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怒剑狂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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怒剑狂花- 第3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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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亡并不恐怕,也不可悲。

可悲的是有些人纵然活着,但生不如死,活不如灭,他们活着也只是活在痛苦的深渊里,毫无意义。



白天羽还是在盯着银虎的背,他不能不看,银虎的背虽然呈现出老人的驼,可是却有点无比惊人的杀气发出,这宛如一把力量己断,却仍然是一把杀人的刀一样,你稍不注意,就会死在那把断刀之下。

两个人就这样不动的站着,也不知已站了多久,更不知他们还要站多久,也许他们会这样的一直站到世界毁灭时。

他们虽然未交兵,却已交手了。

这“不动”之战,远比动还要难。

一动就会有空门出现,有空门出现,就会给对方一个机会,这个机会往往是你死亡的机会。

但有时空门出现,却是一个陷井,一个引诱对方错误的陷井。

所以在“动”时,千变万化的。

可是“不动”却只有一种,那就是比两方的耐力、定力和持久力。

从银虎的背后看过去,他全身上下仿佛都是空门,可是只要白天羽这么认为,那么死的一定是白天羽了。

“空即是不空,不空即是空。”

这本是武功的高深境界,在目前的江湖中,能达到这种境界的人,已屈指可算了。

银虎虽然背对着白天羽,但只要白天羽有任何动静,都绝对无法逃过他的攻势下。

表面上看起来银虎好像是处在劣势,因为他无法看到白天羽,实际上他却占绝大的优势。

——凡事有弊也有利。

银虎虽然无法看到白天羽的动静,也同时不必看着他那在脸上露出的定力。

如果让你面对着一张比你还有定力的脸,你说不定会提早崩溃?

对付银虎唯一的办法就是——他看不见你,你也看不见他。

“看即是不看,不看即是看”。

这是佛学的至高哲理,这一点白天羽当然也懂,所以他很快的就将眼晴闭起来,把自己也处在银虎的境界。

一种各凭感应而决生死的境界。

蝙蝠虽盲,却凭着敏捷的听力来辨方向和东西,白天羽和银虎这一点,无疑也是“蝙蝠之战”。

白天羽现在总算明白银虎为什么要挑这里来作为决战之地了。

这里不但没人,四周也静悄悄的,“蝙蝠之战”不但要绝对的静,也要绝对无动的东西存在。

只要有任何一点声音或是动的动作,都会影响决战人的判断力。

在这种绝对静与无动的时候,忽然有了动的气息。

不是银虎在动,更不是白天羽在动,

动的是白天羽背后刺来的一把剑。

这一剑不但刺得很轻,也很慢,慢得几乎你无法感觉到它在动。

可是白天羽却早已感觉到了,就在他开始动时,白天羽就已发觉了。

照理说,这么慢的一剑,白天羽一定可以闪得开。

有这种想法的人一定是个八流侠客。

这一剑厉害就在它的慢。

这一剑的绝招就在它的轻。

这一剑如果是很快的刺向白天羽,他不但可以闪开,还可以砍掉持剑的手。

因为这一剑如果是用很快的速度刺来,不但惊动了白天羽的感觉,也会牵引了银虎的触觉。

只要银虎的反应一被触动,白天羽就可以动了,只要他一动,不但可以杀了这背后刺剑的人,还可以反击银虎的攻势。

可是这一剑却刺得很轻、很慢,慢到只惊动白天羽的感觉而已,银虎却没有反应。

所以只要白天羽一动,纵然他可以杀掉刺剑人,却绝对无法逃过银虎的攻击。

这一剑真是刺得很要命。

这一剑无疑也是绝代高手才能使出来的。

这一战的安排,这一战的设计,无疑也是当代智者才能想得出来的。

这一战的每一个设计都是精华,武功的精华。

白天羽这一生中如果有对死亡感到恐惧,那么一定是现在。

也只有现在,他才了解到死亡是来得那么的快,那么的自然,那么的令人感觉不到它的来临,就仿佛春风拂面般。

他以前时常听到别人说“发自骨髓深处的寒意”,他不懂寒意为什么会发自骨髓深处?

那种发自骨髓深处的寒意,又是一种什么样的寒意呢?

直到现在他才明白,这种寒意根本无法用言语表达出来的,也只有身历其境的人才能明了那是种什么滋味。

后来当然有人听过白天羽和银虎这一战,于是就有人问:“既然不动是死,为什么不干脆动呢?”

“动又如何?”

“动了至少还可以拼一拼。”

“说不定还可以拼出个奇迹来。”

“不动虽然是死,一动却死得更惨。”

“为什么?”

“不动顶多也只是让那一剑刺死而已,一动就会变成了‘洞洞人’了。”

“洞洞人?什么叫洞洞人?”

“如果你看见过,或者能想象得出,一个人身上同时被八十几样的暗器射入,那么你就明白什么叫洞洞人了。”

“所以当时白天羽如果一动,就会成了洞洞人?”

“一定。”

“银虎的暗器真的有那么厉害么?”

“他的暗器又何止用厉害两个字可以形容的。”

“动也是死,不动也是死,那么白天羽是死定了。”

“你说呢?”

“那么他没死?”

“世上只有哪一种高手可以这种情形下能不死的?虽然是三少爷谢晓峰也一样。”

“楚香帅呢?”

“一样。”

“一定死?”

“一定。”



黄昏将到,未到。

阳光仍很艳,它从树梢照进树林,将藏花和任飘伶的影子断断续续的映在地上。

从林间望出去,可以清晰的看见无心庵的雄伟轮廓,更可以听见那阵阵传来念经声。

“大部分要去刺探秘密都是利用夜晚进行,为什么我们要在黄昏时刻呢?”藏花不解的问任飘伶。

“越是有重大秘密的地方,越到晚上,防备越森严。”

任飘伶靠在树干上冲着她笑一笑:“黄昏却绝对是他们的防备最松的时候。”

“为什么?”

“因为这时是一天的工作最疲惫的时间,早班的到了这时是该交班了,晚班的是已玩了一天,而要在这时上班,你想想看,他们的精神会好吗?”

“换做我一定是坏透了。”藏花自嘲的笑笑。

“精神不好,警觉心就松懈。”任飘伶说:“所以我才要在黄昏时,去查探无心庵。”

藏花又看了无心庵一眼。

“无心庵是个佛门圣地,里面供俸的是观音菩萨,它岂能容忍别人在它面前做坏事?”

“菩提本无树,何来神与佛。”任飘伶淡淡的说。

“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这句话的意思就是,连神佛自己都说菩提本无树,又哪里有神与佛。”

“你怎么越说我越糊涂了呢?”

“不是你糊涂,只是时间未到。”任飘伶笑笑:“到了时候,你自然会懂这句话的涵意。”

藏花又在摸鼻子了,每当她遇到须要思考问题时,她就会有这个动作。

藏花在思索着任飘伶话的意思,他却在含笑看着她,他看了一会儿,才又开口:“不要想了,这句话根本是想不通的。”任飘伶淡淡的说:“这句话能意会,不到时候,你怎么想,想破头也想不懂的。”

藏花就有这个好处,每当她遇到想不通问题,而这时又有人提议她不要再想了,她一定很听话的就不想了。

所以任飘伶一讲,她马上就放弃摸鼻子,马上就问任飘伶这样一个问题:“你答应皇甫擎天在一天之内将花语人带回去见他,一天之内也就是说到明天早上,你有把握吗?”藏花看着他:“你有把握花语人一定在无心庵吗?”

任飘伶没答,只在笑。

有时候这种笑就代表很有把握的意思。

所以藏花又说:“其实这个问题,根本不须要我来烦恼,答应南郡王的人是你,又不是我,我操个什么心,我担什么忧?”

她盯着他,忽然笑了起来:“其实我所关心的,所担心的是你的酬劳。”

“我的酬劳?”任飘伶一愣:“我的什么酬劳?我的酬劳有什么好让你关心的?”

“有,当然有。”藏花说:“我的酬劳是一百两,如果我们的酬劳是相等的,那么我们分担的危险也就相同,如果你比我多,那么就对不起,有危险,你先承当,有痛苦,你先享受。”

“有欢乐呢?”

“当然也是你先享福呀!”

“你还真有公平心。”

“那是当然的。”藏花笑着说:“我的原则一向是拿多少钱做多少事。”

任飘伶用一种带有很得意的眼光看着藏花,又用一种很得意的声音问她:“以你想,我的酬劳是比你多,或者是比你所拿的一百两还要少?”

“我们是伙伴,生意又是你接洽的,依照江湖惯例,当然是定是你拿得比我多。”藏花说:“我想你一定拿得比我多。”

“为什么我一定拿得比你多?”

“第一,南郡王不是个小气鬼,第二,南郡王不但大方,而且要救的人又是他女儿,第三,这件事的危险度很高。”藏花板着手指头在数:“有以上这三点,所以我才敢断定你得的酬劳一定比我还要多。”

在此时此情,藏花居然还有心情去计较两个人的酬劳?

她似乎好像忘了一件事。

忘了被绑架的花语人是她的姊姊,虽然不是同一个母亲生的,虽然同是养女,但毕竟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更何况花语人对她还不错。

她怎么可以不先管花语人的死活?而先和任飘伶在计较酬劳呢?

这种事除了藏花做得出来,还有谁做得出。

当背后那一剑刺出时,白天羽的心就已凉了,也可以说就已死了。

因为他知道过一剑带来的,只有死亡。

也唯有死亡,才能解开这一剑。

这一剑无疑已是死亡的一剑了。

这一剑虽然刺得很轻、很慢,但总有刺入肌肉的一刻。

白天羽己感觉到这冰冷的一剑,从他的后背刺入他的心脏。

他也听到剑刺入肌肉时所发出的声音。

剑本无情。

它是否能感觉到人的恐惧。

剑已无情。

它是否能听到人们内心的呐喊?

第六章 尼姑庵里的和尚



剑纵然有情,它也无法感受到人们的恐惧,它也无法听见人内心的深处的呐喊。

就正如花朵若能语,人们也无法听见它的呻吟和哀嚎。

那一剑已然从白天羽的背上刺入。

鲜血已如花般绽放,如春雨般落下。

这时已是黄昏了。

春阳羞柔的躲向西方的山头。

夕阳的余阵在藏花的脸上闪动,就如庙宇的灯火在佛像面上跃动一般。

藏花看看旁边的落日,再看看树林外的无心度,她忽然露出疑惑之色,不禁喃喃地说:“奇怪?”

任飘伶听见声音,回过头望着她:“什么奇怪?”

“现在是不是已到黄昏了?”

“是的。”

“黄昏是不是人们厨房该开始忙碌的时候?”藏花问的好奇怪。

“应该是这样。”任飘伶突然笑了出来:“你是不是肚子饿了?不然怎么突然想起这个问题?”

“庙里有素食,尼姑庵这个时候也该是开晚缮的时间。”藏花望着无心庞屋顶上的烟囱:“为什么不见她们的烟囱冒烟呢?”

“说不定她们今天吃干食呢!”

“干你的头。”

声音一出口,藏花也觉得这实在不是一句女孩子该说的话,所以她也不由的噗嗤笑了出来。等笑声稍为小些时,她才又开口。

“就算她们今天吃干食,现在也该是她们念晚课的时候,为什么庵内静悄悄的,一点声音也没有呢?”藏花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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