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豆江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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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豆江湖- 第10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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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难陀阴笑道:“老僧自知不是胸襟开阔之辈,密宗门徒,眶毗必报,你说得对,老僧耿耿于怀已经数十年,虽不能亲手再击败逍遥真人和百音居士,至少老僧要掀翻中原,使他们纵在九泉也不能安身。”
  他霜眉接着一扬,眼中凶光频射,沉声道:“你有什么毒物,只管取出来,老僧若不敢吃下肚去,从此拱手退出中原,新仇旧恨,一笔勾消。”
  胖子耸耸肩,道:“大和尚既然执迷不悟,在下只好献丑了。”
  一面说着,一面探手从衣襟底下,取出两只同样形状大小的瓦瓶,轻轻放在桌上,含笑道: “在下班门弄斧,大和尚是密宗高手,自然不在乎区区毒物,但在下却只想行一次侥幸,咱们在赌性命之前,先试试运气……”
  阿难陀喝道:“你要怎样赌赛,只管直说,不必噜嗦。”
  胖子笑道:“这两只瓦瓶,形状二般,但其中一瓶盛的只是清水,另一瓶中却是天下第一难解的苗疆无形之毒……”
  那阿难陀听到苗疆无形之毒几个字,脸色微微一变,阴笑着岔口道:“看来朋友竟是早有准备了。”
  胖子道:“好说,在下虽比不上大和尚名望,好歹也是一条性命,苗疆无形之毒纵非穿肠毒药;但一人腹中,专破内家真气,武功越高,受损越重,这一点,大和尚想必是知道的。所以在下同时用两只瓦瓶,一真一假,一虚一实,大和尚如果运气好,挑中那一瓶清水,在下只好自认倒霉,如果运气不好,挑中那瓶毒水,嘻嘻……”
  阿难陀傲然抬目道:“区区苗疆无形毒,老僧还不放在心上。”但他说话之时,目光不由自主扫了那两只瓦瓶一眼,眉尖微蹩,显然这话言不由衷,色厉内在。
  胖子接口道:“大和尚虽仗着瑜伽术,不一定畏惧奇毒,但要想炼化毒性,少则三日,多是半载,无法运气行功,跟人动手,而这段时间,正是天火教开坛立派的时候,大和尚不能为徐纶相助一臂之力,岂不辜负远来中土的本意吗?”
  那阿难陀被他一口道破心事,脸色立变,阴叱道:“哪来许多废话!”
  顺手抓起其中一只瓦瓶,张目问道:“毒液有真假,服毒有无先后?”
  胖子笑道: “选择之权属于大和尚,在下理当陪大和尚同时饮服。”
  说着,毫不犹豫取了第二只瓦瓶,削去封盖泥丸,举瓶启唇欲饮。
  阿难陀突然喝道:“且慢!”
  胖子瓶口已沾唇边,闻声一怔,道:“大和尚还有什么话说?”
  阿难陀放下手中瓦瓶,一伸手,道:“老僧既有选择之权,意欲跟施主换上一瓶,这样可使得?”
  那胖子怔了一会,苦笑道:“原来大和尚是信不过在下。”顺从地将自己已经开口的瓦瓶,递了过去。
  两人面对着面,四目相投,各举一只瓦瓶,缓缓啜饮着瓶中液汁,两张脸上,同样木然如死,谁也没有一丝一毫表情。
  酒楼上,千百道目光,都集中在两只渐渐倾起的瓦瓶上,连高翔和那粗壮大僧人阿沙密在内,人人屏息静气,整座酒楼落针可闻。
  两瓶液汁倾人喉管,一点一滴,终于同时流干。
  “当!砰!”
  那胖子和密宗第一高手阿难陀同时松手弃了瓦瓶,两只瓦瓶跌落地面,登时碎裂,瓶中余汁滴到地上,竞同时冒起几缕青烟。
  这情形,两只瓦瓶完全相同,毫无分别。
  阿难陀目光一滞,怔了片刻,忽然若有所悟地吃吃笑了起来,道:“好呀!你竟然使用两瓶毒液,不惜与老僧同归于尽,这般苦心,令人折服,不用再问,老僧也知道你是谁了,但是——”
  他霜眉一皱,声音忽变得冷峻严厉,喝问道:“苗疆无形之毒,是毒神陆人飞不传之秘,姓陆的已死了十余年,你却从哪里弄来这两瓶毫不参伪的无形的毒液?”
  那胖子也吃吃笑道:“大和尚真是识货的行家,在下费尽心机,才从陆家大姑娘手中弄到这点珍品,不敢独吞,特与大和尚分享。”
  阿难陀傲然道:“无形之毒虽然厉害,最多也只能使老僧休养三月,三月之后,看你们还有什么方法能阻得了老僧。”
  回头对粗壮僧人一挥手,道:“阿沙密,咱们走吧!”
  那阿沙密虽颇愤愤不平,却不敢反抗,默然站起身来,取了禅杖,留下一锭银锭,随着师父向楼口行去。
  龙君看出那枯瘦番僧已经中毒,知道有便宜可拣,突然一声大喝,道:“兀那秃驴,咱们的约会还算不算?”
  阿沙密霍地停步,怒目道:“佛爷随时候教!”
  龙君一掳袖子,掀桌而起,五指如钩,疾然向阿沙密肩肿抓去,同时叱道:“不要走,咱们就在这儿分个高下……”事声未毕,五指已搭到阿沙密肩头。
  那阿沙密突然一声大吼,竟不知用个什么身法,身躯猛然间向侧移开半尺,龙君一抓落空,却被他抡起禅杖,重重砸在腹肚上。
  这一杖,打得不轻,饶是龙君一身横练功夫不畏刀剑,也被他一杖打得金星乱冒,闷哼一声,捧着肚子,蹬、蹬、蹬直退了六七步。
  阿难陀耸耸肩道:“走吧!别跟这种蠢物一般见识了。”
  阿沙密抚弄杖身,兀自意犹未尽的瞪了龙君一眼,这才提杖下楼,扬长而去。
  两名番僧一去,酒楼上顿时乱成了一片,龙君出手受挫,凶焰尽熄,萎顿地倚壁而坐,面色铁青,一言不发,那胖子却摇摇晃晃站起身来,向楼下踉跄走去。
  高翔急忙闪身上前,低叫道:“老前辈——您——”
  胖子向他递了个眼色,沉声道: “不要多问,赶快摆脱那蠢货,到江边见我!”
  高翔见龙君正闭目调息,根本没有注意到自己,忙道:“晚辈这就跟老前辈一同去?”
  胖子摇头道:“不行,切记只可遥遥跟随,注意身后可疑人物。”说完,当先离开了酒楼。
  高翔借口会账,略作延迟,趁龙君调息未毕,抽身也下了酒楼,遥见那胖子跌跌撞撞,径行出城向江边而去,看样子,所负毒伤竟然十分严重。
  高翔不便走近,依他吩咐远远跟随着,同时倾神注意身侧,行不多远,果然发现有两名黑衣大汉,也正遥遥跟踪着自己。
  他耳目敏锐,不用回头,已猜出两名大汉一个距离自己约有二丈,另一个却远在四五丈外,以他此时身手,如果速然发动,举手投足即可制住前面一个,但他却不愿打草惊蛇,为了一网打尽,暂时隐忍未发。
  转眼行到城边,高翔忽然心中一动,步下突然加快,两次换步,已踏进城门阴影里,吸一口真气,身形一弓,整个人离地飞起,用背部紧紧贴着城门顶端,悬空而待。
  果然,一阵脚步声响,两名黑衣大汉也一先一后追入城门。
  他们略一探头,见城外无人,立刻机警地缩退到城门暗影中,其中一个焦急地道:“小辈好滑,准是你盯得太近,被他看出破绽溜了,现在怎么办?”
  另一个道:“不要紧,小辈虽然脱线,那胖子还在线上,你继续盯住他,我立刻去飞报堂主,请命定夺。”
  两人商议定当,一个轻轻闪身出城,继续跟踪前面那胖子,另一个转身回奔,谁知才奔出两步,突觉颈上一麻,连吭也没有吭出声,便被人凌空提了起来。
  高翔轻舒猿臂,一把捏住那人颈脖,顺手点了他哑穴,就从他身上解下腰带,将他悬空吊在城门暗影中,窃笑道:“朋友,暂时委屈一下,跟踪追逐太辛苦了,有这机会,何不乐得休息一下。”
  他扭头回顾,待确定后面再无第三个跟踪者,这才旋身迈步,追出城外。
  巴州府城一边濒临长江,一边濒临嘉陵江,城外是一片斜坡,往下便是江口码头,斜坡上一排茶棚,专为靠江吃饭的力侠苦役等人而设,除此而外,就没有旁的人家了。
  高翔追出城外,扬目一望,早见那黑衣大汉正掩掩藏藏向北而行,原来那胖子业已越过了江边斜坡,但却未曾停止,仍旧步履踉跄一径向上游荒凉之处奔去。
  假如不是这时天色尚早,高翔本可下手将那黑衣汉子除去,但碍于江边有船,茶棚中有人,感觉不便,只得耐心跟在黑衣汉子身后,顺着斜坡,缓步而行。
  他因为要保持一段距离,不能走得太近,所以隔着一座斜坡,看不见那胖子的情形,只能从黑衣汉子的行止,来推断坡下情况。
  行约里许,地势已越来越荒僻,那黑衣汉子突然伏地不动,过了片刻,竟拔步如飞向坡下奔去。
  高翔猛然一惊,掠身也窜到坡顶,向下一望,只见那胖子正横倒在江岸边,头部距离江水不足数寸,显因毒伤发作,支撑不住而昏倒地上,那黑衣汉子顾不得隐蔽追踪,已经现身扑去了。
  高翔心里一急,双足疾点地面,人如飞矢,破空疾落,人未赶到,抢着沉声叱道:“狗贼,站住!”
  那黑衣大汉业已奔近江边,闻声回顾,一见高翔从空而降,吓得腿一软,伏地一滚,呛地拔出肩后长剑来。
  高翔冷哼道:“粒米之珠,也放光彩。”凌空一掌直劈下去,掌力竟远达五丈。
  那黑衣汉子甫一站起,蓬然一声,又被高翔掌力震飞,长剑脱手,人也栽落江中,冒了冒,就看不见了。
  高翔无心理会他的生死,收掌扑落,急忙扶起那胖子,见他双目紧闭,气息短促,但脸色却仍然红润如前。
  他一怔之下,忽然想到其中有些溪跷,探手向他发际一摸,果然,一张制作精巧的人皮面具应手而落,面具之下,是一张惨白的苍老面颊,唇乌气弱,牙关紧闭。
  看了这张面具,不用问,这人必是千面笑侠朱昆了。
  高翔未逞多想,匆匆取出所剩无几的金露丸,喂了他两粒,然后平伸双掌,替他运功渡力,缓缓推拿,好半晌,朱昆才悠悠睁开眼来。
  他一见高翔,神情一振,脱口问道:“金阳钟呢?”
  高翔心里一阵酸,含泪答道:“他老人家已经……已经在三峡之中,遇伏去世了……”
  朱昆目光一直,仿佛如中闷雷,急声向道:“怎么会在三峡中埋伏,都是针对峡中船只,我已经嘱吩你们切勿乘船,难道你们没有依我的话做?”
  高翔黯然道:“我们的确是顺陆路上行的,无奈一时疏忽,竟中天魔教诡计暗算,金伯父力战负伤,终于身故。”于是,把经过大略简述了一遍。
  千面笑侠朱昆听完,神情木然如痴,眼中却泪光隐隐;喃喃又问:“你们连八阵图都未抵达,就——”
  高翔摇头道:“金怕父遇害之处,正在峡中,后来晚辈负了他老人家遗体,又被天火教许多高手追赶曾经退人了八阵图中,在阵中遇见一位老前辈,是他将金伯父遗体带走了。”朱昆仰面望天,泪水终于籁籁而落,长叹道:“人算不如天算,如果不是我大意撤走了阴阳双剑,也许他还不至失手,说起来,竟是我害了他!”
  高翔垂头道:“老前辈何必如此自责,此事细论责任,晚辈最难辞其咎,当时晚辈如果不落后一步,随时跟金伯父同行,纵遇伏兵,也可合力应付,一时疏忽,铸此深恨,等见到凤仪世妹,真不知该怎样向她开口?”
  朱昆翟然道:“四盆毒花,现已辗转由武陵山入川,今日天亮前,已经绕过巴州,迳往青城,一路上有阴阳双剑暗中保护,人花都算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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