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残阳傲爷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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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残阳傲爷刀- 第1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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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管瑶楞了愣,脸上表情随即流露出几分讥消:

  “粗暴、狂做、阴毒,而且老好巨滑,这就是我对狄清的认识,除此之外,一概不晓!”

  黎在先不悦的道:

  “才见过一面,就骤而作此拙劣评断,不仅肤浅,更则失之公允,管丫头,我们老大慷慨尚义,豪迈,磊落,正是一条如假包换的英雄好汉,你从敌对立场妄加诽谤,未免过于偏颇,看人要看内在,不该以一次的行为贸下结论。

  管瑶仙漠然道:

  “是你要我表达对狄清的印象,否则,我提都不愿提;姓狄的到底是种什么人,和我并无干系,我只知道他是打家劫舍维生,以杀人放火为业,我亦是遭他茶毒的受害者之一,黎在先、这就够了!”

  猴脸上是一阵白,一阵青,黎在先竭力抑制着自家的怒火,放慢腔调:

  “劫掠也是一种谋生的手段,自古以来便已存在,这种行道没有什么不好,济身此中,凭的是本领,靠的是胆识,投之性命头颅加上满腔热血做本钱,是汉子才能干的买卖,‘无影四狐’吃这碗饭吃了半辈子,谁也不曾小觑了我们,天底下比强盗更要卑鄙的事情还多得很,你休要看差了!”

  管瑶仙重重的道:

  “黎在先,亏你亦是个老江湖,竟然说出这样一派混糊黑白,颠倒是非的歪理来,你不但是荒谬,是自大,更是狂悻!土匪盗贼也能算是一种行当?本领胆识岂该用在强取豪夺上面?你们这叫弱肉强食,欺凌善良,把你们的快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上,以无辜者的鲜血来填饱你们的肚皮,抹红你们的心肝,你们这种伤天害理的残暴行为,迟早会遭报应--很可能就是用你们的性命头颅来做抵偿!”

  窗外窥探的君不悔暗中喝彩,赞美不已,他在想--骂得好,真叫痛快淋漓,娘的,那半掩门的娼户可不也是自古以来便存在的行业?却不见哪个婊子妓女自命不凡,人前得意--沦落到拿身体当本钱去混吃混喝的辰光,已经是悲上加惨,穷途未路了,如果尚不知羞愧自惭,这等还有点人性么?窑姐与强盗一样,拼的全是几十斤人肉,只不过一个是拼在床上,另一个拼在刀口子上罢了。

  屋里,黎在先的嗓门提高了,有掩不住的愤怒:

  “得得得,管丫头,我们立场迥异,见解自也不同,我不与你争执这些,要不,恐怕闹到天亮还分辩不出个所以然来,我们言归正传,且先把条件谈妥,你如答应,是你的造化,你不答应,就走着瞧了!”

  管瑶仙寒春面庞道:

  “我人在我里,你还怕我不听?”

  黎在先悻悻的道:

  “好,我们便打开窗子说亮话,什么弯也不用兜了;管丫头,我们老大狄清,有个嫡亲的,亦是唯一的胞弟,名叫狄元,他们兄弟幼失怙恃,哥儿俩相依为命彼此帮衬着长大成人,骨肉情份深切得紧,那狄元老弟至今尚未娶妻,孤家寡人一个过得十分冷清,我们老大心里着急,替他物色再三,却一直未能挑到一个令他满意的媳妇--”

  管瑶仙老实不客气的打断了对方的话:

  “这关我什么事?”

  吸了口气,黎在先尖着嘴道:

  “当然与你有关--我们老大看中了你,狄元老弟也看中了你,我眼下这是来--呢,是来提亲说媒的,你要点个头,事情就算定了,咱们择个黄道吉日,好好热闹热闹,将你二人配成一对儿;日后呢?‘飞云镖局’和‘无影四狐,结成亲家,行道走嫖无形中加了一层保障,任是哪个码头旗牌的朋友也不敢乱打主意,你那老哥腾达发财的日子立时便到,至于以货赎人的这票买卖自亦取消,两三天后,你老哥到这里不但不用赔本,更且多捞个现成妹婿口去……”

  黎在先口沫横飞的越说越快,管瑶仙越往下听脸色越是泛青,等姓黎的告了一个段落,管瑶仙已经气得全身籁籁发抖,几乎挫碎了满口银牙!

  把管瑶仙的模样瞧在眼里,这位“鬼狐”,直觉有些不妙,他退后一步,犹自硬着头皮问:

  “怎么样?这乃是一桩两全其美的大喜事,说是条件,实则互惠其利,你是一点亏也不吃……”

  管瑶仙白皙的额门凸浮起暗紫色的筋络,两边太阳穴不停的“突突”,她呼吸急促,两眼的光芒宛如火焰:

  “黎在先,你是个死不要脸老混帐,狄清兄弟更是卑鄙龌龊,下流无耻,不知自己为何物!我管瑶仙虽是个平凡的女人,却家世清白,出身干净,岂屑与你们这些草莽匪类有任何交往牵扯?你们以强暴手段将我掳来借以勒财,能否逐愿且不去说,竟打算以此要挟逼婚,这种心性,这种意图,简直狠比豺狼,恶如狮虎;黎在先,我也不妨明白告诉你,我宁可一死,亦断不会接受你们的威迫!”

  黎在先勃然大怒,厉声道:

  “好个不知香臭的贱人,四爷我一番善意,以礼相待,温言说合,你他娘答应就答应,不答应也犯不着,尖嘴利舌的辱骂于人,爷们向来高高在上,睥睨八方,岂是随意受人刻薄得的?贱婢你如此泼辣蛮悍,还当爷们整治不了你?”

  一挺胸,一扬头,管瑶仙夷然不惧的道:

  “随你们要杀要剐,求一声饶我就不算姓管,黎在先,然则即使你们凌迟了我,也不要梦想我会屈服在你们那个荒天下之大稽的意愿下!”

  黎在先的喉结上下颤移,削腮上吊,突然嚣叫起来:

  “你想死,姓管的贱人,爷们偏不叫你死,爷们会有千百种法子收拾你,若不将你治得服服贴贴、顺顺当当,爷们这把年纪就算白活了,我操他祖宗,第一个法子,爷们便让狄元老弟先同你合房!”

  有如晴空响起一个焦雷,震得管瑶仙身躯摇晃,两眼晕黑,她鼻翅儿急速翕动,嘴唇抖动,连声音都发了僵:

  “你……你敢……你们……敢……”

  嘿嘿冷笑,黎在先斜扬起那双倒八眉:

  “不敢?爷们有什么不敢?且给你来个霸王硬上弓,玩完了,再叫狄元老弟一脚把你踢开,看你败柳残花之身,还自命什么清高?他娘,敬酒不吃吃罚酒,叫你一朝寻了死,坟头上都溢着腥!”

  管瑶仙抖索着,脸庞歪扯,五官扭曲,双手十指的指甲全已深深陷入掌心里,她在痛苦的喘息,无助的呻吟,再也忍不住泪如泉涌!

  大步走出外,黎在先头也不回的丢下一句话:

  “且等着瞧吧!”

  眼前的情景,活脱像在“飞云镖局”的下房里,君不悔头一次见着管瑶仙的时候,只不过现在角儿变了,吃气受辱的人换成管瑶仙自己,这份委屈,可真难为了她,不认也得认啊。

  屋外又是风又雪,冻得人发慌,君不悔直打着哆嗦,他冷是冷,心里却有一股热流在激升,在澎湃,想到自己是唯一可对管瑶仙施援的人,不禁有几分兴奋,几分自傲,更有几分陶醉,却把即将预见的危险全忘了、

  于是,他不再迟疑,也不再打算引使管瑶仙来替他开窗,从棉靴筒子里拔出一柄镖局配发给他的匕首——与老苗的那一把同式同型;将锋刃顺着窗隙对缝朝上挑,嗯,就那么得心应手,但听到“咋”的一声落栓轻响,窗儿向内移开,一阵寒风也随着窗隙灌入屋内!

  处在悲愤绝望情绪中的管瑶仙,仍未减少她一贯的警觉,窗栓坠落,她已自惕察有异,冷风袭入,她手握腰际问铁环相连的铁链,惊然站起--人影闪动下,君不悔已悄无声息的翻身进屋。

  呆呆的瞪着君不悔,一时之间,管瑶仙除了觉得来人有些面熟,竟想不起在何处见过,更与自己有什么渊源。

  屋里到底是比外头那种酷寒要温暖得多,尤其从管瑶仙身上散发出来的缕缕香味,说不出是浓郁或是幽淡,君不悔骤然由僵冷的空气中接触到这等被温热化开的馨芳,不禁觉得骨架子酥软,连全身上下三万六千个毛孔都扩张了,他感到微微晕眩,人便呆鸟一样傻呵呵的定在当地。

  在一刹的惊窒之后,管瑶仙迅速恢复了镇静,她以指比唇,示意噤声,眼睛却不离君不悔的面孔,以极低极低的声音问:

  “你是谁?可是来救我的?你的模样好眼熟--”

  君不悔习惯性的塌肩哈腰,压着嗓门道:

  “二小姐,我是君不悔,就是前几天才到镖局来干粗活的那个君不悔,这趟走镖,我和老苗负责推车压杠,二小姐领在前头,大约不曾注意……”

  一股行将得救的热望立刻冷却下来,管瑶仙也同时想起了君不悔是何许人,她形色黯淡的摇了摇头,意态消沉的道:

  “君不悔,你来这儿干什么?”

  君不悔忙道:

  “我是来搭救二小姐的!”

  管瑶仙觉得有点滑稽,却实在笑不出来,她目光低垂,幽幽的道:

  “你是一个人来,或是我哥哥他们大伙都赶来了?”

  咽了口唾沫,君不悔呐呐的道:

  “回二小姐的话,我一个人来的,吕镖头胡镖头他们分别想法子求救兵去啦,我担心时间上来不及,这才独自先上来,打算相机把二小姐救出去……”

  管瑶仙心中略略浮起些许感动,却低促的道:

  “君不悔,对你的忠诚与胆识我很欣慰,但你却是不自量力,自寻死路,无形四狐的修为之高你是亲眼目睹,连我们几个都不是对手,栽了翻天跟头,你又济得什么事?赶快给我离开,尽早设法把我哥哥他们引来,你就算帮了我的大忙了!”

  君不悔着急的道:

  “但是,二小姐,但是怕远水救不了近火呀!”

  挥了挥手,管瑶仙风目含威,凛烈的道:

  “不用多说,马上就走,万一惊动了他们,只怕你插翅也难飞!”

  这兜头的一盆冷水,浇得君不悔信心顿失,连他自己都弄不清楚到底是否具有救人的本事了,一时之间,他手足无措的道:

  “二……二小姐,我要一走,你又怎么办?那姓黎的,他们打谱糟塌你啊……”

  面颊肌肉猛的痉挛起来,管瑶仙颤抖的道:

  “你——你全听到了?”

  君不悔老老实实的道:

  “要不是姓黎的在房里向二小姐胡说八道,我早就破窗进来啦,二小姐,不管眼下有什么危险,不管我的力量够与不够,还是先把你救出虎口再说,稍一耽误,我怕他们坏了你的贞操——”

  咬咬牙,管瑶仙绝望的道:

  “我走不了,他们用这坚牢的铁环挂牟着我,没有法子破解……”

  君不悔搓着手道:

  “那,那该怎么办呢?二小姐,连在铁环上的链子拴在哪一头?我去找找看……”

  管瑶仙感到君不悔的想法迹近憨愣,但却憨楞得十分可爱,十分令人安慰,她叹了口气,笑得好苍白,好凄楚:

  “不必找了,没有用的,君不悔,你还是快走吧,如今是我一个人陷在这里,犯不着再多陪上一个,听我的话,你快走——”

  拼命敌着嘴唇,君不悔结结巴巴的道:

  一我,我……二小姐,可是,可是……”

  一声怪笑忽然从房门外传来,黎在先大步踏入,血口中虽在发笑,一张猴脸上的神情却活像是要吃人:

  “走?往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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