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骨绯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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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骨绯歌- 第1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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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温黙吟道:“因为我。”
  因为默吟?岑寂想了又想。
  他也不知道是因为他想不到原因,还是因为他不愿去想到原因。
  总之他没有选择的余地。
  因为这是任务。
  
  那是一个无名的小镇。
  岑寂站在镇口。这镇子和他上次来时,一模一样。
  每个人都在忙着手里的事,没人搭理岑寂,仿佛他就是青鸾林中千万树中的一棵。
  穿过青鸾林的时候,凰没有出现。
  凰没有出现,那一袭红色的身影,更不可能出现。
  岑寂隐隐有些失望。
  他忘了从何时起,他开始有些惦念那一抹绯红。
  镇东头的打铁铺里传出一阵叮叮咚咚,连身在镇西头的岑寂都听得一清二楚。
  记得上回在那铺里买了一把匕首,那把匕首,曾刺入进一个瘦小的肩膀,拔出的时候,附在刀面上的鲜血,像根根被细笔勾勒出的枯枝,由刺眼的鲜红,缓缓变成陈旧的暗紫。
  岑寂觉得自己呼吸有些困难,需要大口大口的吞进火热的空气,才能让他那杂乱的思绪逐渐平静下来。
  “你怎么了?”
  岑寂扭头,看见墨生坐在一间尚未开门的店铺前的台阶上,怀里空空荡荡的,那只有些开线的布偶,不见了去向。
  岑寂勾了勾唇角:“一个人坐在这里干什么?”
  墨生道:“等。”
  岑寂问:“等什么?”
  墨生道:“等我的布偶回来。”
  岑寂走到他身旁,和他并排坐了下来。他一直不敢直视墨生的双眼,不是因为不敢,是因为他临走时温黙吟的一句话。
  她说,破解摄魂术的方法,便是当墨生对自己施法时,只需问自己的真心,不可有丝毫保留。
  她还说,阳奉阴违的下场,便是死路一条。
  每个人的心底都有一处阴暗的死角,终年不见天日,哪怕随着自己入土,最终腐朽于泥土。
  岑寂也一样。他很少扪心自问,从不每日三省。因为他认为,作为一名暗卫,他不配。
  所以当他面对摄魂术,或是即将面对摄魂术的时候,他会不自觉的逃避那只掠取自己真心的魔爪。
  墨生安安静静的抱膝而坐,他自始至终盯着岑寂的表情。
  “你为什么不看我?”墨生问。
  岑寂不自觉的瞥了他一眼,那一瞥快如一闪而过的流光,还未绽放,便已死亡。
  “你会摄魂术。”岑寂觉得自己没必要隐瞒。
  “是。”墨生道:“所以你不敢看我?”
  岑寂点头。
  “你是懦夫。”
  岑寂一怔。
  “不敢看我的人,就是不敢面对真正的自我。”
  岑寂怎么都想不到这番话竟是由一个六七岁的男孩讲出。
  墨生轻哼一声:“别用那样的眼神看我,我已经十岁了。我是早产儿,先天体弱。”
  岑寂十分惊讶。
  “是温小姐派你来的吧。”
  岑寂点头。
  “她是在试探你的真心吧。”
  她不是已经试探过了吗?岑寂眸色暗了暗,没来由得觉得很是疲惫。
  “她一定是想让你破解我的摄魂术,借此助你当上空山老爷,好下嫁于你。”
  岑寂愈发觉得这男孩可怕之极,他不自觉得开始侧目打量墨生,仿佛怀疑他是披了一张孩童人皮的妖孽。
  墨生无所谓岑寂的侧目,依旧缓缓道:“摄魂术天下无人能破。”
  岑寂道:“天下没有不可刺穿的盾。”
  墨生又道:“天下也没有能洞穿一切的矛。”
  岑寂苦笑。如果说他是一柄长矛的话,那他并不是一柄好的矛。铸炼师傅在造就他的时候,一定打了瞌睡。
  岑寂言及其他:“你为什么不去青鸾林找凰?”
  墨生道:“我不想。”
  岑寂讶异道:“她是你娘啊。”
  墨生道:“我不需要娘。”
  岑寂道:“凰一定很想你。”
  墨生道:“那是她的事。”
  岑寂摇头,一息浅叹从嘴角滑落。
  “听说凰有伴儿了。一个叫班澜的姐姐。”墨生转过头去,一双墨瞳里印着岑寂有些失神的表情。
  班澜啊班澜,你还是选择了去青鸾林吗?
  岑寂不自觉的向远去看去。
  那是一片郁郁葱葱的丛林,名唤青鸾。
  
  




摄魂(微修)

  时至近午,岑寂额上生出了细细的汗珠。
  墨生依旧看着岑寂,“班澜要陪凰在青鸾林住一辈子,直到凰死。”
  岑寂知道。
  因为那番承诺的话,是当着他的面说的。
  “你不觉得,班澜的这个选择,全是因你而起的吗?”墨生的声音在耳畔缭绕,似是丝丝被蒸腾起的热气,烧得岑寂愈发坐立不安。
  “墨生!”岑寂猛一回头,正对上墨生看上去天真无害的双眼。
  “被激怒了?”墨生撅起小嘴,那样子和从前他怀里躺着的小熊无二。
  岑寂看着墨生,似乎他瞬间从一个暗卫,又变成了一个八九岁的孩童。岑寂被激起的怒气,刹那间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声叹息,微不可闻。
  岑寂承认他亏欠了班澜,却没有办法偿还。
  “你一个小孩子,管那么多做什么。”岑寂眉间一丝没落若隐若现。
  墨生冷笑,“打我自娘胎出生到现在,这种事见得比你一辈子见得都多。”
  凤与凰的纠葛,再怎样也不应当牵扯到孩子。岑寂暗叹,看向墨生的眼神,多了些怜悯。墨生却极其厌恶这种怜悯,小小的瞳仁里全是讥讽和不屑。
  岑寂心情有些烦躁,想移开双眼,看向别处。
  可蓦地,他发现他的目光似被上了锁,牢牢地粘在墨生的双瞳上。
  糟了,摄魂术!
  岑寂心下一凛。
  “岑哥哥。”墨生的声音并非魅惑,却萦绕着一种平静恬淡的气息,让岑寂才揪起的心,渐渐趋于安静。
  “岑哥哥,你为什么不娶班澜姐姐。”墨生仰起头,巴掌大的脸上,五官精巧,那似笑非笑的表情,像极了凰。
  为什么?因为不爱,还是不能?
  岑寂死死盯着墨生,表情茫然。
  墨生从岑寂眼里看出一丝挣扎,他弯了弯眉梢,朝岑寂的方向靠了靠,“岑哥哥,你为什么不说话?”
  好半晌,岑寂一直紧闭的薄唇,蓦地吐出一个字:“不……”
  墨生皱眉:“不什么?”
  “不……”还是那个字,简单,却让墨生不知所云。
  到底是不爱,还是不能?
  墨生道:“岑哥哥,如果想活命的话,就认真回答我的问题,否则你会七窍流血而死的。”
  岑寂不答。他还是一副茫然的表情,独独眼神中,有一丝不甘的挣扎,若隐若现。
  有什么不甘的?墨生想不透。把自己剖开来给别人看,真的就那么难吗?
  墨生有些生气,他咬了咬牙,又重复了一遍:“为什么不娶班澜?”
  岑寂笔直的背影晃了晃,表情僵硬如死。
  “不……”一个字,伴着一口鲜血,滚涌而下。
  墨生攥紧了小小的拳头。
  他抗拒?他抗拒!他竟然拼死抗拒他的摄魂术!!
  墨生从未见过像岑寂这般意志坚定的人,在深深地着了摄魂术的道的同时,竟然还要奋力挣扎!
  墨生无奈,只得换了话题,“岑哥哥。”
  岑寂牙关紧咬。
  “你爱温小姐吗?”
  “我……”岑寂开始发抖,那种抖动十分微小,像是正在抵受寒雪烈风时生出的战栗,又似是正在遭受极度的痛苦。
  “……爱。”
  墨生伸手,轻轻沾了沾岑寂鼻中淌下的鲜血。
  他咬了咬下唇,道:“说真话。”
  “……爱。”岑寂口中鼻中都是血,刺鼻的血腥味冲得墨生有些头晕。
  “说真话!”墨生瞪大了双眼,黑曜石般的眸一眨不眨得盯着岑寂。
  他要看着岑寂失去抵抗力,看着他在自己面前丢掉所有的保护色,看着他眼中不甘的挣扎被自己生生掐死!
  岑寂一直挺立的背影,像一块摇摇欲坠的山石。
  “说真话!”
  岑寂眸中的墨生,渐渐放大。
  “你爱不爱温小姐?”墨生的声音变得飘渺不堪,让人抓也抓不住。
  岑寂颤抖着打开下唇,唇隙流出的气息,像一只只血蝶,沉默地扇动着空中的血腥之气。良久,他艰难地张口,“……爱。”
  于是,墨生看着岑寂的双眼缓缓流下了鲜血。
  再问下去,他会死吧?
  墨生失望了。他对自己的摄魂术,从来不怀疑。此时却遭到了空前的抵抗。
  他心中生出一丝邪念:杀了他!杀了眼前这个意志如钢铁的男人,天底下再也没有人能够抵挡的了摄魂术!
  墨生冷笑着,眼里没有分毫不忍,那神情,早已不是一个十岁孩童。
  他疯狂地催动着摄魂术,浑身逐渐燥热难当,胸口似有一只即将穿膛而出的小兽,不安分地咆哮着。
  墨生难以抑制得喘着粗气,一字一句问道:“你爱的是班澜,对吗?”
  “对吗?!!”墨生猛的大喊。
  岑寂一仰头,血雾重重,撒了墨生一脸,一身。
  真是倔强。
  墨生愤然,他伸出一双纤细瘦小的手,死死抠住岑寂的双肩。
  “你若想死,我便成全了你!”墨生面目狰狞,如撕碎面具的魔鬼。
  
  岑寂被抬进来的时候,初八没有笑。
  初八不笑的时候很少。笑对他来说,不一定代表愉悦,他认为人不一定什么样的心情就得用什么样的表情体现。
  所以初八总是在笑。他只有遇到两种情况不会笑,一是爹娘归西,二是温黙吟生气了。
  空山岭真正管事的,其实是温黙吟。所以对于温黙吟的手段,初八心如明镜。他只是不明白,为什么像温黙吟这样深不可测的女人,要在岑寂面前摆出一副不堪重负的模样。
  世上不明白的事太多,不一定什么事都要弄明白。所以即便真不明白,初八还是一副笑吟吟的模样。
  可他笑的再灿烂,一旦温黙吟真的生气了,他也不敢笑。
  比如这一次。
  岑寂躺在床上,口,眼,鼻里全是血,已凝固的血。
  他直挺挺的模样,像一尊雕刻的石像。
  他闭着眼,直密的睫毛满是结了痂的血迹。
  初八偷偷看了一眼温黙吟,见她满脸端肃,无喜无怒,鹅黄色的纱裙摇曳垂地,却蔓延着层层杀气。
  “墨生呢?”许久,温黙吟开口。
  初八连忙上前答道:“墨生的摄魂术遭到破解,被反噬,现在昏迷不醒。”
  “他想杀岑寂?”温黙吟冰冷的声音,比腊月里的寒霜更加彻骨。
  初八瞬时冷汗生出。
  如果说不是,此时证据确凿,墨生的逼问使岑寂七窍伤了五窍;如果说是,墨生便难逃一死,温黙吟必不会放过他。
  “初八?”温黙吟的声音再次响起,让初八想起了催命曲。
  “初八不知。还是等岑寂醒了再计较吧。”初八唯唯诺诺。
  温黙吟没反驳。眼下最重要的的确不是墨生的动机,而是岑寂的生死。
  “大夫怎么说?”温黙吟走过去,坐在岑寂床边,替他轻轻擦去脸上的血迹。
  初八躬身道:“大夫说,很险。如果岑寂再被逼问一次,恐怕就是命丧当场了。”
  温黙吟狠狠抿了抿双唇,亮丽的杏眸眯成一条细缝,似是磨得极薄的刀刃。
  “墨生问了什么?”
  “这个,初八不知。”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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