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周围所有的人对他而言,都是心腹大患。
我把眼泪小心的藏在心底,咬死了牙关,总有一日,所有人的血都不会白流。
宁远走的那日,我被迫去送他,到了宫门时,四万军队早已是整装待发。
眼光明晃晃的洒了下来,倾在他身上着的铠甲上,耀出了一片灿烂的金。我躲闪着那些刺目的光,将手指甲狠狠的掐进了手心。
“等我回来。”他的声音很轻,没了平日的戒备提防。
我点了点头,什么也没答应他。
他叹口气,翻身上马。迎着身后黑压压的铁甲,疾驰而去。
这是我第一次看到他沙场点兵的摸样,那些激昂的情绪足以让每一个女孩子意乱情迷。可惜了,我早就过了天真的年纪,已经连心都老了。
他临走之前,留了那个于忠升任御林军总管,又留了身边暗卫的大半作为皇宫的日常守卫。
隔了不多的时日我便知,他留这人在此的目的。
于忠这人看着木讷,实则是胆大心细的紧,除了如厕睡觉,镇日跟着我,看的严严实实的。我悲催的觉得没比宁远在的时候好的多少。
而且,这人貌似只肯听宁远的命令,我的斥责和要求基本上都会被当成是耳旁风处理。那个人就跪在一旁,不辩驳也不听从,像个石头人。
我是真的很想抓狂。
更纠结的是,红袖被拦在了皇宫外,我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第一次开始认真的猜测,为毛红袖会看上眼前这么一个没有趣味感的人。
真真是萝卜白菜,各有所爱。
当第一道捷报传过来的时候,正是谢太傅进宫教导世珏的日子,趁着他没来,我看着世珏习字,。于忠小盆友很尽职尽责的立在一旁,听到外面的动静时出去了一下。
再回来时,还是那样的一张僵尸脸,只是手里捧着一封战报,跪于我跟前。
“殿下,侯爷打退了叛军前锋。”
“恩。”我的手腕抖了一下,世珏突然抬头看着我笑着说:“姑姑,淮阴侯很厉害啊。”
我摸摸他的脑袋示意他继续写字。
世珏再没说话,写字写的专心致志。
谢太傅从外间进来,度到书桌旁,略微扫了一眼世珏刚完成的课业,赞了一声。
我微笑,只是叫宫人赐了座,和谢太傅坐下来,不咸不淡的喝着茶。
世珏刚刚写出的那篇字,其中有几个尺寸较其他的略略大些,那种差别太过细微,旁的人或许看不仔细便不会在意,而以谢太傅的眼力,则是小菜一碟。
我用这种方式传递信息不是一日两日,然而不论是宁远还是于忠,都没有发现过。
而他们也许更没想到的是,阿娘当日选择了将影门的人安置在了光明正大的朝堂之上,还是官居要职。
至于宁远的这次出征,若不是有人到处散播关于朝廷要裁兵的谣言,冯直瑞也许没这么容易便反了。
可是我需要他造反,哪怕将自己置身于一个不利的境地。
世珏还小,我还不能叫他知道,世上的东西只要因缘凑巧,没有什么是不可以利用的,包括你的敌人。
破釜沉舟的道理人人都懂,舍得舍得,有舍方才有得。
不知道是他真的厉害,还是老天爷保佑,总之宁远几乎做到了攻无不克,他的四万忠心耿耿的将士到底是敌得过八万乌合之众。
这其实很好解释,恒裕哥哥先前已经拖得叛军筋疲力尽。
只不过我早已料到的事情很快便发生了,当半夜里骤然的打开宫门,放那个遍身是血的偏将进来的时候,我的心被撕扯成了一瓣一瓣。
那个偏将带来的是恒裕哥哥最后的消息,还有他不过才四周岁的女儿。
那个小女孩就那么直直的立在那里,眼睛里有着不属于她这个年纪的漠然,哪怕是看到那个完成了任务挥刀自裁的偏将淋漓的血。
我承认我是冷血的,我以自私的目的放任了恒裕哥哥去做炮灰,仅仅是为了让宁远能够宽下心来不起怀疑。
“你叫什么名字?”我看着那个女孩子,她进了宫来就一直不肯说话,御医诊治说是受了刺激。
没人回答,她连眼皮都没动一下。
我也不想说话了,只是把她抱进怀里,眼泪止不住的留了出来。
刚刚逝去的这一个,也是我的亲人。
所以楚宁远,你千万不可以输掉,我把全部的赌注都压到了你的身上。
前方的战局在浮梁郡守潘海潮加入的那一刻变得风起云涌了,宁远虽然打退了冯直瑞的大半兵力,然而腹背受敌,终是不妙。
这场仗打了整整一年,简直是混乱不堪。
小黑收到了我的密信,默契的选择了对于这边的情况置之不理,而我秘密的给长跃兄送的信件却是石沉大海。
那封信我本来就没指望着能马上奏效,只不过长跃兄这人也不是个省油的灯。
又过了大半年,宁远得胜回朝,我跑出了午门去迎他,当看到他下马的那一刻高兴的扑过去,然后很不故意的用力的杵着他胸口新添的伤处。
他接着我,眉头微皱,却是什么都没说。
封王是理所当然的,淮阴侯顺利的升了淮阴王,由他摄政冠冕堂皇。再加上如今已经是众人皆知的和我的那点小花边,唔,听起来实在是大大的好啊。
这一年多的时间足够我和谢太傅查到某些不为人知的秘密,比如说至今都未有一点表示的楚叔叔,究竟是个什么态度。
第二年,叛军的余党又起,宁远又要到处的跑来跑去,打这边,压那边。
我很乐意的看到他陷入了这种近乎于恶性的循环中,这个江山其实守起来很是艰难。
众臣都说淮阴王如今是朝中的肱骨,镇守江山,无坚不摧,功业百年。
可是我的眼睛里同时看到的是,因为连年征战,他手下的亲兵大规模的锐减。
这些远远不够,他的根基在南疆,只要那里不出岔子,他随时可以东山再起。
冰窟
这个上元节过得没有一点喜庆的气息,我百无聊赖的看着眼前一个一个正襟危坐的大臣们,真的很想翻个白眼。
又过了一年,世珏的个子见了风似的涨得飞快,新做的常服隔得不久便要重新去做。
而我和眼前这个正坐在台下右手第一位置的淮阴王大人的关系,还是暧昧的不行。
众臣敬酒无非是些歌功颂德的溢美之词,我死撑着好不容易忍到了宴会快结束的时候。揉了揉有点酸的肩膀,牵着世珏的手往宫内走。
肩膀被人一揽,我顺势被身后的人揽住了腰,回头一看,那人的视线划过我,脸上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
“陛下先回宫。”我放开了世珏的手,又示意身边的宫人随着世珏先下去。
可是世珏却站在原地没有动弹,小小的眉毛皱着,脸色有点不太好的样子。
我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这才发现宁远的手正稳稳的搭在我的肩上,而另一只正扶着我的腰,整个动作让人浮想联翩。
我不着痕迹的想着挣脱出来,却被宁远扣得死死的。
“陛下请先回宫,臣与大长公主有事相商。”宁远开了口,语气平常,坦荡的仿佛是在谈论今天的天气。
世珏垂下了眼,半响默不作声,转身带着一大堆宫人离开的彻底,再未回头。
我看着他的背影,隐隐的有些担忧,这般想着边嘟着了嘴。
“怎么了?见我回来不高兴。”他过来抱我愈发的紧,手捏着我的下巴。
“下次别当着陛下的面这样,他还小,有些事情不好。”我有点无语于这人的肆无忌惮。
“恩。”他把脸埋进我的颈窝,闷闷的应了一声。
有冷风阴森森的吹过去,我打了个哆嗦,折腾了半宿,已经是又困又乏。
猛的一下身体似乎飞了起来,我吓了一跳,赶忙抱住了他的脖颈,已经被人扛在了背上。
“唉,你放我下来。”我扯着他的衣服,吓得大叫。他这么往前走着,难保会遇到路上守夜的宫人,这个样子简直是丢死人了。
抗议无效,我捂着脸,被他一路扛回了安宁殿。树树一见我们这个造型,立刻乖觉的带人退了下去。
我很利索的从他背上爬下来,有点气咻咻的拧着脸不理他。
他把我拖过来,开始深深浅浅的吻,手也用力摸来摸去。
我没怎么动弹,对于这种骚扰差不多已经习惯了,他的自制力很强,通常摸够了亲够了就会放开。
楚宁远的不良嗜好是,到了节日就等于是到了发情期。
可是今天有点不一样了,他越亲越起劲,没完没了。渐渐的气息有些粗重,突然俯身用牙齿咬住我的衣服带子,仰头一扯。
我一个没留神,身上一凉,胸口处已然是春光乍泄。
他按住我想要蜷起来的四肢,瞳孔的颜色变得深沉,嗓音也是哑的,“腊月,我想你。陪陪我好不好?”
“不行。”我很冷静,用手捂住头,“我头痛。”
头上的伤口如今剩下了一道一寸长的疤,我不同意红袖找了药来涂上,就让它一直挂在那里。反正本来长得也不漂亮,毁容了也无所谓。
他勉强撑起头,脸涨得有些红,热烈的气息喷到我的身上,估计忍得挺辛苦的。
“我保证就一次,而且不弄进去。”他还不死心,一个劲的在我身上蹭来蹭去。
我被他蹭的莫名其妙的也是心烦,一狠心一口咬在他的耳朵上。
他吃痛的恩了一声,身下一挺,没经过我同意就闯了进来。
痛死了,我用力捶打着他的肩膀,想要逃脱出去。
手脚被人按住了,我感觉自己整个像是被钉在床上,那种感觉奇奇怪怪的说不清楚。
等到他闷哼了一声,从我身体里迅速抽出去的时候。我伸臂环住他的脖颈,似在挽留。
他浑身一震,把脸埋进我怀里,心满意足的样子。
我不易察觉的冷笑,放软了嗓子,喃喃的喊了出来。
“小黑……”
他猛的支起了身子,当时的表情很搞笑,像是要吃人似的。
我很无辜的眨眨眼,然后抱歉的笑了一下道:“不好意思,认错人了。”
果然,男人的自尊是丝毫打击不得的,看他一副面色铁青,青筋暴起的样子,我心底暗爽。
他翻身,躺在一边,胸口处剧烈的起伏着。
我没空安慰他,扯过来被子一卷就想着睡觉去。
他冷冷的瞥了我一眼,抿着唇,估计是不爽到家了。
我希望他最好一直到以后都有阴影,做这种事情的时候抬不起来才好。
话是这么说,可是接下来我却失眠了,在床上打了几个滚以后,我侧目,看着身边躺着的这个人熟睡中的侧脸。
伸出手去,轻轻的放在他的颈上,我能感觉的道脉搏的跳动,和喉结些微的颤动,还有鼻息喷出的火热的气息。
我将手缩了回来,只怕如果动了手,倒霉的还得是我自己,这个男人就连睡梦中都像是一只蓄势待发的豹子,不肯松懈哪怕是一分一毫。
没意思,又不能马上把他拖出去弄死,简直是太让人憋屈了。
“腊月,我们私奔吧。”宁远闭着的眼睛并没有睁开,声音低沉的几乎听不清楚。
“好主意。”我也闭上了眼睛,不咸不淡的称赞了一句。
可惜已经太晚了。
我强迫自己赶快入睡,明天又是谢太傅入宫的日子,而且这次绝对是非同小可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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