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实之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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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实之城- 第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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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詹姆斯·莫罗  
    詹姆斯·莫罗被告知生于一九四七年。七岁开始,他就自己创作小说了:当他在餐室里来回踱步的时候,就会编一些传奇故事给他母亲听,而她则充满爱心地用她那手动贵族牌打字机把他的叙述打印出来。三十年之后,当他最终完成一部小说的时候,让他吃惊的是他发现这部小说看上去很有科幻的风格,从此,他就一直在这个领域中从事创作了。 
    
    除了他近来获星云奖的小说《真实之城》之外,莫罗以《成人圣经故事,第十七部:洪水篇》获同一荣誉,而在一九九○年他的第四部小说《独生女》作为《新约》的续篇,使他荣赝“世界科幻作品奖”。他的其他著作包括《谎言之地》。描绘了今天我们称之为现实主义的概念;《世界以此终结》,被英国广播公司选为当年写核战争的最佳科幻小说。《被吊着的耶和华》,一篇航海传奇,于一九九四年春被哈科特·布瑞斯公司出版发行。 
     

     
    引子 
    “《真实之城》的创作灵感来源于我为乔治·冉布罗斯的文集《辛那基》写的第一个短篇,《维瑞塔斯》。”莫罗这样对编者说,“在那个奇特的故事中,我营造了一个说真话的氛围,但它发表之后不久,我开始感到这个前提可以发挥得更广阔,不再局限于我写下的那个描述间谍的惊险小说。那时我的英国编辑,著名的德布拉·比尔,为《时代漫步》向我邀稿,让我写传奇长篇,于是我开始认真思索关于直率的问题。” 
    
    “‘诚实是件好事儿,’我告诉自己,‘但是,如果是我的小儿子快要死了,我的第一个反应难道不是对他隐瞒真相吗?’于是我借助于《维瑞塔斯》,让其中的角色在更精彩纷呈的环境下表演,使他们比最初的形象更为丰满。” 
     
    第一部分 
    我不再居住在真实之城里了,我把自己从维瑞塔斯中流放了出来,从所有的城市中流放了出来,从世界中流放了出来,我现在从事写作的这间屋子狭窄得象牢狱,无比潮湿,但我开始学习着称之为家。我唯一的光源是一只蜡烛,黄油色的烛台看上去很笨重,一滴滴凝固的蜡泪仿佛是蛛网一样密布在烛台上。我不知道住在烛台里会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居住在那火焰周围半透明的隙缝之间,这可是一个美妙的住所,温暖,安全,舒适。我幻想自己每一天在蜡缝间行走,坐在小气池里,每晚躺在床上,倾听在平稳的滴蜡声中,我的家消耗着它自己。 
    
    我叫杰克·斯伯瑞,今年三十八岁了。我生于只讲真话的城市,维瑞塔斯城,在它两百周年的最后一天我诞生了。和我这一辈人一样,我曾梦想过成为一名艺术评论家,从攻击油画中得到刺激,把电影或诗歌肢解得粉碎。而我的梦却得到实现,在我二十一岁那年,我受雇于柏拉图区的韦津斯汀博物馆,成了一名批评家,负责粉碎人们的幻想。 
    
    而其他的梦——比方说妻子、孩子、快乐的家庭——却变得难于实现了,第一个妻子叫海伦,从此我开始和维瑞塔斯最棘手的问题展开角力:爱这个字眼,是我们对彼此感受的真实写照呢,还是一个谎言,一个错误的概念,我们曾忽略的问题发展成一个实实在在的危机了。 
    他毫无冲动,她想。她的腿就象木头,我这么认为。但是最后找们找到了良医——一种适当的药丸,于是忽然就有了一个托比,在海伦的子宫里茁壮成的长:胚胎托比,婴儿托比,学步的托比,作手工的托比,总是制造出变形的鸟笼,一边高一边低的餐中托盘,不对称的书夹,然后是小小的博物学家托比,对地球表面任何滑溜溜的、细长细长的、奇形怪状的生物感兴趣。这孩子会和蛆虫呆在一块儿,和斜齿鳊为友,以黑蛞蝓为宠物。“我想我爱他,”有一天我告诉海伦,“别让我们被冲昏头了。”她回答道。 
    
    我碰到玛提娜·考文垂的那天早晨,托比在坎特区的郊区野营。他每天给我寄一张风景明信片,我意识到这个路线有一种走私的嫌疑。一旦托比回了家,所有这些明信片就可以扩增他的收藏范围。 
    如:亲爱的爸爸妈妈:今天我们学习如何求生的技巧,以防我们在树丛中迷了路——我知道了哪些树皮可以吃。瑞克参事说他从没听说过有谁真正地用上了这些技巧,你们的儿了,耗比。 
    又如:亲爱的爸爸妈妈:这里的餐具室里放了一只大的捕鼠夹,猜一猜,是谁夜里溜出去把被捕的小动物放掉?是我!瑞克参事说我们顿死人了,你们的儿子,耗比。 
    那时候天还很早,没到七点,但“早餐之前”沙龙中已经挤满了人,我穿过香烟的烟雾和啤酒的泡沫,嗅着混合着芳香和口臭的气味。沙龙的主人,吉米·布雷斯,象往常一样为我端来一杯丹麦木莓和一杯血腥玛丽,把它们放在香柏木制的吧台上。我告诉他我没带现金,明天再把钱给他。这就是维瑞塔斯城。我明天再付钱。 
    我只看到一只空椅子,在一张小圆桌旁边,桌边坐的一个年轻女人在我眼上看来是鲁宾斯式的性感尤物,脸庞丰满,轮廊分明。彼得·保罗·鲁宾斯那段时间一直在我脑海里打转,因为我刚不久才批评了《爱之乐园》和《十字架的升起》。 
    “你经常来这儿吗?”当我走近的时候她这么问我。她头发丰厚浓密,但被规规矩矩地束成一个朴素的发髻。她的长裙及膝,看质地是用细棉布做的。 
    我坐了下来。“嗯,”我答应着,推开了糖碗,餐中托子和那女人的水果削,为我的血腥玛丽、丹麦木葱掷出位置,“我经常在往韦津斯汀去的路上逗留一会。” 
    “你是评论家?”既使是在沙龙中昏暗的灯光下,她的皮肤看上去也是闪闪发光的,她肌肤细腻,没有搽粉。 
    我点点头。“我叫杰克·斯伯瑞。” 
    “哦,我不敢说久仰大名。这工作并不需要多少超凡智力,对不对?” 
    她可以象她自己希望的那样坦白,只要我能看着她那肉感的双唇开合。“你是干什么的?”我问。 
    “我是个作家。”她的眼睛睁得大大的,异常清澄,呈现出钴蓝色。“这工作有它的危险,当然。总是有危险会陷进……那被称之为什么来着?” 
    “隐喻?” 
    “对,隐喻。” 
    但在维瑞塔斯,这里没有隐喻存在。隐喻就是谎言。肉类也许可能会象蔬菜,但它决不是蔬菜。在维瑞塔斯城使用暗喻,你周围的人们就会立刻抓住你,撬开你的头盖骨,撕开你的心脏,把你直拉扔进地狱里去。 
    “你写什么呢?”我问。 
    “打油诗,贺卡上的祝词,广告词,有灵感的时候写诗,你可以在——” 
    “卖得好不好?” 
    她作了一个鬼脸,扭曲了她那张明媚的面孔。“应该说我是个阿斯匹灵式的作家。” 
    “我倒想看看你的打油诗,”我说。“而且想和你性交,”我补充道,为自己的坦白畏缩了一下。想作个好市民不容易。 
    她的鬼脸又出来了。 
    “如果冒犯了你,很对不起。”我说。“我冒犯了你吗?” 
    “你正在冒犯我。” 
    “仅仅是一种观念上的冒犯呢,还是对你个人的冒险?” 
    “两者都有。”她把一片橙子放进嘴里。“你结婚了吗?” 
    “结了。” 
    “是一次成功的婚姻吗?” 
    “很不错。”值得一结也值得保持,值得去爱也值得珍惜,这种时的,近于淘气的插曲并没有什么意义:海伦和我都选择了一个保守传统的仪式。“我们的儿子很可爱,我想我爱他。” 
    “如果我们发生关系”——她微笑了——“你不会有犯罪感吗?” 
    “我从不欺骗,”关系这个词让我哑口。“犯罪感?当然会有。”我呷了一口我的血腥玛丽。“我相信我还能忍受。” 
    “哦,斯伯瑞先生,扔掉你的幻想吧。”这个年轻女人说。这个宣言让我产生了一种混合着放松和失望的心情。“你可以把这种想法完全从你的——” 
    “叫我杰克。”我拿起了丹麦木莓,“你叫……?” 
    “玛提娜·考文垂。那时候我感到一阵温和而且容易控制的冲动,想和你性交。” 
    “‘那时候’,”我重复了一次,为这个介词短语包含的模糊含义而吃了一惊。用一种时髦的姿态舔了一下木莓的冰块。(近来《礼貌的虚假》一书成为《时代周刊》畅销书榜的冠军。)“你愿意让我看看你的打油诗吗?”我问道。 
    “那些打油诗作得不好。” 
    “打油诗的好坏规定义而定。” 
    “我的打油诗尤其糟。” 
    “请让我看看吧。” 
    玛提娜柔顺的五官现出一种困惑的表情,她皱着眉说:“现在我们之间出现了强烈的性吸引力,你说呢?” 
    “完全对。” 
    她从手提包中取出一张折起来的打字稿纸,带着一个温驯的微笑把它放进我手里。 
    第一条是关于情人节的。 
    我觉得你挺逗,不太矮,也不太高如果你做我的情人。 
    我一点都不介意。 
    接着是一侧生日问候。 
    玫瑰死去,紫罗兰枯萎,日子一天一天飞逝,祝你生日快乐。 
    “我没奢望过以打油诗为生,”玛提娜明智地说。“我真正喜欢的副业是写政治演说稿,我们那个区的代表几乎已经定下了让我为他写连任竞选稿。‘为人冷静,办事果敢’是我为他选的竞选标语。结果是他的女朋友接过了他的工作。你喜欢我的诗吗,杰克?” 
    “它们很糟。” 
    “我打算烧了它们。”玛提娜亲了一下桔子,把汁液挤了出来。 
    “不,不,我愿意保留它们。” 
    “你愿意?为什么?” 
    “因为我推测你会在这张纸上写点其它的东西。”我从衬衫口袋里拿出了一只圆珠笔。“比方说,在我再找到你的时候需要的信息。” 
    “这样我们就能发生关系了?” 
    “这种想法太让我吃惊了。” 
    “你相当吸引人,”玛提娜总结性地说,拿起了那支笔。确实如此。我的眉毛长得很好,色泽很浓很密,代表着不寻常的力量,象狼、熊、豹一样有力,鼻梁很直,下巴方正。只是我的脸颊上总带着小丘也似的胡子茬,破坏了完美。“我警告你,杰克,我有自己的护花使者。”她在那张纸的顶部签下名字,写下了她的地址和电话号码。“如果你想来强暴我,我就开枪杀了你。” 
    
    我从桌面上收起那张纸,从“情人”这两个字上抹掉酒渍。“太有意思了——你在这儿撒了谎。‘玫瑰死去!’”它们——“它们凋谢。” 
    “玛提娜,如果我是你的话,我会理智地拒绝。” 
    “如果你是我的话,”她回答说,“你会理智地接受这个机会,因为不然的话你就会成为另外的人了。” 
    “对,”我说道,把玛提娜那愚不可及的诗歌收了起来。 
    伽利略广场交通拥挤,每二十分钟就得停下来一次。我扭开了收音机,调到WTRU电台,等着广播。第十八街,第十九街,二十…… 
    “……我在艾维尔索普关税丑闻中接受五万美元回扣这一事实不窘我否认,我认为这来源于我受的教育、环境和医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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