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铢香 作者:壁上尘(晋江2013.12.31正文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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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铢香 作者:壁上尘(晋江2013.12.31正文完结)- 第4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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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我真是无能为力,只得让她的家人将她接走。”

我不由慢慢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我不能让你再有什么闪失,这辈子对不住的人已经太多,如此下去,只怕最后连你也要辜负。我不过是个普通男子,如果连自己的心爱之人都保护不了,如何能心安于世。至于方芷澜;以后自然还是会派人打理,可却再不能如以前般亲自照料了。”他神色有些颓然:“给不了她想要的,留在身边只能是徒生她心中希望罢了。”

卫子玄的这个决定,大约就是对方芷澜最大的惩罚。
她一直所依仗的,不过是他对自己的愧疚。
可如今,连这份情谊也在日渐消磨中慢慢褪了颜色,而亲手毁去这些的,却是她自己。

李颏说前来卫府接方芷澜的人,是她在都城里的亲娘舅。
我踌躇了半晌,还是决定去见她一面。
今日卫子玄一大早便出门了,说是去宫里问问有无妙手回春的好大夫。我进去的时候,她正失神地靠在长廊的梁柱上,怔怔地看着下人收拾行李。越走近就越发觉得方芷澜整个人消瘦得厉害,面容枯槁,哪里还有半分以往的美艳颜色。
听到有脚步动静的时候,她显然是惊喜万分地转过脸,却在看我的那瞬间,眼中的光芒迅速黯淡了下来。

我们远远经历过比这更难堪的时刻。
可这一刻,我对她的满腹怨恨,却有些不知所措了,只是觉得莫名沉重。

“我不会对你觉得抱歉,也没有什么可说的,你还是走吧!”她冷冷地瞥了我一眼,傲然道。
“我明白你怨恨我的原因,我来,只是替他送送你。”
方芷澜却忽地诡异一笑,然后像只地狱中的艳鬼般,身着一身红衣缓缓朝我走来:“知道为什么我没有下毒要你的命么?明明有机会可以一劳永逸。”她贴近我,轻声道:“弄丢了你的命算什么,不如,让他丢了你……”
“你如今连个孩子都生不出,该不会天真以为他会对你好一世吧?”
“待别的女人为他生了孩子,躺在他的怀中,你便能体会当初我的感受……”

我怔怔地看着她;百思不解:“我真不明白,张陶为何会喜欢你这般恶毒的女子?”
方芷澜闻言一愣,随即像是听了笑话般越发笑得厉害,她的眼泪都流下来了。
“我恶毒?”
“九姎,总有一天你会明白,什么才是,真正的恶毒。”
她盯着我,一字一句。


燕畟此后并没有来卫家讨说法。
老实说,以他向来护短的性格而言,能做到这点着实是不容易。

方芷澜被送走已经有大半月余了;估约他的怒气也已经消退了不少,遂打算今日走一趟,也好同他就此事的结果交代一番。我自然是没打算将方芷澜如何,就怕燕畟又暗里找上人家秋后算账什么,才是真真伤脑筋的。
我可不想再惹出什么事端来。

刚吩咐李颏去马车,他却一脸犹豫问起:“夫人,这是要去哪里?”
我随口道:“准备去趟哥哥那里,你再替我去取些腌梅子来,我也好给他们送去。”
岂料,李颏的脸色却越发奇怪起来,“今日天气不好,看样子莫约是要下雨的,夫人身子不好,还是留在府中静养吧。

李颏向来便不是一个嘴碎的。
自然,他若是真嘴碎起来,却只能是一种解释。
我狐疑地盯着他:“你老实同我说,是不是燕家出了什么事?”

果然,他慌慌张张地左顾右盼了一番后才吞吐道:“大人嘱咐不让告诉你,说你如今身子不好,不能再让你担心……”
我脆生生打断他,“胡说,他们这般让我乱猜,才是真让我担心,快告诉我到底是何事?”
李颏干咳了一声:“前段时日在朝上,皇帝陛下不知为了什么训斥了燕大人,责令他在家中反省。还将朝中几位替他说好话的大臣都做了降职处理。听说这事连三王爷都惊动了,急急上书替燕大人求情,可惜效果甚微”
我心中一震,“可知道到底为了什么事?”
李颏看了我一眼,迟疑道,“听说,是和前段时间都城闹得沸沸扬扬的,那北阙国内应之事有关。”

我倒吸一口凉气,这事情不是已经翻篇了么,为何如今又提及?
还有,皇帝居然会当堂训斥燕畟?谁人不知皇家向来待燕家亲厚,就算平日有人会庭上弹劾燕家,可皇帝顶多就是不动声色,何曾见他真真动气过。
这段期间我因为方芷澜的事情伤神,留在府中安心养了些日子,外面居然发生了这般大的事情。

我急忙往燕畟新置办的小宅处赶了过去。
只是刚踏入大门,便听见里面有悠悠的抚琴之声传出。
高扬如云间呢语;飘渺如风中丝絮;拨个转头又似泉水涓涓细流教人甘冽,一曲完毕仍觉余音袅袅,不绝如缕。
早闻篆桐一手琴艺了得,果然是名不虚传。

燕畟转过头,看见我便微微一愣:“怎么来了,不是让你好好在家休养么?”
我嗟叹:“这是什么曲子?竟然如此好听?”
篆桐微微羞涩道:“同你哥哥定情之时,他亲自谱写给我的。”
呃,难怪。 

他们这等气定神闲,倒是真真教我糊涂。
燕畟瞅了我一眼,意味深长道:“姎儿,还记得之前我同你说过的话么?”

第 61 章



卫子玄说要带我去一个好地方。
其实,我是知道的。
前几日他便大费周折地让韩菹文悄悄安排了下去,表面还做出一副故作镇定的样子,满心以为我看不出来。而他口口声声说的好地方,不过是想带我去重游一下故地罢了。

燕家如今在朝中的形势越发举步维艰,也不知到底是谁暗里操纵了一切。皇帝因为北阙国奸细的事情,明显对燕家起了嫌隙,听说前几日皇家去行宫举行春猎的一行人当中,破天荒地首次没有了燕畟跟从在后保护。我难免担心,整日在府中怏怏不乐日渐沉默,卫子玄索性不声不响地向营里告了长假,打算安心陪我一段时间。

今年此处的梨花,开得特别早。
一簇簇一叠叠,像云锦漫天铺去,如雪似玉洁白万顷,流光之中溢彩非凡,璀璨晶莹。
时间可过得真快,这一年的光阴不知怎的就如流水般蹉跎了。
我愣愣地立在梨花林中,任纷纷落英簌簌飘在绛色衣裙上,不由遥遥想起那年初回都城,燕畟带我来梨花坞时意气风发的英挺脸庞,顿觉有些心酸,神色黯然起来。
自己原本也不是这么悲风伤秋的人,何况,现春日正好。

卫子玄从身后轻轻拥住我,“怎么,姎儿还是不开心么?”我朝他微微展颜一笑:“自然是高兴,就是心中有些后悔罢了。”
“这话如何说?”
遂掰着手指头朝他认真道:“后悔在洛晏城浪费了那么多的时日,要是我们能早一些来都城,说不定你就会早些喜欢我,”我语气微微苦涩:“如果是那样的话,或许我们都已经有孩子了……”他轻轻吻上我额间发际:“不要胡思乱想,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待你身子好些了,我们就要个孩子。”
“那,方芷澜现在如何了?”
“放心,她很好,也不会出现打扰任何人,我保证!”
我点点头没有再说话,安然闭上眼睛靠着他的身子,享受此刻再静谧不过的光阴。

眼前繁花似锦,阳光明媚,温柔乡中红尘缱绻缠绵。
春日里的一树树花开直至荼蘼,物及所触,倾尽奢华。可世间万物皆转瞬辗转变化莫测,红落春去春再来,唯有掌握手中的那点温存,或许这才是我最最该在意的事情。
纵然踏向前方是万丈深渊,却不曾辜负当初的一片倾心。
这大约就是,燕畟那日想让我明白的道理。
心安处,终是释然。

卫子玄轻轻牵起我的手,柔声道:“走,我再带你去看一个人。”
越往梨花深处行去,越是渐渐欲迷双眼。
转角恍见一处青砖绿瓦的人家,满庭飞花掩亭,别有一番诗意。一名肌肤似雪的墨衣女子静静立在此间,美目犹似一泓清水,淡扫娥眉,仿佛不食人间烟火般。我惊喜地看了卫子玄一眼,他则一脸得色:“你不是,一直想拜访那位夫人么?
“你何时同坞先生这般熟识的?”
“自然是去年夺头彩之时的交情,你该不会真以为,那壶酒是白喝的吧?”

坞夫人果然如想象中那般脱俗美丽,但却也出乎意料地亲近人,并不如第一印象中寒梅般冷冽。她见卫子玄同坞先生谈论朝论政甚是无趣,便引我去了一处泉边,还亲自取来很是让人眼馋的梨花酒。
呃,好罢,如此倒真真是不虚此行。
我一面大口喝着美酒,一面真心实意感叹起来。
坞夫人掩嘴一笑:“卫公子能得姑娘如此妙人,倒是他的福气了。”
“他经常来这里么?”我难免好奇,有些羞涩问道。
“最近可没了,以前倒时常一个人躺在老梨树下喝酒。我们那时还不明就里,今日一见姑娘,倒是明白几分了。”

呃,居然还有这样的事情。
卫子玄同我走到今日这般,感情貌似水到渠成,却不想他在暗里难受得这般厉害。
由此可见,僭儿在他心中的地位着实是不轻。
我的心里,顿时又酸又甜。

也许,该找个契机告诉他一切了。
在坐马车回去的途中,我暗暗下了这个决心。毕竟,我同方芷澜之间的纠葛实在同他无关。之前的种种到底是我太执着,拼命想要一个自己满意的结果,却完全没有考虑卫子玄的心情,只顾沉浸在自己的委屈当中,明明知道他是何等思念她,却为了一个可笑的理由瞒到现在。
这样,对他并不公平。


最近难得上门的张陶,今日华丽丽地出现在了卫府不说,张口居然是来找我要人的。
老实说这件事情于我,简直是晴天霹雳。
我一直深深以为,张陶那种反应迟钝的闷性子,再加上香馠那般将矜持死撑到底的丫头,要教这两人天雷勾动地火,其难度不亚于苏喜同韩菹文的困难级数。
可如今苏喜已经同韩菹文成了事。
而张陶同香馠,也神奇般有了出人意表的剧情发展。

根据张陶的说法,向来大风大浪闯惯了的他,这次是在阴沟里翻了船。
老实说他虽然在卫子玄等美色之前确实略逊一筹,可放在外面还是很有人气的。此番与他商讨贩卖的对象是个来自大漠的彪悍妇人,不想生意泡了汤,索性便打起了贪图男色的主意,想将张陶绑带回大漠当个自家汉子。

张陶在商场上也算是只老狐狸,可如何千算万算,却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上面去。
兴高采烈地去参加了那个美其名曰的饯别宴会,结果不提防中了迷药,被人易容扮成病人丢到了那彪悍妇人的马车上。按道理只要出了都城的那道城门,天南地北海阔天空,以那妇人的手段,就是将他的身子给强要了去也不难。

可好巧不巧,马车出城的时候,香馠正在那里给一名守门的侍卫捎家信,前段时日回乡省亲之时隔壁的大妈托她跑这趟腿。更巧的是,那侍卫在盘查这支异族商队的时候,天上突然刮起了一阵邪风,一时间吹沙走石,好似有妖人随时出没一般。
就是这阵风,大大地掀起了那马车的帘子。

别看香馠平日糊涂,此时脑子就如同撞了鬼般好用。
她眼尖,一下子瞧见了那套月白色的衣裳。
那日张陶同我在府里喝醉了酒,是她负责扶张陶去客房休息,也顺带羞答答地亲手将那套沾了酒渍的衣裳洗了。
心上人的衣裳自然印象深刻,更何况,她后来还偷偷在袖口绣上了自己名字。

这些异族人着实是失算,把张陶的容貌掩饰了去,却没有想到再给他换身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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