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残阳霜月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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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残阳霜月刀- 第1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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惨白,语声里宛如罩着蒙陇:“不用张牙舞爪……卢尊强,你到终场的时候,也不会是完整
无缺的……”
  面颊的肌肉不停抽搐着,卢尊强仇恨至极的道:“你今天必然会死在这里,展若尘,你
已经到了强弩之未,油竭灯尽的时刻,你已挣扎不了多久,我们将把你分尸挫骨,散置荒野
饲鹫喂狗,叫你死无葬身之地!”
  展若尘疲乏的道:“卢尊强,这遍地狼藉的血肉,难道还搪不住你那张狂言肆语的嘴?

  卢尊强双瞳中血光隐隐,这位鲁西一带骡马帮的总头领,业已控制不住他激动的情绪,
“钩连枪”颤晃晃的指着展若尘,他裂帛似的吼叫:“不知死活的跋扈东西,我即使拼却这
条老命,也不会容你逃出去!”
  点点头,展若尘身体有些摇摆的道:“我们都是一样的打算一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幽幽地,黄萱从她父亲身边走了过来,脸颊上挂着泪痕、她硬咽着道:“二叔,事情已
经到了这步田地,侄女身负的罪孽已是益深益重,侄女今天也不想活着回去了,只求能与这
个恶魔同归于尽,用这条残喘苟活的生命向各位叔怕尊长谢罪吧……”
  卢尊强悲昂的大叫:“萱儿一边站着,我这做二叔的还没有死,等我挺了尸你再豁命不
迟,等着瞧吧,姓展的逃不了!”
  肩、肋、腿连中九刀的铁彪,这时在地下撑起上半身,痛苦又倔强的道:“二哥……今
天我们真算丢人丢回娘……家了……这是助的什么拳,帮的哪门子场,我们功夫不济,好歹
也得落个有始有终……却不能让萱姑娘去替我们收场……二哥你务必得挺下来……我们虽说
废了一半,还能替你缠绊缠绊那姓展的……”
  右手齐腕断落的“鬼展旗”郝大山,伸直一只血肉模糊的时臂,一面倒吸着气,还挣扎
着高叫:“总是留得一口气在……也得和这厮拼个了断……二哥……我哥俩全豁上了,你可
不能羞死我们,叫我们连一缕冤魂也没脸回家啊……”
  卢尊强咬牙道:“二位贤弟宽怀吧,我姓卢的定然和他耗到底,是福是祸,是生是死,
我这做哥哥的亦必同你们一道!”
  悲哀的摇着头,展若尘沙哑的道:“业已杀成这种光景了,奇怪各位的兴致仍然还有这
么个大法……不知是你们‘杀得性起’,抑是我果真对于屠戮的把戏厌倦了……”
  卢尊强气涌如山的叱叫着:“姓展的,少来这一套自命不凡的说教,你只是一头嗜血的
野兽,一个残暴成性的屠夫,你凶狠又歹毒,好狡无比,偏还扮得清高:讲得悲悯,如果天
下果有罪大恶极之徒,展若尘,那人则非你莫属!”
  小心的,缓慢的作了几次较深的呼吸,展若尘目光平视——像是凝注着虚冥中的什么,
他低沉的道:“卢尊强,你们还不就此收场,难道说非得等到死光死绝了才肯罢手?”
  “咯崩”一咬牙,卢尊强大吼道:“就算我们死光死绝,姓展的,你也必然不会是个活
人了!”
  郝大山在激愤的嘶叫:“展若尘,你他娘即便认了命也不叫冤,至少你已本利捞足,我
们这多人伴你上道,莫非还会屈了你!”
  铁彪也似横了心,奋力挣扎着挺立起来:“我姓铁的……几十年江湖,水里来,火里去
,掉皮掉毛的事都不多,如今却叫你戳了个混身刀眼……展若尘,算你行,我这条残命,也
就烦你一并收了去吧………
  展若尘喃喃的道:“看来我说得不错——这一道,的确是要玉石俱焚了。”
  “钩连枪”一摆,卢尊强凛烈的道:“你不怕死,我们还有什么怕的?”
  坐在那里痛得一张红脸透黄的上官卓才,此刻提着一口气,龇牙咧嘴的搭上腔道:“我
说卢兄,姓展的这条命,任是怎么摆弄也不能让他活着出去,但再次圈杀,可得谨慎点儿…
…姓展的业已是隔着打横那一步不远了,大伙瞧他吧,全身裂肉透骨的伤口,血流得似水流
,就算他是铁打的金刚,也禁不住这般折腾法……”
  身上的伤口突起了一阵痉孪,上官卓才强忍住那种撕裂般的痛楚,他光秃的脑袋上沁着
油汗,又嘘着气往下说:“所以么……咱们再朝上圈的辰光,就得采用远攻游斗的法子,他
使的是短家伙,但身手欠灵,便难以伤人,大伙别愣向上凑,远着点围着打,光是干耗,也
包能将姓展的耗垮!”
  微微颔首,卢尊强道:“对,上官老哥说得有理,我们就这么办!”
  上官卓才的嘴巴翁张了几下,艰辛的挤出一丝笑颜:“只是……卢兄,在橹倒姓展的时
候,可别太快结果他,总得留他一口气在,好让兄弟我也报报这一箭之仇……”
  卢尊强冷峭的道:“我会记得,上官老哥。”
  “霜月刀”的刀锋在展若尘的手上闪烁着熠熠寒光,如秋水映漾,但是握刀的手却曾被
浓稠的血渍沾染,刀的冷森,血的腥气,混合起来便形成一种让展若尘极为熟悉的味道;这
样的味道,他已闻嗅了许多年,无可否认的,他也并不喜欢这种气息,其中包含了大多的冷
酷与残暴,尖锐与生硬,这和他的心性所悦未见相衬;然而,现在他却不由对这股气息有所
眷恋了,因为他不敢确定,今天以后,他是否尚有机会再度体验刀和血的气味,那固然是冷
残,是尖硬,可也表示着一个人的感觉一活着的人才会具有的感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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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残阳《霜月刀》
第六章 金家楼主

  踏前一步,卢尊强一双眼死盯着展若尘,“钧连枪”斜指向地,嘴里低叱:“圈起
来!”
  于是,黄渭门下的十余名弟子立时又采取了包围的阵势,那五位白绫早化蝴蝶翩飞的仁
兄;却纷纷自靴筒里拔出了银亮的匕首;一个个横眉竖目,看上去倒也虎虎生威,不似刚刚
才翻过跟头的模样。
  黄萱半跪在地下,挟持着受创甚重的老父,两只眸子却紧张又焦虑的注视着斗场,她十
分明白,现在,可真是报仇的最后机会了……
  “卷地龙”上官卓才咬着牙叫道:“小心,远着点,少朝近处凑,耗死这王八羔
子……”
  展若尘苍哑的一笑道:“上官二爷,你歇着吧,犯不上这么过份热心,命是他们自己
的,他们会晓得如何进退应对……”
  上官卓才慢慢的道:“你不用俏皮,姓展的,待会就有你消受的了,且看我一板斧劈开
你的脑穴!”
  展若尘道:“我不会忘记,”留得一口气在’,让你来报这‘一箭之仇’
上官二爷,只要到时候你还有力气抡得动你的家伙就行了!”
  上官卓才重重一哼,尚没有来得及回话,卢尊强已倏然发难——他的“钩连枪”凌空飞
指,冷芒凝成一道半弧,又猝而蓬散为寒星碎瀑,罩卷敌人!
  展若尘寸步不移,“霜月刀”的光焰连串迸射,疾猛冷锐,宛若炸开的一颗花炮的火树
银花,金铁撞响之声震耳扬起,卢尊强的人已腾掠丈外。
  闷不吭声的,三柄利刀加上一条三节棍,从展若尘身后挥到,展若尘反手抖腕,距离有
七八尺,那片飞散的晶芒冷电已逼得四名偷袭者仓皇急退。
  “霜月刀”的光华便这样一簇簇、一蓬蓬、一溜溜,或是群聚,或是单射,做着准确又
狠厉的攻拒,包围着展若尘的十多个人,就没有任何一个能够擅越雷池!
  自然,展若尘也是极为痛苦,极为艰辛的,可是他却只有硬挺着斗下去,这场血战,谁
先躺下谁就败了,而对方的失败,未必然是生命的终结,他却不同,一旦他倒下去,他就永
远不能再站起,所以,他仅有熬着,耗着,一面竭力思索脱身之计,他何尝不清楚,像这样
缠斗下去,便真会应了上官卓才的话一光是干耗也都耗垮了……团团打转,抽冷子出手的人
们,又再经过片刻的胶着后,两名大汉突然滚地暴进,一条打节钢鞭,一对虎头钩,猛往展
若尘的下盘招呼。
  同时,四条人影腾起半空,鹰隼般由上扑落。
  刹那间,展若尘心头涌起一股暖暖的欣慰感——到底,还是对方先“熬”不住了!
  他仍然没有移动,只是右臂从下朝上,划过一条青森森的虹带,这条虹带由无数次的刀
刃所形成,仿佛凝固了永恒,沟通了生至死的过程,于是,六声惨号便变为一团凄怖杂乱的
血影,六个人分别摔跌向六个不同的方位。
  瞬息前,这六个人是活的,瞬息后,这六个人已成为六具尸体一成长的艰难,与毁灭的
简易,那是一种怎样可悲的对比!
  更快的一条身影纵掠,寒芒一抹,在展若尘的努力侧翻下擦过他的额角,带起一溜血
滴,而他似若不觉,刀尖“嗡”声颤荡,千百光练流曳交织,那掠出的身影在悬空中猛的摇
摆,同样洒着热血落地!
  跄踉不稳的抢着步子,那人是卢尊强一他背后纵横交错着七条血肉模糊的刀口,人未回
身、已嘶哑疯在的吼叫:“冲上去扑敌”
  五名“白绫门’的弟子匕首闪动,矫健的跃扑上去,展若尘身形碎翻——鲜血也随着他
的动作洒滴——而他身上的血尚未沾染于地,“霜月刀”的芒彩已幻异的透射进五名“白绫
门”弟子中的三人胸膛!
  斜刺里,一柄大砍刀如此凶猛又毫无征兆的劈下,展若尘噎着气回旋五步,当头一面银
旗又已似一股狂风般卷到!
  “霜月刀”吞吐十一次,十一道青光汇为一抹,银旗连连扬荡歪斜,展若尘也摇摆着退
出了五六尺!
  是的,那是企图以残存之力作死击的铁彪与郝大山哥儿俩!
  厉啸声宛著鬼位,卢尊强再度飞扑而来,粗短的“钩连枪”与他的形体成为一条直线,
枪前身后,如虹贯日!
  喘息着,展若尘并在急剧的呛咳,但他双目不瞬,“霜月刀”斜举向天,他已决定——
这一次,不管自己会受到何种程度的伤害,也必然不让卢尊强幸免!
  当两个人的距离在须臾间接近的时候,当人们似已预睹及血溅脏溢的辰光,那突兀的变
化便宛如人间世上永不可测的异数般发生了——一道弯月形的森蓝弧光,猝而响着尖锐的声
音出现,只在那“唆”声倏入人耳,只在那弧光才映的同时,它又已转旋着飞绕回去。
  它只这么一闪,便把两个正待作生死之搏的人隔开——卢尊强怒啸着侧滚丈许,展若尘
也被生生逼退几步。
  于是,大家的目光急忙望向那抹弧光归回之处,这一着,在场的每个人都顿时僵窒住
了,极度的意外加上极度的惊疑,就像他们在大白天里见到了鬼门启开!
  是的,真有点像鬼门启开的味道,连展若尘都不禁冷汗洋洋,背脊泛凉,一颗心猛往下
沉……路旁的斜坡上,一字排开五个形象鸳猛魁梧的大汉,他们是一式黑中黑衣,肩后斜插
“双刃斧”,腰板罩上别着“角柄短刀”,胸前两排密扣——“长春山”“金家楼”的人。
  但是,令人恐惧又惊疑的不只是此情此景,突然来了“金家楼”的人,而是站在那五名
彪形大汉前面的一位老妇人;这位妇人约莫五十出头的年纪,浓密却微显花白的头发在脑后
挽成一个软譬,簪髻的却是一根五寸长的蛇形黑木管;她的面庞清瘦而白皙,生着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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