弄月不说话了，秦暮却又忽的天外飞来了一句：“你觉得妄言怎样？”
弄月重新抬起头，黑暗中询视他那双璀璨的眼眸：“干什么这样问呢，我与他又不熟，只不过今日才认识。”
“没事，睡吧。”秦暮将她的头按入怀中。倦意袭来，弄月点点头，却听上方已经传来一阵熟睡声。
这三天他累的够呛，弄月腾出手，轻轻的抚摸秦暮紧闭的眼，幽幽道：“妄言再好，也不及你对我好。秦暮，你伴我五年，我还你一生。”
说完，将头埋入秦暮怀中。
黑暗中，那双紧闭的眼缓缓睁开，璀璨的眸子柔情似水的望着她。
作者有话要说：嗷嗷~今天速度快了。我会努力码完，争取早日该虐的虐，该杀的杀，该肉的肉→。→
☆、回燕
是夜，寒风呼啸。雨已停，深春的夜依旧透着丝丝寒意。无月夜空暗的叫人压抑。
屋内，秦暮一个辗转，轻巧下床，为弄月掩好被，推门而出。负手立于廊下，抬眸望了眼黑暗的天空，不露声色，一个纵身跃上房梁。
梁上有人，恭候多时。廊檐灯笼微弱的光照的那素白色的背影分外刺眼。太刺眼的东西反而不好，所以秦暮，更喜欢不张扬的黑色，喜形不于色，将一切掩藏的很好。他只喜欢黑色。
“九叔。”秦暮唤了一声前方的背影，白色的身影微微动了动，欣长的身影被灯光拉的很长，他没有笑，一如既往的冷漠：“你要跟她一起回宫？”
“有何不可吗？”秦暮不以为然的反问。
秦翊影冷笑，失望，后悔都掩藏在半冷半热的笑意里：“你觉得有可能吗？”
秦暮抿了抿唇，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九叔不拦，便有可能。”
“不”秦翊影摇了摇头：“你首先过不了的是父皇那一关，况且，你觉得宪帝会不顾颜面、不顾月儿的颜面把她赐给你吗？”
古训一女不可嫁二夫，哪怕是公主，亦不可不守妇道。
秦暮不语，朔风卷起华服尾袍，飘扬的发丝遮挡住那张不喜不怒的脸，和秦翊影七分相似的脸。
秦暮负手端详着自己的叔叔，放佛在那一刻，他也知道了，这场争夺，秦翊影必输无疑：“九叔，你搞错了，不是月儿赐予我做夫人。而是……”身后的右手手轻轻地转了转左手拇指上的翡翠扳指，他笑的璀璨夺目，放佛似曾相见的繁星，明亮的让人眩晕：“我‘嫁’与月儿做驸马。”
秦翊影猛地一怔，心中五味掺杂，辣的苦，苦的酸涩，那些心疼的记忆疼到一触碰，回忆就痛。驸马二字好似一把利刃扎在他的心里，他自卑，自卑这些简单的事情他从来没有想到，他从来不曾为弄月多想过一点，从前的那些日子，痛苦多于快乐，或许只有一开始初遇时那几日光景还算得上快乐，往后的日子里，真的很少再见到弄月的笑颜。她本空谷幽兰，山中百灵，是他亲手扼杀了她的一切。本以为一切都是理所当然，却被秦暮当头一棒，将心中的理所当然敲的荡然无存。凭什么……他凭什么。
二十有五的年纪却比不上辈分低一级的侄子，纵然秦暮只小他三岁。
“皇爷爷那里有我，至于月儿的父皇那里……她既是最得宠的公主，只要有九叔的……一纸休书！”
“一纸休书？”秦翊影像是听到笑话一般打量着秦暮：“你开什么玩笑？”
对于弄月，他从未想真正放手，他等了五年，就是为了重新开始，如今暂时的相让，不代表他不会夺回。
秦暮也不恼，依旧笑道：“你会写的，除非你当真舍得她一辈子活在黑暗中。”秦暮早已不是五年前那个弱冠少年，如今的他似乎比秦翊影更加成熟感性。
秦翊影似笑非笑，抚着苍白的发丝道：“只是我迟到了，所以才没有机会对她好，好好照顾她。秦暮，她是你的婶婶，怀过我的孩子。你觉得她若记起从前，还会有勇气和你在一起吗？”
秦暮笑而不语，从袖中取出一张人皮面具递出。
“小叔帮我一个忙可好？”
秦翊影挑眉不解，静待下文。
秦暮怅然一笑，仰望苍穹，幽幽道：“我要回燕，长生已备好马在外候我，明日你替我，陪她回宫。”给予机会待弄月好，给他空隙带走弄月，只是秦暮的胸有成竹告诉他秦翊影，这根本是不可能的。此弄月非彼弄月，士别五年当刮目相待。
“五日，五日后，我来伴她一生。”说完旋身跃入房梁，不给秦翊影任何说‘不’的机会。
他自是知道秦翊影一定会答应的，他也唯有答应，才能接近弄月，这是唯一的机会，蝼蚁尚且偷生。
*
燕，城帝四十七年，郾城。
秦暮依旧黑衣如墨驾马疾驰在车水马龙的集市，娴熟的马术轻巧的避过每一位百姓，连夜快马加鞭，晌午时分，才赶到郾城。黎明时雾蒙蒙的天此刻已是晴空万里无云。马急刹在城中的晋侯府，府中下人喜形于色，纷纷出府伏跪于地：“侯爷万福！”
秦暮已然坐于马上，扬鞭指着为首的中年男子道：“把父王在世时留下的玺印给本侯取来！”
为首男子应了身，躬身而退，片刻后捧着一方明黄绸缎包裹着的硬物双手递上。秦暮一把夺过，二话不说，扬鞭策马而去，身后众人纷纷不明所以的对望。
皇城。
秦暮止马前行，一个跃身翻下马背，多年未回，守城的士兵换了一波又一波，对这个侯爷，陌生的很，职责所在扬刀阻拦：“大胆何人！敢擅闯宫闱禁地！”
秦暮取出腰间令牌呵斥道：“放肆，胆敢拦住本侯的去路！”
守门士兵见状纷纷跪倒在地，皆乎求饶。待秦暮踏步而入时，才皱着眉头疑道：“何时多了个晋侯？”
……
御书房。
秦暮立于门前，门外守着的阉人正在打盹，一个踉跄睡意醒了一半，揉了揉眼睛望着前方站着的男子吓得跪倒在地，轻声掩饰不了激动：“哎哟我的爷，你可算回来了。这些年您去哪儿了？”
秦暮望着紧闭的朱漆大门，低声问道：“皇阿公在休息？”
“哎，是啊，自从平川王和胤国公主的事闹开了，他在胤国一待就是五年，康王如今也不知身在何方，陛下日日愧疚，觉得是平川王害了那小公主。所以五年来对他在胤的事不闻不问，当是对胤国公主的赔罪，七儿子生性桀骜，又不知所踪，到底是否已故还不得为证，如今又舍了九儿子送给人家赔罪，陛下这身心竭力，这些年没一晚能睡的安生。侯爷您也是的，若是早些回来陛下也许会开心点……唉。”阉人摸了摸眼角的泪水又道：“奴这就去禀报，陛下得知侯爷回来，一定会很高兴。”
秦暮也不阻拦，看着他推门入屋，胸中涌上一丝愧疚，手中的玺印变得放佛千金般沉重。不过剑在弦上，已是不得不发。起码，九叔还在，只要他在，定会回来。
门又开了，殿内一片明朗，阉人站在门口朗声道：“传晋侯殿下……！”
秦暮撩袍跨入，身后的门又猛地阖上，空旷明堂的大殿将他的身影拉的很长，屋内唯有二人，手举玺印，秦暮双膝跪地，俯首道：“臣秦暮，拜见陛下。吾君万岁万岁万万岁！”
“啊！暮儿啊，快起快起！”苍老的声音自龙椅传来，浑厚如洪钟。秦暮应声起身，犀利的眸子对上那双沧桑的眼：“阿公，暮儿此次前来是有一事相求。”
“哦？”城帝眸光顿敛，起身缓缓踱步至秦暮跟前：“何事竟让你求起寡人来了，说来听听？”
秦暮闻言，重新跪下，稳稳当当的举起手中的玺印：“请阿公收回成命，恕秦暮不能接受世袭，继承晋王一职！”秦暮说的清清楚楚，一字一句传到城帝耳中，这件事的代价以及后果他都想过，果不其然，城帝怒挥龙袖，指着他：“你说什么？”
“暮说，请阿公收回成命，恕暮不能接受世袭，继承晋王一职！”秦暮毫不犹豫，字字铿锵。
城帝不语，双目赤红的盯着他，忽复朗朗大笑：“哈哈哈哈！！好好好，寡人等了你七年！整整七年！以为你孤身在外闯荡能忘记丧父丧母之痛！想不到七年之后你居然跟寡人说你不想做晋王！是天要亡我燕吗？！！！寡人稍有出息的子孙通通气寡人而去，秦暮啊秦暮，你可对得起你在天之灵的父亲！”
城帝一阵咆哮，秦暮心中苦涩不堪，为了大局，他面上却努力的波澜不惊：“皇阿公，恕暮不孝，无能担此大任。”
“为何？！”城帝略带哭腔的揪住秦暮的衣襟，不甘的追问：“告诉我，为何？！”
“暮不喜追名逐利，一生但求平淡度过。”
“撒谎！”城帝一把放开他冷笑道：“你的眼睛骗不了寡人，同你的父亲一样！”
秦暮淡淡的笑，不动的站在那任由城帝将自己揪起再放开：“阿公慧眼，不错，这只是其一，其二麼……”抿了抿唇，他认真的说道：“我爱上了胤国的十三公主弄月，我的婶婶，您的儿媳妇。”
此言一出，城帝猛地一颤，险些没站稳，陌生失望的眼神：“你说什么？！”
“五年前九叔负了她，若非师父所救，她如今早已命丧黄泉。九叔将身怀六甲的她倒挂大胤三尺城门之事阿公可知？胤国宪帝因此一病不起，五年如一日之事阿公可知？九叔差点下令攻胤之事阿公可知？暮与她相处五年，如今她记忆尽丧，如此，始作俑者都是九叔，阿公以为放九叔在外五年便是赎罪？阿公错了，从她嫁给九叔那一刻开始就没有过过一日好日。九叔为当年瑶妃之死降罪弄月，娶她，折磨她，再将她折磨的半死。当年那事是否是误会阿公最清楚。始作俑者亦被宪帝揪出处罚。阿公以为九叔是对是错？阿公觉得弄月是否是个好女孩？暮不否定一开始只是同情可怜她，甚至被师父逼迫同她一起生活。只是日久见人心，暮非冷血无情之人，久之，自有感情。阿公若真想补偿她，那便不应觉得九叔可以弥补她什么，往事不堪回首，若有一日她忆起往事，怕又是一般肝肠寸断生死两难。”秦暮重重的磕头在地，接连三下，额迹似有淤青泛出，他道：“暮请求阿公，赐暮前去，怜她、爱她、护她、尊她、敬她、宠她、听之任之，伴其一生。顺便替九叔弥补错误。哪怕是面首，暮也无怨无悔，请阿公应允，收回晋王玺印！”
作者有话要说：晚安各位么么哒
☆、真假
‘啪——’的一声响彻大殿，城帝怒不可遏，扬手便是一巴掌，秦暮文思未动，欣然接受城帝的这一巴掌。
“面首？！哈哈！则儿怎会生出你这种没出息的东西！巴巴的贴上去给人家做面首，跟叔叔共侍一妻？先皇的脸都被你丢尽了！亏你说得出口！”城帝冷睨一眼玺印冷笑道：“寡人告诉你！！收收你这份心思！不要脸的事你想做，人家公主也要脸面！”
“阿公，并非同九叔共侍一妻。她只是我一个人的妻。”秦暮声色淡然，放佛方才那重重的一巴掌不存在。
城帝稍稍平息的怒火，毕竟秦暮已是大人，方才那一巴掌多少有些丢他颜面，伤他自尊：“你休要做梦，你九叔能轻易放开她？”
“阿公不信暮？”
“哼！”城帝龙袖一挥，坐回龙椅，傲然俯视着他：“不用想了，寡人不同意！这简直有违常理！”
“阿公不同意么？”秦暮抚掌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