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大捕头轻轻一叹,对着西方三圣苦笑一声。
  大慈大悲阿弥陀佛,观世音菩萨,大势至菩萨,不是李吓天有意玷辱佛门清静之地,而是他人所迫,有千万得罪之处,以后再做法会消灾减业便是。
  他心中正在默念,底下可有了动静。
  只见来的是一名大氅披身,且是有头罩盖住了面目一半;这般袅袅进来,隐约可看出是一名女子。
  但绝对不是一名什么武林高手。
  咱们李大捕头狐疑了,难不成是对方的陷饵?
  或者是巧合?
  那名女子的面貌由上方看下去,压根儿只能在模糊中看见下巴而已。
  下巴,好美的弧线。
  咦?好像在那儿见过?李吓天干捕头的天性又活了起来,一肚子在想这女人是谁?
  下方那位神秘的女子已经燃好了三灶香,恭敬的插放在香炉上,跪下默祷着。
  “但愿我佛慈悲,原谅小女子欺骗之罪……”
  欺骗?这女人做了啥事?
  李吓天可不是探人隐私的人,但是现在下去显然不是办法,更可恶的是,梅水晶那小子什么主意?
  他正叹气,耳里忽然传来:“小女子深爱李吓天……”
  什么?
  什么?李吓天差点掉了下去,他目瞪口呆的听着下去:“姊夫为人正气磅,而且深爱家姊;原本姊姊数年前死于乱蹄之下,悦珏感伤不已,但是自觉罪恶者,私心竟能以照拂姊夫和全文为喜……”
  这厢咱们李大捕头可全明白了。
  压根儿没有梅水晶掳走何悦珏之事。
  他大大的叹气,自己忙转了一圈原来是白搭。
  才想到这儿,忽然间心中也奇妙了起来。
  对于妻妹何悦珏被梅水晶所擒,自己心中是怎的个想?和平常人一般处理的态度?
  还是另外有一抹自己也不怎么明确的感情?
  “身为人身,已是上大善果;可叹小女子深为情苦,我佛菩萨取笑悲悯悦珏?”
  底下何悦珏幽幽一叹,轻轻三拜后,起身朝座上三圣膜念合掌道:“悦珏向三位佛祖表着心意,望我佛慈祥,今后日日课诵观世音大士“普门品”以减罪孽,并且祈求佛祖威力保佑姊夫平安,顺利破得大案。”
  祷祝毕,她又伏身三拜,方是缓缓回身,往寺外踏着月色离去。
  李吓天苦笑一声,有几分感动的落身下来。
  抬眉,朝西方三圣打了个招呼,道:“还好,今夜没在这儿打架流血玷辱了佛门净地,真是保佑了。”
  囗囗从清音寺到住所并不算太长。
  几个拐转里,到眼前这条大西王街的后端便是。
  屋檐下部是有人蹲着,淡淡冷笑道:“何悦珏?”
  谁?
  何悦珏循声望了过去,只见是一名穿着短袄露胸的汉子,只有那十根指头露在月光下清楚可见。
  十指,白晰晶莹,比女人的手指还要美上几分。
  “在下便是梅水晶。”说话的身影在阴暗的屋檐下不怎么的清楚,声音倒是沉稳有力,字字贯耳道:“今天你那位姊夫大捕头查了一天,看来是你自己演了一出戏?”
  何悦珏缓缓嘘了一口气,淡淡道:“是又如何?”
  “嘿!嘿!一个女人怎么会做这种事?”
  梅水晶好像很了解女人,“除非她爱上了一个男人,想要知道那个男人对自己有多关心?”
  何悦珏似乎是沉吟了片刻,忽的回道:“你怎么知道我会从这条路走?”
  “哈哈哈!果然不是简单的女子。”梅水晶的眼瞳子在暗处里发光,道:“可见你爱那姊夫捕头比自己的命重要几分?可敬可佩!”
  一个女人。
  一个不会武功的女人,在三更夜半的街道上遇见一个要杀自己的杀手,犹能不惊变失色,且还会反问一些事情。
  目的,为了协助自己所爱的人调查。
  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
  女人的爱情到了极处,是不是变得不可思议?
  变得比生命重要?
  还是变得不可理喻?
  “嗟!真是令人太感动。”梅水晶淡淡从阴暗处道着:“一向独来独往的李吓天为了救你,竟然破题儿第一回会邀请邱挤天那个老道人助拳。哈哈!我也是那时潜到你宅子去时,才知道的……”
  他摇了摇头站起来,还是贴着在阴影下,续道:“那时还颇纳闷,是谁假借了梅某的名义掳走了你何二小姐,想不到……”
  梅水晶苦笑嘿的一声,道:“捕头和杀手都让你这个小女人给骗昏了头。”
  何悦珏脸上一红,旋即笑道:“你也去过清音寺?”
  所以一路跟到了这里等着。
  “嘿!是又怎么?”
  “那你为什么一直不动手?”何悦珏淡淡道:“是在等李吓天的出面抓你?”
  她可是冰雪聪明的让梅水晶变色,道:“是不是你背后墙壁内有什么机关?什么人?”
  梅水晶的脸正在变,何悦珏又接着道:“所以,只要吓天往你那方向出手攻击,便有可怕的反击?”
  她摇了摇头,轻轻道:“连我都想到的事,你以为京师大城里第一名捕会想不到?”
  梅水晶的脸色真的变成了十万分的难看。
  长长一声叹气后,他的每个字都有死亡的含意,道:“你不相信,我原先并不想杀你?”
  因为,杀手,有身价的杀手一向只对目标下手。
  “但是,现在我不得不处理掉你。”梅水晶缓缓抬起了手,冷冷道:“因为你太聪明了……”
  “千万不要用暗器!”李大捕头想不出面都不行了,道:“尤其对一个不会武功的女人,不是很可笑的事?”
  “哈哈哈!你终于还是出来了。”梅水晶淡淡道:“不这样怎么能逼你现身?”
  他摊开了手掌,五指内根本没有任何的东西。
  “很危险喔!李大捕头。”梅水晶讥诮的道着:“如果是以往,不会这么莽撞就出来吧?”
  李吓天的脸皮一向很厚。
  现在竟然也会为之一红。
  红到了耳根,让背后的何悦珏都看的见。
  “闲话说完了,办正事行不行?”李吓天嘿道,转了个话题道:“你是为了武大小姐的缘故杀在下?”
  梅水晶双目一闪,不得不点着头,道:“好!不愧是天下第一名捕,查出根由。”
  “少捧了,是人家告诉哥哥我的……”
  李吓天裂嘴一笑,缓缓道:“为什么要阻止武年年调查“蝴蝶”这个女人的事?”
  梅水晶没有回答。
  他做的唯一一件事是,抽出了一把又细又短的剑。
  剑身,犹有上下两锋的锐利剑齿如牙。
  “啧!是蛇牙剑,好久不见的兵器。”李吓天耸了耸肩,口里啧啧有声,心里可不当一回事继续道着:“我想,大概那个叫“龙血鳞”的屁东西,并不是叫“蝴蝶”的那个女人所有之物?”
  李吓天的第一个结论是:“必定是跟武年年很亲密关系的人才拥有的?”
  他的第二个结论是:“武字家在二十四年前只活着两个人,所以那个亲密的人,就是传说中已经死在魏尘绝手下的武断红武大先生?”
  梅水晶的表情却是出乎意料的没有什么异动。
  “这些都不是我要知道的事。”他冷冷的道:“我只知道“蝴蝶”要我杀了你……”
  这个“蝴蝶”到底是怎样的女人?
  为什么有那么多的男人愿意为她卖命?
  李吓天轻轻一叹,耸了耸肩笑了道:“好吧!让你了却心愿,早点办完了事,好早点回去睡觉。”
  可不是,天都快亮了。
  李大捕头忽的往前窜去,梅水晶冷嘿沉沉出剑。
  剑势走的很诡异。
  又冷又重的扫向李吓天的下三路。
  这是很奇怪的出手。
  剑以刺、挑、砍、劈四技为主,很少人用“扫”的方式。
  更奇怪的是放弃了上中三路,而专击下三路。
  唯一的目的,就是要让李大捕头上窜。
  行!哥哥我就依你的愿。
  李吓天窜身向上,“叮当!”一响中,那片一长排的屋檐忽然间就垮了下来。
  不!是有东西掉了下来。
  那是一片四、五十根的铁杆子。
  铁杆子联结似网的罩下,一忽儿便将李吓天和梅水晶网入其中。
  每一根铁杆子都布满了利刺。
  所以李吓天只有往下落去,根本没有机会出手顶住。
  梅水晶的剑再出,这回不是刺向李吓天,而是刺向其中一根红色的铁杆。
  刹时,这一片数十根的铁杆一缩一收,变成了圆球似的将两个人“包”在里面。
  这可好,两人在圆球内相距不过丈径,凭着全是贴身肉搏的小巧工夫。
  更不止于此的是,双足落点,李大捕头叹气好大声。
  你的脚不能不踩在铁杆尖刺上,因为梅水晶的靴底显然早有准备,一踹一踩后圆球不断滚动着。
  这一滚,四面八方好像满满的是刀刃攻击过来。
  四面八方,绝对如人家口中的“弥天盖地”而来。
  梅水晶双脚控制这个圆球,可是一流一的好技巧。
  铁杆和铁杆间虽然有许多空隙。
  空隙足以让两足堪堪落地。
  但是你必须不断的跳躲杆上的利刺,很费力。
  何悦珏心惊胆跳的一路跟着跑。
  因为这颗“圆球”咕噜咕噜的一直滚下去。
  如果这是杂耍班子表演,那可好看极了。
  但是现在是生死大事,可就一点也不好玩。
  何二小姐的眼眶都红了起来,她只恨自己一点也不会武功,半点忙也帮不上。
  但是她又不能大叫。
  大叫会引来人群,人群一点帮助也没有。
  反而李吓天一世的英名荡尽。
  一忽儿间,圆球已滚到十丈远,地下有根人家废弃不用的竹竿。
  何悦珏心念一动,急急捡起竹竿。
  圆球里,梅水晶一肚子吃惊。
  前后自己攻击了二十八手,但是眼前这个李小子还活的好好的。
  他挑了挑眉,击出第二十九手,忽然圆球一顿一卡,不动了。
  这回好,可是他自个儿一个身子送上前。
  而且还很不平衡,歪歪斜斜的百般空门送上前。
  如果你坐过船或是游过泳,就会知道这种感觉。
  下了船,你的感觉还是一起一落。
  出了水,你还是有感觉海波一波一波的打在身上。
  现在,梅水晶的姿势完全是为了配合这个铁杆机关球的转动,而狙杀的姿势。
  圆球在猛然间停顿了,这个姿势不是变的很可笑?
  梅水晶在全身筋骨大痛,落入人家手中时,一双眼瞳子只看到不可思议的一根竹竿。
  竹竿由两个洞之间穿过,然后一端搁着树干,另一端搁住壁柱。
  就是一根竹竿改变了一切。
  梅水晶不得不叹气,道:“别看轻任何以为没有用的棋子……”
  因为就算是卒子,只要过了河,一样勇不可挡。
  囗囗“李老弟真是不愧天下第一名捕。”赵抱天大笑道:“这么简单在一天内就破了水晶梅花……”
  “简单个屁!”李吓天叫道:“哥哥我差点连命都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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