在优美乐声中,翩翩起舞的欲望越发强烈,只可惜……随即又转念想到,可以让宁姐姐为自己跳出心目中的曼舞,也等同遂了在父皇面前献舞的心愿,未尚不是一件可心的事情。如水丝缎随着绰约舞姿幽幽抛出,宁媱身姿轻盈,玉臂袅软,柳腰倾后如风摆,莲足如踏清音飘逸,旋转出一个接一个的纤柔如兰步,直看得涵心如痴如醉,没想到自己编的舞步,经过宁姐姐的特别改动,竟能如此美妙婀娜。乐声停下后,宁媱收敛舞步,施施然地半躬身子,作谢礼之姿,婷雅有度,甚是悦目。
  涵心高兴地笑道:“太好了!宁姐姐你跳得太好啦!”宁媱放下丝缎,笑着向涵心走过来,为她擦去额上的汗水,道:“你瞧你,累了吧?快坐下歇歇。”涵心“扑哧”一声笑了,道:“宁姐姐跳了这么长时间舞才要累呢,倒问涵心累不累。”她一手拉着宁媱一起坐了下来,把头靠在宁媱的肩膀上,回想起刚才的舞姿,满脸憧憬地道:“宁姐姐,你说,父皇看到涵心编的舞,会喜欢吗?”宁媱把脸颊轻轻地贴着涵心的头顶,心里也在自问,对,皇上会喜欢吗?她的舞跳得是否已足够好?百般的风姿绰约,千种的娇媚风情,万种的情深款款,是否足以打动那高高在上,并且远在天边的皇上?皇上,你我到底何日才能相见?妾自思量自难忘,奈何久未得逢。空嗟叹,剩得闺怨几许。宁媱眼神一下变得迷惘,幽幽地回应涵心:“涵心精心所编,皇上定会喜欢。”只望,皇上透过曼妙舞姿,越过朦胧丝缎,可以看到、看清舞池中人,可以从此知道,后宫当中,有她这么一位渺小的、待求圣恩的姬妾。涵心沉默着,宁媱感觉她似乎正在想着什么,便问道:“你是否觉得累了?让宁姐姐陪你回怡涵殿休息吧。”她低下头来看涵心,觉得她的神情似乎没有了刚才的愉快活跃,不由有点担心,“涵心,怎么了?”涵心的小嘴微微向上翘了一下,道:“涵心是在想,父皇一定是觉得涵心笨,所以不常来看涵心。宁姐姐你可知道,我问过焕欹了,他说父皇常常去看他,而且还夸他聪明。我也一定要让父皇知道,我也是很聪明的!”宁媱在心底轻轻叹息,涵心,可知你的聪明和你的乖巧,都难以左右皇上对你的关注之心。
  正如她等一类的寂落宫妃,纵然再花艳盛放,也是孤芳自赏而已。她拥着涵心,道:“宁姐姐相信,皇上一定会发现涵心的聪明,一定会视涵心如掌上明珠。”虽是安慰之言,但宁媱不免又觉得这会有误涵心寄放厚望,于是又补充道:“你已经是皇后娘娘的掌上明珠,也是宁姐姐的忘年挚友了!”涵心闻言,脸上又绽放出喜悦的笑容,使劲地向宁媱点头,“对,宁姐姐说得对!”
  宁媱与她相依在殿中再歇了一会儿,便相携离开了环禧殿。宁媱把涵心送回怡涵殿,与她相约好明日练舞时辰后,才离开昭华宫。出了昭华宫,竟在宫门外看到正要踏上鸾轿的常婕妤。“常姐姐,”宁媱在她身后唤道,“请留步。”常婕妤回头看到宁媱,脸上的阴霾稍有褪减,淡笑道:“原来是宁妹妹。怎的如此凑巧。”
  宁媱走上前来,留心观察着她的表情,觉得笑意竟是微有牵强,而她双目内的焦虑不安更是怎么也逃不过有心人的心眼。宁媱试探地问道:“听说焕欹皇子现于氤书殿中受学,常姐姐可是来探视?”
  常婕妤开口想说什么,却又停了下来,转身对如柳道:“我不用轿,你令他们退下吧。我和宁采女一道步行回宫去。”常婕妤拉上了宁媱的手,一同往前走去,待离开昭华宫有一段距离后,才道:“妹妹,姐姐自有忧心的事。一时不知从何说起。”她到昭华宫来,当然不是为了探视焕欹,她是来请求皇后让她在氤书殿中伴焕欹受学的。焕欹往返氤书殿已有数天,虽暂时并无异样,但是她总觉得不安,隐隐中觉得事有蹊跷,她也无法估计是否真如自己猜想的那样,但是无论怎么样,她不能让焕欹冒险。皇后听到她的请求,只静静地看着她,不发一言。那片刻的静默,让常婕妤无比惶恐,但是她仍然只能保持仪态立在皇后跟前,摆出一副镇定自如的模样。面对捉摸不透的皇后,只能更好地掩藏自身。皇后给予她的回应是:“本宫何尝不想伴涵心、焕欹于受学,只是这女眷伴读,在宫中并无规例,本宫身为六宫之首,不敢有违祖先诫示。”常婕妤如受当头棒喝,忽感浑身冰冷,双脚颤抖。皇后便是皇后,祖先诫示,堂而皇之的宫中规例,理所当然的后宫之首,每言每句,依有皇规,试问,区区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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