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恨江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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恨江山- 第1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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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兰鹃奇道:“你又不知道我要唱什么?怎么伴奏?”

    林修羽淡淡一笑:“如果曲调是一样的,你只要唱出前面一句,我就知道下面该怎么弹了!”

    兰鹃吃惊地看着林修羽,这个林琴师确非凡人,琴技之高,让人真的无法想象。这般技艺,却为何要混迹戏班生存,实在是令人匪夷所思啊!

    不要说兰鹃惊讶,连方浩也是满腹疑虑,望着林修羽沉思。还是水云烟轻轻一笑:“兰姑娘怎么不唱了?是怕外子不能为你配乐么?你放心,他刚才已经对这戏的音调细细研究过了,不会让你扫兴的!这戏好象是徽调式为主的吧?”

    啊?!这回论到兰鹃目瞪口呆了,她虽然粗通音律,但要她将古乐和今乐合二为一,说实在的,她确实是没有这个本事。

    因此尴尬一笑,忙说道:“水姑娘说的是什么话!尊夫琴艺之高,让人难以想象!怎会使我扫兴呢!”说着,自己酝酿了一下情绪,对林修羽说:“我就唱一段宋代陆游陆放翁的故事《陆游与唐婉》中的唱段吧!”说着,将长袖轻轻一甩,往身后一背,开口唱道:

    “浪迹天涯三长载,暮春又入沈园来,

    输于杨柳双燕子,书剑飘零独自归。

    花易落,人易醉,山河残缺难忘怀。

    当日应邀福州去,问婉妹,可愿展翅远飞开?

    东风沉醉黄藤酒,往事如烟不可追,

    为什么红楼一别蓬山远,为什么重托锦书讯不回,

    为什么情天难补鸾镜碎,为什么寒风摧折雪中梅。

    山盟海誓犹在耳,生离死别空悲哀。

    沈园偏多无情柳,叹满地,落絮沾泥总伤怀!”
第二十章   欲脱樊笼
    果然,在兰鹃唱到第二句的时候,林修羽的琵琶声就随了上来,指法娴熟,曲调流畅,无人能信这是初次弹奏的。

    方浩眼中的疑虑更深了,因此只顾专注地看着林修羽,丝毫也没有发现水云烟呆呆看他的眼神。

    而兰鹃在林修羽的琵琶声中,似乎又回到了那令人千古遗恨的沈园,重又体会到了那段令陆游一生伤心的姻缘。那种无奈和挣扎,悲凉和痛苦,纵是千年的风雨,依然洗不去刻骨的哀伤!

    一曲终了,林修羽点头道:“唱得好,比方才的还要好!唱出了《钗头凤》的千古遗恨!”说着,放下怀中的琵琶,笑问道:“自古曲为心声,姑娘能唱得这般声情并茂,想是极喜陆放翁其人了!”

    兰鹃点头道:“不错,我喜欢陆游,只是对他的这段姻缘,却实在是叹息!他明知道母亲不喜欢唐婉,为什么不带着唐婉一走了之呢?”

    水云烟插话道:“长辈之言,岂能违背?!”

    兰鹃不以为然地撇撇嘴:“长辈之言也要看是何言!难道不对的也依她?我倒宁可他象司马相如那样,带着卓文君一走了之!”说着,又顿了顿,“他可比司马相如名正言顺多了,他们可是夫妻哎!”

    水云烟吃惊地看着兰鹃,显然不相信她能说出这样的话来,呆了半天,才颦眉道:“也许是唐婉不愿意呢!”

    兰鹃不相信地反问道:“为什么?!”

    水云烟牵强一笑:“违背母命,便是不孝,不孝之人,是无法立足朝堂的!这样一来,陆放翁报效朝廷的愿望便要落空了!兰姑娘知道吗?夫妻之情乃是私情,大丈夫理当心怀庙堂,岂可困于私情而坠了凌云之志!”

    兰鹃耻之以鼻:“水姑娘说的是什么话?!什么报效朝廷,你什么时候见过报效朝廷的人有善始善终的?我若是男人,便要学那范蠡范大夫,带着西施携美泛湖,红尘相伴!多好!”说着,一脸的神往,让一直皱着双眉看她的方浩,不知怎么的,心底一动,似乎有一种模模糊糊的感觉,轻柔地拂过,转瞬即逝。

    林修羽则带了几份赞许,笑道:“兰姑娘说得极是在理!在下亦有同感!”

    水云烟不满地叫了一声:“相公!”

    林修羽瞟了她一眼,依然含笑看着兰鹃道:“在下仰慕姑娘的才艺,恨不得此时就行排演!请问兰姑娘,你打算什么时候来鄙班排练全本呢?”

    兰鹃还没有开口,方浩道:“不!兰姑娘不来贵班,我们只是希望林琴师和水姑娘能到舍下排戏。舍下自有家乐,不敢有劳贵班!”

    此话一出,林修羽和兰鹃都吃了一惊。林修羽皱了皱眉,正要开口拒绝,水云烟却在底下扯了扯他的衣袖,将他要说的话生生压下。

    兰鹃却是不顾一切地嚷了出来:“为什么?我不想住在你家!”

    方浩讥诮一笑:“小姐身份高贵,鄙府粗陋,哪里能入小姐的法眼!我也不敢请你去住。我只是想将你送回凤翔去罢了!”

    “凤翔?”兰鹃莫名其妙,“凤翔是哪里?我去凤翔干什么?!”

    方浩看着懵懂茫然的兰鹃,心中怒气又生,对着林修羽夫妻一拱手:“实在对不起,请待本侯与兰姑娘商量妥了,再来相扰吧!”

    说着,拉着兰鹃,带她出了乐华戏园。被方浩塞进轿中之前,兰鹃还是忍不住问道:“喂!你说啊!凤翔到底是什么地方?”

    方浩搞不清楚她是真的不知道还是装傻:“你不会连凤翔肃王府都忘了吧?!”

    “啊?!”兰鹃马上钻进了轿中。

    一回到住处,兰鹃从轿中出来便朝房间急步走去,连回雪叫她也不理。一直到听见怜儿的惊叫声,才停下来。这才发现自己还穿着男装,怪不得怜儿会怪叫,于是站在那里等回雪,见她赶上来了便说:“给我换衣服!”

    回雪忙应了一声,急急朝房中跑去,兰鹃这才放慢了脚步,随回雪进了房里。

    等兰鹃换好了衣服,方浩才进来,见她还坐在那里生气,便淡淡地问道:“你想干什么?肃王爷和王妃已经从凤翔出发,约半月左右就可到京城。你就是离开了侯府,我也要把你送回到王爷身边,才算完事!难道你要我告诉王爷,他的义女失踪了么?”

    兰鹃冷冷地说:“没有失踪,是死了!”

    “那么你是谁?你不是说曾有黑衣女子前来探访吗?她探访的时候还是好好的,探访完了就死了,你让我如何在肃王爷面前圆这个谎?”

    “那是你的事,和我没关系!”兰鹃最讨厌总想替别人做主的人,因此冷冷地白了方浩一眼。

    方浩微一仰头,微微一笑,似乎是自言自语道:“柔仪郡主出嫁,南韵戏班可是京城首屈一指的戏班,怎能不去?兰姑娘演技出众,林琴师赞赏不已,新戏排演迫在眉睫。乐老板阿谀一流,如此攀龙附凤的好机会,怎能轻易放过!当今皇上最喜新奇怪异之事,见有如此妙曲,如此佳人……”

    “你闭嘴!”兰鹃终于忍不住叫了起来,话音未落,泪水却先下来了。她知道方浩说的都是真的,离开王府,她势必要登台唱戏,只要一登台,王爷肯定要来追查她的来历。而当今皇帝乃是有明一朝最为荒诞的正德皇帝,以自己的男装扮相,实在是难以猜测这个怪诞的皇帝会有什么怪异的举止,说不定被他藏到什么豹房宣府去也有可能。

    看来事情远比自己预料的要复杂多了,兰鹃垂头丧气地托着桃腮落眼泪。

    望着兰鹃梨花带雨的模样,方浩竟有一种说不出的心痛。他伸手到袖中,却发现什么也没有,回雪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出去了。于是只好将了自己的衣袖,去替兰鹃拭泪,一边带着歉意说道:“我并不是故意吓你!……”

    兰鹃依然垂着头,无精打采地说:“我没有说你吓我!我只是不敢去王府,也不想留在侯府!”

    “为什么?”方浩柔声问道。

    “什么为什么?!”兰鹃有些恼怒了,“我不是梅素馨!”

    方浩笑了笑:“你不是梅素馨?这只是你自己在说。这里和肃王府,都会把你当成梅素馨的!再说了,如果你不是梅素馨,那么你留在侯府又有什么关系?如果你是梅素馨,那么你理应回王府!总之,不管你是谁,都不能去登台唱戏!”

    “方浩!”听说不能登台,兰鹃一下就跳了起来,“我和你没有任何关系,你留着我做什么?!就算我是梅素馨,你也不是已经休了她么?”

    方浩的神情陡然冷了下来:“不错,是我亲笔写下的休书!可是,我只是休妻,却不想杀妻!所谓好和好散,我不希望你离开侯府后,沦落风尘!”

    兰鹃怔住了,半天才小心问道:“那我要不是梅素馨呢?你又留我做什么?”

    方浩似乎被问住了,半天才叹了口气,脸色也缓和了许多,却没有回答兰鹃的话,只是低头沉思。

    窗外的蝉鸣清晰而嘹亮,一声高过一声,给这躁热的夏夜,又添了许多莫名的心烦。

    兰鹃看着方浩,嘴角边露出一个不经意的笑容,她缓缓地问道:“你只是不希望梅素馨沦落风尘么?”
第二十一章 一抹浅紫
    方浩失神地答道:“岂止……”说了这两个字,突然警觉起来,皱了双眉问道:“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就是……”兰鹃气定神闲地看着方浩,“你的心里,依然深爱着梅素馨。你既不愿承认她的背叛,更不愿承认她的死去!”

    方浩眼中渐生怒意,他冷冷地看着兰鹃:“姑娘不象是个伶人,倒更象是个巫师!”

    “是啊!”见方浩说自己是巫师,兰鹃也有了些恼意,她故作无所谓地笑笑,“已经有很多人说我是巫师了,不多你一个!说吧,你爱说我什么都可以!我无所谓,反正孤魂野鬼一个!人世住不下,就去阴间!哪里也不多我,哪里也不少我!”

    一边说着,一边竟又想起和凌浩禹在一起的情景,他的淡淡的笑容,优雅的神态,温和的举止,将他整个人,都定位在儒雅潇洒之上。是自己,揭开了他平静温润下的游离和不安,让他感到了尴尬,并陡生防范之心!

    “女人,太聪明了不好!”那天,在西餐厅,他饮着咖啡,淡淡地说,。兰鹃敏锐地听出他话里的戒备,心底掠过的失望远胜于心酸。这世上,终究没有男人愿意接受她,优秀如凌浩禹也一样!

    也许,女人天生就该柔弱一些,以期待男人的怜爱。可惜,她做不到。她不是摇曳在春风里的温室之花,她是千丈冰山上的一株雪莲。这不是她自己选择的,是环境造成的!她也愿意摇曳在春风里,可是她没有这样的好运!可是,现在又有谁愿做那勇敢、智慧、坚韧不拔的护花之人,顶着风雪严寒,来保护她呢?

    这样的男人有吗?就是有,她又找得到吗?尖锐如她!好胜如她!就算她是个男人,也应该是个优秀而出色的男人了!一如她在戏台上的出众和不凡!

    兰鹃哀伤的眼神中,生出了几缕豪气和不屑,我不会因为别人而放弃自己的!

    “或者,你说得对!”兰鹃忍悲含笑的神情令方浩暗生疚意,他恢复了原来的表情,淡然答道,“那姑娘能不能说说,我为何都不愿承认呢?”

    兰鹃一扬眉梢:“算命是要付钱的!”

    方浩哑然失笑:“那好!你说,要多少钱?不管你算得对不对,我都付!”

    “很贵的!”兰鹃并没有因为方浩的让步而罢休,反而变本加厉。

    方浩笑着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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