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是长垣让我过来拦着你。”凤凰疑惑,心道,长垣为何要让你来?问道:“他人呢?”乌鸦道:“其他几位厢主唤他走开了,他不放心你,让我来看看。”凤凰心念一动,道:“怎的其他几位厢主不找你呢?”乌鸦见凤凰眼珠转动,便已猜到她的心意,道:“你又何必明知故问?”
凤凰下巴一抬,道:“其他几位厢主不敢问你,我可敢问。那个幽梦是谁的手下?”乌鸦斜睨她一眼,并不做声。凤凰怒火又起,道:“你可是要护着她?”乌鸦淡淡道:“她不是谁的手下。”凤凰愣了愣,奇道:“莫非她不是新人?怎的连长垣都说未曾见过?”乌鸦蹙眉道:“长垣是你能叫的?”凤凰一怔,这才发觉竟把厢主的名字直呼了出来,忙解释道:“我不过一时顺口。”又急道:“你倒是快说呀!”乌鸦道:“她是新人,是我前两天才带回来的。”凤凰心道,莫非这姑娘当真武功如此厉害,连乌鸦都要忌她三分?皱眉道:“才来了两天,你也放任她这般折腾?可是觉得这样很给你争脸?”乌鸦轻蔑地睨她一眼,道:“我没你那么无聊。”凤凰奇道:“那是为何?”乌鸦道:“莫不是她要上去,我还拦她不成?”又道:“不过,她倒确实给我争了脸面。”
凤凰两眼一翻,白他一眼道:“瞧你把自己说得这般清高。”又道,“我倒是要去会会她,瞧她到底有多厉害。”说着走到一旁去将剑拔出,欲进灵犀洞去。乌鸦一把拽住她的胳膊,将她扯到一旁,道:“你打不过她,还不如别上去丢人。”凤凰这几年来一直勤奋练武,并未丝毫觉得自己比别人差,今日被乌鸦这样一说,顿觉屈辱,眼一瞪,怒道:“你怎知我打不过她?你是怕我打过了她,你挣来的那些脸面又一下丢尽了?”乌鸦倒是不以为然,慢悠悠道:“我是怕你给长垣丢面子。”凤凰忆起在红衣时,初扇为了让她尽力一搏时说的那番激她的话,更觉非要好生教训幽梦不可,扭动身子,用力挣着乌鸦的手。乌鸦道:“你别白费力气了,若你都能挣开我,我的武功当真是白学了。”凤凰哼了两声,停下挣扎道:“你放手,我不去就是。”乌鸦脸色一沉,手中暗暗使劲。凤凰惊呼一声,道:“痛,痛,快放手,痛。”乌鸦放松力道,拽了她往别苑外走,一边道:“你当真以为我不知道你那点小聪明么?”凤凰踉踉跄跄跟在后面,皱眉道:“我没骗你,我真的不去了。”
乌鸦一直将她扯到花田,这才松了手,与她相对而站,道:“结束之前,你最好别进去。”凤凰扁扁嘴,哼了一声,将头转到一旁去不作理会。乌鸦也不以为然,一时无话,两人各自沉默伫立,竟是直站到了黄昏。期间,凤凰偶尔在原地来回踱几步,免得站久了要腿麻。天气寒冷,乌鸦却是一动不动,站在原地宛若雕像一般。凤凰本想乘机溜进别苑去,念头一起,正待要行动时,却又被乌鸦钳制住,几番折腾下来,最后只得作罢。
凤凰与乌鸦自相识以来便是水火不容,凤凰性子急冲且倔强,时时口无遮拦,乌鸦却凡事淡定决绝,说起话来也是丝毫不留情面,常惹得凤凰怒不可遏,却又碍于他厢主的身份,不能如何计较。加之初遇之事,使她对乌鸦更是事事憎恶。乌鸦与长垣关系极好,长垣性子温和,或明或暗都处处护着她些,无形中便助长了她乖张的性子,这也是念再多书都补不回来的。
但见暮色苍茫,别苑内炊烟已起,凤凰已是站得浑身无力,嘴唇冻得几乎发紫,恹恹道:“这下能回去了?”乌鸦此时正在闭目养神,听见凤凰问话,睁眼四顾,道:“早就可以走啦。”凤凰嗔道:“你不说我哪敢走?”乌鸦心觉好笑,道:“你何时这么怕我?”凤凰扁嘴道:“我一直都这么怕你,你会不知吗?”说完顿觉后悔,忙伸手捂嘴。乌鸦脸色不变,沉默半晌后道:“你先回罢。”凤凰忙点头,站了这许久,肚子早已饿扁,与乌鸦道过别,便径直到饭堂去。
用过晚膳,凤凰本想回房休息,脑中忽地念头闪过,也不知乌鸦回去了没有,现下正是融雪之时,只怕他再不回去,就要被冻成冰塑了。即刻折返身子出了别苑,独自一人在花田边的小道上来回走了一遍,不见乌鸦的人影,心中一梗,也不知是失落还是欣喜。正准备回房去,刚走出几步,脚下一滑,便直挺挺地摔了一跤,跌得一身是雪。凤凰吃痛,喃喃嗔道:“死乌鸦,臭乌鸦!”正要爬起身来,眼前出现一件裹得严严实实的黑色斗篷,连鞋都不见。凤凰心中一惊,暗暗叫苦道,不会这么巧吧?
抬头一看,却见是一张毫无血色的脸,睁着大大的眼睛,面带嘲讽奚落之色。凤凰眉头一皱,并不做声,只默默撑着身子站起来。幽梦伸手扶她,见她一边拍着身上的雪水,一边道:“多谢。”幽梦耸耸肩,语带不屑道:“我只是顺手扶你一把,你莫要以为我们的关系就此更近了一步。”凤凰听她这般冷言冷语,心中好不是滋味,暗道,好个了不起的幽梦,简直比乌鸦还要嚣张,只是可惜,我连乌鸦都不怕,还会怕你?立时直起身子来,讽刺道:“我可没有这等奇怪的癖好,从未指望要与你有进一步的发展。”这“进一步”三字说得极重,幽梦脸色一沉,欲待发作,念头转动,又敛了下来,如常道:“今日有许多前辈上台与我切磋,但都被我一一打下了台。”说着轻笑两声,继续道:“我从第一回合打到最后一回合,居然没有一人能伤我。你信吗?”凤凰冷笑道:“我当然信。”随即又道:“像那些日日想得人另眼相看的人,自然是想在台上一战成名。那些个真正的高手,都躲在台下看好戏。你说,你会不会赢?”幽梦瞳孔收紧,道:“这么说,你认为我是在哗众取宠?没有真凭实料了?”凤凰斜睨她一眼,道:“有没有真凭实料我不知道。不过,哗众取宠倒是真的。”幽梦眉头蹙起,不悦道:“既然如此,前辈不妨来领教我两招。”说着就要拔剑。凤凰退后一步,摆手道:“我对你有什么本事根本就没有兴趣,你要打,大可留着明年再上台去打。”凤凰说着便要走,路过幽梦身边之时,幽梦反手一把抓住她的手腕,道:“可我对前辈的本事如何,很有兴趣。”凤凰甩开她的手,道:“你叫我前辈可还不够,还得叫一声姐姐。妹妹听姐姐一句劝,做人知足常乐就好,何苦这么争强好胜?”幽梦微微一笑,道:“妹妹在这儿就多谢姐姐指教了。”又道:“不过,今日妹妹不是要争强好胜,是想与姐姐切磋武艺,不知可有这个荣幸?”凤凰叹了口气,仍是不予理会转身就走,心中却正自打着如意算盘。幽梦是前两天才入门的新人,怕是不知门中规矩,不得私下比武这条,可是大忌,轻则幽禁终生,重则由厢主亲自处决。今日幽梦这般缠着她,纵然两人真打起来,也不会怪在她头上。
幽梦身形一转,便到了凤凰跟前,她将斗篷一扬,抽出佩剑,不给凤凰说话的机会,直刺而来。凤凰忙伸剑格挡,心中暗自得意,却故作不悦道:“我说了不愿与你斗,你怎么缠个没完?快让开。”幽梦并不作声,只是一剑紧接一剑刺来。凤凰心中大惊,暗道,瞧来她不仅拳术了得,就连剑法也是十分厉害。当下全力应战,不再多言。凤凰正要将剑拔出,却听一声呼喝,道:“住手。”凤凰听出是长垣,连忙松了正要拔剑的手。幽梦却是充耳不闻,仍是一剑接着一剑刺来。凤凰只得一味避让,一边嚷道:“你何必这样逼我?若要切磋,你大可找别人去。”
忽闻“叮”地一声,幽梦顿时只觉手臂一麻,剑已脱手而出,不偏不倚正好落在了花田边缘。幽梦大骇,心道,若非当真如这女子所说,真正的高手不过是在台下做观众?而自己,也不过是哗众取众般地耍了场猴戏?忙转头看向长垣,弯腰拱手恭敬道:“厢主。”长垣面无表情,峻声道:“你们可曾玩够?”幽梦神色一变,低低道:“是,幽梦以后不敢了。”长垣转头向凤凰看去,冷声道:“你还不进去?”凤凰忙敛了神色,虽是心有不甘,却仍是不敢多留。
待凤凰走远,长垣才仔细打量起幽梦来,幽梦垂首而立,不敢抬头,也不敢离开,虽心知晓长垣正在瞅着自己,却也只得硬着头皮,顶着他慑人的目光纹丝不动。长垣却是越瞧越心惊,眼前的少女只给人一种感觉,那就是瘦。轻风一吹便入骨,散灰捻来即化烟。那是一种不同寻常的瘦骨伶仃,一种令人毛发悚然的骨瘦如柴。长垣心头一凛,暗暗猜测道,莫非她是中了蛊毒?越想越不寻常,若她真是中了蛊毒,又该是什么蛊?她又究竟是自己服了蛊,还是受人利用?
但无论是哪一种原因,有一个结论是不会错的,来者不善,善者不来。
☆、第 12 章
长垣思忖片刻,将目光别开,低声对幽梦道:“既然来了这里,就好生待着。太大的野心对你没有好处。”听到这话,幽梦藏在袖中的拳头顿时紧张地握起,却并未作答。不多时,她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对着长垣连连磕了几个响头。长垣未及反应,惊道:“你这是做什么?”连忙上前扶她,道:“起来,快起来。”幽梦固执地不肯起身,将头从地上抬起来,一张脸泪眼盈盈楚楚可怜,对上长垣的眼睛,喃喃哽咽道:“厢主都知道了罢?厢主一定都知道了,厢主一定都知道了。”长垣一怔,随即道:“有什么话起来再说。”幽梦缓缓摇了摇头,无助地握住长垣的手臂,似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的稻草,悲戚道:“厢主没有猜错,我是中了蛊毒。”长垣摆出一副吃惊的模样,心中却暗自疑心道,她竟主动告诉我她是中了蛊毒,莫非她真是被人利用?还是深不可测地另有所图?幽梦低声道:“我知道厢主在想什么。”说着眼泪唰唰流下,继续道:“厢主一定是在想,我来这里定是另有所图。”说着,哭得愈发凄苦厉害,道:“厢主可愿听属下一言?”长垣沉默半晌,点头道:“但说无妨。”
幽梦目视远方,若有所思,将她的身世经历徐徐道来:“我叫独孤暄,是苏州首富独孤家的小女儿。我还有个姐姐,叫独孤嫣,是我爹跟他的正室夫人秦湘所生。但她自幼便被人掳走,下落不明。爹娘怕我也出什么意外,于是就请了陆家镖局总镖头陆舛教我武功。十三岁以前,我的生活一直都很平静,每天就是习武读书绣花作画,我也以为,会一直这样下去。直到姐姐回来开始。姐姐回来后,一切都变得不一样了。当时,我和爹娘几乎都不敢相信。那时候的姐姐已经十七岁了,她被掳走后没多久,秦湘夫人就生了一场大病,之后就去世了。爹说,姐姐长得和秦湘夫人几乎一模一样。可我总觉得姐姐很奇怪,她很瘦,瘦到皮包骨,瘦到令人望而生畏,就像现在的我一样。”
“有一次,我奇怪地问姐姐,为什么她那么瘦。她什么话都没有说,只是将衣服脱下来,给我看她身上的那些疤痕,有刀伤,剑伤,有鞭打,有火烙,还有很多奇怪的黑色印记。她告诉我说,她被人掳走后,就被卖到了苗疆,为一个专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