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我们的父亲一直把它当作绝对机密;在世界走向衰败的那几年里,是它把他们
结合到一起组成了卡一泰特。我们回到蓟犁后——如果我们能回去的话,我觉得我
们做得到——我会把看到的告诉他们,他们会证实我所说的。”
“这些都是你在玻璃球里看到的? ”阿兰用惊异的语气问。
“我看到了很多东西。”
“但没有苏珊·德尔伽朵。”库斯伯特说。
“是的。当我们解决了那群人,她完成了在眉脊泗的任务,她在我们卡一泰特
中的使命就结束了。在玻璃球里的时候,我面对着一个选择:一个是苏珊,成为她
的丈夫,成为她所怀着的孩子的父亲……另一个是黑暗塔。”罗兰用颤抖的手抹了
抹脸颊,“如果不是因为黑暗塔即将倒塌,我一定会不假思索地选择苏珊。但如果
黑暗塔倒塌,我们知道的一切将一扫而空,世上将会出现我们意想不到的混乱。我
们必须行动……我们必须行动。”在他青春光洁的面颊和额头之间,是一双老成的
杀手的眼睛,是那双埃蒂·迪恩将在飞机盥洗室的镜子里首先瞥见的眼睛。但现在,
这双眼睛溢满了稚气的眼泪。
然而,他的声音已经没有一丝孩子气了。
“我选择黑暗塔。我必须做这样的选择。让她找到另一个爱人,天长地久地过
着美好的生活——她会找到的,不久就会找到。至于我,我选择黑暗塔。”
11
苏珊骑上派龙。刚才锡弥点燃大厅的窗帘后,已经把这匹马赶到了后院。奥利
芙。托林骑着一匹领地的公马,锡弥坐在她后面,牵着卡皮的皮带。玛丽娅打开后
门,祝愿他们好运,接着三人便疾驰而出。这时,太阳开始西下了,不过,风带走
了先前扬起的大部分烟尘。不管荒地那里发生了什么事,现在都结束了……或者正
在这一时刻的另一层面发生着。
罗兰,好好的,苏珊暗暗祈祷着,我很快就能见到你了,亲爱的……我会尽快
赶到。
“我们为什么往北走? ”她沉默了半小时后问道。
“因为沿岸的道路最好走。”
“但——”
“嘘! 他们会发现你不见了,接着就会搜房子……如果火没有把房子烧为平地
的话。在房子里找不到你:他们就会往西沿着伟大之路搜寻。”她向苏珊瞟了一眼,
此时的她不太像罕布雷民众所了解的……或者是他们自认为了解的那个备受议论、
犹豫不决的奥利芙·托林,“如果我知道你会选择那个方向,那些我们尽力要避开
的人也会估计到。”
苏珊默然,她迷惑不解,说不出话来,但奥利芙好像看穿了她的心思,苏珊为
此感到很庆幸。
“到他们发现房子里没人而准备西行搜捕的时候,太阳也下山了,今晚我们将
在离这里约五英里外的海崖岩洞里过夜。我是渔民的女儿,对那些岩洞的熟悉程度
无人能及。”这话勾起了她童年在岩洞玩耍的记忆,她开心起来,“明天,依你所
愿,我们将掉头西行。恐怕你一路上要多一个胖乎乎的老寡妇做女伴了,你最好能
赶快习惯这一点。”
“你真是太好了,”苏珊说。“夫人,你应该让我和锡弥自行赶路的。”
“然后我回到哪里去? 嗬,我想让两个干厨房活的仆人听从我的吩咐都做不到。
弗朗·伦吉尔成了整个事件的操纵者,我没有兴致等着看他怎么一步步往下干。我
更不想等着他来处置我,说我是一个疯子,然后把我关进窗子安栅栏的囚房。或者,
难道我应该待在那里看哈什·伦弗鲁如何把靴子高高翘在我的桌子上处理市长事务
?”奥利芙大笑起来。
“夫人,对不起。”
“抱歉的话我们以后再说,”奥利芙说,语气听起来极为愉快,“目前最重要
的事就是悄悄到达岩洞。这么做肯定能让人觉得我们就此人间蒸发了。
抓好了。”
奥利芙突然停下马,站在马镫上,环顾四周弄清了他们所在的方位,接着点点
头,坐回马鞍上,转身对锡弥说:“年轻人,你该骑上自己那头忠实的骡子回海滨
区了。如果有骑手跟在我们后面,你必须找些合理的借口把他们引开。能做到吗? ”
锡弥一脸苦色。“托林夫人,我找不到合适的借口,所以,我做不到。我真不
知该怎么说。”
“胡扯,”奥利芙说着亲了亲锡弥的额头,“小跑着往回走吧,如果到太阳下
山时,还是没发现有人跟踪我们,就掉头重新往北跟上我们。我们会在路标旁等你。
你知道我指的是哪个地方吗? ”
锡弥觉得自己知道,尽管它位于他仅有的一些地理知识的最北边界。
“是红色的牌子吗? 上面盖着宽边帽,箭头指向城镇方向? ’’“就是那里。
可能要到天黑你才能走到那里,不过今晚月色将会很明亮。如果你不能马上返回,
我们会在约定的地方等你。但你必须返回去,并且把任何可能跟踪我们的人引开。
明白了吗? ”
锡弥明白了。他跳下奥利芙的马,叫唤卡布里裘斯走上前,骑了上去,被骡子
咬过的地方坐下去的时候身子不禁缩了一下。“奥利芙夫人,就这样吧。”
“好,锡弥。很好,出发吧。”
“锡弥? ”苏珊说。“请过来一下。”
锡弥来到苏珊身边,帽子合在胸前,抬头景仰地看着她。苏珊弯下腰吻了他,
吻的不是额头,而是嘴唇。锡弥陶醉得几乎要昏厥过去。
“谢谢你,先生,”苏珊说。“谢谢你所做的一切。”
锡弥点点头。他开口说话的时候,声音低得像在哼哼,“这不过是卡的安排。”
他说,“我心里明白这一点……但是我爱你,苏珊小姐。你们一路小心,一会儿见。”
“我等着你回来。”
但他们之间不存在不久和后来。锡弥骑着骡子朝南走时,回头望了一眼,挥手
和她们告别,苏珊也举起手,回应着他。这是锡弥最后一次看到苏珊,从许多角度
来说,这是件幸福的事。
12
拉迪格在离悬岩外一英里的地方安插了警戒哨,但罗兰、库斯伯特和阿兰在逼
近油罐车途中遇到的金发碧眼的男孩一脸困惑,好像不确定自己到底该怎么做,因
此也没有对任何人构成威胁。他的嘴巴和鼻子周围有很多皮下出血点,这说明这位
由法僧派来执行任务的人一路奔波劳顿,几乎没什么新鲜的食物供给。 .库斯
伯特做出“好人”的手势语——双手合在胸前,左手放在右手上,接着向他问候致
意的人伸出双手——那位金发碧眼的哨兵面带微笑,以同样的手势示意。
“那头发生了什么稀奇事? ”男子用浓重的内世界口音问罗兰,他听起来像是
日耳曼人。
“三个小伙子杀了几个大人物,然后逃向山里去了,”库斯伯特答道。他的模
仿能力很强,毫无破绽地学着哨兵的口音做了回答。“那里有过一场战斗。现在已
经结束了,不过战斗的过程真是可怕。”
“什么——”
“没有时间了,”罗兰突然插话道。“我们有紧急任务,”他把手合在胸口,
然后伸出手臂:“万岁! 法僧! ”
“好人,! ”金发碧眼的哨兵机敏地回应道。他微笑着回应了罗兰;这微笑告
诉他们,如果有充裕的时间,他会问库斯伯特从哪里来,与谁相熟等问题。接着,
他们便过了哨兵口,进入了拉迪格的监视范围。这么轻而易举就混进来了。
“记住,干完就跑,”罗兰说,“不可有丝毫迟误。失手了就放弃——没有其
他办法。”
“上帝啊,别提这事了。”库斯伯说道,不过他是微笑着说的。他从皮套里拔
出弹弓,用拇指试了试弓弦的弹性,然后舔了舔拇指,把它举到空中。
照他们现在的进度来看,问题应该不大;风吹得很猛,但好在他们是顺风前进。
阿兰把伦吉尔的机关枪吊带解开,神情疑惑地看了看它,随后猛地把击铁滑管
往后一拉。“罗兰,我不太会玩这家伙。枪上好子弹了,我觉得我弄明白怎么用它
了,可是——”
“那就用吧,”罗兰说。他们三人加快了步伐,马蹄嗒嗒地锤击着硬邦邦的地
面。一阵狂风吹过,掀起他们胸前的披肩。“它就是用来执行这种任务的。如果它
卡住了,马上扔了它改用你的左轮手枪。准备好了吗? ”
“好了,罗兰。”
“伯特,你呢? ”
“当然,”库斯伯特用极度夸张的罕布雷口音回答道,“我准备好了,确实准
备好了。”
他们前方,一群群骑手穿行于油罐车的前前后后,不时扬起一阵阵尘土,他们
正在集合纵队,准备出发。步兵巡视时,好奇地看着这几个新来的人,但这却没有
引起他们丝毫的警觉,这一点真是要命。
罗兰同时拔出两把手枪。“蓟犁! ”他喊道。“冲啊! 蓟犁! ”
他鞭打着拉什尔飞奔前进,另外两个男孩也一起加快了速度。库斯伯特仍旧骑
在中间,他扯紧缰绳,拿着弹弓,抿紧的嘴唇里叼着的荧光火柴闪闪发亮。
枪侠们像猛兽似的往悬岩疾冲而去。
13
派锡弥回南面后二十分钟,苏珊和奥利芙绕过一个急转弯,和路上三个骑马的
男人撞了个正着。在已近黄昏的太阳余晖中,她看到中间那人的手上刺着一个蓝色
灵柩刺青。这人是雷诺兹,苏珊的心倏地往下沉。
雷诺兹左边那人——他带着一个污迹斑驳的白色牧人帽,脸上横着一双无精打
采的三角眼——苏珊不认识。右边那个人像是个铁石心肠的牧师,他是拉斯洛·莱
默。雷诺兹朝苏珊笑了笑,然后瞥了一眼莱默。
“拉斯洛和我一直没能聚在一起喝上一杯,为他死去的哥哥,我们那行善积德
的长官送行,”雷诺兹说。“我们被派到这儿来之前,连镇上都没去过。我本不打
算走的,但……该死的! 那老婆子真有两下子,都能让僵尸‘吹萧’了,请恕我粗
俗。德尔伽朵小姐,依我看,你的姑妈已经受她控制了。
她——”
“你的朋友都死了。”苏珊对他说。
雷诺兹停顿片刻,耸耸肩说:“唔,可能是,也可能不是。至于我嘛,我已经
决定,即便他们还活着,我也将独自行动。但我可能在附近再留一个晚上。收割的
事……我在郊外听说了很多民间庆祝的方式,尤其是篝火庆典那一节。”
三角眼的男人哈哈大笑,声音毛糙,好像喉咙口卡着一口痰似的。
“让我们过去,”奥利芙说。“这个姑娘什么都没做,她是无辜的,我也一样。”
“可她曾协助迪尔伯恩逃跑,”莱默说,“他杀了你的丈夫和我的哥哥。
我可不觉得这是无辜。”
“诸神自有公断,如果津巴·莱默为人正派,神会让他重生的,”奥利芙说,
“但事实上,他贪污了一半的城镇财产,那些没有交给法僧的钱财,他都占为己有
了。”
莱默像是被打了一巴掌似的退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