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情三百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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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情三百年- 第3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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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宛琬这时才知是姑姑,有些尴尬,只得继续合着眼。
    福晋凝望半晌,只觉心口发酸,那眼泪早就掉了下来,半响拭泪说道:“宛琬,你这苦命的孩子,你让姑姑日后去地下如何面对哥嫂……襁褓中即失怙恃,既无兄弟,又鲜姊妹,自幼伴我左右,打小便能过目成诵,性情却又一派天真,不知有多讨人欢喜,只怪从前姑姑总存有私心,舍不得让你早早嫁人,想着慢慢再帮你配个如意郎君,琴瑟和鸣,才算了我夙愿,可谁承想如何还这般年轻,就。。。。。。”
    宛琬听得心口一滞,嗓子眼里竟有了些腥气,却瞧不见福晋脸上一掠而过的痛苦怨恨神情,“姑姑知道你是个重感情的孩子,嫁入这府里也好……只是怜卿薄命甘做妾。”
    闻言宛琬如雷轰电掣一般,她早知会到今日的地步,但乍听见这话的一瞬,哀伤、内疚却奔涌而来,气噎喉堵,翻转身来,福晋忙扶她起身坐好,宛琬瞧着姑姑那般慈祥高贵,风姿绰约,眼眸深处却留有抹掩不去的悲伤,她心中定是极不快乐的吧,人人都要与她争抢丈夫,她却只能大方接纳,愧疚戳得她心中虽有万句言语,只是说不出口,半日,方哽咽道:“姑姑,姑姑,对不起……”
    福晋搂她入怀,轻拍她背,慈爱道:“傻孩子,你有什么对不起姑姑的?只是委屈了你,是姑姑不好,弄得你要吃这般苦头。”福晋瞧她的脸色极其苍白,却依旧清冷美丽,心底终不得不承认她实在是美得让人心动,“宛琬,你玛发府里原有一文士医术更胜于国手,我让人将你的症疾告之,他回话说这腿未必便真废了,姑姑让他明日再来亲诊,等咱们把腿给治好了,再来美美的当新嫁娘可好?”
    宛琬有些发窘,颊上飞红,讷讷道:“一切只凭姑姑做主。”
    两人说话间,四阿哥入院走至窗前,嗅着一缕幽香从那碧纱窗中隐隐透出,他掀帘进来,福晋忙起身问安,四阿哥略说两句,便坐于榻边,抬手理那宛琬鬓发,低语询问几句又连声唤了半夏、苏木进来伏侍梳洗,另有丫鬟们拿着茶盘托药,托水的,捧着痰盒漱盂的,端着燕窝雪粥的,鱼贯入内。四阿哥只站在一旁从那些罗裙春衫中挑出件樱粉色的,一时各有各忙,满室热闹。
    福晋退至室角淡笑瞧着,原来古诗中说的‘纤手铺锦褥,皓腕捧银杯。绫罗绸绢丝,情人细挑衫。’便是这般模样,此情此景倒似只多了她一个人,也罢,福晋转身推窗,顿觉春风阵阵,痛快多了,屋外春光无限,姹紫嫣红都开遍,却只怕那花繁叶茂,禁不得风催雨送。她移步出屋,无人察觉。
    过得片刻,宛琬下地稍一停顿,忙寻姑姑,屋外丫鬟挑帘入内回禀说福晋回去了,走时吩咐,格格才起身手脚却都还有些微凉,虽说入春了,夜里尚需笼上火盆,只是炭盆要搁远些,免得让炭气熏着了。
    宛琬听罢抬首望了一眼胤禛,但听得窗外鸟鸣婉转,两人默默无语,各自心思。

    又至掌灯时分,屋内烛火通明,福晋依窗望月,月华如水,不应有恨,不应有恨,远远的,起风了,呜鸣低回,一声声,仿佛悲酸叹息,可怜人似春将老,角落的烛光,印出她脸上寂寞神情,夜色深沉,宛如一条蜿蜒不尽的暗河,那岸可是满室旖旎,春光无限?
    想得久了便觉双颊泛热,她移步走至镜台揭起锦袱一照,腮如桃花般红,这样芳华,却需靠那冷香丸,才能偷得半日欢,叫她如何不恨!
    福晋举袖闻着内里传来的幽幽冷香,为了他,她这般不择手段,死了究竟是会去极乐世界,还是要下地狱?深情则堕,执着是罪。可她强要来的幸福,不过是镜中花,水中月,暂时自欺欺人,稍纵即逝,一碰就碎。        
    福晋出声唤人入内更衣梳洗罢,上床睡去,辗转反侧,一夜无眠。
    次日天明,福晋起身由人伏侍过梳洗,忙完照例一应等事,便早早打发了众人,唤来宋嬷嬷吩咐几句,片刻功夫,一乘翠幄软轿离府而去。
    轿停之处是一户独门院落,一婆子上来打起轿帘,扶那轿中人下轿。素心上前亲叩铜环。
素心瞧那应门之人是他贴身随从,平日倒也见过,无需她再费唇舌,那人打量一番,眼露狐疑,素心从袖中取出张银票递与他手中,那人想着应无大碍,便就收下,指点她入内。
    素心见那院落虽说占地不阔,倒也是画栋雕梁,厅明窗净的,两边穿山游廊厢房,挂着各色鹦鹉,画眉等鸟雀,孔雀散步庭间,暖日风和,园中春色,惹人喜爱。
    素心走至里间,但见满室奢华,绫罗的纱幔飘扬在窗前,镶金的大理石桌案摆放在屋子中央,靠窗的螺铀软榻,全套的楠木家具,壁上净是名人字画,成套的官窑瓷器,那一桌一几、一杯一盏无不精致华丽。
    她一眼便瞧见一身着粉色衣衫少女羞怯怯地侧身坐于焦尾瑶琴前,长长的睫毛覆着半垂着的双眸,秀巧的鼻梁,小小菱唇,阳光斜斜射在她羊脂玉般的面颊上,隐隐透出一层温润的光泽,竟好似有些透明。
    那少女见有人来,转过脸来,素心看得一怔,这世间竟真有面貌如此相象之人。
    只听得她轻叹一声,“十四弟,你这又是何苦?”
    十四阿哥蓦的回首,见来人竟是四嫂,他的手微微一颤,将手里酒盅放回桌上,起身喃喃道:“四嫂,你怎么跑来了?”
    素心静静道:“怎么大白日的就喝得醉熏熏的?也不怕伤了自个身子?”
    十四阿哥低下头,不去瞧她眼睛,只是淡淡说道:“四嫂你不用担心,我心中自有分寸的……惟有喝醉了才能够见着想见的人。。。。。。”最后那声轻得就似只说与他自己听的耳语般,他淡淡的苦笑,掩不住那眼角眉梢的悲忧。
    一旁霓儿双手奉上茶来,偷睨素心,这位四福晋身出名门,却全然没有想象中的浑身珠环玉翠,只是件寻常的织锦丝衫,眼眸清澈,笑容温婉,但她立在那的高贵娴雅令霓儿不由自惭形秽。
    素心瞧着她递上的那只玲珑剔透的茶盅不由得一笑,难为她倒也知道这春日饮茶宜用牛眼杯。
    素心转睛望向十四阿哥,眼眸中忽有亮光闪动,许久,慢慢道:“十四弟,宛琬她回来了。”
    十四阿哥面色徒然一变,说不清什么样的神色一掠而过,眼前仿佛闪过了她的娇俏笑靥,然他眼底却只有寂寞深埋,他有些疲惫的叹息道:“四嫂,你不会是特地跑来专和我说这些话的吧?”
   “那你可知道她腿残废了?” 素心顿了顿,嘴角仿佛有一丝笑意,却又仿佛透着无尽的悲戚,“而你的四哥很快就要去求皇上拴婚了。”
    十四阿哥身子猛地一震,脚下一个踉跄,目光越过素心的肩膀,望向那窗棂尽头。
    素心身子微微颤抖,许久才出声哀求道:“十四弟,你的心思我从来都知道,我一直以为你们年纪相仿,情趣相投,最是般配,却偏偏事不由人。可现在她就快要成为你四嫂了,你却在这里养着一个和她长得一模一样的人,不遮不拦尽情的宠着,让兄弟们瞧见,置你四哥颜面于何地?传了开去又置皇家的体面于何地?你竟糊涂到要让天下人都看爱新觉罗的笑话吗?” 
    素心强自按捺住心中汹涌翻腾,再逼问他一句,“十四弟,你又到底要骗自己到什么时候,你究竟清不清楚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轰然间,十四阿哥只觉那颗心仿佛被什么生生撕裂开般痛楚,他这样的苦苦挣扎,究竟是为了什么?她要嫁给四哥了,难道他和她之间就真的要从此了断,再无可能了?从前的一切就真的都只是枉然?不,不,不,他朝思暮想,魂牵梦萦都忘不了她,十四阿哥目光游离,突然间他仰天狂笑起来,“丢了爱新觉罗的脸面?是,是,是,我就是爱宛琬……我就是爱她,就是放不下她,那又怎么样?就算她是要成为我嫂子了,我还是放不下她,还是要爱她!你们一个个都来说我吧……让天下人都来鄙夷我,指责我吧!”他猛的一把推开素心,朝外狂奔出去。
    霓儿想要扶住他的手猛地一颤,她踉跄向后,素心稳稳地扶住了她的肩,素心瞧见大颗大颗的眼泪从她眼中流落,她看着她仿佛想要说什么,却终究无言,缓缓移开视线若有所思地望着十四阿哥远去的身影,唇角勾起,但愿这傻小子真能明白过来,但愿一切还都来得及。

书斋嬉闹,怪病痊愈
    胤禛回首见那宛琬捧着书正看得入神,秀眉紧颦,怒气冲冲,小家伙看书有股傻劲,头回见到她捧着书泪流满面时唬了他一跳,若要劝她说那些都是假的,无需太过用神,她必是要和他争个面红耳赤方罢休的,胤禛不觉浮出丝笑意,起身走上前戏谑道:“小傻瓜,这世上哪有人看闲书看的走火入魔的?”
   只见宛琬将书一掷,气呼呼道:“张生这小人快活过了之后,为了仕途,弃了莺莺,竟还对人说得出口‘不妖其身,必妖于人’的蠢话,可见这世间男子之心都是想着图名图利的,真真是冰寒雪冻般狠绝,令人切齿!”
    胤禛拣起那书一瞧,是唐朝元稹版的《莺莺传》,心下好笑,挨她身边坐下,仔细打量她一番打趣道:“你虽有那‘倾国倾城貌’,我却不是那‘多愁多病身’,所以宛琬你放心,我当不成那张生。”
    宛琬挑眉回视,依旧愤愤难平道:“哼,我有什么好不放心的?胤禛,你就算真做了那张生,我自与那莺莺一般,愿赌服输,另嫁他人,但决不会象她那样拖泥带水还想着要凭风借露的灵魂相依,终身难忘,我是要跟从前彻彻底底了断,且要断得干干净净,痛痛快快地开始第二春。”
    胤禛听她说罢气得眉宇间有如罩上一层黑云,正要发作,但见她已在那边坏坏的笑靥如花,红唇微启,露出一口玉般贝齿,他怒气渐沉,做势欲撕她小嘴,“这张嘴真是要撕了它才好,能气死人。。。。。。”他嘴唇封了上去,唇舌肆虐横行,狠狠噬咬。
   “晤。。。你快放开。。。”宛琬猛然吃痛,只觉得唇畔涌出股甜腥,许久,胤禛松开了宛琬,丝丝腥红溢滴在彼此唇间,他抵着她额头道:“你若再这般胡说八道,我就。。。。。。”他顿住说不下去,莫名涌出个念头好似瞬时便会失去她般,他双臂如铁牢牢箍住了她的腰,力大地仿佛要将她勒死在他怀中般。
    胤禛眼瞥到不知何时滑落在地的那卷书,恨得他一脚踢飞,“荼毒害人,怪不得是要焚书!”
    宛琬瞧见他那副无辜的模样,不禁又气又笑,却无论如何也没法子再恼他了,“去,你才少在那胡说八道呢。”宛琬笑嘻嘻的看着他,懒洋洋道:“哼,我大人大量懒得和你计较,省得你又呕气,胤禛,你现在该知道我有多贤惠了吧。”
    胤禛听得想笑,歪靠在榻上,把玩着宛琬的秀发,“是啊宛琬,那你能不能闲时再贤惠的绣个荷包呢?” 
    “不,我才懒得拈针挑绣呢,”宛琬斜斜的瞥向胤禛,那家伙已被她熏陶得也知道兵来将挡了,“省得有人一会说是‘攀猿图’,一会又信口开河说是什么‘寒鸦戏水’的,听了平白添堵。”
    胤禛想起宛琬从前绣的那些物什就忍不住要笑,“人家绣个鸳鸯都是白绫红里底,用那彩色丝线绣紥上红莲绿叶,五色鸳鸯,方才称为鸳鸯戏水,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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