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易-边荒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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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易-边荒传说- 第64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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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丁宣皱眉道:「如果族主追问起来,我如何答他?」
    拓跋仪淡淡道:「族主不会问你半句话。」
    丁宣大感错愕。
    拓跋仪探手抓着他双肩,语重心长的道:「到平城后,你便留在族主身边,作我们两军之间的联络人,尽心为族主办事,族主必会重用你。」
    丁宣一呆道:「留在那裹?这个……」
    拓跋仪放开双手,拍拍他肩头道:「边荒集始终非是你久留之地,击败慕容垂后,可供你大展所长的机会将在北方而非边荒集。在筒子内的书函里,我借燕飞之名向族主举荐你。天下间若只有一个人对族主有影响力,那个人就是燕飞,明白吗?千万勿错失这个机会。」
    丁宣两眼一红,感动的道:「当家!」
    拓跋仪微笑道:「多余话不用说了,我和边荒集都是没有前途的,由于推荐你的人是燕飞,所以不论在任何情况下,族主都会善待你。你自己看情况而定,如果觉得难有大作为,便退隐山林、娶妻生子,过些写意的好日子。」
    丁宣道:「可是燕爷……」
    拓跋仪打断他道:「燕飞是怎样的一个人,大家清清楚楚,我会私下和他说的。去吧!路途上小心点。」
    此时两岸欢声雷动,原来探路领航的两艘双头舰正从下游处驶上来,费二撇立在指挥台上,威风八面的向两岸喝采的荒人兄弟姊妹挥手回礼。
    拓跋仪催促道:「登船吧!」
    丁宣拍拍怀内的竹筒,道:「我绝不会有负当家所托。」
    说罢登船去了。
    慕容战来到拓跋仪身旁,讶道:「丁宣的神情为何如此古怪,今回的船运该没有甚么风险,凭慕容垂现在的水师实力,是没法奈何我们的。」
    拓跋仪探手搭着慕容战肩头,笑道:「我们去喝酒如何?我请客。」
    慕容战欣然道:「恭敬不如从命,多找几个人会热闹点,对吗?」
    笑声中,两入朝夜窝子去了。
    刘裕在床沿坐下。
    忙了一整天后,他终于可以静下来,感受独处的滋味。
    在卧室的暗黑中,他生出沉重的感觉,那是难以形容的感觉。
    他现在已成为北府兵自立的大统领,肩负起诛除以桓玄为首的乱党的大任,整个南方的命运全掌握在他手里,可是他并不感到此刻的他和以前的刘裕有甚么分别。
    他还是以前的那个刘裕,像一般人那样有过去、现在和将来,有七情六欲、喜怒哀乐,不会多一分,或减一些。
    他醒悟到不论他处于甚么位置,一切仍是依然故我。他脑海中闪出无数的念头,既包含着痛苦,又夹杂着希望。他有点不敢去想王淡真,又或江文清。前者令他生出无法负荷的锥心歉疚,后者却令他感到因接纳了任青媞而感到对不起她。
    人生为何总是令人如此无奈?
    自己纵能一步接一步登上帝皇的宝座,但已发生的事却再没法改变过来,遗憾将长伴着他。如果有选择的话,他会选择于干掉桓玄后,从这令他疲于奔命、劳心费神的位置退下来,回到边荒集去,作一个无所事事的荒人。
    闲时便和燕飞在第一楼的平台灌几口雪涧香、听千千弹琴唱曲;无聊起来可到卓狂生的说书馆,听他夸张渲染的说书,重温「一箭沉隐龙」的岁月。又或到夜窝子闲逛,欣赏来钟楼广场卖艺者干奇百怪的表演。这样才是有血有肉的生活。
    可是他比任何人都清楚,他再没法为自己未来的生活方式作出选择。这条帝皇之路,是不能回头的不归之路。
    刘裕暗叹一口气,就那么仍穿着靴子的躺到床上去。
    完了!
    他争霸南方的日子可说是刚开始,但他闯荡江湖的悠闲日子却是彻底的完了。他已失去了自由。
    那种日子是多么令人怀念!未来他完全捉摸不透,最实在的希望可随时化为泡影,绝处又可逢生。而正是这种没法掌握命运、浮沉不定的感觉,令他深切体会到生命的苦与乐。
    现在的他,每一步行动都经过深思熟虑,如在下棋,眼前的对手便是桓玄,而他只能循自己定下的路线踏出每一步,有些儿像他已变成自己想法牢笼的囚徒。
    这些此起彼继的念头,今他感到茫然。晚夜凉飕飕的空气涌进室内,可是他却不想拉被子盖着身体,心儿沉重地怦怦跳跃,更有点呼吸不畅。
    但他也清楚,到明天醒来,面对惟他马首是瞻的北府兵将,他只会向他们显露最英明神武的一面,令他们感到在他刘裕的领导下,他们正踏足通往最后胜利的坦途上。
    当年的谢玄,于淝水之战的前一个晚夜,独处时是否有同样的感受呢?
    击败桓玄后,他的使命绝不会因此告终,还有是北伐以统一天下,这是谢玄对他的期望,也是南方所有人对他的期望。从这个角度去看,他的确失去了为自己而生活的自由,他再不属于他自己。
    一阵劳累袭上心头,刘裕沉沉的进入了惟一能令他忘掉现实的梦乡。
    快艇离开小岛,乘风破浪地朝巴陵进发。划艇的是四名两湖帮的兄弟,他们对洞庭湖了如指掌,要偷进巴陵水域是轻而易举的事。
    卓狂生、高彦和姚猛三人坐在快艇中间,心情不由紧张起来。
    姚猛舒一口气道:「他奶奶的,如果撞上敌船,我们究竟是立即跳进水里去,还是扑上对方的船大干一场呢?」
    卓狂生哂道:「现在是甚么时候?对方亮着灯火,只要隔远看到,便来个避之大吉。他娘的!你道我们是去攻城吗?我们现在是去进行刺杀行动,只要干掉周绍和马军任何一个,便可令敌人军心大乱,知道我们不是好惹的。」
    姚猛又怀疑的道:「高小子的情报并不是每次都准确的,如果马军明晚没有到巴陵最著名的仙源楼去,我们还不知要等多久?」
    高彦骂道:「我哪次给你的情报是失准的?你这个没胆鬼!自己害怕便胡言乱语,来派我的不是。全赖我看准马军是色鬼,在巴陵各大青楼广布眼线,才知马军差人往仙源楼订下厢房,还指定要最当红的小花花陪酒。你奶奶的,不来赞我精明,却来怀疑我消息的可靠性。」
    卓狂生不耐烦的道:「不要吵了!吵得我的心也乱起来。」
    又笑道:「其实问题在我们三个都从未当过刺客,若有燕飞在,我们根本不用担心。」
    姚猛有感而发道:「小飞那家伙真令人想念。」
    高彦笑道:「这叫蜀中无大将,廖化亢先锋:他奶奶的!有甚么办法?眼前论武功,以我们三人最强,只好由我们滥竽充数。」
    卓狂生啐道:「如单论武功,小白雁便比你高明多了。真不明白你为何不让小白雁一起来当刺客。」
    高彦苦笑道:「皆因她从未杀过人,我更不想她的玉手沾上血腥,只好忍痛和她暂别片刻。」
    姚猛一震道:「不好了!前面有灯光。」
    撑船的其中一个两湖帮兄弟应道:「禀告姚爷,那只是巴陵的灯火。」
    卓狂生和高彦忍不住齐声大笑。
    姚猛以干咳掩饰尴尬后,理直气壮的道:「我这叫警觉性高,有甚么好笑的,小心点才对嘛!」
    高彦忍着笑道:「像你这般自己吓自己,杯弓蛇影的刺客确是天下罕有,真后悔带你来呢!」
    卓狂生道:「不要笑小姚哩!明晚的刺杀必须快、狠、准,一击不中,立即退走,勿要败坏了我荒人的威名,否则我的天书会留下污点。」
    高彦深吸一口气,道:「我会在旁为两位大哥摇旗吶喊,到时请恕我这个低手帮不上忙,因为我也从未杀过人。哈!」
    卓狂生和姚猛听得面面相觑,无言以对。
    第十三章谢府风云
    平城。
    拓跋珪在内堂接见赶来的张衮,坐好后,张衮道:「中山方面敌人有异动。」
    张衮受命专责侦察大燕首都中山的情况,定期向拓跋珪作报告,今次的报告却比原定的日期提早了三天。
    拓跋微笑道:「理当如此,敌人方面有何异举?」
    张衮道:「慕容垂以慕容会代替慕容隆守龙城,又以兰汗代替慕容盛守蓟城,而慕容会和慕容盛的两支部队,则返回中山。据探子的观察,这两支部队均士气昂扬,特别是慕容隆的龙城部队,军容鼎盛,是慕容垂本部外最精锐的部队,人数在二万人间,从未试过吃败仗。」
    慕容隆是慕容垂的儿子,由姬妾所生,被认为是慕容垂诸子中最有才能的人,但由于慕容宝手段圆滑,又懂结交慕容垂身边的侍从宠臣,而慕容隆赋性耿直,故远不如慕容宝般得到慕容垂的欢心。
    拓跋珪哑然笑道:「不嫌太迟了吗?若是上回是由慕容隆代小宝儿领军来攻打盛乐,实胜败难料,现在却是错恨难返。」
    张衮道:「族主千万勿掉以轻心,龙城兵团从未参与攻打我们的战役,所以对我们全无惧意,且养精蓄锐,若与慕容垂的主力军夹击我们,我们恐怕抵挡不祝」
    稍顿续道:「慕容垂的兵力估计在五万左右,加上慕容隆的龙城军团,总兵力达七万之众,是我们兵力的两倍以上。虽说我们有平城和雁门两大重镇互相呼应,可是如被慕容垂重重围困,截断盛乐与我们之间的联系,而敌人的补给可从中山源源不绝的送至,我们的形势绝不乐观。」
    拓跋珪露出深思的神色。
    张衮道:「我们还有一个很大的弱点,就是边荒集离我们太远了,就算从水道赶来,也须十五至二十天的时间,且肯定瞒不过敌人的耳目,如在我们两方会合前,被敌人截着,逐个击破,会使我们陷于孤军作战的劣势。」
    拓跋珪苦笑道:「这正是我最头痛的难题,荒人怎样才可以发挥他们的作用呢?」
    张衮道:「族主请恕我直言。」
    拓跋珪皱眉道:「说罢!我要听的是真话而不是谄媚之言。」
    张衮道:「慕容垂一向善于用奇用诈,像慕容永输掉老命的一仗,便是被慕容垂所惑,惨中埋伏。现在我们据平城、雁门,目标明显,令慕容垂可从容部署。兼且现在天寒地冻,频下大雪,令我们难掌握敌人行踪。最怕是到敌人兵临城下,我们方猛然醒觉,便悔之已晚。」
    拓跋珪点头道:「这个我明白。」
    张衮叹道:「我们真的不明白族主,为何不采取当日应付慕容宝之法,尽量避免与敌人正面交锋,待敌人气势消灭之际,方全力反击呢?如此主动将掌握在我们手上。」
    拓跋珪微笑道:「不要忧虑,很快你们便会明白我的战术。夜哩!早点休息吧!」
    张衮告退后,拓跋珪忍不住叹了一口气。虽然他着张衮放心,事实上最担心的人正是他自己。
    今回纪千千是否仍能发挥其神奇探子的效用呢?他没有半丝把握。慕容垂可不同慕容宝,兼之兵力远在他之上,如果被慕容垂逼得正面硬撼,后果实不堪想象。
    他忽然想着楚无暇,想着她动人的肉体,若再来一颗宁心丹,感觉会如何呢?
    建康。乌衣巷。谢家。
    谢钟秀所在的小楼仍透出灯光,这个天之娇女已登榻休息,燕飞可听到她发出的呼吸声。伺候她的两个小婢在下层为她以慢火煎药,草药的气味弥漫在外面的园林中。
    燕飞藏身一棵大树的橙杈处,可透窗看到谢钟秀香闰内的情况,不由记起当日刘裕到小楼来见谢钟秀的情景,心中百感交集,若当日谢钟秀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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