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端人 作者:[美] 迈克尔·克莱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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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端人 作者:[美] 迈克尔·克莱顿- 第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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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罗斯没有答话,她按动键钮,调出了第二个山峰,这个山峰要平缓得多。“这是再上一次的测试。” 
  “在这张评分图上,这高度表示——。” 
  “精神状态,”她说。 
  “也就是说他的状态现在越来越明显了,”麦克弗森说,“甚至要比一个月前明显很多。” 
  “是的,”她说。 
  “你认为他在和测试开玩笑?” 
  她摇摇头,按动键钮,依次调出了前四次的测试,趋势显而易见:测试图上的山峰一次比一次高,一次比一次尖。 
  “那么,”麦克弗森说,“他的情况肯定是越来越糟。我想你仍然认为我们不该进行手术。” 
  “比以前更坚信这一点,”她说,“他无疑患的是精神病。如果你要把金属线放进他的脑袋——” 
  “我知道了,”麦克弗森说,“我知道你在说什么。” 
  “——他会感到自己被变成了一台机器,”她说。 
  麦克弗森转向埃利斯。“你是否认为我们可以用氯丙嗪把这上升趋势压下去?”氯丙嗪是一种主要的镇静药,它能帮助有些精神病人进行较清晰的思维。 
  “我认为这个方法值得一试。” 
  麦克弗森点点头。“我也这样认为。珍妮特你呢?” 
  她两眼注视着屏幕,没有回答。这些测试的运转方式真是神奇无比。图上的山峰是抽象的东西,是用数学方式表示的感情状态。它们和人的手指脚趾或身高体重不一样,不是看得见摸得着的特征。 
  “珍妮特?你怎么看?”麦克弗森重复道。 
  “我认为,”她说,“你俩只想求助这次手术。” 
  “你还是不同意?” 
  “我不是‘不同意’。我认为手术对本森来说是不明智的。”“你对用氯丙嗪怎么看?”麦克弗森坚持道。“那是赌博。”“不值得的赌博。”“也许值得,也许不值得。但那是赌博。”麦克弗森点点头,他转向埃利斯。“你还想为他做吗?”“是的,”埃利斯望着屏幕说,“我还想为他做。” 
  和往常一样,莫里斯发现在医院的网球场上打球总不是滋味。高高的医院大楼俯视着他,使他感到几分内疚——所有的窗户,所有那些不能像他一样出来打球的病人都使他感到惭愧。当然还有声音或者说声音的消失使他扫兴。一条高速公路从医院附近通过,网球发出的激动人心的刷刷声被汽车单调的奔驰声彻底湮没了。 
  天色渐黑,他已看不清了。球好像是突然飞进他的场地的,凯尔索则眼目清亮,几乎不受影响。莫里斯常开玩笑说凯尔索胡萝卜吃得大多,但无论怎样解释,傍晚和凯尔索打球,莫里斯尽是输球。夜色帮了他的大忙。莫里斯不喜欢输球。 
  莫里斯早就泰然接受了他喜欢竞争的事实。他从未停止过竞争:比赛要争,工作上要争,和女人也要争。罗斯不止一次向他指出过这个问题,随后又狡黠地回避这个问题,这是精神病科医生先提出问题再避开回答的特有方式。莫里斯并不在乎。竞争是他生活的本色,无论它的内含是什么——强烈的忧患意识、证明自己的需要或是自卑感——他都泰然处之。他以竞争为乐,以取胜为满足。到目前为止,他在生活中多半是胜者。 
  他加入神经精神病研究室的部分原因是因为这里的挑战非常激烈,潜在的报答也特别丰厚。莫里斯心里一直希望自己在四十岁前成为外科教授。他以前的成就是杰出的——这也是埃利斯接受他的原因所在——他对他的未来同样充满信心。把他和外科史上的一个里程碑式的人物联系起来并不过分。 
  总而言之,他的情绪不错。他尽情地打了半小时的网球,现在他累了,天也黑得看不见了。他朝凯尔索打了个手势——拉着嗓门去和公路上的汽车声比高低实在没有意义——示意到此结束。他俩来到网前握了握手。莫里斯看到凯尔索汗流浃背,心中感到了莫名的安慰。 
  “真过瘾,”凯尔索说,“明天老时间怎么样?” 
  “我说不准,”莫里斯说。 
  凯尔索略加思索。“噢,”他说,“对了,明天是你伟大的日子。” 
  “伟大的日子。”莫里斯点点头,天哪,难道消息都传到儿科住院医生那边了?他顿时感受到了埃利斯此时此刻肯定会有的感触——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强大压力,因为埃利斯知道整个大学医院里的工作人员都关注着这个步骤。 
  “好吧,祝明天好运,”凯尔索说。 
  他俩回到医院的时候,莫里斯看见远处埃利斯孤单的身影,看见他步履蹒跚地走过停车场,钻进他的汽车,驾车回家去了。          
《终端人》作者:'美' 迈克尔·克莱顿   
第二部 移植 第五章    
  星期三 
  1971年3月10日   
  早上六点,珍妮特·罗斯已在三楼的外科。她身穿绿色套装,边喝咖啡边吃着炸面圈,每到这个时候,外科医生的休息室里总是一片忙碌。虽然手术都安排在六点开始,但大多数手术不拖延十五分钟或二十分钟是不会开始的。外科医生们围坐在桌子前,有的在读报纸,有的在谈论股市和他们的高尔夫球赛。间或会有医生离开休息室,走进三楼的手术观望台,向下看看手术室的准备工作进展如何。 
  罗斯是休息室里唯一的女的,她的到来使房间里的男人气氛发生了微妙的变化。她感到烦恼的是就她一个是女的,而且男人们因为她的出现变得更加安静,更加礼貌,变得不再那样快活,那样吵吵闹闹。其实她从未在他们嚷嚷的时候指责过他们,并且她不喜欢感到自己像个多余的人。她似乎感到自己从来就是多余的人,即便在她很小的时候也是如此。她的父亲是个外科医生,他从不隐瞒自己生女儿却没能生儿子的失望。儿子才会符合他制订的生活计划。他可以在星期六早上带儿子去医院,带他进手术室——这些都是你带儿子才能做的事。可女儿是另一回事,是不适合做外科医生的一个复杂的存在物,因此,多余…… 
  罗斯朝休息室里所有的外科医生看了看,随后为了掩盖内心的不安,她走到电话旁拨通了七楼的电话。 
  “我是罗斯医生。本森先生准备好了吗?” 
  “他刚下去。” 
  “他什么时候离开七楼的?” 
  “大约五分钟前。” 
  她挂上电话,回到她的咖啡杯前。埃利斯来了,他隔着房间朝她挥挥手。“因为计算机的缘故要耽搁五分钟,”他说,“他们正在协调线路。病人准备好了吗?” 
  “五分钟前下楼的。” 
  “你见到莫里斯了吗?” 
  “还没有。” 
  “他怎么还不来,”埃利斯说。 
  不知什么原因,这让罗斯感觉良好。 
  莫里斯正在电梯里,同梯的还有一个护士,躺在担架车上的本森和一个警察。他们乘电梯下去的时候,莫里斯对警察说:“你不能去二楼?” 
  “为什么不能?” 
  “我们直接去消毒楼层。” 
  “那我怎么办?” 
  “你可在三楼的观望台看。告诉负责接待的护士是我让你去 
  警察点点头。电梯在二楼停了下来,走出电梯,展现在眼前的是一条走廊,里边的人个个穿着绿色的手术衣,走前走后。一块大告示牌上写着“消毒区,未经许可不准人内”,字是红色的。 
  莫里斯和护士把本森的担架车推出电梯,警察没有出来,脸上露出了紧张的神情。他按了去三楼的电钮,电梯门关上了。“莫里斯推着本森的担架车沿走廊走去。不一会儿,本森说:“我还醒着。” 
  “你当然醒着。” 
  “可我不想醒着。” 
  莫里斯耐心地点点头。本森半小时前已服过手术前的药。它们很快就会生效,使他昏昏欲睡。“嘴里感觉如何?” 
  “嘴干。” 
  那是阿托品开始生效了。“你没事的。” 
  莫里斯自己从未经历过手术,他为别人开过几百次刀,但他自己身上从未开过刀。最近几年,他也开始纳闷换个位置会是什么感受。虽然从未承认过,但他相信这种感受一定是可怕的。 
  “你没事的,”他拍拍本森的肩膀又说了一遍。 
  本森只是望着他沿走廊把担架车推向九号手术室。 
  九号手术室是全院最大的一个手术室。它的面积将近三十平方英尺,里边摆满了电子设备。所有手术人员——共有十二人——部在场的时候,房间便显得非常拥挤。可是现在只有两个手术助理护士在这铺着灰色瓷砖的幽暗空间里忙碌。她们正在把消毒台和遮避帷帘摆在手术椅的四周。九号手术室里没有手术台——只有一张垫有软垫的立式椅子,就像牙医用的躺椅。 
  珍妮特·罗斯在和手术室相通的消毒室里。埃利斯站在她旁边消完了毒,嘴里嘀嘀咕咕在骂莫里斯不准时。埃利斯在手术前总显得紧张不安,虽然他自以为没人注意到这点。有几次为动物进行手术时,罗斯和他在一起消毒,她目睹了他的情绪变化——手术前十分紧张,总是骂骂咧咧,手术开始后态度却是彻底的温和平静。 
  埃利斯用臂肘关上水龙头,倒退着走进手术室,以免手臂碰上门把手。护士递给他一条毛巾。他擦手的时候,回头朝门外的罗斯看看,又抬头望望上面用玻璃墙隔开的观望台。罗斯知道观望台上会有许多人观看这次手术。 
  莫里斯走过来开始消毒。罗斯说:“埃利斯问你到哪里去了。” 
  “去推病人下来,”他说。 
  一个负责传话的护士走进消毒室说:“罗斯医生,辐射实验室来了一个人,说有一个装置要给埃利斯医生。他现在要吗?” 
  “有电就拿来,”她说。 
  “我去问问。”护士说完就不见了。不一会儿,她又探进头来。“他说有电随时可用。但除非你们的仪器采取保护措施,否则它会给你们带来麻烦。” 
  罗斯知道,上星期就对手术室里的全部仪器采取了保护措施。这台怀交换器发出的射线不多——不足以干扰X光,但可能会影响较为精密的科学仪器。当然它对人不构成危险。 
  “我们已采取保护措施,”罗斯说,“让他把交换器拿进手术室。” 
  罗斯转向正在她身旁消毒的莫里斯。“本森怎么样?” 
  “紧张。” 
  “正常的,”她说。莫里斯看了她一眼,露在轻薄透明的手术口罩外的双眼显出了疑惑的神情。罗斯甩掉手上的水,倒退着走进手术室。她第一眼看到的就是辐射实验室的那个人,他正在把装有充电器的一个盘子推进来。充电器装在一个很小的铅盒子里,四周都标有“辐射危险”的字样和表示辐射的橘黄色三角图案,真有点滑稽可笑,这个充电器是相当安全的。 
  埃利斯站在房间的尽头,护士正在帮他穿手术衣。他戴上橡胶手套,伸伸手指,然后对着辐射实验室的那个人说:“充分电器消过毒没有?” 
  “什么?” 
  “充电器消过毒吗?” 
  “我不知道,先生。” 
  “那就交给护士,让她用压热器消消毒。东西一定要消毒。” 
  罗斯擦干双手,在冷冰冰的手术室里打了个寒战。像多数外科医生一样,埃利斯喜欢阴冷的房间——这房间对病人来说真的是太冷了,但正如埃利斯常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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