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把小姐逗笑了。
老两口并没有丝毫笑意，商量着，是住在这里，还是不住在这里。老太婆主张
不住在这里，明显的是嫌太贵了，三百元，可不是一笔小数目，要卖两百斤草莓才
能赚回来。老大爷知道这些，但一直犹豫不决，在他看来，贵肯定是贵了；但现在
天黑了，又到哪里去找旅馆呢？临江市那么大，又人生地不熟，如果现在去找，万
一遇到更贵的呢？万一遇到小偷呢？正在这时，那位小姐说话了：“大爷，太婆，
我劝你们就住在这里，现在天黑了，我也不放心你们出去，因为临江市很混乱。如
果你们嫌贵了的话，就只住一晚上吧，明天再去找便宜旅馆，也就是说，贵也只贵
一晚上。”
这可把乐天明的心说动了，爽朗地说：“好吧，那就住一晚上。”
“好贵哟，我不住，我宁愿就在这里坐一晚上。”老太婆赌气似地说。
“贵就贵点吧，也算是我们享受，看看四星级大酒店到底是个什么样儿，我们
回去也好向他们炫耀炫耀。唉，都这把年纪了，还吝啬那几个钱干什么呢？钱这东
西，生不带来，死不带去，当花时就花吧。”乐天明一边这样劝她，一边付钱给那
小姐。
他们被一位小姐带着乘电梯到了十一楼。
十一楼的服务员为他们打开了房间。那服务员见他们是农民，肯定没有住过这
么豪华的房间，便向他们一一介绍：“这是洗澡的浴缸，热水放这个开关，冷水放
这个开关……”
老太婆有些不爱听，没好气地说：“你别介绍吧，我们不会弄那些洋玩意儿，
不会洗澡的。”
服务员见她那副样子，也就不再介绍了，认为她有点不懂道理。服务员冷冷地
扫她一眼，悻悻而去。
乐天明把房间认真地打量了一番，笑道：“这的确不错，比我们家那个狗窝好
多了，不，简直没法比。”
“那你就不回去，就在这里住一辈子吧。”老太婆一直闷坐在床上，很不高兴
地说。
“住一两晚上还可以，住一辈子绝对不行！”乐天明说，“喂，下楼去吃点东
西吧，我肚子有点饿了。”
“我一路晕车，不想吃。要吃你就去吃吧。”
“那你在床上躺一会儿吧，我吃完饭就回来。”
乐天明在乐都大酒店旁边的一家小餐馆吃了一碗面后，向乐都大酒店走去。
来到酒店门口的广场前，他被二楼上的一幅巨型霓虹灯吸引住了，“乐都娱乐
城”六个大字，在夜幕中闪闪烁烁。鼓乐声、欢笑声、嘈杂声，不时从窗口冲出来，
像暴雨那样倾泻在他的头上，使他像孩童那样好奇。
这娱乐城，到底在搞什么，这么热闹？是不是每个住宿在乐都大酒店的旅客，
都可以去娱乐娱乐呢？如果是的话，他就想去看看，回家后好向那些后生炫耀。
通过认真观察，他发现娱乐城的进出口是开在一侧的，许多男男女女进进出出，
大都是浓妆艳抹的女人和西装革履的小伙子。他们搂腰揽腕，或擦肩抱头，一副很
亲热的样子。
这时，一个小伙子从阴影处走过来，站在他面前说：“大爷，你在这里站着干
什么？到娱乐城去娱乐娱乐吧，那里面很好玩。”
“要钱吗？”
“不要钱，免费进去。”
“那好吧，我去看看。”
乐天明这个老实巴交的农民，就这样走进了娱乐城这个花花世界，怀着一颗好
奇的心情，他准备把自己在娱乐城的所见所闻一会儿讲给他老婆听。
他刚走进去，立刻就被几个涂脂抹粉、袒胸露背的年轻女子围住了，她们个个
眉开眼笑，嗲声嗲气，又拉又扯，亲呢得不得了。
“你们不要这样，我是随便进来看看的。”乐天明立即明白，这些女子就是人
们常说的妓女。
“好吧，那就进去看看。”几个女子把他拥进了一个舞场。只见成双成对的男
男女女正在昏暗的灯光下跳舞，跳的几乎都是贴身舞，给人一种乌烟瘴气的感觉。
这时，拥他的那几个女子对他更亲呢了，目光火辣辣的，直勾勾的，时而摸他的脸，
时而拍他的屁股，有的甚至把两片红艳艳的嘴唇凑到了他的脸上。
“你们到底要干啥？怎么能这样呢？”乐天明从没见过这种场合，心里又气又
急。他怕她们趁机摸走了他裤兜里的钱，右手一直按住它。
“嘻嘻，玩一玩吧，开开洋荤。”
“老先生，你需要什么样的服务？只要你说出来，我们将全方位地满足你，包
你满意，包你开心，包你舒服。”
“老先生，我最年轻，今年才十八岁呢，你恐怕也满六十了吧，吃不吃我这丛
嫩草？”
“走走走，干脆到包房去谈吧，需要什么就直说。”
每个女人，都不失时机地推销自己。乐天明觉得，跟畜牧市场上猪牛羊的交易
差不多。也就是说，只要他表个态，肯出钱，青春和肉体、良心和灵魂、羞耻和尊
严，一切都可以买到。“天啊，我什么也不需要啊，我只想出去。” 乐天明完全
是在哀求她们了，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
但那几个女子并不理他，硬把他架到旁边的一间包房里，包房里漆黑一团。乐
天明以为她们要抢他的钱，右手把裤兜按得更紧了。
不一会儿，灯光骤亮，他惊得差点叫出声来。只见面前站着那三个一直与他纠
缠的女子，她们变戏法似的，一律把裙子脱到脚面下，丰满的乳房和若隐若现的三
角裤权暴露无遗，清清楚楚地亮给他，任由他挑选。
“你们简直是不知羞耻，错变了人！”乐天明气急了，鼓足勇气走了出去。
“嘻嘻……哈哈……”三个女子脸不红心不跳，笑得真开心。她们相互望望，
觉得这个老头儿简直不可思议，见到女人的好东西都不馋。她们只好尴尬地把裙子
捞起来穿上，到舞厅去寻找下一个目标。
乐天明刚要走出二楼的门口，却被两个保安挡住了。
“我要出去，同志。” 乐天明礼貌地说。
“出去可以，但把钱付了再走。”一个保安威严地说。
“付什么钱？我连一杯水也没喝。” 乐天明一头雾水。
“少哆嗦，快付钱，我们叫你付钱你就得付钱，说那么多废话干啥？”另一个
保安好像要一口把他吞掉。
“我连一杯水都没喝，这钱不是付得冤枉吗？”乐天明完全是一副可怜兮兮的
样子。
话音刚落，先前那个保安便给了他狠狠一个耳光，继而是喷着唾沫星子质问：
“你到底付不付钱，老东西？”
“付，多少嘛？”乐天明被打得眼冒金星，伸出左手紧紧地捂住发痛的面颊。
没有打他的那个保安说：“不多，四百元。老头子，我们这里有个规矩，凡是
进包房的人，不管你干没干那事，一律都得开钱。”
“好，我付，我付。”
“老头子，不是我打你、你也太不讲道理了，进包房搞了女人竟还耍赖，你说
该不该挨打？”
“该挨，该挨，我不讲道理。”
乐天明掏出那卷“四人头”，准备给他们数四百元。可是就在他开始数的时候，
打他的那个保安一把将他手中的钱全都夺了过去，接着手一推，将他赶出了门口，
只见乐天明像一个喝了酒的醉汉，跌跌撞撞地从二十几步高的楼梯上跌下来，重重
地摔在地上。他一边痛哭一边对过路人申诉：“他们太不要脸了，抢走了我身上的
一千元钱……”
不一会儿，就围来了好多人，一边看热闹，一边倾听老人的无奈怒诉。有正义
者觉得老头冤枉，便打110 报了警。大约过了五分钟，110 就到了，把老人和那两
个保安带走了。
在审讯室里，那两个保安拒不承认自己的罪行，反而还说是老头有意诬陷他们，
可能他的钱在舞厅丢了。他觉得保安应该负责任，所以就向保安要，保安向他解释，
说自己没有责任，于是老头就干脆说是他们抢走了自己的钱。
如此一来，就成了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听谁的呢？到底该听谁的呢？？
110 似乎不想解决这件令人头痛的事，就把他们移交给了该辖区派出所。派出
所却不听他们的，硬叫乐都大酒店陪一千元给乐天明。因为在派出所看来，乐天明
不会说谎，一看他那老实憨厚的长相就知道。
乐天明虽然追回了一千元钱，但心里的那种伤害却令他铭记一辈子。
第十一章
第二天，韩少波派石磊亲自到乐都大酒店进行调查。乐都大酒店总经理冬梅花
知道石磊是高在尚的人，便盛情款待了他，亲自陪他吃饭，又安排两个漂亮女子陪
他跳舞，陪他洗桑拿，陪他上床。走时还给了他一个红包。
这样一来，石磊便把乐都娱乐城上演的现代版的抢劫闹剧歪曲了，也顺便得到
了冬梅花每月给他三千元的好处费的承诺。
——有关乐都大酒店的事，省报记者吴小丽就了解了这么多，很多东西都是她
从市民那里得知的。
这也许是记者的职业习惯，她对所采访的事物，总喜欢事先有个大概了解。今
天受林向强和赵复民两位检察长之命，去乐都大酒店探秘，她也不例外。
吴小丽是早饭后进驻乐都大酒店的。以一个旅游者的身份，肩挎一个沉甸甸的
旅行包，脚穿一双旅游鞋，头戴一顶贝雷帽，显得于练而潇洒。
她的第一件事就是接触冬梅花，想多了解她的一些情况，但很不凑巧，听说她
外出办事了。“到哪里去办事了？”吴小丽笑着问。
“就在临江办事。”办公室的一位小姐告诉她。
“冬总下午会回来吗？”
“不知道，我怎么知道呢？小姐，你可以给她打手机联系吧我把她的手机号码
告诉给你……”
“不用了，等她回来再说。”
“小姐，请问你贵姓，冬总回来时我好告诉她。”
“用不着了，我到时候会来找她。”
“怎么跟你联系呢？你有没有手机和传呼？”
“真遗憾，还没有，不要紧，我到时会来主动找她的。”
吴小丽说完就走了。她虽然不是搞侦探工作的，但还是显得很老练；她什么也
没告诉那位小姐，连找冬梅花有什么事也没告诉她。
第一件事没有办成，吴小而只好去办第二件事。她回到房间，从旅行包里取出
微型照相机和微型采访机，准备到娱乐城去悄悄收集一些东西。
尽管是大白天，不是晚上的黄金时间，但娱乐城的生意却非常好，简直出乎吴
小丽的意外。通过一番观察，她发现二楼全是“色”，三楼全是“赌”。“色”和
“赌”之间有楼道连着，好色的人和好赌的人可以随便上下。
吴小丽是从二楼开始观察的，那儿有舞场、桑拿、按摩、包房、卡拉OK、洗脚
房。除了舞场和卡拉OK厅外，其余都紧紧地关着门。舞场很大，可容纳一百多人，
大约有五六个人正在疯狂的音乐中疯狂地跳舞，他们疯狂地扭腰、摆臀，又疯狂地
摇头。吴小丽一看就知道他们是吃了摇头丸，因为只有吃了摇头丸的人才这样。舞
场四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