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豆江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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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豆江湖- 第7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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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翔听完这番话,不禁大感为难起来。
  论理说,独臂穷神刘铁辉的话绝对没有错,无论金阳钟涉嫌有多重,在事情未能确定证实以前,暗往踩探,自是有失光明磊落之事。何况,金阳钟和青城三老素所交往,且为父执,金凤仪又对他情谊绵绵,一片真挚,他高翔自命英雄,焉能暗存猜忌,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但是,如果他依然照刘铁辉的意见,正面请求金阳钟解释,不仅无法问出密室的密密,一旦打草惊蛇,再要查寻真象,那就更没有机会了。
  况且,金阳钟既为父执长辈,当面询问心中疑点,不仅难以措辞,有些事根本问不出口,譬如“七星金匕’曾在秘室出现的事,金阳钟只要反问一句:“谁在庄中看见过?”春兰已死,叫他再怎样回答?
  再如“冷面阎罗”谷元亮伤眼的经过,金阳钟并未承认是自己目睹,仅称是听九天云龙告诉的,这事如不能请出父亲九天云龙,如今谷元亮也已作古,死无对证,又怎能问得明白呢?
  刘铁辉说的是理,高翔顾忌的是,情与理虽不悖行,有时却难以兼顾。
  高翔沉吟半晌,终于愧然颔首道:“刘帮主之言,启人痴迷,在没有拿到确切的证据之前,金阳钟仍是父执长辈,我的确不该生出窥探的心来。阿媛,咱们就等到了金家庄再相机行事吧!”
  两人告辞退出二郎庙,天色初明,刘铁辉和二圣亲送出庙,几人刚刚跨出庙门,忽见一条人影急急窜掠而至。
  独臂穷神刘铁辉瞥见是名丐帮弟子,忙沉声喝住,道:“什么事如此慌张?”
  那化子猛住身形,仓惶跪倒,答道:“弟子是本舵巡行小组何斌,有急事呈报。”
  刘铁辉叱道:“有事按级呈报,你没看见客人在吗?慌慌张张,成何体统!”
  那化子被帮主叱责,怎敢吭声,垂手跪在一边,连大气也不敢喘一口,直到刘铁辉和高翔、阿媛作别,才急急对跟在后面的洞庭分舵舵主低语了几句。
  舵主一听,脸色顿变,喝问道:“这事当真吗?”
  化子道:“弟子哪敢虚报,适才亲眼见三派已经围了客栈……”
  那舵主摆摆手,连忙将情报转告了刘铁辉。
  刘铁辉也是骇然一震,立即扬声叫道:“高少侠请留步。”
  高翔和阿媛已走出一箭之遥,闻声却步回身,诧问道:“刘老前辈还有什么吩咐吗?”
  独臂穷神刘铁辉面色铁青,勉强笑了笑,拱手道:“适得急讯,须与少侠商榷,请二位人庙再谈吧!”
  高翔听了这话,真是满腹疑云,却又不便再问,只得带了阿媛,重又进入二郎庙。
  刘铁辉一面吩咐闭门,一面分派舵中高手远远布桩,多放眼线,一切措施,如临大敌,其情景甚至比开封邀斗“忤逆双煞”尤显紧张。
  高翔只当丐帮又遭遇到什么强敌,却又是未便询问,好容易等到刘铁辉一切安排妥当,分舵弟子几乎已经全部离开了二郎庙,殿中仅剩下二圣等三五人。
  独臂穷神刘铁辉面色凝重,回到大殿坐下,这才正容说道:“少侠和杨姑娘不必再回客栈去了,店中费用,老夫已令人代付,寄放衣物,不久也可以取到,只等雇船的弟子回来,老夫就亲送二位至江边登船。”
  高翔惊诧道:“前辈为何如此安排?难道……”
  刘铁辉轻叹一声,道:“不瞒少侠说,你们刚离客栈不久,那地方已被黑白两道人物重重包围,这虽然是出于一时误会,但要解释明白,却不是三言两语所能奏效的……”
  高翔勃然变色,道:“他们包围客栈,是为了我和阿媛两人吗?”
  刘铁辉点点头,道:“正是。”
  高翔接口又问:“那些人是谁?这样做是为了什么?”
  刘铁辉摇摇手,示意他稍安勿躁,然后缓缓说道:“提起这件事,丐帮很早已听到风声,却未想到他们发动得这样快。推论起来,起因自然是杨姑娘令尊的两粒霹雳震天球,追溯主因,乃是少侠雪山古堡之行,引起的谣传误会。”
  高翔极力镇静自己,正色道:“前辈能再说得明白些吗?”
  刘铁辉道:“自从少侠抵达洞庭,武林人物中便开始传言,都说少侠此次前往雪山古堡,曾亲手杀戮武林各门各派多年前失陷在天火教的高手近百人之多,不知这话可是实情?”
  高翔听了猛然一震,竟怔怔他说不出话来。
  刘铁辉察言观紧,不禁又是一声轻叹,继续说道:“据说那些人,都是各派盲宿尊长,多年前被天火教胁持失踪,生死成谜,各派弟子曾经多方设法寻觅,均未见到丝毫线索。半月之前,一夜之中,忽然都在各派中枢之地,见到当年掌门尊长的尸体,大多残肢断腿,血肉模糊,而尸体上,分别留着一张同样的字条,说明乃系死于高少侠之手。”
  高翔脸上刹时涌上一抹愧容,俯首道:“不错,那是我做的,但当时为了自己活命,也中了天火教主的借刀杀人之计,我……我事先并不知他们的身分,更不知道他们已迷失了心志……”
  刘铁辉长叹道:“唉!这是一场百口莫辩的误会,老夫初闻讯息,尚不肯相信,及待山左廖家神刀,滇边降龙寺,以及仙霞岭青云观主联袂赶来湘北,才感觉事情严重。所以,一面委请二圣连夜兼程先来岳阳,一面分遣帮中伶俐弟子,打听少侠下落,欲当面询得实情,方能作排解的打算。哪知李家荒园我等晚到了一步,君山之下,杨大侠又挟怒打出两粒震天球,杀机一起,血债纠缠,才有今夜的变故,唉!”
  高翔愕然望望阿媛,苦笑道:“现在才明白,原来那三艘方舟,竟是为了寻找我而来的。”
  阿媛却愤然作色道:“我爹爹使用震天球固然不该,这件事却跟翔哥哥无关,他们凭什么倚多寻衅,咱们还有一粒霹雳震天球,逼不得已,大家不妨再拚拚看。”
  独臂穷神刘铁辉忙道:“杨姑娘,话不是这么说,杀孽无边,可一而不可再,何况山左廖家等三派,在武林中向来名声正直,并非邪恶之流,此次为师门尊长而来,于情于理,也不能过份责怪他们。”
  阿媛哼道:“他们尊长被天火教囚禁了许多年,无力援助,偷生贼窟,生不如死,翔哥哥代他们解脱痛苦,他们应该感谢才对,怎么有脸反来寻仇?”
  刘铁辉道:“正是天火教趁机挑拨所致,我等将心比心,也难免会生此误会……”
  高翔毅然起身,道:“既然如此,让我亲自去见见他们,当面将实情向他们解释。”
  苦行丐吕无垢沉声拦阻道:“三派正当愤怒之中,少侠如果前往,必然引起激愤,那时候,越描越黑,就更不好了。”
  高翔大声道:“我不跟他们动手,只把那日古堡中经过面告天下群雄,请他们设身处地想一想,如果他们换了我,又有什么更好的方法可行?”
  他说这话时,内心痛苦,眼中蓄着两眶热泪,无限委屈,只恨无处倾吐。
  刘铁辉黯然劝慰道:“少侠不必难过了,误会总有解开的时候,所谓‘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现在不是解释的时候,将来他们自然能慢慢了解少侠不得已的苦衷,好在三派掌门人并不认识少侠,昨日在君山也没有跟少侠照面,老夫已经觅妥船只,委屈二位一些,先脱是非之地,让老夫慢慢设法向他们解说。老夫相信,他们也不是不识好恶的莽汉……”
  高翔不期默然垂首,阿媛却扬声道:“翔哥哥是顶天立地的大丈夫,这样脱身一走,将来传扬天下,岂不被世人耻笑咱们情虚胆怯了吗?”
  刘铁辉笑道:“大丈夫能屈能伸,二位就当权且看在老夫薄面,待得天火教真形暴露,诸事大白,那时不用多费唇舌,自然水落石出,误会冰消。”
  高翔沉思良久,感慨地道:“媛妹,不可辜负各位前辈一番盛意,咱们反正要离开岳阳,就忍辱一时吧!”
  说着,仰面苦笑,长长叹了一口气,喃喃又道:“唉!这真是‘灌尽三江水,难洗满身冤’。”
  冷丐梅真双目一亮,接口道:“古来英雄豪杰,谁不是历尽艰辛,受尽屈辱?少侠心胸磊落,气度宽宏,常人难及,老朽正为武林庆幸得此奇才呢!”
  高翔抱拳一拱,惨然微笑,一言未发,转身走出了二郎庙。
  刘铁辉和穷家二圣亲自护送,抵达江边时,一轮红日,已经高悬空际。
  丐帮弟子早雇好一艘江船,解缆待发。
  刘铁辉直送二人进入船舱,紧紧握着高翔的手,激动地道:“少侠勿忘老夫之言,多多珍重,凡事忍耐谨慎,万不可意气行事,丐帮弟子,随时愿供驱策。”
  高翔苦笑颔首作别,刘铁辉等退回岸上,吩咐船家放下舱帘,方才启旋离岸。
  船离岳阳,婉蜒东下,高翔闷坐船舱,剑眉深锁,终日未发一语。
  阿媛见他心情沉重,也觉愤愤难平,草草用了饭,倒头便睡。
  膝陇一觉,轻舟顺水,黄昏时,刚过白螺矾江面,忽然迎面驶来三艘大船。
  此处已是大江,水面辽阔,三数艘船迎面对驶,本来不会觉得异样,高翔正闷坐窗边,掀帘闲眺,目光过处,却蓦地眼中一亮,原来三艘大船船桅上,各插一面绣龙三角旗,旗上斗大一个“太”字。
  他心头微动,暗忖道:“这些一定是太湖三十六寨的船只了,施风掌盛世充大哥待我不错,久欲往太湖一拜都未得便,今日难得遇上,理当过去见见……”
  但继而又忖道:“唉!罢了,罢了,我满身羞辱,蒙冤脱走,还有什么脸面去见人?”
  矛盾,羞愧,屈辱,自卑……复杂的情绪,使他木然未动,渐渐的双方距离已近,夕阳掩射下,只见大船上水手尽多穿着黑色水衣水裤,携带鬼头刀,分立舷边。
  驶到近处,大船上水手突然扬起红旗,大声呼叫道:“停船!停船!”
  船家认得那面红旗,正是代表水路绿林响箭,慌忙落下风帆,转舵移舟,同时在船头插上一面白色小旗。
  船老大抛过绳缆,亲自跨上船头,依照江湖规矩,抱拳拱手,拇指一翘,问道:“龙头有何事见教?”
  正中一艘大船舱帘掀起,负手走出一个身着淡墨长衫臂缠黑纱的中年文士,含笑颔首,一双精目,向江船上疾扫一遍,道:“老大是才从洞庭来的不是?”
  船老大遂急忙躬身答道:“正是。”
  中年文士又点点头,道:“那么借问一声,贵舟是搭客?还是载货?”
  船老大推笑道:“小的是行走两湘水道的客船,今日受雇洞庭穷家帮,送两位客人前往襄阳。
  中年文士眼中一亮,笑道:“既然是穷家的客人,彼此都是线上朋友,何不请来一见?你就说在下大湖钱算子马无祥诚邀一晤,有事商询。”
  船老大诺诺连声,退人舱中,低声将经过向高翔重复了一遍,道:“这位马舵把子,是太湖水道上顶顶有名的高人,客官就见他一见,料来不会有什么事故,小的靠江吃饭,不得不依水道规矩。”
  高翔略一沉吟,道:“你去告诉他,就说船上是普通客商,已经睡了,不见也罢。”
  那船老大正感为难,阿媛也从隔舱闻声而至,接口道:“翔哥哥就见见他有什么要紧?顺便也问他盛大哥归葬的事,是不是真如金阳钟所说。”
  高翔道:“我何尝真的不愿见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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