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裹娇 作者:尤阡爱(晋江vip2014-05-23正文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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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裹娇 作者:尤阡爱(晋江vip2014-05-23正文完结)- 第2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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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纪展岩摇摇头,打了个手势:“不是这样。”

    慕勉看不懂,紧紧抓住他的胳膊,情急地问:“他到底在哪儿?”

    纪展岩比划:“你再这样下去会病倒的,先跟我回去。”

    这次慕勉大致明白到他的意思,坚决不肯:“我不走,没有等到他来,我是不会走的!他……他是不是故意避着我?躲在哪里了?”

    她眼神中闪动出强烈的希冀,就像灰烬中一缕未灭的残火,微弱却是灼灼生亮,而其中隐含的绝望,悲伤,执着,令纪展岩不由自主地一震,总觉得那个时候,仿佛只要有一个不小心,她就会死去了。

    他摊开她的掌心,用指尖在上面一笔一划。

    “是他……告诉你……我在这里的……”慕勉慢慢念完,木无表情的脸上,忽然露出一抹极其自嘲的笑意,纪展岩看到她眼底的光,宛如被扑灭的火苗,开始快速黯淡下去,下意识抓住她,而慕勉娇躯一软,整个人陷入昏迷不醒。

    做了一个十分漫长的梦,小时候的她,腰系朱绦,身穿素裙,而慕沚一袭雪衫,拉着她在园子里快跑,她小脸红彤彤的,大大的乌瞳里,除了他,什么也看不到,慕沚一回头,她就笑,笑得那样甜,那样灿烂,似乎想把心底所有的喜悦,都呈现在脸上,只对着他。

    前方弥漫起一片白雾,慕沚像被吸引了似的,忽然松开她的手,一步一步朝前走去,她呼喊,慕沚也没有回首,她想追上去,但脚前不知何时出现一个断崖,掉下去,便会粉身碎骨,她急得哭起来,用手抹着眼泪,大声嚷道:“哥哥,我怕……不要丢下我。”

    慕沚仿佛惊醒,终于止步转身,一张清容在雾气笼罩下显得模糊不清,他伸出一只手,想要去找她,但层层迷雾宛若一条条袅娜的蛇缠绕上他的全身,挣扎不能,他如同融化在白雾里,渐渐消逝不见……

    哥哥!

    慕勉猛地睁开眼,魂飞魄散一样躺在床上,纹丝不动。耳畔响起秋渡欣喜的声音:“夫人,夫人,小姐她醒了。”

    慕夫人匆匆赶到旁边,握住她的手:“勉儿……勉儿……”

    慕勉眼珠子动了一下,朝她的方向移来,嗓音听上去沙哑不堪:“娘……”

    慕夫人挥手,秋渡忙去倒水,慕夫人泫然欲泣道:“勉儿,你醒了就好,真是吓坏娘了。”

    慕勉神智尚未恢复,不明所以地问:“我怎么了……”

    慕夫人用帕子拭了拭眼角:“你还说,这么冷的天气,你一个人跑到山上做什么?当时又下着雪,幸亏被展岩找到你,否则你叫娘如何是好啊。”

    “展岩……”模糊的记忆,破碎的人与物,在脑际间渐渐拼凑清晰起来。

    慕夫人解释说:“那日展岩正好奉谢谷主之命,出谷到府上送药,你不见了,急得家里人四处找你。”

    慕勉瞳孔一凝,挣扎着坐起身,她这样子,着实把慕夫人吓了一跳,惊慌地问:“勉儿,你怎么了?”

    “娘……哥哥呢?”或许是躺了太久,眼前一阵晕眩,慕勉不得已抓着她的手臂,若不是身子虚弱,恐怕早就下床冲出屋去了。

    慕夫人还当什么,不由得松口气,甚觉无奈:“你这孩子,才一醒,就想着找你哥哥。”

    慕勉抿着嘴,焦急地朝外望了望:“他来看过我了吗?”

    慕夫人心疼地将她的乱发捋到耳后:“勉儿,你爹跟你哥哥,已经前往栖霞湖到你叔伯那里去了。”

    慕勉以为自己听错,视线都来不及收回,空空落在某一点上:“去我……叔伯那里……”

    慕夫人看着满脸呆怔的她,叹口气:“你哥哥最近的状况你也知道……栖霞湖那里依山傍水,环境安谧,你爹想着带他去那个散散心也好。”

    慕勉声音莫名发抖:“是哥哥……提出来的?”

    慕夫人颔首,总觉得她这一病,整张小脸都削瘦了一圈,将她轻轻揽在怀里:“沚儿之前胡闹了一番,如今许是想明白了,有你爹跟你叔伯在身边,我也放心了。距离武林大会仅剩下一个多月的时间,之后他们就会直接前往浮罗山庄。”

    慕勉靠在母亲怀中,目光呆滞,面无表情,好似被夺走心魄的傀儡娃娃。

    慕夫人以为她不高兴,连哄带劝道:“娘知道你也想跟去,可你当时病着,整个人烧得跟个小火球似的,怎么唤都唤不醒,这才没有办法,让你爹跟你哥哥先行去了。”

    在慕夫人察觉不到的角度下,慕勉嘴角勾动,划开一条轻嘲的弧度。

    不是没有办法,而是慕沚故意选择在她病重的时候离开,他说完那番话,甚至不肯再见她一面,不肯再留下一句话,就这样决绝地走掉。

    他曾经答应她,一定会带她参加武林大会;他曾经答应她,无论胜负都会带她离开,过上普通夫妻一样的生活;他曾经答应她,永远也不会丢弃她。

    过往美好的种种,如同昙花一现,转眼面目全非,连让她适应的机会都没有。

    她还在苦苦的等,他却已经放弃。

    秋渡端来清露让她喝下,稍后药也煎好了,慕夫人亲自舀着银匙,一口一口地喂她,慕勉才知道,因着高烧,自己昏迷了三天三夜,情况时好时坏,请来郎中诊断也不见起色,正巧纪展岩在此,慕夫人爱女心切,迫不得已,让他到独悠谷请来了谢苍霄。

    慕勉身子骨一向结实,但这回一病,卧床静养将近半个多月,整日无精打采,话也不说,慕夫人不知实情,担忧不已,谢苍霄每日都会来看她,身后跟着纪展岩,这种情况下,慕勉也极少开口讲话。

    二月,莺飞草长,风和日丽,部分树木的枝头已勃发出小小的新芽,嫩绿如洗,阳光下含露莹翠,很是喜人,蛰伏了一个冬季的虫儿们,也终于活跃起来,土壤里、洞穴里、石墙缝里,或是排成一排,或是钻进花蕊里,或是飞在半空,几乎随处可见,房檐上乳燕哝哝娇啼,处处透着春天的气息。

    慕勉独自来到明心园,这还是她病好后,头一回走进这里,微风过隙,吹得竹林浪起千层,响音漱漱,廊庭前的桃花尚未绽放,仅是秃秃的树干随风摇晃,澄澈的天空下,唯见一片绿篁如涛如海。

    耳畔恍惚响起剑声清吟,萦绕于竹林之间,慕勉呆呆看着,眼前浮现出那一抹熟悉的白影,执剑在手,姿态飘逸从容,就像从前一样,只要进来,便会看到他在园中舞剑,慕勉有些激动地往前迈动几步,但他的身影却恍如蒸发般,从透明渐渐变至虚无,剩下的,只有她一个人,站在空荡荡的园中,周围竹叶沙沙,好似心底的无音之伤,徘徊不绝。

    慕勉这才恢复清醒,终于意识到,哥哥他走了,临安也走了,这里,已经没有人在了。

    她走到书房前,却发现门上挂了锁,那扇偏窗,也被从内关得严严实实。

    泪水不知怎么的,突然夺眶而出,像是难以摆脱的恶魇袭卷而来,让她刹那陷入撕心裂肺的绝望与痛楚中,慕勉慢慢蹲下身,将脸埋在膝盖间。

    纪展岩找到她的时候,慕勉就是这样蹲着,全身都在剧烈颤抖,恨不得把自己蜷成一个球,仿佛岸畔一朵伶仃纤弱的小花,被人指掐即碎。

    纪展岩站在原地,看着她,记忆中,她一直是明艳鲜活的,顽皮的性格中总会带着一点倔强,从来不受繁文缛节的拘束,行事大胆,直来直往,喜怒哀乐统统会展现在脸上,所以,她总是不顾慕府主的责骂,笑嘻嘻地喊他“木头”或是“展岩弟弟”,一对黑湛湛的乌瞳亮若天明镜开,清灿摄人,而他,即便被那样喊着,居然并不感到生气。

    现在,她明明是在哭泣,肩膀抖得如许厉害,却始终压抑着,不肯发出半点声音,让人觉得,那五脏六腑都快被憋得膨裂了。

    纪展岩想到那个时候,她滔滔不绝地跟他提起慕沚,每当讲到这个人的好,她就笑得眉眼生花,皎丽如珠的容颜上尽是幸福与骄傲。他又想起那个风雪之日,她仿佛身陷囹圄一样无助,却无论如何都不肯离开,似乎那个人不来,她就会永远等下去、等下去,直至死去。如今,她蹲在那个人的书房窗下,哀伤欲绝,无声哭泣,一切一切,都只因着他——慕沚。

    慕勉终于若有所觉地抬头,那对星眸里正氤氲着朦朦雾气,晶莹的泪珠像晨曦露水,沿着睫尖簌簌坠落,摔个粉碎,她有些意外他的出现,但并没有太多的遮掩,只是用袖子不住擦着眼角,偏偏泪水总是流个不止,她愈擦愈急,连眼皮都磨破了,双目红肿得像是桃子,好半晌,她朝纪展岩扯唇一笑,却是那么牵强,含着无限哀嘲:“哥哥他……不要我了……”

    纪展岩默立,毫无反应。

    慕勉也不在意,吸溜两下鼻子,状若无事的起身,想了想,开口道:“上回……谢谢你了。”

    纪展岩摇下头。

    慕勉便不再客气,转而问:“对了,你怎么在这里?特意来找我的吗?”

    纪展岩颔首,抬手比划:“师父说,该吃药了。”

    慕勉了解个大概,准备跟他回去,迈开脚步,却又顿住,扭头望了一眼紧闭的偏窗,神情黯然,最后随他离开。

    慕勉喝完药,坐在桌前伸手被谢苍霄把脉。其实她的身体早无大碍,可是连日来,人却消瘦得厉害,不肯走动,连话也不愿说,慕夫人不明白女儿这是怎么了,生恐落下什么病根,特恳请谢苍霄在府上多停留几日。

    谢苍霄不发一言地抽回手,慕勉犹豫片刻,轻启嫣唇:“谢谷主……”声音顿了顿,“其实我已经没事了,劳烦谢谷主替我日夜担忧。”

    谢苍霄见她神容苍白,犹带疲惫,眸底有着一层难掩的深郁悲色,眉骨下的目光深邃而沉静:“这些日子里,今天你是第一次肯主动走出房间。”

    慕勉垂睫不语。

    谢苍霄淡淡道:“我让你服的几剂药,不过是助你安神以驱胸口郁气之效,真正根本,还在你心中。”

    慕勉情不自禁一震。

    谢苍霄道:“看着你如今的样子,慕夫人连日来茶饭不思,一直替你担忧。”

    慕勉低头愧疚:“是我不好,害娘担心了。”

    谢苍霄道:“你哥哥随你父亲前往栖霞湖,我也是赞同的,武林大会将至,让他一心一意领悟剑法,不该再去为别的事有所分心。”

    慕勉拢紧双手,默默听着。

    谢苍霄开口道:“慕家剑法一脉单传,沚儿身为慕家少主,身负重责,作为慕氏未来的家主,你哥哥需要的,是名噪江湖的声誉,以及将来能伴他身边的得力之人,这次比武,正是他扬名立万的大好机会。”

    慕勉咬着色泽泛白的嘴唇,明明知道眼前人说的都是事实,但仍忍不住心痛如绞。至于父母,一直以来,她都是这样任性,既享受着他们的呵护疼爱,又让他们处处为自己操心,她是如此不孝,险些就要害他们失望难过,如果可以,她真的想尽一切去弥补。

    “谢谷主……”她浑身微微震颤,因着某种决定,纤白的手指绞紧袖边的亮纹绣花,在指尖掐入掌肉里的一刹那,终于鼓起勇气,“我有个恳求,谢谷主……你可不可以收我为徒?”

    作者有话要说:  春节到啦,祝大家新春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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