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残阳傲爷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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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残阳傲爷刀- 第5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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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至少,表面上是没有,也不曾有此暗示……”

  点点头,盛老夫人道:

  “是咱们家的人拦着人家,不让人家走,也是咱们家的人,想找个借口把姓君的处置在这里?”

  唇角连连抽搐,盛沧低头死盯着自己的鞋尖,喉间更像梗塞着什么:

  “回娘的话,这不是儿子的主意。”

  冷冷一笑,盛老夫人道:

  “我知道是谁的主意,可恨你老子平时威风八面,翻云覆雨,偏生耳根子软,经不得几番撺掇,就天晕地暗摸不清东西南北了,也不寻思寻思,人家的点子对不对?未了是待送他上高台抑或下阴沟!”

  真是大框框套着小框框——画(话)中的画(话),明着数落盛南桥,暗里却指责辛回天,辛回天饱经世故,多历风霜,老嫂子的意思如何体味不出?他的容颜不禁十分难看,却强自按捺着,闷不吭声。盛南桥到底过意不去,帮着老友开腔道:

  “你也不必指桑骂槐,这件事怪不得回天不平,后生小辈,居然目中无人,胆大包天,明着上门叫阵,这还成个规矩么?痛加惩罚,严为处置,此例一开,将来人人皆可仗艺启端,个个全来要求比试,咱们还有安宁日子过么?杀一儆百,才是断绝后患的良策,回天是为了我盛家打算,不能错责于他!”

  盛老夫人板着脸道:

  “不管回天是个什么心思,却也不该失了原则,混淆情理,老头子,我只问你一句,人家君不悔是不是代表吉百瑞前来以礼求见,按仪讨教?”

  盛南桥略为犹豫,相当勉强的承认了:

  “不错。”

  盛老夫人又道:

  “你也答允君不悔的比试要求?”

  盛甫桥不能睁着眼说瞎话,只有更勉强的颔首道:

  “我答允了。”

  不知怎的,盛沧突然起了一股冲动,脱口接上来道:

  “娘,爹还说过君不悔是个知情达理的后生,说人家以礼求教,我们就该以礼待之,并且夸奖君不悔虚怀若谷,冲和自抑,不愧是吉百瑞的衣钵传人;儿子在败了头一阵以后,爹还训勉儿子要以此自惕,低厉奋发,苦学不倦,将来才有功成名就的日子,打根本上说,爹对君不悔最初的印象应是很不错的……”

  盛老夫人冷冷的道:

  “后来怎么就变了?”

  盛沧鼓起勇气道:

  “怕是盛家连遭挫败,传扬出去有损爹的威誉……”

  盛老夫人火辣的道:

  “便为了这点虚名之累,就打算杀人灭口?”

  盛沧不敢再说,垂手退后两步:

  “娘亲明鉴。”

  这时,盛南桥神情古怪的瞪视着自己的儿子,不是愤怒,不是怨恨,亦不是颜面受损后的那种羞恼,他怔怔的望着盛沧,眸心眼底,似乎有许多颖悟,许多感触,许多他以前不很了解而现在却豁然贯能的意念,于是,他深深长叹,盛沧冲着老父“扑通”跪下,以额碰地:

  “爹,爹,孩儿不是有意触犯你老人家,更不敢与爹背道而行,只是……只是孩儿有话存心,如梗在喉,不得不说,不得不据实而陈啊……”

  一侧的盛浪破口大骂:

  “不孝的东西,爹算是白疼你几十年,你竟敢如此忤逆于爹,也不怕天打雷劈?真正吃里扒外,数典忘祖!”

  忽然,盛南桥暴叱如雷:

  “浪儿住口!”

  就在盛浪“黑瞎子拉油碾--出力赚了个熊”的一愕里,盛南桥大步向前,一把将盛沧扯起,面对面的正视儿子,盛沧愧赦的不敢抬头,盛南桥却扶着他的双肩,流露出少见的慈父情怀,有些伤感,又竟恁般的和蔼宽慰:

  “沧儿,不必难过,也不必自责,为父了解你,自小你就是这样,仁厚、明理,富正义感,但凡认为不平之事,你从不苟且徇私,默而以息,你总要说,总要求个曲直,爹知道你要分辩的只乃是非,不是要悖逆亲情;沧儿,今天你的做法没有错,或者时机不算拿捏得很好,你的本心本意却已经表露,你是个善良的孩子,沧儿,但为父亦非狠毒,你娘说得对,虚名所累,要看得开它,谈何容易?爹的行径虽然略嫌自私,亦是为了盛家名声打算,想你多少体谅为父苦衷一二吧?”

  盛沧双眼发红,语声哽咽:

  “爹,爹啊……”

  盛老夫人吁了口气,大声道:

  “老头子,算你见机得快,心眼儿尚称活络,不曾硬朝牛角尖里钻,否则真要害死人啦,这档子事,就此拉倒吧?”

  盛南桥沉重的道:

  “回天,请你谅解,妻儿所见,亦非无理,我们兄弟就多少委屈点吧。”

  辛回天面无表情的道:

  “全凭大哥做主便是。”

  这时,盛老夫人又对君不侮道:

  “我们这样子做个交待,你还有什么意见没有?”

  君不侮抱拳当胸,形色谨敬:

  “多蒙老夫人仗义执言,大少君体恤宽谅,得免一劫,在下感激不尽,永志于心。”

  盛老夫人淡淡的道:

  “你也不用客气,是非原就不能蒙混,有此结局,相信你亦应该满意了,君不悔,恕我们不留大驾,尚请自便。”

  欠欠身,君不悔道:

  “就此告辞,再谢老夫人周全--”

  直起身来,他的视线与廊阶上的方若丽相触,方若丽的目光中有一股似笑非笑,带着几分娇嗔味,同时,好像在给他传递一种信号,一种他自认可以领悟的信号。

  等到出了盛家大门,君不悔才算放下心头那块大石;一路上没有人拦阻他,也没有再生任何伎节,就这么安稳的走了出来,送他出门的,还是原先那个仆人,以及盛家上下无数双神色错杂的眼睛。

  当然,在未后的一段的反应里,盛府诸人的态度未免有些冷漠生涩,但君不悔却不以为怪,也不以为件,在把人家一个大好宅第扰乱成这等模样,又历经动武流血之后,再有涵养的居停亦无从故示亲切友善起,能不恶言相向,怒目以对,业已算是上上大吉啦。

  走下门阶,君不悔不由略显犹豫,刚才方若丽那一瞥里,她明是有所暗示,他认为这暗示乃是要他稍候见面之意,但在哪儿稍候见面呢?总不能就在盛家门前,亦不会在街巷之间,四处张望,他干脆来到对面一户人家的院墙折转处,倚在壁角端候玉人驾临。

  这片刻里,他的心情很宁静,宁静得脑海中只是一片空白,并没有等候多久,君不悔尚未看到方若丽,却先闻到那股子淡雅又纯净的芬芳,馨香一阵,方若丽才气吁吁的转了过来,正在满脸焦急的引颈探寻--

  君不悔赶紧直起腰身,冲着人家美娇娘咧嘴一笑,又想拱手又待作揖,忙乱中却只双手舞动,竟像做势欲攫的功架,倒是吓了方若丽一跳!

  待弄清君不悔的意思,方若丽不禁又好气又好笑,她走过来一把拉住君不悔的左腕,低促的道: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跟我来!”

  君不悔唯唯诺诺,随在方若丽后面亦步亦趋,没有三转两转,来到一麾围墙坍塌,满眼荒芜的废园边,也不知是哪年哪月,什么人家弃置的宝居,瞧那花亭水榭,假山残颓不堪,却仍留有当年巧雅华丽的痕迹,只是如今人去楼空,竟变得恁般被凄然,难得方若丽怎么会找到这么一处所在,却确实是适宜说话的“地方”。

  拉着君不悔走到园中凉阁里,方若丽也不管石凳上满布泥尘,先按着君不悔坐下,自己也打横落坐,她且不开口,两眼定定的凝视着君不侮,宛如要在君不悔的脸庞上找回这一阵子失落的辰光,要在君不悔的双瞳底搜寻可能隐藏着的什么私密。

  被方若丽这一阵细瞧,瞧得君不悔心头忐忑,面孔发烫,觉得有股说不出的扭妮与尴尬,他陪着笑,不知怎的舌头竟有些打转:

  “呃,小丽,可有些日子不见了,这一阵还好吧?”

  方若丽冷冷哼了一声,扬起眉梢:

  “我们的大英雄,大勇士,你也知道你已经不告而别好多天啦?从你突然失踪的那一日起,你晓不晓得把我们全家上下急成了什么样子?不但家里所有的人手都派出去寻找你,爹更到处托朋友,央关系,请他们务必帮着留意查访,这边厢闹得鸡飞狗跳,人仰马翻,却万不料你老兄居然悠哉游哉,提着你的刀片子上了‘顺安府’,更偏偏找到我盛家怕伯家门口堂皇叫起阵来,你,你真会触大伙的霉头啊!”

  君不悔苦笑着道:

  “小丽,老实说,我做梦也没有想到你会出现在盛南桥家里,至于你与盛家尚有渊源,对我而言,越发是没边没底的事,天下哪来这么些巧合?我要求教的对象刚好又是你们家的亲友?然则事实硬是如此,这,这岂非机缘拢凑得太也不幸?”方若丽悻悻的道:

  “你就不会多用用脑筋?我早就向你说过,爹在‘顺安府’有一位名头极大的好朋友,又有钱又有势,我还提起哪一天带你到他家去住些日子,不但可以吃饱逛足,搂几文零花银子亦不在话下;我一再点明了,你却听不入耳,不把我的话往脑子里记,现在可不又出了继漏?千家万户你不挑,愣是闯进了盛家大门,闹出这么一个结果,你,你就不替我爹娘想想为我想想?”

  君不悔张口结舌了好一会,才吃力的道:

  “你先别生气,小丽,不错,你是提过有这么一个亲近长辈住在‘顺安府’,可是,你一直没有说明你这位长辈姓什名谁,宅第座落何处,我又如何知道我要找的人便是你的这位尊长?天下事,巧到这个地步,亦未免有些离谱了!”

  小巧的嘴唇一抿,方着丽佯嗔道:

  “亏你还好意思分辩!我问你,若是你早知道盛家伯伯和我们的关系,你又打算怎么办?”

  略略迟疑了片刻,君不悔坦然道:

  “如果知道中间这层牵连,我会事先与你商议定当,再上门请益,原则不可更易,方式却尽量求其婉转,总之怎么做不使你为难,我便必然怎么做……”

  方若丽自是明白君不悔的苦衷,上命所遣,为情为义,皆难以推倭不前,要他打消原意,不啻陷之于忠信两失的境地,这便是害他了,如今有此一说,虽然仍欠圆满,却足见君不悔直心直肠,未藏机识,到底还是个血性汉子,而且,总还是顾念着她方家;面色稍微缓和了些,她慢吞吞的道:

  “这几句话,倒还中听;前早你提起要到‘顺安府’办事,要去了却一桩心愿,就是这档子麻烦?”

  君不侮点头道:

  “就是这件事,吉大叔的嘱咐,不能不办。”

  方若丽忽然又提高了音调:

  “君大哥,就算你急着要替你吉大叔偿还心愿,也不该就这么不声不响的走人吧?你明说了,莫非我们会使绳子拴着你不让你去?你不想想,身上带着伤,体气又那么弱,就这样猛古了不见了人,我们慌不慌,焦不焦?你光顾自己,一点也没有为我们设想--”

  把位置挪近了些,君不悔放低声音:

  “小丽,你是真不明白,抑或故意装迷糊?”

  呆了一呆,方著丽不由怒火上升:

  “君不悔,你这是什么意思?我该明白什么事,又几时故作迷糊来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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