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相思(出书版) 作者:桐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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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相思(出书版) 作者:桐华- 第2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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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璟的样子,让小六轰然想起了原因,他立即扭回了头,低声问轩:“那是涂山未过门的二夫人吗?”
    轩说:“应该是。”车帘上有防风氏的弓箭徽记,车厢边角有涂山氏的九尾狐徽记,除了涂山二公子的未婚妻防风小姐,再无其他可能。
    马车驶过,人潮又开始流动,他们三人却依旧站着。
    小六笑嘻嘻地对璟说:“既然你的未婚妻来了,我们就不打扰你们团聚了。告辞!”
    小六抓着轩离开了。璟站在原地,看着他们消失在长街拐角。
    静夜匆匆跑来,“总算找到您了。公子,回去吧。你们十年未见,防风小姐一定有很多话对您说。”
    璟眼中俱是黯然,默默地走着。
    静夜说:“这些年,公子一直没有消息,知道实情的人都劝防风小姐退婚,可她坚决不肯,一直留在青丘,等着公子。可已经像孙媳妇那样服侍太夫人,为太夫人分忧解劳。公子执意留在清水镇,不肯回去,太夫人非常生气,防风小姐在家里一直帮着您说话,还特地赶来见您。”
    璟依旧不说话,静夜心内无限怅惘。公子以前是个言谈风趣的人,可失踪九年,回来之后,他就变得沉默寡言。静夜曾派人打听过,公子在回春堂住了六年,中间有三年空白。可公子从来不提,太夫人特意写信询问,他也只是回复忘记了,说他恢复记忆时就已经在回春堂做学徒了。静夜和所有人一样,都认定是大公子动的手脚,可公子不开口,他们没有人敢行动。
    静夜有时候很怀念以前的公子,处理生意时圆滑周到,私下相处时温柔体贴,不像现在,漠然得好似什么都不在意。但不管如何,公子平安回来了。
到了门口,璟停住了步子。静夜倒也能理解,他们虽早有婚约,却从未见过面,说是完全的陌生人也不为过。
    静夜低声道:“防风小姐喜欢射箭,公子以前设计过兵器;防风小姐喜欢游览天下山水,公子很擅长画山水;防风小姐喜欢北地劲歌,公子可以用笛子为她吹北地歌曲。哦,对了,防风小姐的棋艺很好,连她的兄长都下不过她,公子可以和她对弈……”
    璟走进府邸,仆人们一迭声地奏报。在侍女的搀扶下,一个水红裙衫的女子走了出来,身材高挑健美,眉不点而翠,唇不染自红,她姗姗行礼,仪态万千。璟却低垂着眼,只是客气疏远地回礼。
    饭馆里,轩与小六吃肉喝酒,轩问小六:“你怎么收留的那位?”
    小六睨他,“我不信你没去查过。”
    “的确派人查了,但你把麻子和串子教的很好,他们没有泄露什么,串子被灌醉后,也只说出他受了很重的伤,是你把他捡回去的,连具体什么伤都没说清楚。”
    小六笑道:“倒不是串子不肯说,而是当时从头到尾我一手包办,串子的确不清楚。”
    “我听他声音暗哑,也是那次落下的伤?”
    “你不停谈论他做什么?”
    “因为涂山氏生意遍布大荒,而他关系到涂山氏将来的立场,决定着涂山氏和我是敌是友。”
    “那你和他去套近乎啊!你和我唠叨什么?”
    “他听你的。”
    小六嗤笑,“你把下棋和家族大事相提并论?他听我的,不过是欠了我一名之恩,所以听可以听的。”
    轩叹了口气,放弃了心里的打算。的确如小六所说,六年的恩情可以让璟对小六另眼相看,却绝不可能让璟未小六去改变涂山氏的立场。
    小六说:“你赶紧离开吧,相柳随时会出现。”
    轩举起酒杯,眼中有傲然,“你把相柳看得厉害没错,可你不该把我看的太弱。”
    小六拱手道歉,“好,好,好!你厉害!”
    轩笑起来,“单打独斗,我的确不是他的对手,应该说差远了。”轩指指自己的脑袋,“我靠的是这个。”
    小六一口肉差点喷出来,“不就是仗势欺人,倚多为胜吗!”
    “那也是我有势可倚仗,有亲信可倚靠。你以为势力不需要经营,亲信不需要培养?”
    小六不说话了,好一会儿后问:“这些年,很辛苦吧?”
    轩几分意外地看小六,他正低着头在切肉,看不清楚神情,轩淡淡道:“还好。”
    两人吃完,一起回家,轩回了酒铺,小六却没有回医馆,而是从药田里穿过,去了河边。
    他在河边站了一会儿,慢慢地走进河里,将自己浸入水中。
    春日夜晚的河水依旧有寒意,小六提不起力气动,由着水流将他冲下。水势高低起伏,河道蜿蜒曲折,在水里待得时间久了,水的寒意渐渐地从皮肤渗入心里。
    小六依旧不想动,直到身体撞在一块石头上,他才下意识地扒住石头爬到石头上,凉风一吹,他身子冰冷,轻轻打颤,他对自己说:“看到了吗?这就是顺心而为的下场,冻死了你,也只是你自己的事。”
    小六跳进了河里,奋力划水,逆流而上,身子渐渐暖和,一口气游到医馆,湿淋淋地爬上岸。
    进了屋子,小六麻利地脱掉衣服,擦干身体,钻进被窝。
    被子是冷的,还有点潮,小六蜷缩着身子,觉得睡得很不舒服,翻来覆去半晌都没有办法入睡。他不禁骂自己:“玟小六!你可别太娇气!我告诉你,谁离了谁,日子都照过!”
骂了,也睡不着。
    小六安慰自己,最后总会睡着!
    这几日,走到哪里,都能听到有人在议论涂山二公子和防风小姐。小六索性不出门,可是躲在家里也躲不掉。
    吃晚饭时,桑甜儿和串子也聊起了涂山二公子和他的未婚妻防风小姐。
    桑甜儿兴奋地说:“我看到防风小姐了,生的真好看,我看了都觉得怎么看都看不够。看着娇滴滴的,走路都需要婢女搀扶,可听说人家箭术高超,能百里之外夺人性命,那位二公子可真是好福气!”
    串子纳闷,“我们清水镇又不是什么好地方,这些世家的公子和小姐待在这里干什么呢?”
    桑甜儿笑道:“管他们干什么呢?难怪说涂山氏急着想办婚礼,任谁有个那么美丽温柔的未婚妻,都想赶紧娶进门。”
    小六放下碗,“我吃饱了,你们慢慢吃,我出去走走。”
    沿着青石小道走到河边,小六坐在石头上发呆。他摘下一枝野花,把花瓣一片片撕下,丢进水里。
    突然,白雕呼啸而下,小六一声惊呼未发出,已经被相柳抓到了雕背上。
    小六挥挥手,嬉皮笑脸地说:“好久不见,近来可好?”
    “如果轩死了,我会更好。”
    小六不敢说话,紧扣着相柳的胳膊,怕他说翻脸就翻脸,把自己扔下去。
    白雕飞到了他们以前来过一次的葫芦形状的湖上,未等白雕降落,还在云霄中,相柳竟然拽着小六就纵身一跃,跳了下去。
    小六骇然,如八爪鱼般抓住相柳的身子。
    耳畔风声呼啸,相柳看着他,冷冷问:“拿你做垫子,如何?”
    小六拼命摇头,眼含哀求,相柳不为所动。
    急速坠落,好似下一刻就是粉身碎骨、万劫不复。
    就在要砸到水面的刹那,相柳一个翻身,把小六换到上方。
    普通一声巨响,两人没入了水中,滔天巨浪溅起。
    即使相柳卸去了大部分的撞击,小六仍被水花冲击得头昏眼花,全身酸痛。
    因为手脚太痛,使不上力气,他再抓不住相柳,身子向下沉去。
    相柳浮在水中,冷眼看着他向着湖底沉去。
    小六努力伸手,却什么都抓不住,眼前渐渐黑暗,就在他吐出最后一口气,口鼻中涌进水时,感觉到相柳又抱住了他,冰冷的唇贴着他的,给他渡了一口气。
    相柳带着他像箭一般向上冲,快速地冲出了水面。
    小六趴在相柳肩头剧烈咳嗽,大口大口地喘着气,鼻子里、眼里都是水。
    半晌后,小六才沙哑着声音,边喘边说:“你要想杀我,就痛快点。”
    “你只有一颗头,只能死一次,只死一次太便宜你了。”
    相柳身子向后倒去,平躺在水面,小六依旧全身发痛,不能动弹,只能半趴在他身上。
    相柳扯扯小六的胳膊,“痛吗?”
    “他会很痛。”
    相柳笑,“这蛊真不错,只是还不够好。”
    小六问:“如果这是连命蛊,你会毫不犹豫地杀了我吧?”
    “嗯,可惜只是疼痛。”相柳的语气中满是遗憾。
    小六闭上了眼睛,感受着他们随着湖水荡漾,水支撑了一切,全身无一处需要用力,十分轻松。
    相柳问:“既然那么稀罕他,为什么不解了蛊?”
    小六不回答,思量了好一会儿,想着他是妖怪,虫虫兽兽的应该算是一家,也许知道点什么,于是说道:“不是不想解,而是解不了,上次我受伤后,你给我用了一堆乱七八糟的药,蛊发生了变化,他提出解蛊,我还哄他等他离开时就给他解,最近我一直在尝试从他体内召回蛊,可完全不行。”
    相柳沉思了好一会儿后说:“不想死,就不要再强行召回了,唯一能尝试的方法就是把蛊引到另一个人得身体里,去祸害别人。”
    小六认真地说:“我唯一想祸害的就是你。”
    相柳轻声而笑,“那就把蛊引到我身体里来吧。”
    小六讥笑:“你有这么好心?”
    “我会在他离开清水镇前杀了他,你就不用烦恼如何解蛊了。”
    小六感觉脚不再发抖了,滑下他的身子,慢慢地游着,“杀他能匡复神农吗?”
    “不能。”
    “他上过战场,屠杀过神农士兵吗?”
    “没有。”
    “他和你有私人恩怨吗?”
    “没有。”
    “那为什么还要杀他?”
    “立场。既然知道他在我眼皮皮底下,不去杀他,好像良心会不安。”
    “你有良心?”
    “对神农还是有点的。”
    “可笑!”
    “是很可笑,以至于我都觉得自己可悲,如果没有这点良心也许我真就去找黄帝谈谈,帮他去灭了高辛。”
    小六沉默了,看着头顶的月亮,像是被咬了一口的饼子。良久后,他问:“共工将军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能让你这么个妖怪长出良心?”
    “他是个傻子!”相柳沉默了一下,又说,“是个可悲的傻子,领着一群傻子,在做可悲的事。”
    小六说:“其实最可悲的是你!他们是心甘情愿,并不觉得自己傻,只觉得自己所做上可告祖宗,下可对子孙,死时也壮怀激烈、慷慨激昂!你却是一边不屑,一边又做。”
    “谁让我有九个头呢?总会比较矛盾复杂一些。”
    小六忍不住大笑,狠狠地呛了口水,忙抓住相柳的胳膊,“你……你……不是都说你最憎恶人家说你是九头怪吗?九头是你的禁忌,有人敢提,你会杀了他。”
    “你还活着。”
    小六嘟哝“暂时还活着。”
    “我憎恨的不是他们谈论我是九头怪,而是他们心底的鄙夷轻蔑。我允许你提,是因为……” 相柳翻了个身,一手支着头,侧身躺在水面上,看着小六,“你嘴里调侃取笑,可心中从不曾认为九头妖就怪异。”
    小六微笑着说:“因为我曾比你更怪异。”
    “所以你躲入深山,不敢见人?
    “嗯。”
    相柳抬手,轻轻抚过小六的头。小六吃惊地看着相柳,“我们这算月下谈心、和睦相处吗?”
    相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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