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人焦急地缓缓消融在声音里。
17
“……但是我们只是可怜而愚昧的类人族,我猜想我们不可能知道那些事情了,既不能确定、更无法了解详情……”
他长长地叹了口气,极度疲倦。磁带转动,最后几圈静悄悄地、毫无用处似的转向另一个磁头。终于:
“我问了这个魔力男子的姓名,但川帕斯说,‘这个我也不知道,泰德,但我确实知道:他本人并无任何魔力,因为不管卡示意他做什么,反正他已经罢手了。如果我们任由他去,那么十九之卡——也就是他那个世界的命运;和九十九之卡——也就是我们这个世界的命运,将会结合——”
但是,就此结束了。磁带全部播完了。
18
磁头空转起来,闪亮的棕褐色磁带末端轻轻拍动着,发出扑啦—扑啦—扑啦的响声。埃蒂这才探过身去,摁下了“停止”键。他轻轻骂着“妈的!”
“精彩的内容刚刚开始,”杰克也说,“而且又是这些数字。九十九……十九。”他停了一拍,又尝试着把两个数字连在一起,重复着念出来。“一九九九。在楔石世界里的楔石年份。是米阿去生小孩的地方。也就是黑色十三现在所在的地方。”
“楔石世界,楔石年份,”苏珊娜念叨着,她把最后这卷磁带从录音机里取出来,对着一盏灯举起来看了一会儿,接着才放回了磁带盒里。“在那里,时间总是朝一个方向流逝。好像假设是如此。”
“乾神创造了时间,”罗兰说,“这就是古老的传说讲述的故事。乾神自空无中升起——有一些传说里则说是从海里升起,但两者都无疑是意味着纯贞世界——并缔造了世界。接着他用手指尖一点,令它滚动起来,那便是时间。”
有什么东西正在山洞内聚集。一些已被揭露的真相。他们都感觉到了,就仿佛某种东西终于饱胀欲裂了,像米阿曾经的肚子。九十九。十九。他们被这些鬼魅般的数字纠缠不放。它们出现在任何地方。他们会在天空中见到它们,在宽宽的栅栏上看到它们,在梦里听到它们。
奥伊抬起脸,耳朵精神地立着,双眼炯炯有神。
苏珊娜说:“米阿离开我们在君悦酒店的房间、准备前往迪克西匹格时——那个房间号码是1919——我感到有一阵子恍恍惚惚的。我做了好多梦……梦到自己被关在监狱里……新闻广播里在说这个人死了、那个人死了,还有另一个——”
“你说过了。”埃蒂说。
她使劲地摇起头来。“我没有,没有全部都说。因为当时某些内容似乎不着边际,只会让你们听不懂。比方说,我听到戴维·甘若威①『注:美国著名主持人。』说:肯尼迪总统的儿子去世了,小乔乔,也就是灵车驶过时向父亲的棺椁敬礼的小男孩。我没有告诉你们,是因为那一段是废话。杰克,埃蒂,在你们的时代里,小乔乔·肯尼迪死了吗?你的,还是你的?”
两人都摇了摇头。杰克甚至不太清楚苏珊娜到底在说谁。
“但是他确实死了。在楔石世界里,在我们任何一个人所经历的时代之后。我敢打赌那该是一九九九年。所以,迪斯寇迪亚最后的枪侠之子死了。现在,我想当时我听到的该是《时代旅行家周报》的讣告栏。它把所有不同年代的讣告都混杂在一起了。乔乔·肯尼迪,接着就是斯蒂芬·金。我从来没有听说过此人,但是戴维·布林克灵提到他撰写了《撒冷之地》。那本书里有卡拉汉神父,对不?”
罗兰和埃蒂点点头。
“卡拉汉神父跟我们说过他的事儿。”
“是啊,”杰克跟着说,“但是——”
她甚至没让杰克说完。苏珊娜的迷梦般的眼里朦朦胧胧。仿佛是一双百思不得其解的眼睛。“接下来就是布劳缇甘走进了十九之卡,也说了他的政事。快看!看录音机的计数器!”
他们都凑过去看。小小的窗格单
1999
“我认为金可能也写了泰德的故事。”她说,“有谁想猜猜那本书写成于哪一年吗?或是即将出版于何年?在楔石世界里。”
“一九九九,”杰克低声说,“但不会是我们听到的这部分。而是我们没听到的那部分。泰德的康涅狄格历险记。”
“可你们见到他了。”苏珊娜望着首领和自己的丈夫说道,“你们见过斯蒂芬·金了。”
他们再次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他创造了神父,也创造了布劳缇甘,他缔造了我们,”她仿佛自言自语,但接着又摇摇头,“不,‘万事万物都侍奉于光束’,他……他协动了我们。”
“是的。没错。”埃蒂点头附和,“这么想就对头了。”
“在梦里,我被关在牢房里,”苏珊娜说,“身上穿着我被捕时的衣服。听到戴维·布林克灵在说:斯蒂芬·金去世、沉痛悼念、迪斯寇迪亚——诸如此类的一番话。布林克灵说他是……”她顿住了,皱起眉头。如果实在有必要的话,她可以要求罗兰使用催眠术令回忆完整倾吐,但她使劲想了想,发现没有催眠的必要。“布林克灵说,金是在散步时被小货车撞死的,这场意外发生在他位于缅因州洛弗尔镇上的私宅附近。”
埃蒂像是受到当头一棒。坐在地上的罗兰也探身向前,两眼都要冒火了,“你说的可当真?”
苏珊娜坚定地点点头。
“他买下了龟背大道的房子!”枪侠咆哮起来。他伸手抓住埃蒂的衬衫。埃蒂却好像没有察觉。“他当然要买了!卡发号施令了,狂风大作了!他沿着光束的路径搬家了,往前搬了一小点,在能量最密集之处住下了!在我们看到时空闯客的地方!我们和约翰·卡伦交谈后再走出来的那条路!你不信吗?会有该死的哪怕一丁点儿怀疑吗?”
埃蒂摇摇头。他当然毫不怀疑。这就好像你去嘉年华玩大锤子游戏时用尽全身气力砸下去,指针就会飞弹而上,撞上顶端的铃铛。就是有那么个铃铛。铃铛响了,你就可以获得一只丘比特仙童公仔,而那是因为斯蒂芬·金认为奖品是一只丘比特仙童公仔吗?因为金来自于乾神用手指点了一下才开始转动并有了时间的那个世界吗?因为,如果金说那是丘比特,我们所有人都得承认那是丘比特。还得说声谢啦?如果他出于某种原因想要“大力测试”的游戏奖品是一只魔鬼公仔,他们就会承认那是魔鬼公仔吗?埃蒂觉得答案是肯定的。他对此非常确定,就如同确定合作城是在布鲁克林一样。
“戴维·布林克灵还说,金享年五十二岁。你们两个见过他,现在快来做做算术题吧。有没有可能——他在—九九九年时刚好五十二岁?”
“赌定了。”埃蒂说。他沮丧而阴沉地瞥了罗兰一眼。“由于我们总是会走到十九那条路上——泰德·史蒂文斯·布劳缇甘,继续啊,数数啊!——我敢打赌,不止是年份吻合。十九——”
“是个日子,”杰克有气无力地接下话头,“肯定是。楔石的日子,在楔石世界里的楔石年份里。在一九九九年的某个十九日里。很有可能是夏天的某个月份,因为他当时在外散步。”
“那一边眼下就是夏季!”苏珊娜说,“是六月。第六个月。你把6倒过来就是9。”
“啊哈,把狗倒过来拼还是上帝呢②『注:狗(Dog),上帝(God)。』!”听起来,埃蒂有点恼火。
“我想她说得对,”杰克则说,“我觉得是六月十九日。那时候金正要回去工作、也就是撰写《黑暗塔》的故事——我们的故事——就刚好被路上的车撞死了,机会没有了。乾神光束因为超负荷而完蛋了。沙迪克光束留存下来,但已经被侵蚀得千疮百孔。”他看着罗兰,脸色苍白,嘴唇都快发紫了。“它就会像根牙签一样断掉。”
“也许这事儿已经发生了。”苏珊娜说。
“不。”罗兰说。
“你为什么能这么肯定?”她问。
他给了她冷漠而严肃的一笑。“因为如果已经发生了,我们根本不可能来到这里。”
19
“我们怎么才能阻止这事儿发生?”埃蒂问,“川帕斯那家伙对泰德说,那是卡。”
“也许他说得不对呢,”杰克虽然这么说,但语气却单薄而犹疑。“那不过是谣言,所以他可能说得不对。而且,嘿,也许金能活到七月呢:说不定八月。万一连九月也活下来了呢?很可能是九月,难道不像吗?毕竟,九月就是第九个月啊……”
他们都看着罗兰,他一条腿伸直地坐着。“它是在这里受伤的。”他似乎是在自言自语。一只手轻抚右臀……接着又是肋骨……最后轻轻按上了脑侧。“我一直都在头疼。越来越厉害了。想不出什么原因可说。”他伸出少了手指的右手撑在右侧。“他将在这里被撞。尾骨碎了。肋骨断了。头也撞裂了。死气沉沉地被撞进沟里。卡……而且是卡的终点。”说着,他的眼神聚焦,突然着急地转向苏珊娜,问道,“那是几号?你在纽约的时候?提醒我一下。”
“一九九九年的六月一日。”
罗兰点点头,又看了一眼埃蒂,“你呢?一样,是吗?”
“是的。”
“接着就去了法蒂……歇了歇……接着就来了雷劈。”他停下来想了想,随后,加重了语气坚定地说出四个字:“还有时间。”
“可是在那边时间流逝得更快——”
“而且万一有什么闪失——”
“卡——”
这些话交叠不清地冒出来。随后又都陷入了沉默,再次望着他。
“我们可以改变卡。”罗兰说,“以前也改变过。总会付出些代价——卡-倏弥,或许吧——但确实可以改变。”
“我们怎么去那里?”埃蒂问。
“只有一条路。”罗兰说,“锡弥必须送我们过去。”
山洞里一片寂静,除了从远方传来的低密的雷声,这片土地正是因此而得名。
“我们有两件事情要做,”埃蒂说,“大作家和断破者。哪个先来?”
“作家。”杰克说,“趁现在还有时间去救他。”
可是罗兰却摇了摇头。
“为什么不?”埃蒂叫起来,“啊?伙计,干吗不先救他?你知道那一边的时间溜得有多快!而且流过就没了,是单向的时间!要是错过了时机,就再也无法弥补了!”
“可是我们也必须先确保沙迪克之光束的安全。”罗兰说。
“你是说——如果我们不先帮助他们,泰德和他的朋友丁克就不会让锡弥帮我们?”
“不是这个意思。锡弥会帮我们的,为了我,对此我能肯定。可是假设我们转去了楔石世界的时候他出了什么事儿呢?我们就被搁浅在一九九九年了!”
“在龟背大道有一扇门——”埃蒂仍然坚持已见。
“埃蒂,就算那一边仍然是一九九九年,可泰德告诉我们:沙迪克之光束已经开始弯曲了。”罗兰摇摇头,“我的心告诉我,应该从那边的狱营开始拯救。如果你们各位有不同意见,我愿洗耳恭听。”
他们都沉默了。洞外,大风呼啸。
“我们应该问问泰德,在我们做出任何决定之前。”好半天后,苏珊娜才开口。
“不。”杰克说。
“不!”奥伊附和。毫无惊异了;如果阿克说不,你就没法把貉獭拉回头,至少奥伊是这么想的。
“应该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