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英雄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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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河英雄志- 第23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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麾下大将卫叔微领着一部人马增援龙游去了。”易封尘脸上忧色更甚,“我只怕菱凤镜是奔我江津来的。”

宛陵与江宁生隙,缓下对白石许伯当的攻势,菱凤镜的两万水师加上许伯当的本部兵马确实对江津有着相当的威胁。

易华熙目光阴柔,想起当年在淮水之上徐汝愚装疯卖傻瞒过众人耳目的情形,心里恨意难消。

东海之战,以雍扬攻防最为惨烈,白石、普济联军于斯役折损十万以上。那一片刀光剑影中,丽阳城楼的琴声就像清流淌过,将士闻之奋勇,寇兵则心惊胆寒,那样的传说过去数年,东南一带的民众仍津津乐道。

东海之战过后,水如影隐踪匿迹两年,首次露面却在清江凤陵渡口,在宣城停了一夜,其后南下乐安。徐汝愚侵入南闽之时,又在乐安为其奔波游说。梁宝出任南闽行辕总管,水如影与袖儿又从乐安前往泉州。

易华熙既望徐汝愚殒命北唐,又望他有平安消息传来。虽然不愿,却不得不承认徐汝愚是东南惟一可抗衡南平的势力。

望江邑的江水南岸为历阳当涂,祝连枝虽然得到南平的行文照会,此时依旧统领两千兵马,在南岸的旷野处严阵以待。

青黄相间的旷野,蓑草齐至腰间,疏林寒鸦,祝同山坐在清泉边,掬着冰冷的泉水沥在耀着雪芒的剑刃上。

不远处的江水上,南平战舰正缓缓驶过。

祝同山想起当年徐汝愚过清江口的情形,嘴角不由露出自嘲一笑。族里已遣大批高手北上,徐汝愚又岂是那么好相予的?

李思训,那始终隐在背后评价别人的人物,此时也跳将出来。

祝同山兀的站起,走到高处,望了望江上的战舰过去近半,振腕舞了下手中剑,“铿”然回鞘,踏镫跨上棕褐骏马,挥了挥手,喝道:“不相关,回去了。”策马直奔当涂城而去。

初春时节,越郡安溪北部的海水犹如深碧色的玉石,天水一线的云压得极低,涌起的黛青色的浪似乎舔舐着低云。

樊文龙箕坐在巨岩上,平端着剑铗,轻按机括,一泓碧光泄出,一线潮水似受气机相引,过了水线继续向上涌簇,直到巨岩下忽的腾起分为两股水流回卷而去。

抚州会战之后,樊文龙便在这荒海野途做一名小小屯卫官,管辖着一百多军士。平素没有敌警便到这海边练剑,悠悠将近两载月岁。

荒废的防海堤后面传来一阵悠扬的号角,那里是屯所的位置。

普济屡挫徐徐汝愚手下,近来公良友琴又急于与樊、祝两族媾和,此时海靖河晏,海屯战事已绝,连这催归的号角也显得宛转悠扬。

樊文龙抬头望了望天,近空的云层不是水天处那么厚重,还有流丹似的晚霞横在西边的天际,百无聊赖的站了起来,望着防海堤背后的澄澈的天空,心想:天下的纷争一齐消散了该有多好。嘴角上掀,露出自嘲一笑:天下间已没有百里的净士,这里不过是幻境。

一阵杂沓蹄音由远及近驰来,樊文龙善相马,辨音便是那是良骥铁蹄踬在软土上的声音,掠上海堤,眯眼看向远处的草地,三十余骑散成扇形向这边驰来,当中一人正是樊族阀主彻。

驰近百步处,樊彻勒缰止住马势,左手向后一挥,独自跃下马来,向樊文龙走来。走到堤下,朗声说道:“你心中还有雄志否?”

樊文龙侧身让过一步,神色依旧漠然;樊彻掠上海堤,在他身边站定,说道:“徐汝愚潜往忻州,让呼兰与瑶光殿的高手发现行踪,瑶光殿主李思训与呼兰青年第一高手吴梦离联手之下,徐汝愚负伤遁走。”

樊文龙眉头猛的一跳,樊彻看在眼中,不由露出喜色,继续说道:“徐汝愚先遭李思训全力一掌,又受穿心之箭,命去八九,此时隐匿在北唐山野,各家都陆续派遣高手前往北唐。只要徐汝愚殒命,我樊族危机立解。”

樊文龙淡然说道:“只怕这么高手不都是要他命去的。”

“那是自然,传言是宛陵泄露消息,陈族为免内部分裂,派遣的高手定要维护他的周全;易家若救得了徐汝愚一命,好处也是极为明显的。但是天下视徐汝愚为敌者众,只怕他此来凶多吉少。”

“陈昂若是亲往北唐,天下间还有几人能撄其锋?莫不成南平还要让天机雪秋出马为成?”

“一箭穿心,徐汝愚伤在心脉,伤不愈,丹息自难运行,只要再受一击,定会殒命,陈昂虽为东南武宗,难道能以一己之力将所有明枪暗箭一齐挡去?”

樊文龙眉头轻结,暗忖:各方敌对势力派遣的都是一方高手,四面环敌,任是陈昂也力有未逮,问道:“阀上来寻我,大概不是只是将这些告知我吧?”

樊彻朗声笑起,说道:“越郡武者,难有与你争雄。徐汝愚只欠一击,人多势众未必是佳,文龙愿往北唐,我樊族便不再遣其他人前去。”

樊文龙敛起双眸,寒如电芒的目光肆无忌惮的在樊彻脸上扫视,掉头望着深湛的海水,难抑起伏如狂澜的心绪,轻舒一口气,缓缓问道:“阀上可知徐汝愚为何会在此时潜往忻州?”

樊彻怔在那里,恍不知他突兀问出这话有什么用意。

樊文龙展颜一笑,说道:“我愿往之。”将剑铗挂在腰间,径直从海堤上跃下,几个纵掠,已至樊彻下马处,踏镫翻身骑上樊彻那匹黄棕白额骏马,双腿下挫,骏马灵觉的人立而起,长嘶一声,马首侧旋,随即扬蹄奔北方而去。

樊彻怔怔望着人马消迹的天际,喃喃自问:“徐汝愚为何会在此时潜往忻州?”

却在此时,一骑驰来传报:“冯远程前往乐清接替防务,江凌天星夜奔驰江宁。”

星月辉映,冷光流甲,长夜里,历历蹄音直催人心。

江凌天策马飞驰,直至青凤将军府才翻身下马。府门前高悬八盏风灯,内外映如明昼。江凌天越过门槛,奔议事堂而去,任由门官约束驰马。

梅铁蕊闻马蹄历历声,早站在议事堂相迎,说道:“诸人皆在堂内相候。”

江凌天说道:“可有确切消息传来。”

“事情发生时,洛伯源亦在北唐郊,并无警觉,极可能是李思训与吴梦离联手暗袭汝愚。”

江凌天推门跨入堂中,幼黎、珏儿、邵海堂、云清虚、许伯英、宜观远、张仲道、即墨明昔、蒙亦依次坐定,此外,许亭易陪在末座,看来是召来质询出使宛陵的情状。

众人脸上俱有焦灼色,珏儿双眼红肿,依着幼黎,绵弱无力,此时一副方寸大乱的样子,幼黎面容憔悴,清减许多,鬓发凌乱,看来无暇修饰,惟目光清亮坚定。

邵海棠等人尚镇定自若,定晴望着跨入堂中的江凌天。

江凌天抱拳致礼,直奔张仲道身边的空位坐下。

幼黎启唇吐出喑哑声音:“汝愚已有旬月未曾现踪,依约暂行三府制,将凌天邀回,是让你主议司马衙。这是汝愚临行前的手令,你验过画押即行生效。”

江凌天接过帛书,看也未看,置在一旁,说道:“即无消息传来,汝愚必定安好,三府制暂缓亦可。”

宜观远说道:“东南魁星始暗渐明,我亦以为汝愚渐离险境。济宁正闹民乱,路途险阻,尉潦将军领五百健勇前日才穿过那一地域,想来不日就有消息传来。只是菱凤镜率两万水师至镇宁东南,来势汹汹,此事需与凌天一同谋议。”

江凌天叹了一声,说道:“汝愚早有三府共政之议,不行此制,只怕他会一直躲下去。”

邵海棠望了江凌天一眼,在他来之前,众人皆为徐汝愚安危忧心如焚,宜观远的星象之说也作不得准,却是他能断言徐汝愚已离危转安。

珏儿脱口问道:“江大哥能确定小愚无事?”

江凌天说道:“傅师曾号东陵道,西陵便是指襄、忻境内的东山,傅师若无感应,那就说明徐汝愚无生命之虞,此时离李、吴暗袭过去已有旬月,汝愚便是手无缚鸡之力,亦能保全自己。现在北唐各家高手环伺,汝愚自己不便现踪。或待汝愚复原,或待北唐局势缓解,汝愚便会返回江宁。”

“尉潦过去,汝愚总会现身了吧,莫让我们再担心了?”

江凌天摇了摇头,说道:“汝愚的心思我猜不透,或许此时已不在北唐境内。”

众人让江凌天一席话说得宽心许多,邵海棠却忧心如故,说道:“不知何故,赵景云在北唐得到一封信,信中详述当日袭刺情状。写信之手似乎粗通笔墨,笔画简陋,间有别字,不过却将那日情形说得一清两楚。看来那人是当日在场的第四人,据他描述,李思训以呼兰南侵之事吸引汝愚注意,身后两百步处一人持弓暗袭,箭离弦之际,吴梦离以丹息弹起一滴溪水,分出汝愚一瞬心神,李思训击掌先至,汝愚受掌身滞,避不开利箭,利箭入体,李思训欲再击掌之时,利箭穿体而出,阻了他一下,徐汝愚随即脱身远遁。依此判断,李思训对汝愚所习的止水心经以及旋拧丹息甚为清楚。”

蒙亦说道:“止水心经,如静水鉴物,五觉通,内识明,修真觉,比玄机瞳之真视更进一筹,乃是吴族所传奇术。汝愚临行,曾让我将总诀以及清河骑阵授予尉潦,汝愚的止水心经已至圆周自明的境地,对敌人的杀机特别敏感,即使宗师级人物,只要对汝愚动了杀心,接近十步之内,亦能生出感应,做出应变。所以李思训让一习得绝世箭术之人在百步外射箭,又在箭羽初发时,由吴梦离弹出溪水。汝愚的经脉破而后立,强韧之极,习得又是旋拧先天丹息,一路经脉受损,不会对他有过多影响。据信中描述,汝愚在受掌之后身体停滞一瞬,看来也是李思训针对汝愚的旋拧丹息所为。李思训亦知一掌无法使汝愚受损,杀招却是那穿体一箭。”

江幼黎说道:“赵景云传书回来,汝愚初至北唐时,城头有褐衣人向他射了一箭,此人我与汝愚在江水上见过他一面,修为仅差萧别离分毫,世间擅箭者,当以他与萧别离为尊,在汝愚背后射箭者若是他的话,东林会与瑶光殿勾结却非一日两日的事。”

江凌天说道:“若是如此,萧别离却无必要在雍扬画蛇添足,看来其中还有别的秘辛。”

邵海棠说道:“赵景云传回消息,东林会极可能暗中追随荀烛武,以此看来,勾结是早就勾结,却是萧别离在雍扬受挫后才做得决断。”

江凌天点了点,赞同他的推断,又向许亭易作了一揖,问道:“许先生以为宛陵会有几人猜到汝愚会去灞阳祭拜?”

徐汝愚往灞阳祭徐行,而后遇见褚师泽、吴梦离一行,一起前往马邑。

李思训、吴梦离定是先知道徐汝愚灞阳祭父一事,才能确定在马邑出现的李佑便是徐汝愚。在此之前,徐汝愚修习止水心经与旋拧丹息者,在江宁也不过数人。

许亭易说道:“汝愚径往后山草堂与陈宗相会,陈宗、肖夫人、方肃、陈子方等人皆知其事。”

江凌天摇了摇头。

许亭易说道:“陈预亦知。”

江凌天沉吟片刻,犹豫的望了邵海棠一眼。

邵海棠摇了摇头,说道:“不会是陈预。”转身问许亭易,说道,“后山草堂还有谁与汝愚会过面?”

“方肃、陈子方两人的妻儿,还有陈昂幼女漱玉……”

“啪”的一声巨响,众人一惊,皆向张仲道望来。

张仲道髭发怒张,眦目欲裂,巨掌按在几案上,背脊戟直,咄骂道:“这畜生,不念往日恩义也便算了,偏做出这等下作的事来。”

众人面面相觑,脑中俱闪过一人的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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