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道彩虹系列---玉兔东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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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道彩虹系列---玉兔东升- 第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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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令她发愁的事情,可多了。
  太原那边亲家翁的情形到底怎么样,还是个未知之数,原打算先派过去个人。先打上一声招呼,也好让人家心里有个准备,哪知道事发突然。虽是两家至好,总是太过唐突。
  将来的日子。更是千头万绪,简直不知要怎么挨下去。
  伸着两条长腿,袁菊辰身子斜歪在椅子上。
  大黄狗一声不吭地趴在他腿下,吐着长长的舌头,想是也知道了主人家门的变故,变得安静了——而主人这个“家”里,它其实只关心袁菊辰一个人,平日相处,心领神会,已似默默相通。
  此番事非寻常,却又是怎么回事,却非它的智慧所能明白的了。
  张管事苦着张脸,他的脚气病犯了,走路很不利落,这会子车行无聊.干脆脱鞋解袜。亮出了干瘦干瘦的脚丫子,不停地用手指在脚趾缝里串着,嗅嗅捏捏,自虐似的,竟然也是一种享受。
  车行颠簸,不注意掠了个高儿,差一点把他给摔了下来,一脚丫子踩到了狗身上,惹得大黄狗直向他龇牙,吓得他赶忙把腿收回来。
  “哟,这是到了哪儿啦?”
  伸着脖子往外瞧了瞧,左右再一打量,立刻就认了出来。
  “到了长辛店了?还真快!”
  说话的当儿,马车可就停了下来。
  张管事赶忙穿上袜子,系上了他的布鞋一一他这个人,小脑门,尖下巴壳儿,上面七上八下生着几根狗蝇胡子,论卖相实在不怎么样。倒是人很忠厚。心地也好,和他的外表大相径庭,诚然“人不可貌相”。
  黄土道上弥漫着大片黄雾,两边柳树上蝉鸣噪耳。河沟里几个光屁股的小孩,正在打着扑腾。张管事赶忙下了车。
  前头车上那个叫李福的汉子,已走了过来。
  “走了老半天,歇会子吧!”
  西风瘦马
  粉红色的酒招子迎风抖擞。
  小酒店却取了个大名字——四海风。
  洁姑娘同着母亲、彩莲、夏嬷嬷坐在里面桌子旁。
  张管事、袁菊辰、张厚、李福、潘德、潘恩六个人分两排坐定。三个赶车的自家带着干粮,就在道边柳树下席地而坐。
  在车上折腾了半天,仿佛是骨头都要散了,潘夫人感觉着全身都不得劲儿,这会子吃了半碗片儿汤,夏嬷嬷张罗着向一个卖瓜的小贩,买了几个香瓜,切开来大家吃。
  蝉声噪耳——总是那种单调的起伏声音,秋后的太阳暖烘烘地照在人身上,甭提多么舒坦了,若是能打上个盹儿,该有多好!
  潘夫人不经意地歪在椅子上,竟睡着了。斑白青丝,霜也似的“白”,在阳光果更显眼。她脸色苍白、消瘦,只十来天的时间,一下于把她折腾得看上去像是老了十年似的。
  原来打算吃饱就走,瞧这个样子,张李二位商量了一下,只得暂时耐下了性子。
  张管事的说:“这些日子可真苦了家主母了,再不教她睡睡保不住半道就许病倒了,反正这一路吃饭住店,倒也方便,用不着急在一时,你二位意思怎么样?”
  李福笑笑说:“说的也是,一切听凭老管家关照就是!”
  “那就歇上一会儿吧!”
  张厚、李福自位子上站起来,四下走走。
  张管事的翘起一只脚,脱下鞋袜,又开始玩起了他的烂脚丫子。
  袁菊辰缓缓走到了驿道一旁。
  这里有个池塘,塘边栽了半圈柳树,有个茅草亭子。他就信步踏了进来。
  亭子里原有三个人。
  一个卖茶叶蛋的光脚小孩、一个老乞丐、一个依柱闲坐的瘦高汉子。
  老乞丐席地而卧,显然睡着了。
  瘦高汉子面前摊着吃剩的骨头,时下正在剥食茶叶蛋。一双浓黑的炭眉,眼睛又细又长,刀把子似的长脸上,刻画着几道深刻的皱纹,全身上下,显示着很浓重的风尘气息。却是穿着不差,一条月白绸子单裤,外罩着素灰面子细布长衣,脚下一双“双脸京皂”,和结扎裤脚的带子同一色泽。
  袁菊辰在对面一根柱子旁坐下来,买了两个茶叶蛋,那人却把面前一摊骨头,连同油纸包儿,一并向大黄面前抛来。
  大黄狗嗅了嗅,只是用眼睛向袁菊辰望着。
  “吃吧!”
  有了主人这句话,大黄这才老实不客气地享用面前的大餐。
  灰衣长人缓缓点了一下头,赞说道:“好教养,好漂亮的一只金毛吼!西藏来的?”
  话声里带着浓重的秦岭口音,却把一双眸子,骨碌碌来回不住向人、狗打量不已。
  袁菊辰只是微微一笑。
  他的眼神儿也不闲着,一瞟之下,“盯”住了柳树下的那匹青骢瘦马。
  马鞍子等物什,都卸在地上,半旧的青鲨皮鞘子里,插着口刀。长长的刀把子,黄铜吞口,刀式修长,显非一般尺寸。
  只是那么转了一眼,袁菊辰的一双眼睛便移向别处,再不向对方一人一马,多看一眼。
  灰衣长人吃完了茶叶蛋,拍拍巴掌站了起来。
  往前面走了两步,站住脚打量着地上的大黄。忽然间大黄目露凶光,鸣地一声,露齿而威。
  这人哈哈一笑,便绕过身来,由另一面走了出去。
  在树下,他整鞍紧带,一切就绪,翻身待上的一霎,却又回过脸来。
  不期然,迎着了袁菊辰逼视而来的那股眼神儿。
  “朋友贵姓?”
  “袁!”
  “这是到哪里去?”
  看看对方没有置答,他一笑,翻身上了马背。
  长衣飘飘,马蹄践踏着一地落叶,便去了。
  大黄狗
  两旁的秋庄稼,在黄昏太阳的渲染里,显现着一种寂寞、萧条。
  三辆马车按着一定的车行速度前进奔驰。
  黄土道路上,有两道极深的车轮痕迹,马卒便是在这个痕迹之内,按一定的轨迹前进。道旁高大的榆树,形成两行阴影,每棵都似有百十尺长短,巨龙似地倒卧在两旁的旱田庄稼里。
  袁菊辰一声不吭地用小刀子削着什么。
  是刚才在亭子附近拣来的一捆干树枝子,车行无聊,闲着也是闲着,他就用刀于削成一截截的木楔子,并列地插在车窗上。
  张管事问了几回,所得的答案,仍然只是一个微笑。他也就不再搭理,拿着杆“京八寸”的小旱烟袋,有一口没一口地抽着。
  前面旱田里,种着西瓜。
  有人在瓜地里躺着。
  走在最前面的一辆车,忽然慢了下来,车把式眼尖,一眼看见前面车轮印痕里,置着两块大石头。这玩艺儿非同小可,若是懵懂不知,飞驰而过,准能把马车跳起半天,摔个粉碎。
  三辆车忽然停了下来。第一辆车上的赶车把式。嘴里骂了一声,跳下车子,在前面轮沟里弯腰搬石头,却是不知怎么回事,身子一弯下,便倒了下来。
  坐在前坐的少仆潘恩咦了一声,一迈腿跃下车辕,耳边上嗖然作响,一口飞刀直向他颈项间飞来。
  车上的李福啊呀一声,来不及有所施展,一脚踏向潘恩背上,后者身子向前一栽,“哧!”一口飞刀擦着他颈边滑了过去。
  乍见落地的这口飞刀,潘恩吓呆了。
  李福、张厚却已双双由车座上蹿了下来。
  两个人的反应几乎是一致的,身子一经落下,慌不迭向着第二辆车前飞身偎近。
  敌人一面显然已注意及此。
  瓜田里蓦地飞纵起三条人影,两口鬼头刀,一左一右,同时迎上了张厚、李福,搂头就砍,下余的一个掠身直起,倏起倏落,直向着正中马车扑了过去。
  一顶马连波的大草帽几乎完全遮住了来人头脸,衬着黄蓝布的一身裤褂,怎么看也是一个庄稼汉子,但他却是不折不扣来自大内的一个杀手。
  这一瞬,可真是险到了极点。
  张厚施展扫膛腿,“叭”一声,把迎面奔向自己的这个持刀汉子,扫倒在地,怒叱一声:“好强盗!”急向当中马车扑去。
  对方头戴马连波草帽的汉子,却已先他一步来到车前。
  便在这一霎,一条黄影,蹿自第三辆马车的车辕,随着“呜”的一声低吠,现出了大黄飞快的身影。
  谁也不曾想到,第三辆车上的那只大黄狗,却在此危机一瞬之间,现身救主。
  面对着大黄的锯齿獠牙自天而降,择喉而噬,前来的这个头戴草帽的疾劲汉子,由不住吓了一跳,猛可里一个疾翻,闪身于七尺开外,躲过了大黄狗的锯齿獠牙。
  如此一来,使张厚有可乘之机。
  带着一声怒吼,张厚的一口折铁刀,突地脱鞘而出,直向来人迎面直劈过去。
  戴草帽的这个人,显然身手不弱。
  “唰啦啦……”一条亮银鞭,随着他的转身之势,盘空直起,不偏不倚,正好迎着了张厚的折铁刀。
  张厚霍地向后抽刀。
  这人冷笑一声道:“着!”
  亮银鞭一沉猝起,有如出穴之蛇,反向张厚正中脑门上点去。
  这一手变化极快,招式毒辣。
  来人出身大内,多半是执行“暗杀”密令的“东厂”卫士。本朝自成祖后,东厂锦衣卫,甚多来自江湖草野,其间出身黑道者颇不乏人。
  眼前这人,只凭其尖嘴猴腮、满脸阴悍之色,即知其出身黑道,绝非善类。眼前这一手“毒蛇觅穴”,既毒又狠,一时之间,张厚竟似难以躲闪。
  却是,无端飞过来的这枚竹签,既快又准,尤其是不见一些声音。
  简直是毫无所察。
  “噗”地扎中了他那只持鞭的手。正当关尺要穴,劲道十足。这个人全身一震,手指松处,十二节亮银软鞭“哗”一声坠落地上,整个人便动弹不得。
  可是张厚并没有注意到对方这个微妙的变化,掌中折铁刀伺隙由左侧方向闪电攻进。
  “咔嚓!”
  一刀劈中对方前胸要害。
  大片血光涌处,这汉子便直直地倒了下来。整个过程,竟是那样的快,局外人所能看见的,只是张厚闪烁着雪亮刀光的一刀,甚至连张厚本人也不曾留意到那一支小小的竹签。
  而真正决定胜负的关键,却正是那枚小竹签。
  另一面的李福,也以“鸳鸯跛子腿”的功夫,把另一人踢倒地上。手上兵刃太岁钩倏地撩起,在对方翻身欲起的一霎,刺中了他的咽喉。
  像是猝然爆开了一朵血花般的灿烂,这个人倒卧血泊之中。
  剩下的一个持刀汉子,早已吓傻了,霍地转身就跑,却为张厚迎面阻住了去势,李福自后面赶上来,抡手一钩,便结果了性命。
  三个人、三条命,瞬息之间,全部解决。
  连同第一辆车上那个赶车的把式,现场留下了四具尸体,除了一行三辆马车之外,再不见一个外人。
  张厚、李福总算不负李老大人的嘱托,再一次维护了潘家母女此行的安全。
  鸡毛小栈
  子时前后。
  一片月光,霜也似地洒在地上,同时也照着“银杏小栈”这块年久剥蚀的四字招牌。
  一面是生满杂树的荒山野岭,一面是弯若镰刀样的一脉溪流——驿道在溪水的那一头。这一切在月光的荡漾里,显现着异常的宁静。大地沉湎,玉宇无声……
  所谓的“鸡毛小栈”吧!
  此去晋省沿途,这样的小店所在多有,只是这一家却独有着那种诗情画意。
  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小客栈竟然也有两进院子。
  第一进院子除了个可供吃食的小小食堂之外,便是两间炕房——所谓的“大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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