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冷着脸过来刺了两句,见青萱毫不在意,也只能悻悻地回过头。
司徒贵人突然道:“沧州的守城副将是惠妃的堂兄,都是因为他部署不当才会折了这么多人,听说此人已经被秘密拿下,呵,惠妃也嚣张不了太久了……”
此话一出,刚才
都在叽叽喳喳的女人们顿时都住了嘴,一致呆呆地看着面露得意的司徒贵人。青萱也难得地放下嘴边的瓜子,面色古怪地看过去。
不得不说,这司徒映月也真是个人才,这种时候了还盘算着这种事。
不过,惠妃么?青萱低下头,轻轻笑了笑。
气氛一时间有些僵,司徒映月还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一脸茫然。苏婉柔此时也懒得刺她,转过脸,又开始商讨一个大家都比较关心的问题:
皇后要回来了!
青萱眼皮子一跳。低低叹了一口气,真是怕什么来什么。现在过得正惬意呢。皇后那深藏不露的女人就要跳出来搅局,真是烦人啊。
果然,半个月后,皇后一行人浩浩荡荡地从千秋山回来了。
同时,沧州传来好消息,锡人死伤过半,已经暂时退了。
举国震惊!
震惊过后,是无尽的狂喜。不知道的会在心中嘀咕,这锡族人看起来凶狠,其实也不外乎如此。可心思稍微通透一点的,都会疑惑,不是说安王不学无术么,怎会这仗打得这么漂亮?当然,不管这些人怎么想,胜利就是胜利,赏赐肯定会有的,荣耀也是绝对的,安王还没有班师回朝,有意结交攀附的人已经把安王府的门槛给踏破了。
这个时候,青萱没有一点心思去想安王的事,因为她自己正处在十分危险的境地。
皇后回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将有孕的瑜贵嫔和敏常在严密地保护了起来,然后,某一天,陆方琴身边的人在她的首饰中发现了异样。她一直佩戴的宝石耳环,被指出有某种导致小产的物质,更有眼尖的宫人瞧出,那不是宜妃前阵子送过来的吗?
没有辩解,皇后一声令下,青萱被禁足了。
又过了五天,朝中局势已定。后宫中却渐渐流传出之前小产的两个美人竟然都是出自宜妃柳青萱的手笔,一时间,人心浮动。这天,皇后带了几个嬷嬷过来,那些人一见青萱就跟打了鸡血似的,竹筒倒豆子般将青萱的‘恶行’数落了个干净,深情并茂说唱俱佳。
末了,皇后冷冷道:“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青萱懒洋洋地摆摆手:“不是都帮我说完了么,还有什么要补充的?”
皇后脸上寒芒闪过,复杂地扫过青萱满不在乎的脸,许久,嘴边慢慢牵起一抹快意的笑。
翌日,青萱被剥夺了封号,从人人羡慕的夕萤殿搬进了冷宫最偏僻的角落。
第四十六章 冷宫
才搬去冷宫,青萱就忙着去拜访邻居。
“这个,娘娘……”禁军的人拦也不是不拦也不是,只得耐心劝阻,“严氏有疯病,为了娘娘安危着想,属下定是不能放行的。”
“这样啊……”青萱一脸遗憾,“以后大家就是邻居了,该好好相处才是,难为我还带了自制的点心过来呢!”
守卫们面面相觑。
这个曾经宠冠后宫的宜妃,一朝失势,既没有哭天抢地,也没有寻死觅活,反而是挎个小篮子跑过来串门子?
要不是在宫中历练的久,禁军们都有了一颗强悍的心脏,不至于被青萱这匪夷所思的举动吓到。但职责在身,此时也只能用冷硬的口气道:“娘娘请回!”
青萱扁扁嘴,嘴里嘟囔了一句什么,不甘心地往回走。
推开小院的门,扑面而来的就是滚滚的灰尘,青萱被呛得不住咳嗽,听到声音,素心从里面冲出来,歉疚道:“娘娘你没事吧,奴婢想把这儿打扫的干净一点……”
见贴身小侍女一脸委屈的神情,青萱不在意地笑笑:“麻烦你了,那我出去站站。”
转了半圈,见那柳青萱又从院中出来了,守卫的禁军都是一阵紧张。只看到青萱好脾气地笑笑:“里面打扫卫生呢,全是灰尘,我出来避避,两位大哥不在意吧?”
当然在意!两位禁军大哥都用眼神表达了自己的意思。
青萱也不在意,只靠着墙角站着,仰头看天。
原来京城的天空也是这么高,这么蓝的……来这儿好几年了,竟然从来没有认真看过。青萱勾起嘴角,轻轻哼唱起以前姐姐教她的歌谣。她唱的不好,也没有姐姐嗓音那样的婉约柔媚,可清清淡淡的音色,却让人忍不住去倾听。
赵林和贾锐对视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底的疑惑。
这宜妃也太奇怪了,好好的被打进冷宫,不哭哭啼啼也就算了,竟然还唱上曲儿了,那悠然自得的神态看上去心情甚是不错。若不是两人值守冷宫多年,见惯了落魄宫人的丑态,此时一定会觉得自己跑错了地方。
轻柔的歌声穿过宫墙,在清寂的冷宫中飘荡。
旁边的院子突然传来一阵嘲杂声,有侍卫的呵斥声,夹杂着女子的尖叫声,许久,那个声音渐渐压了下去。赵林一头冷汗,见青萱疑惑天真地望着自己,下意识地就解释
道:“那严氏的疯病估计又犯了,娘娘还是少去招惹她为妙。”
“哎?这么可怜啊!”青萱同情地往隔壁看过去,清亮的眼底却划过一丝慧黠的光芒。
深夜。
素心在下面扶着梯子:“娘娘,你小心点儿啊!”
青萱腿脚有些发颤,死死抓着墙头的瓦片。
真是不复当年了,以前她每日翻墙头多么欢快啊,现在不过是这么一堵墙,就让她吓得腿脚发软。暗暗给自己鼓了鼓气,青萱闭着眼睛往下一跳。
“哎呦!”
侍卫甲:“什么声音?”
侍卫乙:“猫吧!”
青萱揉着身后难以启齿的部位艰难地站起身,环视一圈,虽然夜晚看不清楚,但明显能感觉到这边比她那儿还要破落的多。
门‘吱呀’一声开了。
青萱一愣,随即扯开一个心虚的笑:“晚上好啊!”
严若悠淡淡扫了她一眼,转身往回走。青萱摸摸鼻子,跟着走进屋。看的出来,曾经嚣张跋扈的全妃现在过的并不如意,但也并不如外界所传的疯癫不能见人。至少能冷静地坐在她面前喝茶的女人,怎么看也不像一个神志不清的疯子。
面对着这位昔日的宠妃,青萱觉得压力很大,正酝酿着话头,冷不防严若悠问出一句:“你是柳梦筠什么人?”
青萱怔了怔,老老实实道:“她是我的姐姐。”
严若悠审视的目光从青萱身上扫过,冷哼一声:“你比起你姐姐差的可是远了。”
青萱终于找到知音,非常欢快:“当然了当然了,姐姐可是我们金陵第一美女!”
“你……”严若悠一脸被噎住的神情,许久才道,“你找到我,是想问你姐姐当年的事?”
青萱点头。
严若悠细细看了她许久,僵硬的嘴角动了动,许久才牵起一个略有些古怪的笑容。她本是嚣张跋扈的性子,可在这鬼地方整整七年,再凌厉的性子也磨平了。她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明天,就算有,也永远不会再复当年的荣光。
严若悠撇过头,遮住了眼底一闪而过的痛楚。见青萱睁着大眼睛一脸期待地看着自己,严若悠心底一阵莫名的烦躁,冷硬道:“你不会这么天真的以为我就这样把什么都告诉你吧?你既然敢过来,想必也有同等的好处——
”
青萱笑眯眯地举起刚才一直揣在怀里的桃酥:“有礼物哦!”
严若悠一口气差点没背过去,又上上下下左左右右仔细打量了青萱一番。都说她是皇上最宠爱的妃子,皇上为了她,把整个后宫都冷落了。可没想到,真人是个这么让人哭笑不得的家伙,自己在冷宫几年,已经摸不清皇上的口味了么……
曾经的全妃娘娘苦思许久,终于还是作罢。这些事情,本就不是什么秘密,再守着,也没什么意义。难道要全部带去那个世界吗?哼,就算到那个世界,她也不会再被那个蠢女人困扰!
严若悠苦笑数声,终于道:“柳梦筠当时虽然受宠,但因为身份受制,又没有皇子傍身,自然处处都被我压上一头。后来,她不知从什么地方找到了古怪方子,竟然一举有了身孕。可没想到,最后孩子没生出来,自己也丢了性命。”
扫了对面的女子一眼,见她面色平静,严若悠继续道:“据我的人回报说,当时有人看到柳梦筠从长秋宫跑出来,脸色惨白,像是受了很大的打击。”
长秋宫?
果然是皇后。
青萱半边脸隐没在黑暗中,漆黑的双眸晦暗如海。
严若悠道:“我觉得事情不对,柳梦筠出事,最大的嫌疑对象就是我,可皇后却帮我在皇上面前说话,让我放下了心防。可没想到,一个月后,我就被指认毒害太子,连父亲都被我连累……”
听得出严若悠心中翻涌的痛苦,青萱低低叹了一口气,起身:“多谢娘娘如实相告,青萱感激不尽,今儿太迟,这就先告辞了。”
严若悠没有拦她,只是低低道:“我也是曾经算计过你姐姐的人,你相信我的话吗?”
“多谢娘娘提醒。”青萱笑,“不过,什么是真,什么是假,我还是分辨的出的。”
她走了……
严若悠呆呆地坐在黑暗里,拿起一块那人送来的桃酥,咬了一口。
好甜……
自己这儿,怕是再也不会有人来了。往后这么多年,就这么孤零零的一个人……
蜿蜒的泪水悉数落下,滴在消瘦的手背上,一点、一滴,却终究无人在意。
她发了疯似地跑出门,看着那个正摇摇晃晃往墙头上爬的女子,愣愣地站了好久。她想干什么?她刚才,是想说什么吗?她什么都不知道了,唯一的感觉
,是心中那种绝望空落的感觉越来越清晰,几乎要把她吞没。
她突然大声道:“他说过需要我的,他说过的!”
青萱被她的声音吓了一跳,身子一个不稳,在墙头上摇晃了两下,差点落下去。她吃惊地回过头,看着泪流满面站在惨白月光下的严若悠,许久才消化了她话中的含义。
“他说过,可是信不信,全在乎你自己。”青萱静静看着她,“你信了,对吗?”
◇
“素心那家伙,竟然把梯子搬走了!”青萱无语,只能闭着眼睛往下跳。风声划过耳畔,却没有预料中的疼痛,她落入了一个熟悉的怀抱。
青萱弱弱道:“皇上怎么来了?”
尉迟忻没好气道:“还不是担心你在这儿不习惯,可朕瞧着,这一趟,走的十分没必要!”
听出他话中的怒气,青萱缩了缩脖子:“皇上不用处理国事?”
尉迟忻哼了一声,又问:“有没有人难为你?”
“没有啊,守卫的大哥都很客气,就是这边也太脏乱了,冷宫的清洁以后也要多注意啊!”青萱念叨着,挣了挣,“皇上……能不能先放我下来。”
尉迟忻脸色不太好看,但还是依言将她放了下来。青萱活动了一下筋骨,瞧瞧自己寒酸的住处,试探道:“皇上要不要进去坐坐?”
尉迟忻果断拒绝。
青萱也不在意,自顾自搬了个小凳子坐下,随即转了话题:“那三十万大军,现在全部掌握在安王手里,皇上不是放心的睡不着觉吧。”
“你还真敢说……”尉迟忻低低地笑,伸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