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胭脂染帝业(出书版) 作者:端木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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胭脂染帝业(出书版) 作者:端木摇- 第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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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孙瑜何时与成都王相识?难道也是在祖母六十寿宴那日对他一见倾心?
  我不动声色道:“成都王颖,年二十一,已有妻室,妹妹不介意么?”
  “成都王有王妃、侍妾,但我不介意,只要能嫁给成都王,我什么都不介意。”孙瑜跪在我面前,仰首殷殷地求道,“还请容姐姐成全,为我与成都王赐婚。”
  “这……难道你心甘情愿伏低认小、当成都王的妾室?”我讶异。
  “羊家是士族高门,孙家也是名门望族,容姐姐也不愿看着孙家女儿伏低做妾吧。恳求容姐姐念在你我都有孙氏血脉,下旨让成都王迎娶我为侧妃。”她满目恳切,为了能够嫁得意中人,大胆求嫁,她的胆量与魄力,我自叹弗如。
  我低眉沉思,脑中浮现司马颖那俊伟的容颜、那深邃的黑眸,仿佛听见那震动我心、令我心痛的乐声。
  孙瑜叩首道:“求容姐姐成全。”
  我问:“你爹爹可同意?外祖父可应允?”
  她抬首,眸光微转,“此事……若容姐姐成全我,我毕生感激不尽。”
  我明白了,她思慕司马颖,还未对家人言明,求我以司马衷的名义下旨赐婚,圣旨一下,孙家人也无可奈何。可是,她不明白,赵王把持朝政,假若她父亲不同意她嫁给司马颖为侧妃,还是有本事将那不可违逆的圣旨取回。
  “赵王执掌朝政,陛下受其掣肘,我可以尽力帮你,不过,有一些事,我想知道真相,望你诚实以告。”
  “容姐姐想知道什么?”孙瑜的眉眼露出喜色。
  “三年多前,你我与表哥去郊野游玩,你做过什么?”当年那件事,我耿耿于怀,想亲口听她说。
  “我没做过什么……”她的眼中闪过一抹慌色,眼珠滴溜溜地转。
  “既然如此,你退下吧。”我寒声道。
  “容姐姐息怒……”她惊惶道。
  “孙瑜,你是否应该敬称一声‘皇后’?在吾面前,你应该自称什么?”我拍案,色厉内荏。
  孙瑜惊诧地看我,想来没料到我会突然翻脸无情,也没料到我会问起当年之事。
  片刻后,她深深吸气,道:“三年前,在泰山南城郊野,民女故意欺瞒堂哥,将皇后丢在郊野。是民女的错,民女任意妄为,恳请皇后恕罪。”
  三年多前那件事,我铭记于心,此生此世都不会忘。
  那时,我十六岁,孙皓和孙瑜来泰山南城游玩,相约去郊野游览。没想到,她竟然暗中使计,骗表哥先回城,将我一人丢在郊野。我认不得回城的路,又逢下雨,走到天黑也还没回城,只能在野外的茅草屋歇一晚。
  更没想到,就在那间茅草屋,我被一个身长九尺、长着一双白眉的亡命之徒毁了清白。
  这笔账,我记在那魁梧男子的身上,更记在孙瑜的头上。
  我厉声喝问:“今年五月,吾回到洛阳,你还做过什么?”
  闻言,她的身子颤了一下,低声回道:“民女……那日民女邀皇后去金谷园游玩,后来没去成,是民女故意为之。”
  

只因妒忌
  “这么说,那个欺负我的公子是你安排的?”
  “民女让下人向高公子通风报信,说街口有一个绝色美人,那高公子是洛阳城臭名昭著的好色之徒,见了皇后自然不会放过皇后。”
  “还有呢?”心一分分地冷凉。
  “祖母寿宴那日,皇后落水,也是民女暗中搞鬼。”孙瑜的声音越来越低,螓首也越垂越低。
  “为什么一而再、再而三地害吾?”怒火焚心,我怒声质问,“吾哪里得罪你了?”
  “民女任性妄为……皇后恕罪……皇后恕罪……”她伏地叩首,吓得瑟瑟发抖。
  “说!”
  孙瑜颤声道:“民女只是……堂哥一向疼惜民女、呵护民女,后来,堂哥只喜欢皇后,不再喜欢民女,民女不甘心……民女是孙家女儿,祖父、祖母疼惜民女、喜欢民女,但后来,祖父、祖母和堂哥都喜欢皇后,民女妒忌皇后,就设法捉弄皇后,以解心中怨气。”
  太荒唐。
  她多次捉弄我,让我受尽凌辱,只因为祖父、祖母和表哥喜欢我,只因为她妒忌我。
  蛇蝎心肠。
  她不敢再求我成全她,小心翼翼地觑着我。
  我不想再看见她,吼道:“滚!”
  孙瑜连爬带滚地离开昭阳殿。
  碧浅安慰道:“皇后息怒,如今真相大白,以后她再也不敢捉弄皇后了。”
  这口怒气,怎能轻易咽下?她加诸我身的伤害,我怎能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她想嫁给司马颖,我偏偏让她嫁不成!
  与司马颖初次相见,是在外祖母六十寿宴。
  五月末,寿宴摆在金谷园,这举世皆知的天宫琼宇金谷园是石崇的私人别苑。
  石崇依附先皇后贾氏一党,今岁四月,赵王司马伦与梁王司马肜、齐王司马冏发动政变,废皇后贾氏为庶人,后来在金墉城以金屑酒毒死她。贾后一党倒了,石崇无人可傍,被免职,后又被斩杀,家产也被抄没,这金谷园也就变成孙秀的囊中之物。
  为彰显孙氏煊赫的权势,孙秀等人决定以外祖母的六十寿辰大做文章,让整个洛阳城都知道今时今日孙家在朝中的地位与权势。于是,外祖母的寿宴摆在金谷园,告诉所有人,谁敢得罪孙家,下场就如石崇。
  孙家下人早在三日前就在金谷园准备寿宴、布置厅堂,寿辰这日,我随羊家女眷来到金谷园。
  孙瑜热情地接待我们,后来说带我观览这个世间绝无仅有的仙宫。
  果然名副其实,金谷园的确是阆苑仙境。
  金谷园依邙山、临谷水而建,筑台凿地,修园建馆,挖湖开塘,方圆几十里,规模庞大,令人叹为观止。
  孙家、羊家人领着宾客游览园子,孙瑜引着我游园,处处是人,处处皆景。
  亭台楼阁,池沼碧波,鱼跃荷塘,茂树葱郁,修竹亭亭,鸟鸣清脆,百花争艳,令人眼花缭乱。她为我讲解着,想着外祖母在此举办寿宴,虽然有着其他目的,但也算是享了子孙之福。
  不久,下人来禀说存放贺礼的厢房发生了一点小事,孙瑜匆匆走了,让我慢慢观览。
  直到寿宴开席,我才匆忙赶回去,因为,引路的侍女迷路了。
  作者题外话:会发生什么事呢?
  

断人心肠
  回到前院,临近一个小池塘,忽然,有一个下人急匆匆地跑过来,狠狠地撞了我。
  我想稳住身子,可是,这下人好像用力地推了我一把,我失足掉进池塘。
  不远处就是宾客云集的前院,侍女大喊“救命”,所有人都跑来围观我的糗样。
  我不识水性,在池塘中扑腾着,喝了几口水。
  好像有人喊着“快救人”,就在这时,有人跃入水中,抱着我,救我上岸。
  我咳得厉害,孙瑜上前嘘寒问暖,训斥那下人太鲁莽,冲撞了容姐姐。
  救我的人是一个俊美高大的男子,那飞拔的剑眉凝着水珠,鼻梁高挺,薄唇如削。
  然而,他只有半边脸,银色面具遮掩了左脸。
  孙瑜为我道谢,吩咐下人带那男子去厢房更衣,也吩咐侍女带我去更衣。
  一直在想,那个冲撞我的下人到底有没有推我,仅仅一刹那,我无法确定。
  是错觉吗?
  回到寿宴,那个救我的男子不在座。
  来宾多是洛阳城的达官显贵,大多数是巴结逢迎之人,纷纷上前向外祖母祝寿敬酒。
  席间欢声笑语,觥筹交错,我坐在羊家女眷中,寻着救我的男子,却找不到。
  舅舅安排了歌舞助兴,舞姬退下后,孙瑜突然笑道:“祖母,今儿是您寿辰,瑜儿恭祝祖母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好好好,瑜儿乖。”外祖母慈祥地笑。
  “祖母这么开心,今日又有这么多贵宾在场,不如让瑜儿与容姐姐为祖母与各位贵宾献上一份薄礼,博祖母一笑,可好?”她娇声如莺啼。
  “哦?什么礼?”外祖母含笑问道。
  “瑜儿舞一段,容姐姐弹奏秦琵琶(备注:秦琵琶就是阮),为瑜儿伴奏。”孙瑜看向我,巧笑嫣然,“容姐姐,你我是祖母最疼爱的外孙女、孙女,为祖母献礼,是应当的嘛,是不是?”
  我一怔,她竟然提出这样的要求,她是否知道,我根本不会弹奏秦琵琶。
  母亲擅弹奏秦琵琶,技艺纯熟,可我从来没学过。
  八岁那年,我求母亲教我,可母亲叹道:“容儿,此生我不会再奏秦琵琶。”
  可是,在沉寂的午夜,我偶尔会听见那凄楚的乐声从柴房传出来。
  母亲在柴房昏黄的烛火下弹奏秦琵琶,泪流满面,乐声也随之呜咽。
  那是一曲断人心肠的《越人歌》。
  孙瑜有此提议,是故意的吗?
  外祖母敛了微笑,“罢了罢了,莫在贵宾前献丑。”
  有孙家女眷道:“那倒不是,容儿母亲擅弹奏秦琵琶,技艺独步洛阳,人人皆知。想必容儿得了母亲真传,为祖母献上一曲也不为过。”
  其他孙家人一道附和,外祖母和外祖父板着脸,不语。
  怎么办?
  我根本不会弹奏秦琵琶,如何献艺?说母亲从未教过我,他们会信吗?
  也许,孙瑜就是想让所有人看我窘迫、出糗吧。
  “不如由在下为孙老夫人献上一曲吧。”寂静中,突然传来一道清朗的声音。
  所有人循声望去,走近前的是一个身姿轩昂的锦衣公子,左脸却戴着银色面具,遮掩了半边脸,令人难以认出真容。
  然而,仅仅是右脸,他的俊美与气度就令人心折。
  作者题外话:这锦衣公子是什么人?
  

越人歌
  这个戴着半边面具的锦衣公子,就是救我的男子。
  众人窃窃私语,讨论着这锦衣公子究竟是什么人。
  外祖父爽快道:“公子美意,老夫代内人与孙女领了。”
  下人奉上一把作工精良的秦琵琶,孙瑜纵然不情愿,也要献上一舞。
  她无法令我出糗,想必咬牙切齿吧。
  秦琵琶身正圆如琵琶,音色高雅,纯厚圆润。
  那锦衣公子坐好,奏响秦琵琶,乐声淙淙,如水流淌,又如珠玉落玉盘。
  她开始舞动,纤细的身段柔软地轻摆,纤长的双臂灵巧地挥舞。
  桃红的裙裾不停地旋转,仿佛片片桃花飞落枝头,美得令人惊叹。
  乐音流畅,配合着她时而欢快、时而忧伤的舞步而弹奏。
  我沉浸在熟悉而陌生的乐声中,仿佛看见在秋夜冷风中摇曳的烛火忽明忽灭,好像看见倒在血泊中的母亲再也不会醒来……
  心如刀割。
  锦衣公子的技艺只比母亲差一点儿,却也堪称技艺妙绝。
  舞罢,曲毕,掌声如潮。
  我如梦初醒,忍住眼中的泪意,望着那个坐在我对面的锦衣公子。
  他也望着我,遥遥探来的眸光好像含着一些微妙的意味,令人捉摸不透。
  ——
  站在高高的凉台上,整个金谷园尽收眼底。
  碧色葱茏,花团锦簇,绿波荡漾,屋宇金碧辉煌,宛如仙宫池苑。
  那锦衣公子所奏的秦琵琶,勾起了我心中的痛,离席逃走。
  走着走着,就走上了凉台。
  母亲,容儿好想你……容儿好孤单……
  我一直不明白,父亲为什么那么狠辣地折磨母亲,为什么连我也不放过,为什么那么痛恨我们母女俩。
  母亲吃尽了苦头,受尽折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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