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残阳断肠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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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残阳断肠花- 第10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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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九十九杖!

  这一手,便是君惟明“大魔杖法”中的最高绝学:“旭东升”!

  “血鼎”方幼泉的“大善匕首”首先折断,“当”声脆响分为两裁,他身形猝转,右手的“勿血剑”擦着君惟明左肋掠过,君惟明衣开肉绽,血光涌现,同时,方幼泉也被连续闪击的杖身活生生劈出,剑崩人亡,他飞溅的脑浆和血花,却有一些喷至君惟明的“盖眼笠”

  就在方幼泉毙命的一刹,“皇鼎”邱狱人随锥进,在闪飞的杖影中猛刺君惟明,纯钢的杖身与纯钢的“白蛇锥”坚硬碰击,有如正月的花炮般飞出连串又急速的撞响,“咔嚓”“咔嚓”之声刺耳传扬,“白蛇锥”立时寸寸断裂,邱狱的身形也被“天禅杖”“呼”的挑起——杖锥深深透入他的胸膛,但是,却在他甫被挑起之前的瞬息,这位“皇鼎”已飞起十掌劈向君惟明了!

  在这时,任是君惟明如何闪躲,邱狱这最后豁命之击却又怎能完全躲过?他在旋风般的回腾中,仍然结结实实的在右胸及左腹挨上了邱狱的两记,这两记合有“托天掌力”的重手,把他震得猛的喷出两口热血来!

  邱狱临死前的十掌,有两拳击中敌人,其他八掌却雷轰似的将整片墙壁连顶掀开,震成粉碎!

  迅速吸了一口气,压制住翻涌的内腑与激荡的血气,君惟明放下高挑在杖锥上的邱狱,邱狱四肢下垂,头颅吊晃,而胸膛及嘴里的血,便一滴又一滴的淌在君惟明的笠顶上了……

  就在君惟明刚刚将邱狱的人搬移时,角隅处,黑影暴袭,一只尖利的雕花银钩直插心口,另外,凌空兜头一阵风影——那是一面以红色绞筋编制而成,上头布满例须刺钧的网!

  不用看清那偷袭者的面容,君惟明即已知道这人是谁,多刺目的标志哪,“银钩赤网”童刚!

  往后进,便是墙壁坍颓的缺口,前有银钧剜向心来,上有赤网搂头罩下,而“天禅杖”上又拂著一个死人,根本派不上用场,君惟明不禁在心里大笑:

  “童刚哪,你这一生真会拣机会啊!”

  猛的,君惟明暴喝一声,切齿吸气,周身立即起了一阵骨骼震响,“哗”的一下,他那修长的躯体竟在眨眼间缩小,成三尺不足,童刚的银钩“括”的一声将他胸前一块肌内血糊糊的勾起,赤网也闪电般“呼”的掠过他的肩胛,带皮带肉,也扫落了好一大片血雨!

  碎衣如蝴蝶般,翩翩舞于血光中,就此一刹,君惟明双掌齐挥暴翻,九朵纯金所装,淬有奇毒的“断肠花”,便在这极短极近的距离内碎射而出,那种巨大的力量,直将童刚撞得飞起摔出十步之外!

  “哗”的一声,君惟明身形又恢复了原状,他一个箭步抢到童刚跟前,只此瞬息,童刚已面色乌青泛肤,全身皮肤浮肿成灰黑,七孔流着紫血,连一句话也说不出了,那九朵“断肠花”正好一字排在胸前,一一朵朵深嵌入肉!

  君惟明咬牙切齿颤声道:

  “畜生,你太便宜了!”

  一双眼珠子已突出了眼眶,童刚似想说什么,但他粗肿的舌头却不能连转,恐怖地瞪视着君惟明,他的喉头在“咕噜噜”窒响,终于,他全身蓦地一挺,就那样断了气:

  说不出是一种什么表情,君惟明簌簌颤抖著,呆呆凝注童刚这一代奸枭的尸体,良久,他逐渐热泪盈眶,酸楚无比,心中混乱,感触万千……

  狂啸一声,君惟明悬吊在晚上的“天禅杖”暴挥,“括”的闷声,童刚头颅齐颈斩飞,滴溜溜的投向破碎的窗口之外!

  任杖首的黑血流淌,君惟明卓立不动,他重眉合目,神色忧伤,连呼吸也是那等沉重了……

  有一阵阵惊恐的嘈杀,喧叫声,悲号声传自楼下混战中的斗场,但君惟明恍如末觉……

  有一阵阵低促的脚步声来近门边,但君惟明依然恍如未觉;

  急促的敲门声响起;同时传来一个优美的女子声音及两个粗哑的男人嗓门:

  “刚哥,刚哥……你还在吗?情形很不利……官采战死,包骧也受伤遭擒了,现在……现在他们正向各处搜进……”

  “狱公,青志,少爷,对方已经占尽上风了,‘大飞帮’剩下来的三个堂主没一个活着,连他们的帮主刁忌也逃之夭夭啦……”

  “我们是留是去呢?三位爷?态势紧迫了哪,独龙教的凌胡子已带了彩,眼看支持不了多时,他的手下也大多伤亡殆尽……连‘双头枭’赵品松都飞啦……”

  君惟明如梦初觉,怔怔看着门扉,奇怪的是,他象是一个经过长途跋涉后终于到达目的地的旅人,有着无比的疲乏,是,他竟如此的安详与平静,照说,此刻他原该激动万分才对,门外那女子的声音,正是他爱之入骨又恨之入骨的费湘湘的声音啊,这声音,暌违久矣,但任它幻成灰,化成泥,任它隔着多少岁月,他也永不会陌生,永不会忘记!

  沉默着,静止着,君惟明连自己也惊异于自己在此情此景下的安宁和淡漠,他没有出声,仅以他伤痕累累血斑斑的身体面对门扉……

  这时,外面的人叫的更急,擂门也擂得更急了!

  “刚哥,不要开玩笑了啊,你到底在不在里面嘛?现在是什么时候?人家急都急死了……”

  “三位爷,开门哪……”

  “请回声话,三位爷,对头们已逼近啦……”

  君惟明依旧没有出声,依旧古并不波的静持着……

  终于,“劈啦啦”一声,外面的人用力将门儿震开了,两名牯牛般的壮汉猛冲而进,而甫一进入,眼前的凄饰景象已将他们惊呆了,这两个人几乎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这地下躺着的几个人,竟就会是他们盛名喧赫的三位主人?竟就会是新篡大权,力强智高的童刚?

  当然,君惟明是不会再给他们多少惊愕的时间了,就在这两条大汉尚未恢复神智之前,两溜金芒仿佛两道电闪,深深的,准确的透进了他们小腹,在他们痛极的踉跄后退中,甚至连声叫喊全来不及,便四只眼僵瞪着萎顿倒地!

  一脚踏在门里,一脚踏在门外的那个美丽女子,嗯,果然正是那桃李其颜,蛇蝎其心的费湘湘—一君惟明曾用多少爱多少情,多少泪捧在心头的费湘湘,又是用多少恨,多少怨,多少羞耻将埋入地下的费湘湘!

  这些日来,费湘湘似是渭瘦多了,而清瘦中还带着一股子隐约的苍白之憔悴,她穿着一套湖水绿的紧身衣,外罩同色斗篷,足下也换了小蛮靴,这,可不正是一付准备远行的打扮?当然,她是要远行,只不过,她要去的地方并非她原来预定要去的地方罢了……

  当费湘湘抬头看见君惟明的一刹,她的那种表情,恐怕就是天下第一丹青妙手也无法描绘,那是一种什么样的表情呢?有震骇,有惊恐,有讶异,有畏怯,有羞耻更有无比的惭愧与至极的内疚!而这些融合在一起,浮映在她那张俏美的脸蛋上,她那张脸蛋可就更令人迷惑了……

  笠后,君惟明的目光澄澈如水,但是,却也冰冷如水,寡绝如水,他以一种陌生又凛烈的眼神凝注门前的费湘湘,默无一言!

  费湘湘差一点就星绝过去了,她僵木的瞪着君惟明,浑身不停的哆嗦着,脸色惨白,嘴唇泛青,而她的柔唇原该是何等粉嫩嫣红?抓在门框的双手十指已深深嵌入本质之中了……

  对视着——隔得多近,但又是何其遥远啊……

  良久。

  费湘湘挣扎着走进室内,她身子摇摇晃晃的,目光惊悸而羞惭,象是用了好大的力才克服了嗓音的痉挛,她虚弱的道:

  “是你吗?……惟……明?”没有点头,没有任何表示,君惟明语声之冷,连他自己都觉得陌生了!

  “是我,君惟明。”以一双无助的,绝望而悲痛的眸子迎视君惟明,费湘湘字字如泣:

  “你……惟明……你不想……问我什么吗?”君惟明淡淡的,道,

  “还有什么须要我问的么?”抽搐了一下,费湘湘哀伤的道,

  “你……惟明……你相信这些事?”君惟明有一种可笑如可耻的感觉涌上心田,他冷酷的道:

  “你又如何反驳这些事?”泪珠滚滚顺颊淌落,费湘湘泣道:

  “我错了……惟明……我错得多可怕……”君惟明轻轻吁了口气道:

  “为什么?费湘湘,我只问你为什么?”费湘湘啜泣着,双肩耸动,楚楚怜人,她仰起那张梨花带雨似的美艳面庞,樱唇微微开合:

  “我……惟明……我错了……”君惟明冷静的道:

  “我救你于血手之下,供你于锦绣之中,用血来滋润你,用心来维护你,用情来培养你,我对不起你么?我亏待了你么?你报答我的又是什么?邪恶,淫秽,欺瞒,狠毒,再加上败德!费湘湘,你还有一点人性?一个有人性的人不该似你这样子的,上天空生给你一付美丽的躯壳,不想这付美丽的躯壳里竟含容了如此一颗丑鄙的心,而我却会爱上你,又爱得如此之深—一费湘湘,你是错了,错在你的下贱无耻上,我更错了,错在我当初为何不让‘三罗汉’杀了你!”费湘湘全身一软,“扑通”一声跪倒在君惟明面前,她泣血般道:

  “不要再说了……惟明……求求你……求求你……”微仰着头,君惟明阴沉的道:

  “由于你的寡廉鲜耻,下贱龌龊,多少条性命便被凭白糟塌了?多少人的热血又无辜溅流了?费湘湘,你该听到子夜的冤魂哭泣哪,你也该在睡梦中见到厉鬼的号陶……费湘湘,多少债背在你身上?多少恨扎在人心里?我不怨我自己遭受的苦难,我只差于因你而牵连上的耻辱!”费湘湘泪下如雨声似杜鹃啼血,她哀痛的道:

  “惟明……给我一个机会……机会……革面……重新做人……要不,让我削发为尼……出家离世……”君惟明重重一哼,道:

  “再叫你将你的污秽带到佛门圣地去么?你也不怕贻羞了佛祖的清誉!”费湘湘痛苦的哭着道,

  “惟明……多年情义……难道你连这么一个机会……也不给我?就算……我象你所说……至少……你也曾爱过……我啊……”君惟明摇摇头,冷然道:

  “那爱,早巳化做灰飞,不见踪影了,费湘湘,你不是也早就如此了么?”费湘湘颤抖着绝望的道:

  “你……惟明……你要我怎样?”君惟明断然的,道:

  “世上,有的事做错了能以原谅,有的则无法宽恕,费郴湘,可叹你是属于后者,有一句俗语:一失足成千古根,再回首已百年身,费湘湘,如今你才知回首,惋惜的是,你已铸成千古恨了!”费湘湘目光凄黯幽涩的环顾室中几具可怖尸体,悲凉的道:

  “你是说……惟明……你……你……你要我……死?”君惟明冷冷的道:

  “不错,你仍不失美慧。”费湘湘痉挛着,痛苦的道:

  “但……但……童刚已经……遭到……报应了……你……就不能……饶过……我?”君惟明冷笑一声,道:

  “谁负的债由谁偿,谁作的恶由谁当,费湘湘,你心性之歹毒并不比童刚稍好,如今!他已得了他应得果,与你并无牵连,现在,你该偿你自己所负的债了!”费湘湘凄惨的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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