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鲜战争--李奇微回忆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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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鲜战争--李奇微回忆录- 第1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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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做出了撤退的决定并过早地泄露出去,甚至仅仅出现有关这种决定的谣
言,这会对南朝鲜政府产生怎样的影响,我也是清楚的。因此,我强烈要求,
如果做出撤退决定,一定要采取一切可能的措施,严防走漏风声。

此外,还有一个非同小可的问题,即如何来安置南朝鲜的军队、地方
官员以及战俘。我们决不可将数量上处于劣势而且武器装备又很差的南朝鲜
士兵(在以往的艰苦岁月中,他们一直很英勇地与我们并肩战斗)、李总统及
其政府弃置不顾,丢给虎视耽既的敌人。我们只能坚决履行我们的义务,保
障这些人员以及政府和民间机构中曾经帮助过我们的全体人员的安全,除此
而外,没有其他办法。我当时估计,这一类人员的总数接近一百二十万,并
且就此向上面作了汇报。

战俘问题是个很棘手的问题。如果我们真要撤退,如何处置这些战俘,
我还没有现成的办法。但是,我认为,我现在就得将这个问题提到日程上来
了,而且,还必须强调一下问题的复杂性,因为,为了看管这些战俘,我们
要派出很多的部队,并且要为战俘拨出大量的食品和物资。

这个问题以后究竟会棘手到何种程度,我那时当然是没有预料到的。

关于在何种情况下撤出朝鲜的问题很快就定了下来。

杜鲁门总统以其一贯具有的洞察力做出决定:只有迫于军事上的需要,
美军才撤离朝鲜半岛。他授权麦克阿瑟,在他认为迫不得已时,可以自行将
部队撤出朝鲜,以便确保部队的安全,或者完成其保卫日本的根本使命。

可是,我们仍须做好实施远距离后退的准备,我们甚至有可能被迫退
回釜山。关于敌人的实力情况,我们此时了解得仍然不够。敌人每天都在广
播上吹嘘,决心要把我们赶人大海。这一回,我不想组织临时性的防御圈,
也不想组织间隙很多的防御。所以,我指定加里森·戴维森准将(后晋升为
中将和西点军校的负责人,在获得将军军衔之前曾是工兵军官)在遥远的南
面设置一道防线,以保卫釜山港地区。于是,戴维森动用了成千上万的朝鲜


劳工,开始规划一个纵深很大的防御地域,构筑大部分堑壕体系,选择炮兵
阵地,甚至还设置铁丝网。我乘坐飞机由低空沿着选定的防线走向飞过,感
到很满意。因为,万一我们真的被迫占领这一防御地域,我们将可以在这里
牢固地坚守下去。在我第一次检查该地区工作情况的几周之后,我再次乘飞
机飞越“戴维森防线”,这项工作的进展速度和效率绘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我们从未占领过这些位于我们后方大约二百英里处的防御工事,也没有检验
过这些工事的牢固程度。但是,不能说这项工作没有起到丝毫作用。附近贫
困的农夫几乎把全部的沙袋都偷了去,为自己垒墙、垫堤,并且“解放”了
大部分铁丝网,对于他们,这些铁丝网就象市场上任何畅销的商品一样,是
很宝贵的东西。

在中国军队的进攻迫使我们撤过汉江之后,前面提到的大部分问题才
引起我的重视。在我担任第8 集团军指挥职务的最初日子里,我的注意力几
乎全部集中在敌人即将发起的这次攻势上。不出所料,在进行大规模炮火准
备之后,敌人中除夕这天伴随着刺耳的中国军号声、用不堪入耳的蹩脚英语
尖声威胁着发起了进攻。这一通宵送交给我的报告清楚地表明,敌人的这次
进攻动用了很大的兵力,我们大概无法抵御。好在我们的后方阵地已经设置
就绪,所以,我此时还抱有这样的希望,就是通过实施强大的反突击给敌人
以严厉的惩罚。

元旦上午,我驱车由北面出了汉城,结果见到了一幅令人沮丧的景象。
朝鲜士兵乘着一辆辆卡车,正川流不息地向南涌去,他们没有秩序,没有武
器,没有领导,完全是在全面败退。有些士兵是依靠步行或者乘着各种征用
的车辆逃到这里来的。他们只有一个念头——逃得离中国军队愈远愈好。他
们扔掉了自己的步枪和手枪,丢弃了所有的火炮、追击炮、机枪以及数人操
作武器。

我知道,要想制止这些我连话都听不懂的吓破了胆的士兵大规模愦逃,
那是枉费心机。

但是,我还是得试一下。

于是,我跳下吉普,站到路当中,高举手臂,示意一辆迎面开来的卡
车停下。另一头的几辆卡车没有减速便从我身边绕了过去。但是,不久,我
还是拦住了一支载着南朝鲜军官的卡车队。头一辆卡车上的军官没有听懂我
的意思,不服从我的示意。不久,整个车队又开动了。现在,唯一有效的办
法就是在深远的后方设立许多哨卡,由我们自己的宪兵在军官带领下在那里
值勤,以恢复对部队的控制。这种办法果然发挥了作用。混乱不堪的队伍重
新编成了许多分队,装备了武器,补充了口粮,并且在各自的指挥宫带领下
派往新的防御地段。此后,这些人大都象训练有素、指挥得当的大多数勇敢
士兵一样,仗打得很好。(战争爆发的最初几天,南朝鲜部队被敌人的坦克
吓跑了,但我丝毫也不责怪这些未经考验的部队。很少有什么东西乍看上去
能比敌人坦克更吓人的了。坦克的炮口冒着硝烟,似乎正对着你的脑袋。它
轰轰隆隆地越过了一切障碍想要追上你,把你消灭掉。我甚至还见到过美军
部队在坦克轰鸣着向他们迫近时吓得丢掉步枪、逃进树林的情景——这还是
在己方领土上举行演习时发生的事情,而且,坦克使用的只是些空包弹。)
美第19 步兵团的一个营在其友邻的南朝鲜部队崩溃之后,也被卷入了无秩
序的退却。那天上午,我在师的伤员后送站找这个营的一些伤员谈了话,发
觉他们情绪十分低落,没有美国士兵在伤势不太严重时通常所表现的那种重


返部队的迫切心情。问题很清楚,要想使部队鼓起所需要的斗志,还有许多
工作有待我们去完成。

总的说来,第8 集团军是井然有序地撤退的,几乎带上了全部的武器
装备。但是,我们现在的处境非常危险。

在我们的背后,是无法徒涉的汉江。江面上充塞着大块大块的浮冰,
有可能把我们仅有的两座浮桥冲散,更为严重的是,如果汉城以北某处江面
仍未消退的汹涌潮水波及这里的冰块,更有可能出现这种情况。我们有十多
万联合国军队和南朝鲜军队连同他们的全部重装备(包括英国的“百人队长”
式坦克和美国的8 英寸榴弹饱)拥挤在汉江北岸的一个狭小的桥头堡内。我
们感到压力很大的问题是,有可能很快出现这种情况,即数千名惊慌失措的
难民会冲倒我们的守桥警卫,令人绝望地将桥梁阻塞——而敌炮兵如能利用
夜暗掩护,果断地将其阵地向前推移,便能很快将我渡口置于其射程之内。

在与美军的两位军长、南朝鲜陆军参谋长和美军驻南朝鲜军事顾问团
团长研究讨论之后,我们发觉,如果敌军一面对我实施正面进攻,一面对我
敞开的东部侧翼(这里的南朝鲜军队已仓皇逃走)实施深远包围,就会使我全
军处中危险的境地。我还找不到充分的根据证明部队能守住各自的阵地,即
使下达死命令他们也未必能坚守得佐。因此,一月三日,我要求我国驻朝鲜
大使通知李总统:我们要再次撤离汉城,由前进阵地实施的撤退行动即将开
始。

我还通知我国大使和南朝鲜政府仍留在汉城的部分机构:自下中三时
起,桥梁和来往要道除军队之外一律禁止通行。政府的全部车辆必须于下午
三时以前撤离汉城,三点以后,民间车辆和行人禁止通行。

当然,发布命令是一回事,而要使命令为人所服从则完全是另一回事。
贯彻这道命令只能成功,不能失败,因此,我同意加强一般性的宪兵交通管
制。我对第l 骑兵师师长助理、查尔斯·帕尔默准将(后晋升为将军)很信任,
让他亲自在大桥一带全权负责交通管制,以我的名义采取一切必要措施,保
证第8 集团军源源不断地通过。如果让数十万胆战心惊的难民离开通往安全
地带的唯一公路和桥梁,他们究竟会作出何种反应,我们是无从预料的。因
此,我特别命令帕尔默准将,要他指示手下的宪兵,如果难民拒绝离开公路,
就向他们的头顶上方鸣枪;如果还不能阻止潮涌般的人群,就要诉诸最后手
段,直接向不听招呼的人开枪射击。

朝鲜人是个温驯的民族,早就学会了适应艰苦的条件。

他们默默地服从了命令,所以,那怕用部队去吓唬他们一下都毫无必
要了。

我留在现场,在主桥的北端一直呆到天黑,观看着由徒步士兵、卡车、
坦克、自行火炮以及各种运输工具组成的漫长的队伍缓缓通过。当庞大的8
英寸榴弹炮和“百人队长”式坦克开过来的时候,我的心都提到了喉咙上;
浮桥深源地陷入湍急的流水中,我的心一直悬在那里。我知道,拥有战斗装
载的“百人队长”式坦克重量超过了这座桥规定的负载能力。但是,浮桥还
是经佐了坦克的重量,最后一辆沉重的坦克总算顺利地开到了南岸。天完全
黑了下来。我乘坐吉普车过了桥,挤进各色各样的车辆之中,朝着设在永登
浦的只打算过一夜的临时指挥所进发。此时,在我的背后,耐心等待的成群
难民象古老传说中的一只苏醒过来的野兽一样动弹起来。

武器装备完好无损的第8 集团军在汉江以南有了实施机动的余地,他


们占领了坚固的防御阵地。集团军所属美军三个军中的两个军(美第10 军此
时尚在南面集结兵力)和两个南朝鲜军,依托有利地形扼守着一道防线。不
久,第10 军便可加入战斗。美第1 陆战师和第2、第3、第7 师也将齐装满
员地重返前线,随时准备给一切敢于继续推进之敌以严厉的惩罚。

但是,在转入进攻之前,我们还有一些工作要做,还要克服薄弱环节,
总结教训,纠正错误的做法,以及恢复部队的自尊心。设在东京的总部、美
国国内的整个军事机构以及设在日本的后勤支援司令部,现在都在十分紧张
地工作,以满足我们的要求。我们的装甲部队和炮兵逐步得到了加强,我们
的部队也开始为训练有素的士兵所充实。

口粮的标准和质量有了提高。战地内科和外科医疗条件达到了第一流
水平,成为所有军队中最好的战地内外科医疗。

经过选拔的优秀军官接替了营、团指挥职务,不久便克服了我们在训
练上存在的基本弱点。

当我接管第8 集团军的时候,集团军前进指挥所由于在当时来说很合
理的原因而设在最西侧的一座大城市中;基本指挥所则位于交战地区后方一
百五十英里的地方。作为直接指挥战斗的指挥所是不应当设在大城市的大楼
内助,这种地点容易从身体上和思想上把司令部人员与部队人员隔离开来。
上级司令部的军官和工作人员会因此而很难同他们所服务的部队打成一片。
结果,上级机关与部队之间也就无法做到相互尊重与信任;而这种尊重与信
任则是军事上取胜的极其重要的条件。

在被迫撤出汉城以后的头几个星期,我把随同我行动的前进指挥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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