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英雄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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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河英雄志- 第26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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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小琪探过身子过去,细看起图来。小型敌舰用朱砂笔标注,在海域图极为鲜明抢眼,邵小琪讶道:“这几十个点点,正好将这个小岛围住。”

丁勉臣说道:“我军战船的船型及不上普济水营,若是从静海出发,载满补给与军士,在海面上与普济水营相遇,取胜的机会不大,只有轻装机动,数艘乃至十数小舰蚁附围攻一艘敌船,才能克敌致胜。我军致胜的关键在于轻装简行、轻便快捷。然而从静海出发,往返一次需要将近十数日,加上巡海的时间,战船出动一次就需要一两个月的时间,船上装满补给,如何还谈得上轻便快捷?于是在这片海域秘密建立补给基地,才能如愿截断普济与温岭之间的海运粮路。时间久之,公良友琴也有觉察,渐渐向海路的两翼派遣小型哨船侦察,这红色标识多为普济的巡哨船只,我军虽然将接过此地的敌舰尽数歼灭,但是公良友琴只要学我们这样,就能发现这片海域秘密。”

邵小琪谔然说道:“如此说来,岂不是普济海匪随时都有可能攻来?”想了片刻说道:“普济至温岭的航线刚发现一路运输舰队,只怕公良友琴还没有发觉。”

丁勉臣摇了摇头,说道:“只怕是公良友琴的疑兵之计,意在分我兵力。”又说道,“我劝将军退兵,你也要在旁劝言。”

邵小琪苦脸说道:“你都没用,我又能说什么话?”

第十一章 恶战将至

丁勉臣与邵小琪疾步而出,询问门口的护卫,知道魏禺去了岛南端的山崖顶。那里是这座无名小岛的最高端,设了一座望哨塔楼。那处山崖光秃秃没有遮挡,这里的海风甚为强劲,竹制塔楼建到五丈高就建不上去。

丁勉臣遥遥看见塔楼上魏禺望向东面的身影,循望过去,只见天水一线,几点灰淡的影子在那里盘旋,功聚双目,凝神望去,却是十几白色大鸟,向这边飞来。与邵小琪领着几名精卫沿着陡峭的山路向那边走,心里想着如何劝服他从此处撤兵。

魏禺从哨楼上爬下来,见丁勉臣、邵小琪迎过来,说道:“传令诸军,准备迎敌。”

丁勉臣见哨楼并无警讯发出,谔然问道:“将军觉察出敌袭?”

魏禺指着天际的灰影,说道:“那些白鸟,我只在普济见过,这种鸟翅短体肥,无法凭借己力越洋飞来,天水那边,应当有普济岛的战舰。”

丁勉臣心中大骇,拧头又望了几眼。邵小琪也看清那些白鸟,叫道:“只有南礁岛才有这些海鸟,只是普济海匪为什么要用海岛提前通知我们。”

魏禺轻笑道:“公良友琴哪会如此好心?普济海匪是直奔此处而来,用这些海鸟可以提前发现此处。”

丁勉臣见魏禺如此轻松,寻思他早就料到如此,稍定心绪,以免让他看轻了,说道:“我即令岛上戒备,请将军率领水营舰队先行离开,如果敌势甚强,我也将率军从南侧撤退。”

魏禺望着丁勉臣,说道:“丁将军,你以为此次普济会出动多少兵马?”

丁勉臣想了想,说道:“我军在驻有一万两千的兵力,每次出动却控制在三千之下,用意就是要掩藏一部分实力,在公良友琴眼中只怕不足一万人。”

邵小琪讶然问道:“将军问你来敌人数,丁将军却说到这里,小琪还是不明白来敌究竟有多少。”

魏禺竖了竖眉头,喝斥道:“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

丁勉臣老脸一红,简言说道:“我以为来敌不会超过万人。”暗道:此时北面的普济运输船队当是疑兵,目的在于分我兵力。普济没有把握全歼我军,自然兵力也不会太多。

魏禺淡然说道:“差不多万人吧,普济也想让祝樊两家对普济有点信心,只怕志在必得。”望了天水一线处的深碧海水,徐徐说道:“船上只余少数军士守备,不作警戒,余下将士均退入岛中,将我的大旄立起来。”

丁勉臣惊惶说道:“将军,万万不可,若要设计,怎么让将军以身为饵?”

“有何不可?”魏禺眼中射出精湛电芒,直盯着丁勉臣的眼睛,说道,“你快去布置,勿要以我为念。”侧身对邵小琪说道:“你随我回屋里,我有几道手令,要你领人去传达。”说罢,也不顾丁勉臣为难的脸色,径直下坡,向木屋走过去。

大敌将至,丁勉臣只得先去布置。散在岛外的十数里外的哨船不及传令收回,他们的传讯大概会与普济海匪的战船一起到来,也许再也无法赶回来传讯。

无名岛西侧以及南端皆是刀削斧斫的悬崖,北面的地势也颇为陡峭,只有东北面抱着一个大海湾,地势平缓,普济海匪若要攻上岛来,也只有从那里上岸。渐往西南,地势渐高,也渐险阻。加上刚刚归岛的水营将士,此地驻军只二千五百名,若是来袭的海匪真有万人,其中凶险自然不言而喻。魏禺若有闪失,就是全歼来敌,也得不偿失。

丁勉臣勉强压下心中的烦乱,暗道:若为诱敌,出点纰漏才更显妙处,便令舰船上的将士上岸休憩,又令一队将士不动声色的到第一道防御工事那边加强防御,以免那里乱了阵脚,眼见海湾里的战舰注定要让来袭的海匪第一时间毁去,有些心痛,此时却顾不了这些,传了十几道命令,便返回大帐所在木屋。

魏禺伏在书案前疾笔不休,邵小琪正将他写完的信件制成信丸封腊。

魏禺抬头见丁勉臣进来,放下手中笔,问道:“布置如何?”

丁勉臣将所下达的诸条军令简述一遍,说道:“由戚营尉在那里督办。”

魏禺点了点头,说道:“这几封信件,你选几名死士分别送到东阳与雍扬。”

丁勉臣疑惑不解,问道:“为何不急令李将军集结另外两处的驻军水营来援?”

魏禺笑道:“此处受困,李印自然会来援,无需专门传令。我只怕他来早了,却不怕他来晚了。”转身对邵小琪说道:“我有一道手令,你带去寻李印,莫要让他来早了。”

丁勉臣说道:“请将军还是离开此处亲率大军来援勉臣,将军来援之时,勉臣当会设法让敌军离开舰船。将军若有损失,屠尽来寇残贼,也偿还不得。”

魏禺说道:“是谁领军还不知晓,若是赵威胥,任你千般挑诱,他也不会上当。普济海匪主力不上岸,我便是率军来援,又能奈何得了他?”

为了截断普济与温岭之间的粮路,魏禺带来的战舰多是轻便快捷的中型船只,以狼群觅食的战术来击毁普济补给船队的护卫船舰与运输船,却无法与大型的普济水营战船编队抗衡。若要取胜,只得将普济海匪诱上岸决一胜负。便是如此,要以优势不明显的兵力击败来犯强,也殊为不易。

丁勉臣心里奇怪,魏禺并不强求围歼盘踞温岭城中的普济军,此时又显得杀气腾腾,势有不尽灭来犯之敌不罢休的意思。丁勉臣心里想了许多,俱是无法问出口的理由,望了邵小琪一眼,见他一脸委屈,估计适才劝谏时被斥责了一番。虽是如此,若是魏禺有闪失,就是尽屠来犯海匪,也是过大于劳,丁勉臣硬着头皮说道:“如今我江宁与普济相抗,占尽优势,便用堂堂之师,不出数年,也能将普济海匪剿尽,实无必要再行险计。”

魏禺目光转为凌厉,望了丁勉臣一眼,漠然说道:“我在交给江宁的信件已经说明,此役纵然我身故,你丁勉臣也是全功。”

丁勉臣骇然单膝跪下,恳声说道:“勉臣若有此念,雷霆击之。只是勉臣心中,将军却比那区区万名残贼重要万分,故有此请。”

魏禺也觉语气过分刻薄,扶起丁勉臣,说道:“普济海匪悍然出动,乃是要重整志气,围不围歼温岭的残贼,无关大局,但是不重挫此路贼寇,普济气焰甚嚣尘上,尚且事小,若是祝樊两族也要蠢蠢欲动,则事大矣。”

丁勉臣说道:“既然如此,不如不战。我军来此三月有余,普济沉入这片海域的粮草军资已过百万石,已不容盘踞温岭的残贼不退出陆地。大功已成,我军避之,也是凯旋,贼寇劳师而来,无功而归,锐气尽折。”

魏禺戟直背脊,昂然说道:“区区万名残贼,尚不能让我魏禺回避锋芒。”自信的语气中透出强横霸道的气势。丁勉臣微微一怔,却未再言。

丁勉臣心神为之所慑,不再出言劝谏,想到此役魏禺若是有失,自己也无脸独活,却是如此,心中弥漫出一股豪气,在心臆间激荡。

魏禺小声吩咐邵小琪:“我虽然在手令有所言明,我若身故,诸军不得轻进,应徐徐撤退。那时李印未必会听从已亡人的命令,你随在李印身边,当要劝阻他,他若不听,我再给你道手令,到时则由他的副职郑苍生暂掌兵权。”眼望着空处,徐徐说道:“禺从雍扬城头被先生救下起,便心有仰慕。初时为感先生不杀之恩,后又感先生授艺再造之情,此时才明白先生舍身之外再无他物的大义。禺历事虽不多,但也明白世间只有先生一人能立国为民,禺离大义甚远,一身杀戮,终身不能及,但愿能身为先生一器利刃,以僻道途。”

丁勉臣心中震撼难以言表,未见徐汝愚之前,听闻诸般事迹,心想此人雄伟俊逸可及天人,龙岩归附虽然出乎家族利益的考虑,但也有一分对徐汝愚的仰慕,但是与徐汝愚匆匆见过两面,印象却是寻常的很,心里明白潜龙善藏于渊,但是心里的敬慕却弱了一分。但与魏禺共事数月,只觉他任事专断果决,武道虽无一品,但是军略政务常人远不及他,身上自然透露出一股霸道强横的气势。丁勉臣自谓武道修为不弱他,却也以为若真与他相斗,必会慑于他的气势发挥不出真正的实力而落败于他。

魏禺为人冷漠专断,然而处事却让人信服,丁勉臣初在他手下共事,心中不免有怨言,时日一久,也折服于他的才华之下,此时听他说及徐汝愚时的语气,心里震撼难掩,暗道:可以想见徐汝愚真正的折人气度,让人如沐春风而无所觉也。

魏禺信步走出屋外,丁勉臣心志也坚,不再多言,安排死士与邵小琪一周出海。岛上有几艘明轮海船,短程可用人力车水,行速甚疾,普济海匪就是在外围布网,明轮海船也能轻易突破封锁线。

邵小琪走后不久,崖顶哨楼正发出警讯,低沉的号角声一阵紧过一阵,骤然压在众人心头如万钧磐石。眨眼间,已能望见一杆高桅浮出天水际线。

魏禺向海圩处望去,刚刚下船的将士又慌忙向战船行去,预先得知敌寇将袭的并无几人,海圩处一片混乱,落在林济眼中却是毫无防备措手不及的样子。

魏禺见寇船尽数浮现在海平面上,当中一路正对着这边的海圩,两翼散成弧形,形成一个巨大的线形阵欲要将整座荒岛吞到里面,魏禺对丁勉臣说道:“来人不能事先尽知此岛形貌,却布下此阵形,看来认定兵力要远强过我,来人是个凶悍之徒,此战不易却也易。你下去整饬诸军吧。”

“不易”是指此战死伤甚众,说不定魏禺与自己都要葬身于此,“也易”是指来人见魏禺在此,多半会求在援军来临之前,取下魏禺的首级。

事已至此,丁勉臣再无顾忌,应了一声,便下去整饬诸军,令海圩上混乱的军士撤入第一道防御工事的后面,传令有人护守的战舰与轻便哨舰向外围突击。哨舰有传令之责,四散而去。敌舰两翼建立的封锁尚不密集,轻便哨船从合围前的缝隙里穿过。魏禺治军甚严,若无明令,战舰无一逃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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