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残阳霜月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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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残阳霜月刀- 第4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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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八眉,益发显出那种令人感到不快的哭丧劲道……这一位随同鲁胖子到来的朋友,展若尘
并不认识。
  来到粮堆之前,鲁胖子轻轻击掌两次,同时压着嗓门低呼:“谢老二,谢老二,你还在
上头么?”
  自粮堆顶上露出半张面孔来,谢宝善哑着声道:“不在这里,我还能到哪里去?”
  黄沉沉的光晕下,鲁胖子那张油脸上掠过一抹狠厉又寡绝的神色,他回过头,向身后的
瘦长人物微微点了点头。
  那人面无表情,一双细长幽冷的蛇删然透出两股漓漓血彩!
  上头,谢宝善犹在说话:“鲁胖子,你和谁一起来啦?我这就把梯子放下来。”
  不等鲁胖子有所回应,那人已冷森的升了口:“用不着梯子了,谢老二!”
  “二”字犹尚冷冰冰的飘漾在周遭沉寂的空气中,那人已鬼魅也似升空浮起,毫无声息
的落在谢宝善身边。
  谢宝善不由吓了一跳,等人定下神来,仔细向来人脸上一瞧,立时嘿嘿笑了:“我道是
谁,原来竟是三当家的心腹近卫郝成锦郝兄,想不到想不到,连三当家这么贴身的人,居然
也是我们这边的同伙,郝兄,约莫你就是直接调遣鲁胖于的那位了?”
  这郝成锦一张马脸僵硬得像是石塑木雕,他双目平视,平板的不泛一丝人味道:“不
错,我是郝成锦,谢老二,如今你算是知道我们是同伙了,也知道鲁胖子乃是直接受我调遣
了的!”
  连连点头,谢宝善犹在那里拉近乎,亲亲热热的道:“我又不是白痴,我说郝兄,此情
此景此地,这一照上了面,你还会是别人么?郝兄,记得只在上月,你才替三当家到我那里
支领了二百两银子外帐;尚是我亲自点交给你的呢……”
  郝成锦阴沉的道:“不错,是你亲手点给我的。”
  搓搓手,谢宝善又道:“你大约不会忘记,当时我还留你坐一会,并且替你沏了碗茶,
那可是老夫人,呃,老大婆自用的极品香片哩……”
  郝成锦木然道:“我不会忘记。”
  谢宝善眉开眼笑的道:“郝兄,那时的情景宛在目前,也不知怎的,就觉得你看起来顺
心投脾胃,呵呵,现在才知道,咱们乃是一条路上的伴当哪,早就该亲近亲近了……”
  郝成锦生硬的道:“你说完了么?”
  谢宝善忙道:“我们是老弟兄,老伙计,更是同甘共苦,齐力奋斗的党朋,便有三天三
夜,也说不完这和衷之声呀,不过眼下不是时候,且待将来成了大功我们再好好聚晤一番,
郝兄,但有一件事我得先向你点明,也是示警——”
  郝成锦眉目不动的道:“不必再废话了,谢老二,有你这种料在,我们非但成不了大
功,只怕上下一窝子都得砸在你的手里!”
  呆了呆,谢宝善道:“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郝成锦森冷的道:“一棵树,若是有了虫蛀的征兆,就聊早把虫蛀的部分砍除,人身上
开始生长疥疮,最好的方法也是将疮生的腐肉剜掉,这样做,才能避免危害到更重要的根
本,谢老二,现在你明白我的意思没有?”
  谢宝善倏然之间变傻了,他额头冒汗,眼皮子不听控制的跳得又急又快,翕张着嘴唇,
他极为吃力的喃喃道:“郝兄……呃……你是说……你是说……要……要……”
  郝成锦僵木的道:“是的,要杀你灭口!”
  脚步踩在粮包与粮包的间隙上,微有起伏的边口,使谢宝善的身子有些摇晃不稳,他口
干舌燥,尤其压不下的是心口那股子悔恨与惊怒,瞪着眼,他咬牙道:“我并没有犯错,姓
郝的……我一直都是这么卖命卖力的听你们使唤,受你们差遣,你们岂能如此绝情绝义,只
因对方怀疑到我身上便待干掉我?!”
  郝成锦阴鸯的道:“谁叫你不小心,露了破绽而让对方有了线索可寻?我们要切断对方
的线索,便只有运用这个最干净快当的,也是唯一绝对有效的方法!”
  谢宝善激动的道:“这还算是些人心么?你们的天良何在?我之所以露了破绽,也是为
了执行你们交付于我的任务,为了听从你们的指使行事,一旦遭至对方疑窦,你们就该维护
我,设法救助我才是,又怎能以这种卑劣恶毒的手段来糟蹋我?!”
  郝成锦酷厉的道:“大局为重,整体为先,谢老二,这是牵扯到多少条性命的事,在我
们的目的达成之前,你露了底,便只有一死以谢罪了!”
  瞑目切齿,谢宝善愤极低吼:“我谢什么罪?我替你们挡风受险,跑断双腿;半点好处
没沾着,如今你们却要取我的命,娘的个皮,你们都是哪门子人熊?你们想造反;要谋叛,
当初拖了我下水,眼前又把我当成累赘,一脚就待踢我向鬼门关?别做得好梦,我谢二爷可
不是省油的灯,好歹也得和你们这干狼心狗肺的东西耗上一耗!”
  郝成锦凄凄的一笑:“想不到你这老小子平时看着温吞吞要死不活的,却也有几份拗
性,谢老二,你不妨试试看,你用什么法子来和我们‘耗’?”
  突然惨厉的笑了起来,谢宝善扭曲着一张干黄面孔道:“我用的法子是你永远也想不到
的,郝成锦,我是玉石俱焚,大家全砸,我他娘豁上这一身剐,也得拉着你们替我垫背!”
  郝成锦不屑的扬扬眉,道:“就凭你么?”
  谢宝善猛一挺胸,情态悲壮:“就凭我!”
  堆积的粮包下面,鲁胖子是又急又不耐,他仰着粗短的脖颈,低促的向上头招呼着:
“我说郝老哥,得快点啦,仓房里睡着的那几个虽是我的人,但却得提防外边哪一个闯进
来,事情人了眼去,可是麻烦无穷哩……”
  冷冷的,郝成锦道:“我晓得,这就到时辰了。”
  谢宝善往后倒退,又愤恨不已的朝下喊:“鲁胖子,我操你的血亲,你这个昧良心的歹
种,你竟不帮我圜转几句话,更且唆使他们来害我,你要遭天打雷劈啊你!”
  鲁胖子在下面重重的道:“郝老哥,下手吧——”
  郝成锦的动作好快,眼看着谢宝善已退出四五步远去,他只身形轻挥,人已到了谢宝善
的侧面,他没有使用任何兵器,双手急合,已叉上了谢宝善那细若鸡颈般的可怜脖子!
  不错,他是要生生扼死这位司帐先生。
  在郝成锦那巨大粗长的强劲双掌将要合拢的瞬息间,谢宝善只来得及吐出两个字音:
“救……我!”
  于是,房顶的气窗上,黑影暴闪、几乎在那条影子闪晃的同一时间里,郝成锦已摹的挫
腰腾开,他的面孔半转,在低微灯火的一刹映照下,浮漾着痛苦又惊恐的表情,但他的反击
也极为快捷,掌挥如电,脚起翻蹦,可是,黑影刚拔出自郝成锦左腰肌肉的一只血污右手,
已赶在对方的任何动作之前,“吭”的一声戮中郝成锦的“晕穴”!
  当郝成锦双眼上翻,全身委顿的顷刻,那黑影已顺势扶住郝成锦的身体,十分轻悄的将
这位仁兄摆平卞来。
  当然,这抹闪击矫健的黑影,就是早匕蓄势待发的展若尘——他等待这个麝,已经很久
了。
  谢宝善也半瘫了似的跪在包上:一边用双手抚揉着自家的脖颈,一边尚在不停的直喘粗
气;方才郝成锦那一握,虽然甫始发力便被消卸开去,却也差点扭断了谢宝善这根软弱的脖
子!
  展若尘冲着惊魂未定的谢宝善微微一笑,这一笑,却险些令谢宝善悔死愧死!
  光度阴暗的粮包下面、鲁胖子尚不知道上头业已发生了巨大的,完全与他预料相反的变
化,犹在抑制着嗓门不停的催促:“妥了不成?郝老哥,你就爽脆些,给他个痛快吧,别再
磨着逗乐子啦,辰光不早,办完了事还得找个隐密地方掩埋哩……”
  于是,展若尘从粮包上的另一个方向掠了下去,一转身,已来在鲁胖子背后。
  跺着脚,鲁胖子又在焦急的哺咕着:“娘的,老郝做事真叫黏缠,还不加把劲料理清
楚,尚在卖弄他的哪门子三脚猫本领?”
  展若尘一伸手,捏住了鲁胖子那双肥厚多肉的右耳,同时轻轻的道:“姓鲁的,你们这
出戏唱完了,现在应该由我轮上啦。”
  鲁胖子大大一愣之下,脑筋尚未拐过弯来,他本能的扭头抬手推挡,边凶猛的低喝:
“是哪一个王八蛋开这种无聊玩笑?还不放手?看我捶扁了你!——”
  展若尘当然不放手,不但不放手,反而两指加劲狠狠扯带,耳朵是肉做的,鲁胖子不由
痛彻心脾,“哎”“哎”连声的顺着扯带的方向侧歪过去!
  展若尘低沉的,但却歹毒的道:“你给我老实点,姓鲁的,你以为我是在和你闹着玩?
我会先撕下你这只耳朵,再活活扭断你的脖子!”
  惶惧迷恫中的鲁胖子,歪着上身,偏着脑袋,只好努力移动眼珠的角度斜斜注视拧着他
耳朵的展若尘,口里却在慌张的道:“喂,喂,你到底是谁,大家有话好说,这个样子该多
难看,帮帮忙,你先松松贵手,我的耳朵快要被你撕掉啦。”
  展若尘冷清的道:“耳朵掉了事小,脑袋掉了才叫麻烦,鲁胖子,你认命不认命?”
  满脸渗浮着油汗,鲁胖子毗牙咧嘴的道:“这位——呃,朋友,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便
叫我认命,总也该叫我明白为了哪挡子因由啊……”
  展若尘缓缓的捏着鲁胖子的右耳,把对方转到可以看清自己的位置——当鲁胖子堪堪站
直了腰身,就猛不防一脚飞踢展若尘的小腹!
  “好胖子!”
  展若尘低吼一声,却半步不移,也没有任何格举的动作,仅是把捏着对方右耳的左手猝
往旁带,鲁胖子已杀猪似的惨号着仆翻就地——那只耳朵血淋淋的脱离了它原来的生长部
位,拈于展若尘的双指之间!
  七脚的弹蹴看上去只是一次极快的伸缩,展若尘陡然将鲁胖子肥大的身体踢得在地下连
连翻滚,血水迸扬中,可怜鲁胖子就似是一团死肉,连挣扎呼叫的力气也被这一抡踢就给踢
净了!
  仓房那边的隔问里,这时已响起了惊疑的喝问声,跟着是木板的响动声及金铁的碰击
声,更有燃亮的灯火映现——显然,他们的打斗噪音已把守仓的其余那些人惊醒了!
  展若尘一把抓起业已晕迷不醒的鲁胖子,腾身跃上粮堆之顶,又使另一条手臂挟住了瘫
在那里的郝成锦,然后,他冲着那张惶失措的谢宝善叱道:“从后面搂住我的颈子,搂紧
些,快!”
  谢宝善颤巍巍的爬起身来,抖着两条手臂围住展若尘项颈,边惊凛的道:“这……这是
做什么!”
  展若尘冷硬的道:“叫你尝试一下腾云驾雾的滋味!”
  一个人担负着三个人的重量,不论展若尘的劲力是多么沉浑,气脉是如何悠长,那种形
态总是怪异可笑的,但他奋起潜势,暴掠向前,有若一阵旋风般卷过仓房的中间,夺门远扬
而去!
  当守仓的几个汉子踉跄启门查探,一双双惺松睡眼中,也只是骇然又模糊的留下一大团
黑忽忽的影像而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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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残阳《霜月刀》
第二十七章 循流渊源

  不知道“大金楼”里有多少像这样隐密又无备的复壁夹层或是机关暗室,但这一间却是
极为安全牢靠的一这是一问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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