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之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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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之城- 第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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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醒啦,大地之上的生灵苏醒啦!”
  一些声音从天空深处传来,充满喜悦。十二点的钟声响彻寰宇,而这一刻,于罘和吴欢却再次被耀眼的光芒包围,失去了对方的踪影。




 
 
天空之城
<十三>天空之城
  (1)
  ‘我将思想延展到无穷,而对无垠的存在却未曾接近半毫。浮士德发出过这般的感叹,而今我也如此看,我们身在真相之中,却未曾接近半毫,只是徒劳的游荡。’
  窗台上摆着《浮士德》,窗户却大开着,窗帘在寒风中飘扬。书的扉页也被风轻轻翻开,这些文字跳跃出来,闪烁着智慧的光芒。它们,出自于罘亡妻的手笔。
  屋子里很静,窗外也很静,今天是星期一的清晨,却仿佛地久天长的某一刻。墙上的钟还在不知疲倦的滴滴答答的奔走,像一位超然的智者。碧绿的芦荟随意伸展枝杈,毫不介意寒冷。
  也许不对,芦荟是介意寒冷的,可是房间的主人却不知去向。
  只有等待,寂静的等待。(2)
  城市的清晨蒙着一层薄雾,细细嗅去,有海风的腥味,淡淡的萦绕使人不觉中精神振奋。
  这一天与其他的日子并无不同,每个人都在进行着各自的事物。七路公交车自坡顶驶下,一路吱吱作响,司机老赵熟练挂挡减速点刹车。这样的雪天开车并不使人愉快,特别是陡峭下坡路。赵师傅正全神贯注盯着前方的路,突然有刹那的恍惚,眼前的景物飞快的向四周掠去,像是心脏病发的时感觉,赵师傅眼睛看不到任何东西,像陷入了一片白茫茫的世界,他努力感觉自己的手脚,从遥远的肢体神经末梢一点点抓住,感觉到了方向盘的形状,于是死死的握紧,然后踩刹车。
  赵师傅耳边轰轰的响声渐渐退去,待到彻底清醒时,他发现车已在站台停住,而自己的手却还紧紧握住方向盘,乘务员正在喊:“七路车文化路到站,请下车乘客拿好自己的物品,雪天路滑,请注意安全……”赵师傅闭上眼睛,喘息着,摸出药瓶,拧开,倒出一片药,吞了下去。
  乘客们下车上车,无人发现老司机的异常,这生死的刹那。天很冷,人们的注意力有些不集中。片刻后,七路公交车又出发了,向前白茫茫的前方。那是许多人的未来,不论光明或暗淡。
  公交车已驶远,路边站着一个男人,他惘然的回头,望向路的那一端,似乎有什么事情不明白,又仿佛明白了什么事情,他原地转了一圈,无人注意到他,他也未找到自己的目标。这个男人叹息一声,向路的对面走去。在他身后,依稀有一个小姑娘的身影闪过,化做一团绿光,贴着树杆极速向上,只一眨眼的功夫便消失了踪影。(3)
  在城市的另一端,某间出租屋内,一个女人从梦中醒来,她猛的坐起,有一个名字呼之欲出,但她并没有喊出,只是莫名的心跳,不能自持。
  “醒啦?”
  一个男人的声音,女人转身望去,是陌生人。
  “你是谁?怎么在这?”
  那个男人微微一笑,目光灼灼的盯着赤裸的女人,在曲线处留恋。
  “我也在问自己这个问题,你不是想加价吧?”
  “哦?”
  女人有些奇怪,更奇怪的是她自己对此并不感到陌生,也不觉得该遮掩一下自己的身体。
  “别这样,我都快要爱上你了。”
  男人挪动身子,把女人揽进怀里,拥抱,拍了拍女人光洁的背部,然后下床穿衣服,放下两百元人民币在被褥上,又对女人一笑,整理好衣领,推门走掉了。
  女人还在发愣,她感到迷惘,记忆有些混乱,她想起一些事情,可这些事情她不愿想起,然后又有另一些事情被想起,可却又像梦般不真实。她闭上眼睛,重新躺下,空气里有欲望的气味,她努力回想,可却无法将现实与虚幻区分开来,但记忆中的感觉却那么的强烈,似乎还能在身体上发生作用。
  闹钟滴答滴答的响着,女人开始变得有些敏感,像小女孩。她偷偷的把手伸到被褥下,轻柔的抚摸着自己的肌肤,在想象中感受着那人的温存,默默的呼唤他的名字。
  女人的脸红了,她抓起被子盖住自己的头,像个怕羞的处子。
  两百元人民币无声无息的飘落,仿佛慢镜头。(4)
  ‘到处都是黑暗,同情心都死了,难道光明只是一个传说?还是我们生错了时代?抑或这里是人间的炼狱?而非我们乐郊?然而,我们的城市这是怎么啦?’
  ……
  电视机里有一段这样的对白,社区保安小宋站起,撅了撅嘴,切换回监视频道,一切正常。夜班还有一小时就结束了,小宋开始盘算去哪里吃早点,路口那家‘天天食档’最近推出免费试尝的早点,不过有时限,七半点后就没有了。听说向东路刚开了家‘食为天’,和电视里演的一样,老板是个女的,挺漂亮,铁狮子头做的也很地道,也许该拉上几个朋友去吃一顿。
  小宋的目光在几个监视器上扫过,突然发现异常,有一伙小乞丐陆续溜了进来,而门卫小王却还在打盹。小宋立即拿起对讲机呼叫,门卫醒了过来,明白状况后立即追了出去。
  监视器里,小乞丐们跑向垃圾站,他们只是想在垃圾运走前捡点可以卖的废品。因为出了社区大门,这些东西就没有他们的份了。
  门卫小王拎着塑胶警棍赶了上去,孩子们一哄而散,小王有些发呆,不知该追哪一个。尽管如此,小王还是捉住一个,是个脏兮兮的小姑娘。小王好容易才制服了她,刚跑掉的小乞丐却又都跑了回来,对小王又撕又咬,这让小王十分狼狈。
  小宋在监视器里看到这些,忍不住的笑了,叫醒还在一旁酣睡小张一起观看。小王通过对讲机大叫怎么办,这些孩子都像狼。说话间小乞丐们抢回了同伴,向大门处跑去,小王一边捡帽子和警棍,一边追下去。对讲机里有衣物磨擦声和偶尔的喘息声,小宋对小张说:“对讲机又坏了,看他回头怎么说。”
  “小屁孩,别跑,我又不打人!”
  小王弯腰站在门口,对小乞丐们喊。刚刚胜利大逃亡的小乞丐们则意气风发的停住,神气的隔着马路观望。
  “骗人!保安都打人!”
  “我不打,以后垃圾都归你们,别到处乱跑就成!”
  小乞丐们有些心动,又有些犹豫。小王叉着腰直起身子,伸手招唤他们过来。
  “妈的,我骗你们干什么?要打早打啦!”
  小宋对小张说真没看出来,小王还真狠,几个小孩都不放过。可是监视器里,小王却从屋子里拖出一堆纸箱,大喊:“是你们的啦!”
  大点的小乞丐慢慢走了过来,脸上有难以至信的表情。
  “以后每天早上过来收垃圾,不许进去,怎么样?”
  小乞丐们都聚了过来,脸上有恍惚的神情,眼眶里涌上水雾。
  监视器前,小宋和小张都不再说话,沉默,沉默。(5)
  清晨的校园礼堂内,有四五个学生正在排练一出戏。
  阳光透过玻璃窗直射进来,经舞台上的深红色幕布折射,照在几个学生身上,柔和的红彩,一眼看去充满朝气。
  他们正在排一出名叫《心之形》的戏,讲的是抗日时期一个中国留学生在日本的经历。这个名叫张道生的人最初是亲日的,是以朝圣般的心情到的日本,之后的事实不断打击他的信仰,虽然日本也有好人,可在大环境下懦弱麻木盲从的日本民众却使张道生陷入绝望,一边是同胞被屠杀,一边是旁观叫好的日本民众,张道生最后终于崩溃,怀抱着手榴弹走向死寂的日本民众。
  这出戏不知是谁写的,系主任拿来时,剧本扉页署名:于罘。
  此刻导演正在给演员们讲戏,他正说到张道生的爱情,说到张道生思索的军国主义问题,他是这样讲解的:
  “对社会意识形态的危机感,对个人对体制的不信任感,对人与人之间信誉崩溃的失望,对贫富加重的忧虑,对军国意识下懦弱的民众的思考,而种种危机重压下,希望却总是存在,不论以何种姿态闪现。即使幸福总是片刻的瞬间,即使黑夜漫漫仿佛没有尽头,但只要一息尚存,人类便不会放弃。”
  学生们又互相交流了一下,然后正式排戏。
  他们排的是张道生看过南京大屠杀照片后一出戏。
  男学生乙停在女学生甲的臂湾里,脸上挂着泪痕,伤心的问:
  “上帝啊!使我们生活在一起,却又为什么彼此仇恨?”
  女学生乙痛心疾首,她紧紧抱住男学生甲的头,回答:
  “上帝已死去!日本也将死去!这麻木而沉默的大众,迟早要将大和民族葬送在历史里,成为一个蛮夷的传说!可是现在我的爱人,我不知该对你说些什么,我的内心同样痛苦而矛盾,因为我想拯救他们,不使他们深陷地狱还无知的欢笑。我该如何?这疯了的世界啊!”
  同一时刻,校园外有一个醉酒的人踉踉跄跄的走在马路上,忽的被一块突起的石头拌倒,他索性在路边坐下,望着往来的行人呵呵的笑。不远处有一对母女在晨练,规律性的两步一踢,母女俩动作一致,非常快乐的模样。醉汉兀自一笑,晃晃悠悠站起来,与晨曦中圣洁的母女交错而过。
  同一时刻,城南的某酒店内,两位日本客商正与酒店交涉,要求赔礼道歉,进而发生口角,最后打了起来。男女服务员们一拥而上,毫不留情的殴打这两个日本人,而这两人并不还手,只是瞪圆眼睛盯着眼前挥舞拳头的男男女女。而酒店门外,几个路人正麻木的看着这一切的发生。
  同一时刻,于罘走进文化十一巷四号楼,眼前的景物再熟悉不过,暖气管道的隔热层上落满尘埃,楼梯狭窄不见阳光,空气中有食物腐败的味道。于罘拾阶而上,走到一扇门前,他有些犹豫的掏出钥匙,插入,扭转,门开了,这是他的家。
  窗是开着的,芦荟在风中显得有些单薄。
  于罘关上窗,在床上躺下,无思无想。(6)
  所城里南路发生一起交通事故,在曲折的街巷间。
  伤者是一位孕妇,肇事者是个年轻的司机,二十三四岁的样子,很惶恐的下车,跑到孕妇身前,发现孕妇已昏迷,他立即将孕妇抱起准备上车,但就在这时他犹豫了。也许车是借朋友的,也许车是老板的,不论是谁的,他都将陷入麻烦之中。年轻的司机停顿片刻,左右张望,没有发现任何人,于是轻轻的放下孕妇,跑回车里。可是他手上沾的血却非常剌目,冰冷粘滑散发着腥味,这让他的心跳无法平息。
  那位孕妇看起来还有救,她的呼吸并不十分沉重,只是折断的手臂在不停的流血。她看起来怀孕已八九个月的模样,样子显得非常臃肿,尽管她脸上挂着惊悸的表情,但还是能一眼看出是个非常漂亮的女人。她也许是出门为家人买早点,也许是去迎接出差归来的丈夫,却没想到自己会出意外。
  年轻人静静的坐在车里发抖,他的目光从未离开过孕妇半毫,那是两条人命,难道自己真打算就这么离开?他一再犹豫着,偶尔用衣袖擦拭满头的冷汗。最后,他终于决定下车,跑到孕妇身边,将一条手绢撕成两半系起,给孕妇包扎止血。做完这些后,他又跑回到车内,发动,倒车,离偶尔抽动一下的孕妇越来越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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