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泰双手一摊，无奈道：“皇子的婚姻，皆是不由自主。娶谁做王妃，不是自己能决定的。至于我的妾侍，本就是王妃带来陪嫁的侍女罢了。”
说到这里，李泰似笑非笑地看着江雨虹：“如果你不喜欢我有那些妾侍，我将她们都打发出府，好不好？”
“她们跟我有什么关系？你要是想始乱终弃，也别扯到我身上。”江雨虹正色说道，“你是堂堂魏王，我只是个寻常小丫头。这种玩笑还是少开的好。”
“你怎么知道我是开玩笑？”李泰语气认真了许多，他伸出手去，想要抚上江雨虹的脸颊。
江雨虹脸色一冷：“我最恨有妇之夫对自己夫人不忠。你别让我恨你。”
李泰的手停在半空中。他静静看着江雨虹，江雨虹的目光里，是不加掩饰的恨和怒。那恨和怒并不是针对他，李泰能感觉到。
小丫头到底想起了什么？她的欢笑下隐藏着怎样的秘密？
李泰缓缓收回手，转过身，声音还是惯常的温和：“走吧，我们去见吴王妃。”
小尼姑带着魏王和江雨虹走到吴王妃下榻的小院外，站在院门口的一个侍女看见魏王，立刻迎了上来，施礼道：“婢子奉王妃之命，在此恭迎魏王。”
李泰摆摆手，侍女起身前面带路，将魏王和江雨虹领到花厅里。
江雨虹看见一个高挑女子，身穿白衣，正端坐在木榻上。身侧站着两个侍女。江雨虹路上已经听李泰说起过，吴王妃是杨氏大族之女，本名冰儿，由皇帝和长孙皇后亲自赐婚给李恪。
江雨虹仔细看着杨冰儿，她五官秀丽，眉目中天然带着一股清冷之意，只是脸色略显苍白，似乎身体不大好。
杨冰儿的目光在魏王身上停留一下，随后又转到江雨虹身上。
江雨虹和杨冰儿的目光一接触，她习惯性地笑了笑，随后又想到，不对，这可不是在现代社会，她应该低头垂目才对。哎，本来已经熟悉了唐朝时候的礼节，可是为什么一见杨冰儿，就都给忘了呢？
杨冰儿看到江雨虹对她笑，似乎有些不习惯，目光中带上了一点探询。
江雨虹赶紧做低眉顺眼状。这个吴王妃，怎么看上去有点心不在焉的感觉呢？整个人给人感觉好像都游离在这个世界之外。
魏王李泰踏前一步，随便施了一礼：“想不到三嫂也在紫竹庵中落脚。怎不见三皇兄派人来接三嫂？”
“既没什么事情，也就不用让你三皇兄分心。我在此歇息一晚，明天一早就进城。只是四皇弟，怎么会到紫竹庵来？”杨冰儿的声音也是清清冷冷。
“当年母后在紫竹庵诵经祈福，我特意来此，缅怀母后。”李泰神色微微一黯。
杨冰儿轻轻叹了口气，不再说话。
沉默了一会，杨冰儿才想起什么似的，吩咐身边侍女给李泰上茶。
李泰拉着江雨虹坐到案几后面，才对杨冰儿说：“三嫂，皇弟身边的这位女子，可是吴王府中的人。怎么三皇嫂看上去像是不大认识？”
杨冰儿的目光再次从江雨虹身上掠过，随后只是淡淡说道：“吴王的事情我素来不大理会。这位姑娘想必是吴王在长安城里收到府中，我并不识。”
江雨虹忽然觉得杨冰儿的反应很奇怪，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通常女子听说和自己老公有什么关系的女子，肯定会紧张关注。这杨冰儿却全然不当一回事。
“这位江雨虹姑娘算是吴王的一个得力掌柜，正在长安城里筹备吴王新店的事宜。吴王很是器重。”李泰似乎无视杨冰儿的淡漠，还是卖力介绍江雨虹，一时间，让江雨虹以为李泰是想把自己高价卖给杨冰儿。
“哦。”杨冰儿依然淡漠。
“而且，这位雨虹掌柜还是兴乐帮萧帮主的得意徒弟。”
一听到兴乐帮三个字，杨冰儿仿佛如梦初醒，目光盯住江雨虹脸上，本来事不关己的漠然，此时却好像有了兴趣。
“原来是萧帮主的高徒。”杨冰儿的目光在江雨虹身上迟疑了一会，说话依然清冷，但是却多了一丝亲切。
江雨虹搞不明白这个吴王妃的状况，只是点头应和，并不多说话。
“三嫂这次回长安，为何却由兴乐帮蜀州分舵舵主亲自护送？三皇兄府中侍卫可是不够？”李泰说的轻描淡写。
杨冰儿面色淡然：“本妃不知。不如四皇弟去问吴王吧。”
“呵呵，早就听说蜀州舵主墨七柳身手不凡。三嫂，四弟有个不情之请，想请墨舵主一叙，三嫂可同意？”
“墨舵主非我王府家奴，四皇弟不需告知本妃。”杨冰儿依旧语气淡淡。
“好，多谢三嫂。三嫂旅途劳顿，早些歇息，弟就不打扰了。弟这就去寻墨舵主。”李泰站起身，朝杨冰儿施礼告退，随后带着江雨虹离去。
杨冰儿只是淡淡的还了一礼，也不多挽留。
直到走出小院有一段距离，江雨虹才忍不住问道：“吴王妃怎么比尼姑庵里的尼姑还要不食人间烟火似的。”
“三嫂性子向来恬淡。听说这些年诚心向佛，几年不见，我也感觉三嫂越发的不像红尘中人了。”李泰摇摇头，似乎也颇为不解，“三哥成婚后，一直无子，他也不曾纳妾。外人传言说三嫂自己不能生育，要三哥纳妾，三哥却也不肯。唉。”
江雨虹知道，对于古人来说，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看来杨冰儿也挺可怜的。想不到李恪也是挺情深意重的一男人。江雨虹心里五味杂陈。
不知不觉她跟着李泰走出了庵外，只见庵外的空地上，已经搭好了几顶帐篷。
几个大汉在帐篷外忙着生火煮饭。
李泰走上前去，朗声说道：“墨舵主可在？”
一个大汉抬头看看李泰和江雨虹：“你们是何人？何事要见我家舵主？”
李泰一笑，指着江雨虹道：“这是你们萧帮主的得意高徒雨虹，墨舵主想必知道这个名字。”
大汉目光在江雨虹身上一转，似是有些疑惑，但是既然李泰抬出了帮主萧长风的名头，他也不敢耽误，匆匆走向最后面的一个帐篷里。
少顷，只见一个身材颀长，略显清瘦的男子掀开帐篷帘子走出来。
江雨虹心想，这难道就是蜀州分舵舵主墨七柳？为什么一点都不像黑社会呢？反而看上去像个文质彬彬的读书人。走得近了，江雨虹发现这墨七柳五官清秀，眼窝略深，鼻梁高挺，眼珠更是微微泛着一点蓝色，竟然带着胡人血统。
墨七柳一双眼睛炯炯有神，看着江雨虹，忽然笑道：“雨虹小丫头，果然是你。当年我离开长安的时候，你才七八岁。这么几年过去，都长成大姑娘了。”
江雨虹有些尴尬的扯扯头发，她可是一点都记不起来了，只好含糊说道：“墨，墨，这个墨舵主，你又回长安了。”
江雨虹只是觉得不知道怎么称呼这个墨舵主，叫墨叔叔？这叔叔也忒年轻了点吧？叫墨大哥？好像辈分不对啊。算了，只好叫墨舵主了。
“哈哈，小丫头现在知道害羞了？”墨七柳性子似乎颇为爽朗，是个不拘小节的人，见到江雨虹尴尬，也就哈哈一笑，“叫舵主生分了，就叫我七哥吧。我是半个胡人，不讲究汉人那么多规矩。”
“七哥，这是魏王。”江雨虹指指旁边正看自己笑话的魏王李泰。
墨七柳目光转向魏王李泰，洒脱一笑，拱手随便施了一礼：“原来是大名鼎鼎的魏王，听说魏王饱览诗书，满腹才华，七柳今日得见，还请魏王多多指教。”
“不敢，墨舵主在蜀州，将兴乐帮经营的风生水起，是萧帮主手下第一得力属下。今日本王一见，果然见面胜似闻名。”李泰举手还礼。
江雨虹在旁边看得好笑，这两个人，一个是黑社会大佬级人物，一个是心机深沉的野心皇子，可为啥听他们说话，就像两个斯文书生在寒暄呢？
大人物，永远都让人捉摸不透……
☆、第三十五章 惊天逆转
不耐烦听两个男人口是心非的说着客套话，江雨虹随便找了个借口回到紫竹庵中。她有心参观一下这个幽静的尼姑庵，可是不知不觉，却又走到了杨冰儿住的院子里。
杨冰儿一身白衣，站在院子中央的梧桐树下，双手负在背后，身子微微前倾，头略低。江雨虹看过去，只觉得杨冰儿似乎身上有着无形的重压，让人心中不由得起了同情之意。
院子里只有杨冰儿一个人站着，不见其他侍女。
风吹过，梧桐树上的叶子哗哗作响。
杨冰儿孑然**。
江雨虹呆呆地看着杨冰儿，从她的身上，看不到一点快乐的影子？为什么？难道是因为她没有生育子女的缘故？
对于一个唐代女子，又是一个王妃来说，不能生孩子，是不是最悲惨的命运？
杨冰儿忽然轻轻叹了一口气，转过身，看见江雨虹。她似乎并不吃惊，只是淡淡看着江雨虹。
江雨虹迟疑了一下，随后走上前去：“王妃心情似乎不大好。”她也不知道自己这句话是不是问得太过唐突了。
杨冰儿似乎没觉得什么诧异，只是淡淡说道：“是啊。”
江雨虹不知道该说什么，扯扯头发，沉默了半晌，说道：“王妃多保重身体。”
“王爷可好？”院子里面一片寂静，就在江雨虹准备在这寂静的几乎让人要崩溃的情形下拔腿就走的时候，杨冰儿忽然开口了。
“吴王殿下一切都挺好的。我也很少能见到吴王殿下，整日忙于筹备店铺事宜。”江雨虹虽然摸不清杨冰儿的话意，但是强调自己和李恪只是工作关系，总是没错的。
“绿绮可好？”杨冰儿的话语依然淡淡。
“绿绮姐姐也挺好的。不过……”
“哦？”
“吴王要回蜀地，想在走之前，让绿绮姐姐有个好归宿，绿绮姐姐不愿意。”江雨虹自从知道绿绮的事情后，对绿绮多了一份亲近之意，此时不知道杨冰儿是什么意思，但是帮绿绮撇清和李恪的嫌疑，也许不是什么坏事。
“绿绮是个好姑娘。她为三郎终身不嫁，王爷何必夺她之志。王爷终究还是不懂女儿心事。心里有了别人，又怎么容得下另外的人呢。”杨冰儿像是给江雨虹说，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这王妃浑身从上到下，从里到外，都透着一种怪怪的感觉。不过从杨冰儿的言语来看，江雨虹觉的杨冰儿虽然外表看上去冷漠，但是心肠应该不坏。
“我会好好照顾绿绮姐姐的。我也会尊重她的心愿，让她过自己选择的生活。她既没有违反律法，也没有伤害到别人，为什么不可以按照自己的想法生活呢？”江雨虹说。
“是啊，你说的对，可是世人却不这么认为。生为女子，如果行事和世人有悖，即使不触犯律法，不伤害他人，也要被千夫所指。”杨冰儿的语气还是淡淡的。
可是为什么这淡淡的语气中，却透着无奈呢？莫非是因为她不能生育孩子，而李恪又不纳妾，使得她被推到了一个“千夫所指”的位置上？
“王妃说的对。”江雨虹不想交浅言深，毕竟，不管怎么说，杨冰儿都是吴王妃。她只是给吴王打工的罢了。
跟老板娘走的过近，未必是好事，很容易被老板以为是老板娘布置的耳目……
“你这般年纪，能让吴王对你另眼相看，做到掌柜之位，必然是有过人之处。本妃见你聪慧解人，你可愿意帮本妃一事？”杨冰儿说话很淡然，既不是命令口吻，也不是请求语气，就好像在和雨虹说今天天气如何如何。
真是奇怪的感觉。不过江雨虹和杨冰儿这么接触下来，却并不讨厌杨冰儿，反而对她有一种说不出的同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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