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主宰》

下载本书

添加书签

世界主宰- 第13节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这栋别墅的唯一缺点就是紧挨着一条铁路。列车川流不息地经过,轰隆隆的声音终日响个不停。可埃尔莎甚至根本就没有察觉到这个缺点:她夜里睡得很香,火车的喧闹也没有惊醒她的好梦,而白天他们或是到山里漫游,或乘着自己的游艇泛舟海上,要不就坐沿海岸线飞行的水上飞机到尼斯打个来回。

  赌国摩纳哥大公国的一座城堡犹如燕巢紧贴在金黄色的峭壁之上,宛如一个玩具小房子。

  海岸边的浪花连成一条白线。海滨浴场上的游人一个个看上去比大头钉还小。而当驾驶员调头回飞,把灰色的机头对准公海时,景色更令人叹为观止。由于光线造成的错觉,地平线看上去高高隆起,整个海洋看上去有如一只深蓝色大碗,而天空也恰似一只倒扣着的蔚蓝色大碗,水上飞机似乎就悬在这两个碗合成的圆球的中心。玩具似的点点船帆在下边的海面上漂浮……

  埃尔莎又高兴,又幸福,真想放声大笑。

  她回到别墅时精神饱满,心里从来没这么高兴过。

  同那栋阴冷空旷的合理化玻璃匣子——戈特利布的银行大厦——相比,别墅更显得异常舒适惬意和“生机盎然”。戈特利布生前没来得及把他的怪癖引进到这儿。屋内的陈设稍微老式了点儿,不过还是蛮漂亮、舒适的。

  这里还有一架虽已不新,但音色很好的钢琴,埃尔莎欣喜不已,在这温馨的夜晚,她可以尽情弹奏。

  通凉台的门敞开着,平静的海面上皓月当空,在海中投下一条银带。夜间的清爽使晚香玉生气勃勃,送出阵阵醉人的甜香。

  她弹奏的曲调优美动听,宛如这南国夜色,充满了令人沉醉的欢乐。

  施蒂纳似乎也放松下来。他脸部的线条甚至也变得柔和多了,嘴唇上再见不到那种难看的嘲讽笑容。只是有时当他凝视着埃尔莎之际,目光突然变得若有所思,露出一种悲凉之色。

  不知不觉就过去了两个星期。

  就在第二个星期刚刚开头,埃尔莎内心已经起了某些变化。她仿佛正渐渐从梦中醒来。埃尔莎常回到自己房中,久久地独自呆坐。意外的思绪纷至沓来,重又使她感到烦乱。这一变化令她自己都惊愕不已。路德维希渐渐变得对她并不那么宝贵。她看他的脸好象也越来越长,越来越讨厌。

  施蒂纳察觉这点之后,脸色愈加阴沉。绍尔发来的电报也叫他不痛快。他送来一连串失利的消息。有几家银行趁施蒂纳不在之机重整旗鼓,东山再起了。一些大工厂主和矿产主得到了国外的贷款,也能偿付到期的期票,从而挣脱了施蒂纳的金融枷锁,更重要的是,报界自施蒂纳外出起始,就对他展开了一场声势浩大的猛烈抨击。它们煽动说,由于埃尔莎·格柳克银行独家垄断了全国金融和工业的命脉,国计民生已经岌岌可危。政府报纸也不甘示弱,跟私人报纸一样对施蒂纳发起了攻击。

  施蒂纳所取得的无可比拟的非凡胜利,引起了人们的种种猜测和五花八门的解释,但多数报纸的意见比较一致:不管这种胜利的原因到底是是什么,反正它已经超出常规,所以,也只有采取非常手段才能同他的强大实力较量,而不能拘泥于现行法律。可能的话,政府应颁布一项专门法令来对付施蒂纳。

  那些曾经否决明斯特伯格和舒马赫股份公司章程的部长们,迫于社会舆论的压力纷纷辞职——尽管暗中进行的调查并不能找到证据,确认他们的举动是出于私心,也就是说,被施蒂纳所收买。

  明斯特伯格经受不住打击,一命呜呼;舒马赫自杀未遂后,出走美国。

  这些就是最近一个星期的新闻。施蒂纳已经名闻遐迩,海内外尽知。他的大名也算是“有口皆碑”了。在芒通这里,他跟妻子离群索居。他们每次出外都会引起人们掺杂着恐惧的好奇,所以施蒂纳也竭力避面出头露面。

  当埃尔莎对他温柔如水的时刻,他并没有感到特别的孤独。可是近些日子她变得对他日益冷淡,他也就益发阴郁。

  后来,他突然干起活来,订购了铁片、铁丝网,绝缘子和一大堆电子器材;让仆人把这些东西搬进一个单独的房间之后,就把自己反锁在里面待了一整天。第二天早晨,埃尔莎重又含情脉脉,对他满怀柔情蜜意。即使这样,看来也没能让他高兴。

  为了排遣一下郁闷,他邀她一同进山散散步——他们已经有很长时间足不出户了,这一回埃尔莎欣然答应。

  他们走得很远,最后在一所不大的洁白干净的小房里歇下来。一位十分好客的老太太端上牛奶款待他俩,老太太又爱说又好打听,问过他们来自哪里之后,便接着说道:

  “原来你们从那儿来呀!听说那儿出了个叫施蒂纳的家伙。我们这儿关于他的传说可多啦!他和老婆现在是世界上最阔的人,可他们的钱来得造孽呀!有多少人叫他弄得家破人亡,血泪都流成河啦……”

  有人敲门,紧跟着没等回音就径自闯进屋来,这是打别墅来的一个仆人,已经跑得上气不接下气。

  “请原谅,施蒂纳先生,您吩咐过的,一收到加急电报就火速送来……”说完,他擦了一把脑门上的汗,递上电报,“给您,刚刚收到的。”

  老太太一听,慌得失手把毛巾扔到了地上,哆里哆嗦、战战兢兢地盯住了施蒂纳。

  施蒂纳拆开电报看了一遍。然后他霍地站起身来,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

  “你可以走了,让!”他对仆人说道,随手丢给吓得痴痴呆呆的老婆子一块金币,接着把胳膊伸给埃尔莎。

  “咱们走!我们必须马上收拾一下回去。”

  老太太目送他们远去之后,小心翼翼用两块木片夹起那枚金币,小声祷告着把它甩进了污水坑:

  “该死的臭钱!”

  “出什么事啦,路德维希?”埃尔莎提心吊胆地问。“亲爱的,难道又要回那儿?怎么这么急呀!”说完,她目光郁郁地环视了天空、岸边和大海一眼,似乎是在同它们话别。

  “我必须得回去,绍尔的电报说,我的敌人已经趁我不在卷土重来。”

  路德维希的脸色骤然间变得残酷无情。

  他猛地把挽着埃尔莎的手臂往外一抽,吓得她不由倒退一步,然后他恶狠狠地抡起拳头大吼一声:

  “我让你们统统给我躺下,该死的畜牲!”

  法尔克听见这熟悉的命令,立刻乖乖地躺到道上,把尖尖的嘴巴搁在伸出来的两只前爪上。

  施蒂纳回家之后,发现局势比他预料的更为严重。

  几十个破了产的银行家联合起来,成立了新银行,成功地展开了同埃尔莎·格柳克银行的竞争,他们不仅吸引了一批客户,而且赎回几家本已受施蒂纳金融势力控制的大工厂。此外,政府也准备推出一部显然旨在对付施蒂纳的《银行法》。于是施蒂纳又把埃尔莎抛到脑后,重新全力投入战斗,一连几天不出他那间房间一步。

  不过这一次施蒂纳很快就制服了对手,与之竞争的银行重又落入他的手心,至于限制施蒂纳活动自由的法令,连提也没人再提。相反倒是颁布了一系列新法令,使施蒂纳在银行活动领域所建立的新体制合法化。

  对他来说,重新又进入了一个相对平静的阶段。

  他和埃尔莎见面相处的时候多了,也恢复了科学研究,经常待在自己的“动物园”里,还制造了一些复杂的仪器。

  尽管如此,他却感到心力交瘁。他的神经总是高度紧张,精力消耗过多。请来的医生认为他是患了神经衰弱。一得病更加重了他的孤独感,现在的日子过得相对平静,这种感觉便显得犹为强烈。甚至连埃尔莎的爱抚也无法使他感到安慰,有时反而惹他发火。

  “假的,假的!这到底是你在爱抚我,还是我自己借你的手自慰?”他总说这些使埃尔莎听得摸不着头脑的话。

  但她弹起琴来对他还能产生点儿良好的影响。每逢夜晚降临,当孤独的魔影开始对他大肆折磨之际,施蒂纳就像扫罗①一样跑去找他的“大卫”——每逢这种时刻他总是这么称呼埃尔莎——对她央求道:“弹琴吧,弹吧,埃尔莎!我想听听音乐,它能使我平静……”

  【①扫罗,《圣经》中的以色列王,苦于魔鬼困扰,令大卫为之操琴驱魔;事见《圣经·撒母耳记(上)》。】

  于是埃尔莎就坐到钢琴前,弹起了肖邦的小夜曲,柔美的琴声传出淡淡的哀怨。

  他俩的眼前浮现出南国之行那最初的日子,那无忧无虑的欢乐。冬园里送来阵阵花香,他们宛如又沐浴在令人心醉神迷的南国夜色之中。可如今的悠悠神往之中却透出失去往日欢乐的哀伤。

  “对不起,我打扰你们啦,”他们突然听见绍尔的声音,“祝贺我吧,今天早上我添了个儿子!”

  施蒂纳和埃尔莎站起身来,不知是为什么,这个消息使他俩都有些激动。

  “我甚至都顾不上打电话告诉你们这个喜讯啦,”绍尔接着说道。他看起来累得疲惫不堪,可脸上却喜形于色,“我整夜都没睡……一直提心吊胆。现在她睡着了。”

  “顺产么?”

  “难产,我妻子太虚弱了。肾脏病又使情况变得更复杂。大夫们说,她必须到南方去疗养,而且时间恐怕得要长一些。可她没我陪着就不肯去。你们能答应让我去吗?”

  绍尔恳切地望着施蒂纳,又望望埃尔莎。

  施蒂纳沉吟不语。

  “那还用说,对不对,路德维希?”埃尔莎问道。

  “过两天我再给您答复。我想是可以的。现在还是先让我恭喜您添了个小绍尔吧!”

  绍尔鞠了一躬。

  “对不起,我得赶回去啦!”他匆匆告辞,走了。而埃尔莎和施蒂纳两人都把胳膊肘支在钢琴上,各自想着各自的心事。 

第十六章 群体性精神病
 
  整整一个星期都过去了,绍尔夫妇还是没有动身。

  最近几天施蒂纳几乎又是一步不离开他那个房间了,脸色也显得格外阴沉。甚至连晚上去大厅里听音乐也取消了。埃尔莎有时想同他会面,但往往不知什么又阻止了她。她一个人孤独地在大厅里游荡,一会儿停下脚步,一会儿把双手放到背后,嘴里小声叹道:

  “我真不幸啊!……”

  到了这个星期的最后两天,施蒂纳的形象几乎在她心中消失了。偶尔,他的面影在她眼前一闪而过,却显得既陌生而又可怕。

  她越来越经常困惑地打量着周围的环境,就像是头一回见到似的。而到了周末,她开始追寻绍尔的形象。亲爱的绍尔,她怎么能把他忘掉呢?她联想都想不到绍尔已经结了婚,还有了孩子,似乎这些都不存在。

  有一天她同他偶遇,向他投去了那样温柔的一瞥,使他大吃一惊,突然他困惑不解地沉思起来,仿佛竭力要回想起已经一闪而过的什么念头。

  “奥托,”她说道,她又亲昵地叫起他的名字来,“我那么长时间没跟你见面了……你干吗要躲着我,奥托?”她挨近他,低声接着说道:“我多么孤独……我离不开你,奥托……”

  现在只有他们俩独自相对。

  奥托在埃尔莎面前的一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