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残阳霜月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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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残阳霜月刀- 第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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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连你娘的十分之一神髓都没有得到!”
  金少强焦雷般叱喝着,旋飞中,剑芒连连穿射,势疾劲强,打眼一看,像是一圈带着芒
刺的光环朝内明灭不定的快速流泻着冷焰,虚实至换,轮番闪掣,隐隐然竟有些风啸涛乱之
声!
  而那人只是右手随身做着小幅度的移动──细细的动作,已似涵括了天地,他微圈的举
手垂腕,青光便暴现暴缩,每在那一点青芒的隐现里,金少强贯以全力的刺戮就都被破解无
余。
  人家犹是半步未曾挪过!
  骤然愤怒的狂吼,金少强冲天腾起,却在身形掠空的同时又倒射而回,身体急速滚动,
挟着纵横四溢的剑光刃芒,兜头罩向敌人。
  那人就在金少强扑落的同时暴起九尺──快的令人们的视线不及追摄,好像他本来便在
腾起九尺的那个空间,也就是金少强的顶上。
  目标突然失去踪影,金少强在惊恐之下努力扭身拧腰,反手二十六剑有如一面扇,往后
反卷,那抹青莹莹的光晕便在这时炫目夺神的流转穿刺,金铁交集声宛如密集的花炮,扇弧
形的剑幕立时波散破灭,金少强沉闷的噎窒一声、跄踉落地,他抢出几步,又摇摇摆摆的坐
倒。
  那人站在六尺之外,毫无表情的看着金少强,神色仍是那么落寞、萧索、带着一点厌倦
……
  噎呕了几声,金少强随即呛咳起来,他的胸膛上是一片刺目的猩红──血是滚热的、浓
稠的,每在他呛咳之际,便一阵一阵往外冒涌。
  银袍很快就被血染透,顺着他的袍角往下滴,他坐着的地面四周,也就渐渐形成了一圈
漉漉的湿痕,紫褐透赤的湿痕。
  极力提住气,金少强的脸色透着蜡似的干黄──仿佛他原来的神采与容光全在这一刹里
被抽尽吸跑了──他翁张着嘴唇,凸瞪着两只枯涩呆木的眼球:“看……看……你……你让
我……看看……”
  那人走近了些,低沉的道:“你是说,你要看那件取你性命的东西?”
  微微颔首,金少强的面部肌肉在往上抽紧:“正……是……我……要看……看……”
  那人伸出右手,陈;日阔大的袍袖轻轻一拂,就像魔法似的,他的手上已握着一柄刀,
那是一柄长度只有一尺半的刀,宽度约是一掌,刀锋呈现极其均匀优美的弧线,而刃质的本
身更是完善的无懈可击。它泛闪着那种单纯得毫无杂色的莹澈青光,光的来源是刀刃的表与
里,看上去,似是半透明的一泓秋水,又似霜凝寒聚的月弧,不用探展,刀身的光波便已时
时流动闪烁,看上去,这刀像是活的。
  握着纯钢上反缠以褐色牛皮韧条的刀柄,那人柔和的道:“看见了?”
  金少强的眉心紧结,似在苦苦思索一个问题,一个他面曾记忆,此刻却有些恍惚迷乱的
问题:“这……刀……我……好像有些……熟稔……我……我以前……没见过……但……我
……我必曾听人……提起……”
  那人叹了口气,道:“‘霜月刀’,金少强。”
  整个身体猛然痉孪,金少强的双眼凝定了一点──那陌生人的脸上──他剧烈的呛咳着
,五官扯动:“是……是……‘霜月刀’……你……你……是‘屠手’……展若尘?”
  唇角浮起一抹悲苦的笑,那人──“屠手”展若尘沙哑的道:“不错。”
  金少强忽然噎着声笑了,他尽量想笑得响亮些,但他却办不到,发出的笑声窒闷幽凄得
宛若在哭:“好……好……展……若……尘……我……我……我看你以后……怎生……来对
抗……金家楼……全力报复吧……”
  展若尘悒郁的道:“我已经说过,能不能是一回事,敢不敢又是一回事,金少强,你不
要认为我会向‘金家楼’的势力屈服,就如同你也不曾向我屈服一样!”
  脸孔又在一阵扭曲,金少强的两眼瞳孔开始扩散,逐渐变得空茫而呆滞了,他抽搐着,
抖索着,逼下喉间呼噜呼咯的发响,挣扎道:“展……若……尘……我……有……一句话…
…要……要告……诉……你……”
  又凑近些,展着尘轻轻的道:“你说吧,我在听。”
  挺着上半身,昂起头,金少强的声音都已低得到了几乎是耳语:“我……要……说……
的……是……你……你果然……是个……真正……的行家……杀人……的……行家……”
  不待展若尘再讲什么,金少强已叹息似的吐了口气,歪着身子往一边侧倒,他的两眼,
仍是睁着不闭的!
  伸手抚合了金少强不瞑的双目,展若尘有些怔忡的呆立了一会,直到那边一声呻吟,才
突然的惊醒了他。
  于是,他赶忙上前探视翁申义夫妇及那孩子,又迅速掏出身上随带的金创药,先为这饱
经折磨的一家老小敷抹包扎了,这才一个一个抱他们上了篷车。
  孩子的伤虽说只是去了一只连着大片颊肉的耳朵,要不了命,但创痕尤深的却是孩子心
灵上的,孩子在车上沉沉的晕迷着,好可怜。
  翁申义好歹挨的是阵毒打,不轻,身架骨却完整无缺,他那老伴可不比他这么幸运,翁
李氏的一只右手,齐腕切断,只剩下一丝筋肉还吊连着,人早晕了过去。
  展若尘暂且为她止血上药,连着断手一同包扎起来,他明知翁李氏的这只手废了,却也
想找个好郎中碰碰运气看。
  把散弃四处的杂物收拾好堆上了车,展若尘赶着马儿上道。
  篷车在路上不稳的颠簸着,车轮转动,“呼隆”震响,他才行出去没多远,隔着前座的
窗帘布已被一只人手颤巍巍拉开,透出的是翁申义那嘶哑屠弱,却显得十分激动的声音:“
恩公……恩公……你叫我们全家老小……如何来报答你所赐的恩德!”
  没有回头,展若尘淡淡的道:“你躺着吧,我赶车到前面‘骆家口’,找个郎中替你们
仔细疗治伤处,别的事你就不用再记挂了……”
  攀紧了篷柱,翁申义喘着气道:“恩公……你是我们翁家再生的父母……重造的爹娘…
…恩公,往后的这半辈子……全是恩公的赐予……尤其令我夫妇感激涕零的是……你更成全
了我们翁家的这条根……子秀这孩子……乃是我们唯一传继香烟的骨肉……”
  眼睛望着路,展若尘道:“我并没有多做什么,只是在尽一个人的本份而已,你不要说
的这么严重,除了我,别人遇上了也会像我这样,此事过后,你忘了吧……”
  青紫浮肿的面孔上是一片虔诚的,发自肺腑的感激与崇敬,翁申义沙哑的道:“恩公…
…我们要用这一生,要翁家子子孙孙每一代延续的长子来供奉你的长生牌位……来报答你的
恩德……恩公……请你多少接受我们一点心意……”
  展若尘低吁了一声,道:“你别折磨我了,人与人之间原该有点同情心,这点同情心的
,值不得如此小题大做……”
  翁申义恳求着道:“不要推拒我们于千里之外……恩公……你就让我们稍稍心安一点吧
……你不能再对我们施以如此浩荡的恩惠之后拂袖而去啊……那会使我们终生愧疚的……”
  轻挽着缰绳,展若尘微皱着眉头道:“再说吧……”
  透了口气,翁申义仍在支吾:“恩公,大德如天……好歹,也让我们侍奉你这一世
  展若尘苦笑了:“我还没有老掉牙无以维生的时候,你别看我这副模样潦倒寒伦,这只
是我不善穿着打扮,其实,我还不算太穷,至少混生活尚不成问题!”
  翁申义赶忙解释:“不……不……是恩公,你千万别误会……我……我是……除此之外
,不知尚有什么更适当的表达谢忱的方法……”
  展若尘道:“有,不再提起,你就算报答我了。”
  翁申义惶惑的急叫:“恩公!”
  摆摆手,展若尘道:“路烂,车子颠的很,你身上不便,能不能先躺下?这些闲事以后
再说,我又没有跑,你急什么呢?”
  唯唯诺诺,翁申义只好放下窗帘布缩了回去,展若尘摇摇头,自己朝自己发出一声无奈
的感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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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残阳《霜月刀》
第三章 泣血诉恨

  摆脱翁申义这一家人的苦苦挽留不是一桩容易的事,但展若尘总算好歹挣了出来,不过
却无奈的留下了后会的日期。
  往往,挚诚与善意有时候也是一种莫大的负担。
  展若尘杀过了许多人,也救过许多人,生死之间,在他看得极为平淡,他坚持的只有一
点……生与死的内涵。
  救人在于他的良知,正如杀人在于他的正义感,他救人不思人报恩,杀人也不惧人报仇
,只是,他不得不承认,流血大多了,会兴起一种精神上的疲乏,一种情绪上的厌倦,阴阳
两界的轮转是如此平易而迅速,时常使得他对于活着的感受也淡泊了。
  “屠手”是人家对他的称呼,白骨上抹着鲜血往上叠架,他站在顶层,眩惑于那一片茫
茫的将来及过往,多少年了、他总觉得人生竟是这般愚蠢、生硬,与虚幻……离开“孙家埠
”,他是朝往南的方向走。
  不是南方的繁华与秀丽吸引了他,表面上的理由,他是去探访一位老朋友,实际上,飘
零的日子,永远就是那样游荡的,况且,这是他“受戒”三年期限的第二年,这三年中,他
有着“积德修心”的承诺一对师门。
  杀戮太重,在对神道的敬凛心理上说,是有违天和的,而某些人更出于慈悲本性更语为
罪大莫焉了──不论是在一种什么样的理由下,生命不是遭到自然的死亡,便是许多讲求悯
厚之德的人所不能忍受的。
  展若尘的大师兄便是一位这样的人。
  他的师父早逝,师门一脉相传,也只得他师兄弟二人。他的大师兄刚正不阿,严肃方直
,尤其崇尚恕道,勤修忍德,最看不得动辄流血,起手夺命的行径;展若尘的作风,自然引
得他大师兄痛心疾首,怒不可遏,于是,便以承位于师的掌门身份,严格责令展若尘受戒三
年,在这三年中行善积功,以赎杀孽。
  展若尘不得不遵,只是,观念不同,看法也即逊异。在展若尘认为,屠戮邪恶以全善良
,也未尝不是一种“行善积功”的手段,是以这些时日来,他的“霜月刀”免不了仍沾血,
不过,顾虑之下,次数就少得多了。
  顺着官道,他一个人不紧不慢的往前走,步履安详而从容,肩上挂着的灰布小包袱,便
也颇有韵律的轻轻摇动着。
  天色有点阴沉,道路上也没有什么行旅来往,静荡荡的,透着几分寂寞的意味。
  展若尘走着,不禁在想,他这一生,约莫就和这条路上的情况一样了吧、永远是孤伶伶
的独个儿在倘祥流落。
  不,并不是他一个人在放单,路后头,隐隐传来一阵铃当的清脆音响,这阵音响中还夹
杂着悠悠的蹄踏声,越来越近的飘向背后。
  展若尘向路边靠了靠,没有回头看。
  有什么好看的呢,横竖也只是个人罢了。
  铃当声从他身边响了过去,带着一股子香风──幽幽的,如兰似麝的香风。
  展若尘本能的吸吸鼻子,移目注视,嗯,竟是个穿着桃红袄裤的大姑娘,大姑娘侧身骑
在一匹青毛驴背上,悬在驴脖子下的一串铜铃儿沿路响着往下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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