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数此岸,偶数彼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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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数此岸,偶数彼岸- 第2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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跳河!——我软软的瘫坐在地上,脑海中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清晰的勾勒着,傍晚的树影,河中的水流,以及倒映在河里我的幼小影子,都无不细致的一笔笔形成图画。是的,在一个那样的晚上,我离开了这个镇子,为了不让自己失望,为了找到属于自己的世界。我或许算成功了,但是我自己一直不明白,这个肮脏暴乱的地方怎么会一直萦绕在我的头脑之中,使我颠簸跋涉的又重新回来改造它?
老驺粗糙的大手抚摸着我的头,我整顿一下混乱的思绪,站起身来。
前面的树木渐渐稀少了起来,灌木也低矮了许多,老驺四处查看了一下地形,笑着对我说:“估计快到了,小昼,你真是好样的!没有你,老子都没有信心走到这里。”
“那你迷路之后是怎么走出来的?”我重新问起以前被蟒蛇打断的话题。
“哈哈,那时候贲都在白河边生活嘛,我就想,这边的贲和河边的贲,肯定有来往的,我就跟着贲走,走了三天,终于走出了林子。”
“不饿?”
“饿了就从林子里找点能吃的果子啊什么的,有的是。”他轻描淡写地说,好像这只不过是他儿时的一个游戏,没脑子的人真好。
他忽然停住脚步,指着前面说:“到了。”
自从来到这个镇子上,不,在任何一个世界里,我都没有见到过如此漂亮的草原。一望无际都是最舒心的绿色,这色彩随着地势缓缓的起伏着,像流动的溪水,像跳跃的音符,像早晨起来肚子饿时看到的喷香煎蛋,反正任何一种能在你心田上留下美好划痕的东西,这片草地都尽数拥有。绵绵的青草,踏上去轻柔异常,就像踩着海边的细沙,抚摸情人的秀发一般。我的心刹那间醉了,完完全全的陶醉了,只想死在这块草地上,然后被一抔洁净的泥土掩埋,坟上长满葱葱绿草,我在下面沉睡,沉睡,忘记年月,忘却冷暖。
老驺却无比失望的叹了口气说:“连这里都没有贲,那估计它们真的灭绝了。”
太阳沉沉的落下,藏到了林子的西面。我和老驺打好帐篷,由于谁都没有心情说话——我是因为惊讶于这里的宁静美丽,他是因为失望这里没有贲的存在——所以我们只是马马虎虎的吃了两口干粮,便躺下睡了。
老驺惊天动地的呼噜声让我无法安眠,我揭开帐篷,爬了出去,“大”字形的尽情躺在草地上,这里是如此的清爽干净,纤尘不染。那种湿热的空气和云朵被四围的山林隔在外面,这里好像一个被玻璃罩住的巨大真空,我第一次在这个世界上看到蓝蓝的天空,明亮的月光和稀稀落落的星星。我闭上眼,聆听风掠过草尖的沙沙声,感觉心里面盛开着春天的花儿。
“咴咴——”什么东西在叫着,那么怯弱温柔。
我一骨碌爬了起来,跌跌撞撞的冲进帐篷里面,把睡的像死猪一样的老驺抽醒。
“老驺,老驺!快起来!它们来了!”
惊醒的老驺像斑蝥一样弹跳起来,带着含混不清的浓重鼻音问:“在哪里?在哪里?”
“嘘——”我止住他,“你听——”
我们凝神听去,果然那轻软和柔的“咴咴”声又传入耳中。
老驺腾的跳起来,从带着的包袱里面掏出来一大包齐根割下的鲜花,冲出帐篷,跪在草地上向天空抛洒着,花馥郁的芬芳立刻在草原上被风带走,飘散开去。
“咴咴”的声音接近了,而且里面还似乎有着欢愉的成分。
“快点,小昼,把帐篷里面的大网拿来,围成一圈,留下一个口子就行。”
我跑去拿来那个粗笨的网,网上每隔一段就缚在一根标枪状的杆子上,我把尖锐的那端一根根狠狠扎进草坪里。
“它们就在那儿!”老驺指着远处朦朦胧胧移动着的两个白点说。
那两个白点,一大一小,在慢慢靠近我们,我渐渐看清了它们,大的像体型粗壮的猪一般大小,小的紧紧不舍的跟在它的身后,看样子像一对母子。
“好家伙,果然有,还一下来了两个。”老驺咕噜咕噜咽着唾沫说。
我们继续抛洒着花,可是那两只贲警觉起来,走到一定距离之后,犹犹豫豫的,怎么也不肯再度接近了。
老驺急得直跺脚,恨不能冲过去的样子。
我忽然想起来什么,冲进帐篷,把金给我的那包裹的严严实实的薄荷草拿出来,扔给老驺,说:“试试这个!”
老驺迟疑了一下,随即坐在网里,把薄荷草朝上面抛去。
清凉的薄荷香强烈的飘散开,老驺皱着眉头骂道:“这种味儿,真他妈熏死人!”
但是远处的贲明显的移动了,而且是快速的移动,它们像被迷醉了一样,撒着欢儿朝这边奔来,一头扎进网里面,贪婪的闻嗅着落在地上的薄荷草。
老驺拼命的挥着手,示意我赶紧收网。
我急急忙忙把网合龙,然后钻进网内,和老驺一起打量卧在地上,心满意足的嗅花的一大一小两只贲。
它们真的很像猪,但是毛很长,白白的不染污渍,一看就知道是爱干净的动物,长长的鼻子垂到地上,没有大象那种突出的獠牙,眼神温和。说实在话,较猪来说,它们显得可爱多了。
老驺拿出绳子,把它们的腿绑起来。在动手的那一刹那,它们好像才从陶醉中苏醒过来,也意识到了不幸的来临,但是它们毫不反抗,只是可怜巴巴地望着我们,忧戚的“咴咴”叫着,似乎在哀求着什么。
老驺亮出刀,看了一眼说:“杀大的还是杀小的,把头割下来就行了,这东西死了之后,肉都不会腐烂,只会慢慢变成干尸。这种干尸贲头,屠家有好多了。”
大贲在月光下看到明晃晃的刀,挣扎着想要爬起来,但是双腿绑着,它怎么也动不了。
老驺提刀走上前去,比划了一下说:“杀小的吧,把大的放了,小的贲头,也好带。”
小贲似乎听懂了老驺的意思,绝望的蹬腿号叫着,眼里都噙满了泪花。
大贲不知道从哪里来的那么大力气,它忽然剧烈的蹬踏着捆绑住的腿,着魔似的挣扎着,眼睛瞪得像熟透的李子,我和老驺急忙冲上去想按住它,但那畜牲力量大得惊人,我们根本就不能近身。
“砰”的一声,它挣脱了脚上的绳子,然后朝我们狂奔过来。
我和老驺霎时无所适从,身后是粗笨的网,躲都无处可躲。这时间老驺用他粗壮的大手一把将我抓到他的身后,用他巍峨的身躯护住我。
“躲开!”我大声喊道,“你会被它顶死的!”
我撼动老驺,想把他扳到一边,但是我的力气对他来说,就像无用功一样毫无效果。
贲疯狂的冲近了,我闭上眼睛,只听到“扑通”一声。
老驺没有倒,我也没有倒。我张开眼的时候,只看见那只大贲面向我们,跪在地上,把头伸出来,用溢满泪水的忧郁而坚定的眼神看着我们。
老驺拿刀的手颤抖起来,嗓音有些沙哑地说:“它是想让我们杀它,放过它的孩子呀。”
小贲这时候不知道怎么也挣脱绳索爬了过来,朝着我们,弯曲下它稚嫩的腿,仿效着母亲也跪了下去。
“要不,算了吧。”老驺都有些动情。
我心里面一阵酸痛,但是我忍住了,我有我的使命,我千辛万苦回到这里,是要拯救整个镇子,我不能临时放弃自己的理想!
我从老驺颤巍巍的手中夺过那把钢刀,走到大贲面前,它正用眼睛看着我,仿佛说:杀吧,杀死我吧,不要伤害我的孩子。
我闭上眼睛,挥刀下去。
我听到小贲凄厉绝望的嚎叫,听到血从大贲脖颈里汩汩流淌出来,听到月光伤悲的洒落在这块不再纯洁的草坪上,听到自己的心冻僵之后清脆的碎裂声。
二十三、
回到城市中心,对我来说并不是一件愉快的事情。水泥大概本身就是给人带来冰冷感觉的物质,而一走进这五光十色的水门汀和马赛克的建筑物森林里,我就会重新觉得异常寒冽,我这些天在郊外培养起来的那点战胜寒冷的自信心立刻荡然无存,恨不能立刻找个棉花城堡住进去,再也不想出来。
从地铁站口上来,咖啡女孩嚷嚷太累,于是我们破例打了出租车。她甫一上车,跟司机说完地址就一头倒在我的怀里,呼呼睡去。睡姿之酣香也传染了我,我不禁也呵欠连天,幸亏冷的难受,浑身不停的战栗,所以尽管精神已经到了濒临幻灭的状态,但仍旧不能安然入睡。
趁她意识停歇,我偷偷窥视一下她的脸,不禁怪罪起自己过于麻木迟钝来,因为这么多天和一个如此可爱的女孩子朝夕相处,我居然到现在才有所察觉。白皙的皮肤,灵巧的鼻子,卡通美女般翘起的长长睫毛,圆润的嘴唇好像精细的车工按照图纸切削的一样,不厚不薄,恰到好处。我看着她,忽然感到,美丽这种东西就在每个人的身边,只不过是我们发现早晚地问题了。
我注视她的时候,她朦朦胧胧醒过来一次,半张惺忪睡眼问我在看什么。我就像被抓到的上错卫生间的孩子一样,羞得满脸通红,脑子顿时迟钝,只好如实的告诉在看她。
“我怎么样?”她依旧懒得完全张开眼,嘴上浮起一丝睡意盎然的微笑问我。
“一个字,可爱。”我回答。
“那是两个字吧?”她笑了。
“在可爱面前,数字还有什么意义么?”
“那倒是。”她满足的闭上眼睛,在我怀中蠕动了一下,继续沉沉睡去。
我把她从出租车中抱下来,她一边闭眼小睡,一边把钥匙从河马胃中掏出来递给我,旋即利落的拉上手袋拉链,仿佛警告我可以窥视她的脸,而对包里的东西决没有权利打探。
我抱她坐上电梯,凭着残存的记忆到达门前,然后双臂将她托住,腾出一只手用钥匙插进房门,旋转两圈之后,门应声而开——钥匙就在她书包里,她又何苦要骗我,带着我无家可归这么多日子。
我抱着她走进她的房间,这也是我第一次进这个房间,上次来这里的时候,住的还是她室友的屋子,我还记得里面那幅蓝色调的帆船油画,是的,有亲切感,自己还触摸过它。和那个屋子的杂乱无章相比,这里简直就和制造机械手表的车间一样井井有条。我把她轻轻放在松软的床上,离开她温热的身体,自己才感觉寒冷刺骨。抬头环顾屋内,发现桌子上有半瓶黑标威士忌,不用说这必定是她当服务员时偷窃的结果。我找到一个玻璃杯,徐徐倒满,酒香四溢,仿佛又回到了在蒙苏恩的那个晚上,冰蓝的夜色,香冽的酒韵,还有抱住她暖暖和和入睡的情景,一切一切,宛如昨天。
身体实在哆嗦的受不了,我也顾不上忌讳了,直接打开她的衣柜,想找一些厚的棉被盖上。衣柜里和房间一样,也是整整齐齐的,厚薄衣物各归其位,还有一打叠的平平妥妥的内裤,这真的和她平时大大咧咧的风格迥然相异。我不敢多看,急忙从衣柜上层把能盖的棉被全部揪下来裹在身上,顺便拿出一个备用枕头,然后小心翼翼的爬上床,轻轻躺在她的身边。
不知道为什么,我睡意全无,只能抱紧被子,干巴巴的睁着眼打量这间秩序井然的房间,一切都那样的适得其所,就像一首合乎平仄,不失粘不失韵,规规矩矩但是毫无意味的律诗一般。我脑子忽然迸发出一个念头:在这种井井有条的房间里,她会把我同她所签署的那份“卖身包养”的契约藏在哪里呢?脑筋转到这里,不由想起了爱伦?坡的《失窃的信》(该死的,我好像压根儿没有读过什么爱伦?坡),决定仿效里面的侦探杜邦,来一个无声推理。
书架上?肯定不会,那里面只有寥寥几本书,在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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