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郎-灵蝠魔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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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郎-灵蝠魔箫- 第2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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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影儿吃惊地跳了起来:“你是谁?”

  一个黑衣蒙面的武士站在离她三丈远的地方,懒洋洋地靠在一棵树上,慢悠悠地道:“一个救了你小命的人。”

  影儿刹那间清醒了过来。昏倒前的情景一点点回想了起来——

  一个叫辛荑的坏女人用邪法媚术夺走了她的大哥哥。

  影儿只觉天旋地转,眼前的一切都在变暗,脑中发紧,浑身抽痛。

  蒙面武士平静地道:“柳姑娘,伤心没有任何用处。一件事情既已发生就无可挽回,还请姑娘想开一点。”

  影儿嘶声叫道:“你干吗要救我?你干吗不让我去死?”

  蒙面武士冷冷道:“你要想死也很容易。这里有不少石头,你只要将脑袋往上一撞,我保证你会很快死去。你身上有刀,可以给自己心脏一刀,也可以抹脖子,或者干脆让我一刀杀了你,这些都很容易做到。”

  影儿狂怒地尖叫起来。她实在受不了这样的打击,她恨所有的人,包括她自己。

  蒙面武士听着她凄厉疯狂的嚎叫,眼中闪过一丝同情,但很快又消失了,代之而起的是浓浓的嘲讽。

  他蓦地暴喝道:“够了!”

  影儿心神剧震,脑中一阵清凉,怔怔地瞪着蒙面武士,不再出声。

  蒙面武士冷笑一声,喝道:“柳红桥何等英雄,怎会有你这样没出息的女儿?受到一点点打击就如此失态,算什么江湖儿女?”

  影儿娇躯一颤,泪水终于止不住流了下来。

  蒙面武士声音稍稍缓和了一些,却仍然很严厉:“别人抢走了你心爱的人,你就不会想办法去夺回来?叫喊有什么用?

  哭有什么用?”

  影儿拼命咬住牙关,握紧拳头,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她知道,蒙面武士的话虽有些重,却不啻当头棒喝。事到如今,伤心流泪又有何用?她惟一能做、该做的就是设法找到那个女人,救出风淡泊。

  蒙面武士似已看出她心中所想,沉声道:“你知道该怎么办就好。不过眼下最要紧的是什么你知不知道?”

  影儿抹了抹泪,咬牙切齿道:“找到那个坏女人,杀了她,救回大哥哥!”

  蒙面武士哼了一声道:“你知道那个女人在哪儿?你怎么去找她?就凭你的武功,便找到了她,还不是白白搭上一条小命?”

  影儿一时语塞,心中一片茫然。

  蒙面武士缓缓道:“你原来和风淡泊准备去什么地方,现在还是去什么地方。”

  影儿终于想起来,她和风淡泊、了然和尚一起北上,目的原是去找华良雄。可如今风淡泊和了然已不在身边,她孤身一人前去,又有何用?

  蒙面武士压低声音道:“去杜记客栈找华平,只有他能救风淡泊。”

  影儿将信将疑地瞪大了眼睛,仿佛在黑暗中看到了一线光明:“真……真的?”

  蒙面武士点点头道:“我既救了你,决无理由骗你,不过你必须尽快前去找到他,让他务必在八月十五之前赶到苏州,那样风淡泊就还有救。”

  蒙面武士的这一席话使影儿心中重又燃起了希望,她开始相信如蒙面武士所言,华乎一定有办法救出风淡泊。

  蒙面武士又叮嘱道:“记住。见到华平之后,千万不要说出我来,你就说有人暗中传讯便可。”

  影儿心中十分感激,点头道:“我记住了。”

  蒙面武士盯着她道:“我要你发个重誓,否则我现在就一剑杀了你。”

  只要能救回风淡泊,别说让影儿发誓,便是让她赴汤蹈火,她也决不会皱皱眉头。

  待影儿发过了重誓,蒙面武上才如释重负,点点头,冷冷道:“现在你可以走了。”

  影儿欲言又止,终于还是忍不住问道:“你究竟是谁?”

  蒙面武士一言不发,似乎正在考虑该不该回答。

  影儿又道:“你怎会知道华平?难道你和他早就相识?”

  蒙面武士还是默不作声,笔直地站着,看着船儿,似已痴了。

  影儿皱眉想了想,又道:“还有,你为什么不让我告诉华平,是你叫我去找他的?”

  蒙面武士冷冷道:“我不想让他知道是我。”

  影儿不解道:“可你蒙着面,我并不知道你是谁呀?我就是告诉了他,他也不可能知道你是谁呀?”

  蒙面武士眼中突现凶光:“你不必问这么多!”

  影儿仍不死心,甚至起了疑心,因为她觉得要是问不出点眉目来,她就无法决定该不该信任这个人。而若此人不可信任的话,她此行前去济南找华平或许就可能是一个阴谋。

  “前番在来鸥阁,是不是你用蝙蝠送的信?”

  “是”

  “那个扮成伙计送信的人也是你?”

  “不错。”

  “那么让高邮六枝花沿途示警的也还是你了?”

  “自然也是我。”

  影儿盯着他的眼睛,一字字道:“你是蝙蝠坞的人?”

  蒙面武士眼中似有惊恐之色一闪而逝:“这个你无须知道。”

  影儿冷冷道:“你该不会是乐无涯吧?”

  蒙面武士长吸一口气,厉声道:“柳影儿,你莫再多问我的事。现在你应该做的就是马上去找华平,迟则生变,到时后悔就来不及了。”

  影儿冷笑道:“你若不是乐无涯,也……”

  蒙面武士向前走了两步,影儿顿觉呼吸微窒、心跳加剧。

  她觉出蒙面武士已动了杀机,她反而仰首挺胸,毫无惶色地瞪视着他。

  蒙面武士与影儿对视良久,终于慢慢放松,杀气也一点点消失:“不管我是谁,我都不会骗你。至于我为什么这么做,自有我的道理,你无须知道。我已经把救风淡泊的惟一方法告诉你了,信不信由你。但我劝你莫要自以为是,坐失良机。我言尽于此,你好自为之吧。”

  他倏地转身,走了几步,又转头沉声道:“我再提醒你一次,不可对华平提起我,否则我就要风淡泊永远离开你。”

  影儿还想说什么,蒙面武士却已一闪而进。此人的轻功身法简直形同鬼跳。

  蒙面武士离去后,影儿呆立林中,心中一团乱麻,理不出头绪来。

  她还是无法断定这个蒙面武士的话是否可信。不过既然她自己一点办法都没有,也只有跟他说的去碰碰运气了。

  影儿环顾四周,但见林木深深,落叶飘零,回想风淡泊在自己身边时的情景,不禁悲从中来。

  孤零零的影儿终于一步步踏上了凄惶的路程,她现在只有去找华平,找那个本是她平生最痛恨的男人——那个本该是她姐夫、现在却成了皮条客的华平,那个害得她姐姐发疯的华平。

  秋风萧瑟。

  秋风里的人儿是不是更萧瑟?

  假若影儿知道风淡泊现在正在干什么,她会不会变成世上最萧瑟的人”

  影儿一人一骑,疾驰在大道上。

  快马如飞。

  可影儿还是觉得太慢,她恨不能一步迈到济南。

  风割面,泪婆娑。

  泪水很快被风吹干。

  那么泪痕呢?是不是也会很快在风中消失?

  假若风淡泊知道影儿现在的情形,他又当如何?会不会也变成世上最萧瑟的人?

  ***   ***   ***

  风淡泊不知道。他已完全忘记了世上还有影儿这个人。

  忘记了一切。

  他只记得正在他身下宛转呻吟的女人,只记得她一个人。

  他现在只是一个溺水的人,正在峡谷的激流中起伏、在漩涡里挣扎,就像一个勇敢而鲁莽的探险者,极力想探知漩涡的深度。

  但他永远到不了尽头,无论他怎么发愁,怎么努力,他也到不了尽头。

  他又像是个走夜路的人,影影绰绰看见不远处有一盏灯,拼命向前赶。

  可那盏灯总在他前面不远处起伏晃动,他总也追不上。

  他已被那盏灯逗弄得狂躁不安,气喘吁吁。

  突然间,他觉得触到了河床,感到了河床的剧烈震动,那种天崩地裂般的震动。

  片刻之间,河水变得平缓了,漩涡也慢慢消失。风淡泊终于浮出水面,大口大日喘息着。

  他感到了一种无与伦比的神奇美妙的空虚,一种只有探险者才会有的空虚。

  他虽感到空虚,却崇拜这个带给他空虚的女人,就如一个探险者崇拜那些带给他空虚的崇山峻岭。 
 



  
第七章 落魄江湖

 
  华良雄一觉睡到日上三竿,几自觉得兴犹未尽,翻了个身,眼睛还是不愿睁开。

  其实这二十多天来,华良雄一直未曾安睡过一个晚上。

  他一直为各种各样的恶梦所困扰,睡的时间再长也无济于事。

  自从在凹凸馆中看见了柳影儿和她手上的柳叶匕,华良雄就逃出了扬州,一路北上,昼行夜伏,总觉得像是背后有鬼在跟着他。待得到了济南,一头扎进“社记”客栈,他才稍稍松了口气。

  此地离扬州已有千里之遥,他已用不着害怕柳影儿会追来,而且,华良雄在济南颇有几个朋友,一旦有难,想避避风头还不是件难事。

  不过人虽逃出来了,心却越陷越深。华良雄本以为自己早已忘了那一段往事,却没想到疮疤无论过了多久,总还是疮疤。

  到得济南几日,华良雄惊魂稍定,可过不多久,便又觉得神思恍惚,连出门找老友聊天的兴致都提不起来了。他本已很瘦,如今更形憔悴,拉拉碴碴的胡子足有三寸长,客栈的老板杜美人看了直叹气。

  华良雄却只有苦笑。

  都说往事如云烟,华良雄却觉得往事既不像烟,也不是云,往事不过是一面蒙尘的镜子。有朝一日拂去镜上的灰尘,你就会发现,镜子依旧那么明亮,只是镜中人的模样已不复当年。

  不管你伤心也罢,惆怅也罢,镜子是不会变的,变的只是镜中的人。而变了的镜中人却水远无法再交回原来的样子。

  就像死了的人永远不可能再重活一次一样。

  “平哥,快来推我一把!”

  柳依依的声音就像是三月里的小溪,甜美,清澈,迷人。

  那时她有多大?十五岁?十六岁?反正和现在的影儿差不多年纪。

  那时的影儿呢7

  影儿只有两岁,风淡泊九岁。

  一晃十四年了。

  “依依,别闹了,我还有要紧事。”

  那时华平十八岁,正在为寻找一种无色无味、有质无形的毒药而苦恼不已。

  “平哥,快来呀,有什么要紧事不能放一放嘛。”

  柳依依坐在秋千架上,春衫薄薄,明艳无俦。她虽嘟着小嘴,眼中却蕴满了春花般的笑意。

  芳草茵茵,彩蝶纷飞,园中的奇花异卉竟相争艳。万缕柳烟自万柳山庄漫将过来,浸绿了松风阁,浸绿了一碧如洗的天空,也浸绿了秋千架上的柳依依。

  华平叹了口气,笑道:“就你事多,闹得人头疼!”

  依依俏脸一板,跳下秋千,转身就走。

  华平连忙上前拦住,急道:“别走啊,你走了,我爹会骂我的。”

  依依的脸色更难看了:“原来你是怕你爹骂你才跟我说话,陪我玩的?!”

  华平不再说话,只是微笑着扯住她衣袖,依依挣得几下便不再挣,慢慢偎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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