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蝉翼传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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蝉翼传奇- 第3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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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人无语!

  单调而悲伤土拨声,呐喊着掩埋的不只是太史子瑜;这两个女人的千种感怀,只有藉这份专注而机械的动作来转移!就这么过了一个时辰,月已西垂,她们彼此间竟同时悚然惊觉,原比起彼落的动作里,竟有一种不可言喻的韵律。

  这韵律,正是她们所最熟悉的!

  小屋一月,她细心照顾着他。无论是日晴汗挥,抑或是夜凉天冷,总尽以他稍微喘透的气息,丝丝扣住自己的心扉。

  曾经,有多少名门俊才,一次次流浪人生,惊见她后便前来想取得休舔之处。只是,她心止静水,总为冥冥中有种呼唤而逐客。天可怜见,她终能遇上他于危难之中;且能救他于生死之际。为了救他,百般肉体精神折磨不说:便那回大寒突至,而他冻颤苍白。自己左思右虑,决然以处子之身相拥;少女情怀,姑娘贞节,就此连心一并送入无限时空相思。

  他不知,自己也未曾说,总以为天可明鉴。

  她心已死,双剑在手,只觉该一名为“离”、一名为“别”。他既已去,何来所想?想君千里且笑生死。只怕是生死两隔,想君已非只千里之近。他既已终,何来所思?思君梦魂那管千秋。千秋转眼,而死别到梦魂,岂非叫活人更是锥心?

  巫山两载,或风、或月、或雪、或天地诸情,随举目眺,皆有他身影隐约!而今,曾是郎君手上把玩的柔荑,竟是以用掘郎君永世息所。每一剑铲下,回声,句句是自己心里的哭泣。泪已不知何时而终,只知,血滴在心中淌荡。

  人有情,便怕生死别离!她长叹,又一剑挥下。

  心她看着他,由病塌上而下;迈步,以龙行之姿,配以天地运息,一室漫走。起伏波动,似是行健不止的星斗,缓慢而有迹循,纷乱中有蝶舞。

  她端药汤而入,他接过时,连掌连心一并送给了他。见他一口吞服,又见他皱眉叹苦,便知一颗劳心已无可避!且露出皓齿微泯,满腔笑意尽在秋水双目。而他,虽只是恭敬道谢,并虚礼滑稽以小生唱喏;她可大悦,并不由自主欢愉笑出。一道血热,竟直冲激两颊;而两侧耳垂,更如火辣烧灼。

  当时,她以他不解风情微嗔,复又想是忠厚之人,正是终身所托!乃化恙为笑,领受他行步的韵律。

  她任由他握她双手,携她飞跃巫山千里。每逢日将东临,她便伴他同往东隅顶峰,叫那天地光明揭世而来。

  她沉醉,他扶住她身子,韵律有致的穿梭于云海山石之间。每回,她闭目放身,任料他号石驰天地之间。耳中所闻,是他有序的呼吸脉动;身子所感,是凌风破空的节奏。时日一久,这韵律竟植心是深,便当她做事练功,也循此一行迹。

  如是两载,二人灵犀相通;举手投足,竟可连目意也无。气流波染,心思转动,在在于对方可引起共鸣。她曾长跪对月,祝祷于天地苍穹。愿以来生世世,还报大化垂爱,祈上天能惜疼她与他此生之缘一场!

  洞已掘好,是地,便是心中千千相系情结之人永住之所?只是,两人所力之处,中间尚隔一薄薄土壁,双方俱不愿打断开它!长风过松,竟撩他衣襟飘响!

  “若一志,无听之以耳而听之以心,无听之以心而听之以气。听止于耳,心止于符。气驰者,虚而待物者也。唯道集虚。虚者,斋也。”

  二人悚惊放执,剑丝并生,哗啦一下,中间土壁已倒!这瞬间,彼此微愣,先是韵律相佛,又继心受相同。叹讶起于心头!若非惰劫,岂非人世难有可寻的至友?

  她放下双剑,伸手便扶他的身躯,触到手里,温热已退,永凉一如自己的心,竟在这一瞬间全身是像是抽空了一般,几近无法自制的就要倒下。

  她收回蚕丝,冥冥有股力量促着她双手托他。他肌肤上每一寸、每一尺,曾经是抚过,奉献过、爱过、恨过。而他已经跨过奈何桥,狠心把自己五年来的恨置之不顾!

  她们搬动他的身子,很协调的放入坟中。原坐化处,空留刀鞘!

  刀鞘古实,一如主人。鞘中灵魂,已掷往云海之中;鞘的主人,也飞往九天之外。鞘无语、刀已渺;人无言,心已死、情已死、恨已死、天地诸般、心中一点,皆随土掩!

  坟成!

  坟前无碑,刀鞘为碑!

  蝉翼如纱、如雾、如诗、如梦!

  蝉翼为刀,刀锋所过,如丝、如线、如痕、如隐!

  刀是蝉翼,既美如是!那么,鞘是何物?

  她心痛!马本无鞘,她用南桃之枝,磨以蚕丝柔情;在他病眠一月,做出深情的容物。

  她心痛!鞘本松裂,她用长发青丝,编以千结爱意;在他庐山两年,填补至爱的你我。

  而今,人竟去,果真可怜人意薄于云水,佳会更难重?她有不甘,她亦如是!

  她望向她,她也望向她;无奈与长叹的对视!

  东方,晨曦将来。她彷佛如地冥幽灵转身回屋。双剑已随意掷放在坟前。其想其思,且伴这一日升之时。

  她长叹,脱下腕上蚕丝,难禁想见他家居情景,竟也随步而入。本有一番犹豫,思想起既生死无妨,何计较这等世俗规囿。

  屋内,设置简单,彷然令她有亲切的感觉。就如,自家小屋一般,只因他曾在活过,这有过的气机,叫她情难以禁。几乎!以为乾竭的泪已化成一世的恨,竟在此时压绞成不可抗拒的情爱。

  她已不介意谁的踏入。她注视四壁,多少他的字迹绘画,这撩人泪梦,只怕自己稍一无法自制便全要毁了去。她抚娑他的曾经,独自在暗里激动。他的椅、他的桌、他的衣、他的一切;一切,都和她息息相连!

  她望向墙,心为之震动。墙上有他的字画手迹!多少年思慕,今日又重见,而人却已去,情景入目,真怕自己由此崩溃,无从再想郎君形貌。

  墙上另端,有字!字画写于青竹木片之上。并非他的字,而是制器伤人心的人所书。竹首,小楷端正,书以“蝉翼刀”!

  蝉翼刀!三字惊人,跳跃入目,如锥刺心;非特痛,而且便此家住。

  她们彼此可知,知彼此皆望向竹片三字!

  蝉翼刀后,密剑秀才的血汗。

  “以五千雄蝉双翼对以五千雌蝉之翼。置于沸水之中,使其胶叠而得十丈翼布。再以雪山醉莲精英,佐以大漠流沙地热,如是四十九日,而得阴阳双交之气。此时,蝉翼已坚硬若钢,但剩只七尺耳。以如是翼钢炼于水火同源之极,经十七年熬练而得四尺原形。再费以三年功夫打造,而有蝉翼刀之成。刀成,配以南海珊瑚为柄,长短三尺半,而厚薄如蝉翼而已。虽百炼钢刀,亦能摧之如朽木;以此刀刃敌,便如风掠浮萍,无痕如隐,直断心脉而不见向。剑秀才白通河制交太史子瑜。”

  她深自感叹,腕上蚕丝亦出自剑秀才之手;甚至,这门武学亦为剑秀才所嫡传!剑秀太师,以五十年之力造出蚕丝;复以五十年之力造出蝉翼,终至投炉祭刀而成。她心激动已极,字里行间婉然可见太师父为造刀所注心血。大是脱于儿女情怀之外。百年里,多少孤寂自承?秀才太师母,百年期间,又自饮多少冷枕?

  红玉双剑。一剑名“想”、一剑名“思”!

  想君千里且笑生死;思君梦魂那管千秋?

  她自心底,欲叹气出声;身旁,她已悠然长嘘。嘘声幽渺,直落落到相同可怜人。她只觉心中一震,几乎就要抱住身旁的人痛哭,好好将五年辛酸由泪水洗尽。

  “是时十六菩萨沙弥,知佛入室寂然禅定。各升法坐,亦于八万四千劫,为四部众,广说分别妙法华经。一一皆度六百万亿那由他恒河沙等众生,示教利喜,令发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心。”

  最后的红丝线断了!如今,人已生死两别。他手上的蝉翼,还留得住死后雄翼雌翼配。

  而自己,五年岁月,竟恍惚去的不留痕迹。曾经多少回,和郎君感叹蝉翼为刀,成刀者背后孤寂;又曾经多少回,和郎君默然双剑红玉,铸剑人心中想思!他曾拥握自己,肯定坦告,今生今世必不会如此亏待。功名为何、财利为何,若无伊人,岂非空自孤寂?唉!真的是百年孤寂,无语。

  她想到情深处,望向身旁女子。对方也抬眉相看,竟有泪盈目。多惊人!五年长恨,她以为对方泪早已竭,谁知,今日还有。

  她终于压抑不住,没来由的任泪水汨出。没来由?真要从何说?五年长恨长,然而,相思更长。她今夜来,本想以身死,叫他同受一回自己痛楚;便只是那瞬间,能见得他眼中一丝悔骇,也心满意足。可恨是,他竟自私若此,反而空留余恨,又叫自己消磨两行泪水。

  八万四千劫!唯情一劫最深!

  她只觉自己眼睛,已被撕碎!泪眼模糊这世界,全然变形。对方的痛楚,率引自己忍不住的难受;一放纵,轰然倒在美丽的过去。只因,只因过往太美;所以,所以今天由心里到眼眶也特别近。

  八万四千劫!唯情一劫最深!

  “是故普贤,若见受持是经典者,当起远迎,当如敬佛。说是普贤劝发品时,恒河沙等无量无边菩萨,得百千万亿旋陀罗尼。三千大世界微尘等诸菩萨,具普贤道。佛说是经时,普贤等诸菩萨舍利弗等诸声闻,及诸天龙人非人等,一切大会皆大欢喜,受持佛语,作礼而去。”

  天蚕丝,其韧比蝉翼刀。天下诸物,已无可断!

  她舞起手中蚕丝,赫然印捺于壁之中。一笔一勾刺,字字写尽她心中无限无限难言。

  想君千里且泪生死;思君梦魂那堪千秋?

  她见她长笑带泪,直驱而出,犹自低念她所留下无可解言词句。一丝天蚕,随飘渺至屋外,未断、未绝!蓦地,两道红光划破。

  丝断!

  丝断于情、丝断于心、丝断于无奈而不得不!

  晨曦破东而来,红玉双剑余劲已息。只是,柄上字迹鲜明。

  一剑曰“想”!

  一剑曰“思”!

  苏小魂一声长叹,合起了鸠罗鲁大师的记文。文中所述,岂非是今日苏小魂和锺玉双、唐羽仙两女之间的际遇相同?苏小魂无言,只有又一声叹息,站了起来;这时方自发觉,穴道早已自解。而更令苏小魂惊讶的是,前面土堆竟坐了一个人,也不知那人观察自己多久了?

  那人沉声道:“你可是那位闻名天下的苏小魂?”

  苏小魂笑道:“在下正是。不知兄台大名是……?”

  那人沉沉一笑,道:“泠默!”

  “冷默?”苏小魂讶异道:“冷枫堡内最神秘的杀手,冷默?”

  冷默苦笑道:“连你都知道我,那还算什么神秘?”冷默长长叹一口气,又道:“况且,你看我像个杀手的样子吗?”

  苏小魂左看看、右看看,摇头道:“不太像!”

  冷默道:“为什么?是不是因为没有杀手应有的杀气?”

  “的确是这样!”苏小魂承认道:“那是一个高明的杀手所需具备的特质。”

  冷默站了起来,跃下土堆,道:“所以,我现在需要你的帮忙。”

  苏小魂盯住冷默,长长嘘一口气道:“你的意思,是要我帮你恢复杀机?”

  冷默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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