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平] 千年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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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平] 千年虫- 第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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迪厅狂欢。
    我们来到以前只敢从门口过的一所高级迪厅,要了些没听说过的饮料,然后开始跳舞。没过几支曲子我就不行了,喘得厉害,于是慢慢走回桌子,坐下来欣赏漂亮女孩。咪咪在雾气缭绕的舞池中疯狂扭动,笑得忘乎所以,那样子很诱人。
    我连喝了几杯饮料,冲进人群,和咪咪疯狂地跳起来。我们一首接一首地跳,直到最后拥抱着倒在地板上,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日子过得飞快,转眼间到了秋天。我的工作已接近完成。公司忽然寄来一封信,宣布了整个计划的真实目的,并要求所有成员继续保持沉默,并声明完成后会有奖金,且薪水会一直发到2000年12月,整个计划的大胆与不可思议让我震惊,长期的高薪又使我兴奋。
    一天下午,我一人在家中工作,有人敲门。我启动屏幕保护,然后起身去开门。一位警察和几个穿便装的人站在门口,我心里“咯噔”一下。“您是胡图先生吗?”警察问。我点点头:“什么事?”
    “我们想和你谈谈。别紧张,只是谈谈,了解些情况。”
    “可以可以,请进请进。”我把他们让进屋内,一边回想自己最近犯了什么事,除了买盗版光盘,别的没什么啊,难道最近“严打”到了这个地步?我请几位落座,每人一瓶矿泉水。“你的工作?”其中一位问。“没啥事儿,瞎混呢。”我笑着答道,小心地在椅子上坐下。
    警察介绍了其他几位,都是一个非常重要的国家部门的,我忽然想起自己的那份工作,不会是触犯了法律吧?刚才问我的那位叫王军,他和蔼地说:“我们想跟你了解些情况,就是关于你的工作,你的那份月薪一万五的工作。”
    我脑中嗡的一声,一时不知该怎么应对。他等了意味深长的几秒钟:“你也不用紧张,我们知道你没有干危害国家安全的事。我们对这件事调查了很长时间,当然,也监视了你很长时间……”
    “你们监视我?”我问。
    “是的,这在法律上是允许的。我们之所以要和你谈谈,正是因为经过这么长时间监视,我们认为你对整个事件并不完全知情。现在我想请你讲一下你所了解的情况。”
    “我了解的不多,你们应该已经知道了。”我结结巴巴起来,“我……我能抽支烟吗?”
    “当然可以,我们不是在审问你。”王军微笑着说,其他几位也表情轻松。我点上烟,平静了许多。我望着地板。这些人是真的吗?万一是公司派来考验我的怎么办?万一真是呢?我该不该告诉他们呢?上次“开会”,组织反复强调这个计划是完全秘密进行的,没有一个国家政府知道。为了不让计划的成果被任何一个政府利用,组织做了极为严密的规划。但这毕竟是在进行一件划时代的工作,我不能不考虑它的影响。
    “我来猜猜你了解的情况吧。”王军说,“你生日那天接到了一封电子邮件,让你去参加一个讨论会对吧?你在会上得到了一个网址,并接受了对方给你提供的工作,月薪一万五对吧?你工作得很努力,进展很快。公司在8月24日发给你一封电子邮件,通告了计划的最终目的对吧?”
    我靠在椅背上,冲他纯真地一笑。他接着说:“你以为你是在做一件伟大的工程,在为全人类谋福利。但根据我们掌握的情况,这是一起外国势力试图全面打击我国电脑网络的一个关键性步骤。你以为你在和全球的电脑高手们一起工作,制造一个相当于5岁孩童的人工智能,称为‘智能虫子’计划,对吧?”
    我被烟呛着了。为了掩饰惊慌,我硬生生把咳嗽憋住,难受得热泪盈眶。他毫不留情地继续说:“你在本月初交出了经过初步测试的一个模块,叫……你管它叫什么来着?”他脸上露出迷惑的神情,直勾勾盯着我。我心里明镜儿似的——想套我的话?没门儿!我也冲他一脸迷惑。他假模假样地想了几秒钟:“哦,对,叫Beta版。你成绩受到了肯定,可以一直领到明年底的薪水,对不对?”
    我把烟头捻灭:“这个故事挺好啊,没什么涉及国家安全的吧!”
    “有关系。”他严肃地说,“你知道我们国家的网络安全很差,尤其是大量民用网络。你如果没忘的话,应该记得你所编制的模块涉及最新的数据压缩传递技术。这种技术一旦成熟,入侵者可以在5分钟内把一张光盘的数据下载到世界上的任何一台机器上。”
    “你对电脑很熟悉嘛。”
    “我只是尽力做好我的工作而已,而我的工作就是保护国家安全。另外我想提醒你的是,如果这真是一个人工智能的工程,为什么他们从不告诉你智能模块的关键信息,甚至连原理描述都没有?”
    “你什么意思?”我看着他。“没什么意思。你是个聪明人,应该知道我说的是什么。”他也看着我,“你就没想过他们有可能在骗你吗?”我没答腔,因为我想不出有力的反驳意见。
    “你可以再考虑考虑。这是我的电话。”他把一张纸放在茶几上,“我要提醒你的是,不要把我们的谈话透露给你的公司,这不仅是国家安全问题,还关系到你个人的安全。”
    我连连称谢,毕恭毕敬地把这一拨人送出门外。
    国庆过后的一天,我接到一封邮件,说是公司的领导想请我吃饭。我从未见过公司的领导,这次忽然要请我吃饭,到底什么意思?我决定带上咪咪一起去,她那天正好是生日。
    我们开着租来的富康在城里转了半小时才找到那家酒楼。一个有些面善的青年在门口迎接我们,大家互相警惕地说笑着往里走。上了楼,青年把我们领进一个狭小的单间,几人坐在里面,于是开始介绍。那几人是公司“大中国区”的经理、人事部经理、技术部经理和某个“电脑方面”报纸的记者。这样的场面有些奇怪,他们要和我谈什么?咪咪大方地和众人打招呼,一副贵妇人的矜持与风雅状。经理说我的朋友真不错,我笑笑,表示同意。
    落座后就开始闲聊,几位经理似乎并未图谋什么,话题老在哪里的饭馆好吃、哪里打保龄球便宜、哪里的桑拿舒服之类上转。那个领我们进来的青年则不时拿着手机进进出出,似乎在打一些业务上的电话。宴席很奢侈,我和咪咪跟着经理们做出满不在乎的样子。互相劝了几回酒,公司经理问我最近进展如何。我看到他们都因为咪咪的在场有些不自然,就泛泛地谈了谈。经理点点头,又开始劝酒。一会儿,咪咪起身去洗手间。经理等门关上以后,放下酒杯,说:“胡图先生,您知道咱们公司的保密要求吗?”我一愣,答知道。“那就好。最近我们的工作人员多次受到盘问,要求坦白工作内容,您有没有遇上这种事?”经理盯着我问。我承认有人问过我,并解释说别人关心我的工作也是人之常情,但我没有违反保密要求。“胡图先生,我们之所以要这么强调保密,是因为这项工程是完全超国界、超政治的,我们不希望有任何的政府力量介入,您明白吗?”经理严肃地看着我。
    我表示当然知道非常理解这是好事为人类造福我会遵守规则云云,然后尽量坦然地看着他。经理大笑起来,拍着我的后背说我早看出来你是个目光远大懂道理的人。我也跟着笑,觉得能获得经理的信任真是很好很好的事。咪咪走了进来问我谁谁的电话是多少。我想了一下没想起来,起身去车里取皮包。
    我打开车门,拿出皮包,往酒楼里走,忽然听到有人在小声地叫我。老三从路边的阴影里冒了出来,吓我一跳。他的眼神充满惊恐,汗流满面。“你怎么在这儿?”我问。他张了张嘴,转身跑掉了。我愣了半天,不得要领,转身走进大门。
    回到灯火通明的酒楼里,我不禁有些怀疑刚才是否真的见到了老三,是否有那么一个神经近乎崩溃的人和我神秘地见了一面,是否在这明亮的光线下会有什么阴暗的东西……饭局已接近尾声,人们在微醺的快感中开着临界的玩笑,半真半假地打情骂俏,女服务员和人事部经理在合唱一首“明天我要嫁给你啦”,咪咪被经理逗得合不拢嘴,我则双手撑着桌子站起来,声嘶力竭地表达了个什么观点。金黄的灯光像是从上方下方后背前胸照过来,液体在杯中迷离荡漾,耳中隐隐的有嗡嗡声,有人在拍着我的肩膀,人事经理的手已经搂到女服务员的腰部,我靠在椅子背上喘气,只知道使劲握住咪咪柔软潮湿的手……
    门外,微凉的晚风让我打了个寒颤。领导们和我们一一握手告别,钻进一辆黑色的轿车。咪咪挽着我的胳膊向我们的车走去。“我来开吧。”她的声音在我耳边柔柔的。我只有点头的份,因为我确实已经分不清方向了。一坐进车里我就倒在椅背上,听着咪咪发动车子。“先倒出去,小心别碰着路牙子。”我百忙之中抽空叮嘱她。“你就少说几句吧!没人把你当哑巴。”她夜色下充满诱惑的脸向后看着,慢慢地倒车。我崇拜地看着她。女人总是能在不经意间让人有惊艳的感觉。我就痴痴地望着她,也不知车子是怎么开上大道的。车子在大道上行驶一阵后,我可以和她用合乎理性的话交谈了,虽然这种谈话多少还是下意识的。“他们也不像是多有钱的样子,”她一边开车一边说,“几个人挤一辆车。”我阅历很深地予以否认:“人家的车好啊,咱这富康能和人家那车比吗?”
    “什么好车,不就是黑奥迪嘛,又不是林肯、卡迪拉克什么的。”
    “奥迪怎么啦!奥迪一般人能买得起?奥迪还能撞死人呢!上次……”我忽然出了一身冷汗。天啊!我怎么现在才想到!“上次怎么了?”咪咪问,看了我一眼,“你没事吗?”我赶紧回身望向车后。
    夜里都市的街道上灯火闪烁,如同鬼魅点燃的篝火。尾随车辆白热的前灯晃得我发晕。不时有车从我们身旁慢慢超过,看上去就像是疯子。发动机的声音平稳。我整个身子趴在椅背上,像孩子一样贪婪地望着后面的车辆。
    我没有发现奥迪。
    “你看什么呢?”咪咪问。我幽幽道:“黑子就是被一辆奥迪撞死的。”她看了我一眼。我坐正后说:“反正我觉得我们得小心点儿。”
    “你也太胆小了!我看他们挺好的,不像是干坏事的人。”
    “坏蛋能从脸上看出来吗?要那样的话,警察局都改照相馆好了!”我深明大义地批评道,“你又不知道我们在干什么。”
    “哎!你又不告诉我,我当然不知道了。你还赖上我了!”
    “好了好了,不跟你吵了,我喝多了……一见漂亮女孩我就胡说八道。”
    “我早知道了。哼!”她的脸色舒缓下来。我乐呵呵地掏出烟来抽:“你说这世道变得真叫快,一年前我怎么也想不到能和你这么一边开着车一边聊天。”
    “一年前?一年前你根本没法想到我。我们不是11月认识的吗?”她笑眯眯地说,“我记得你在那次聚会上非要给我示范怎么倒酒,结果洒了一桌子。”
    “那是因为你的杯子太小。”我委屈地辩解道。“什么啊!明明是你光顾着摆自己弯腰倒酒的姿势了!”一提这事她就乐。我们继续就这个问题坦率地交流了几分钟。我扔掉烟,开始不老实起来。她一边努力开好车,一边指责我这种乘人之危的行为。
    我的耳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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